雪一片一片地落下,无休无止,总不给人个痛快。
白落浅是没有做好当肉盾的准备的。所以当楚流璟居然真的开始无比认真地应战时,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间隙用来脱身。
天地之间一片苍茫,迎面长剑破空而来,白落浅气力已经用了七分,只能身子后仰,脚下一滑,躲过这一击。
“六哥……”西楚九皇子楚柏成此刻正看着大雪中两道身影难分高下的缠斗,看得惊心动魄。
“九皇子且放心,太子赢那丫头还是不在话下的。”身边的美人盈盈一笑,往他嘴边送了一杯桑落酒。
“你任何见得?”
“那丫头是厉害,”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可她体力不济,太子本可以十招之内一剑了结了她,啧啧,归根结底是怜香惜玉,那丫头以死相拼,他竟不舍得她受一点伤。”
说到伤,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抬手拂过楚柏成的右脸,摩挲了那道伤口好一阵,无不怜惜地说,“毒是解了,可惜啊,一个月内,会留疤。”
锦衣少年仍旧看向窗外,恍若未闻。女子有些气泻,忽然一个转身,闷闷的离开了。
白落浅已经将近泄去了全身的力气,勉力再次直起身子,握住剑柄一提,在虚空中勾起一道幽青的冷芒。
剑身薄如蝉翼,以飞疾的速度向楚流璟滑去,楚流璟也不躲避,提剑一挡,剑身一个虚擦,他突然听到了一记重重的闷哼。
白落浅将将躲过面前的剑,突然发觉背后落下了一道冷芒。
因为一瞬间剧痛,她全身气力全无,居然来不及躲避。剑锋舔舐过她素白的衣袍,背上顿时被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她眉心一跳,忽然向后坠去,剧烈地喘息着。
“浅浅!”楚流璟骤然一惊,风雪的呼啸声落在耳畔,白落浅眼前渐渐黑暗,突然落到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浅浅……”在灯火映照下,楚流璟心脏一窒,眸中有水雾翻滚,随即,他忽然面色冷峻下来。
“……南宫离。”眼前的世界变得虚浮而昏暗,好像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人。
“南宫离。南宫离。”
她反复念着他的名字,声音像刀挫一般沙哑。
白落浅抬手拂过他线条分明的轮廓,在他怀里缓缓溢出一个笑来。
“媳妇……我来了。”南宫离把她嵌入怀中,手心是汩汩而出的温热的血。
慢慢的,有晶莹的液体打在白落浅脸上,南宫离面颊抽搐了起来,默无声息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剑。
“啊——”一阵凄厉的喊声过后,一个女子的身影倏地倒地,大雪中霎时间一片殷红。
四面景物皆被剑芒的流光所笼罩,女子的惨呼响起的时候,楚流璟却不阻挠,只是沉浸在一时间的变故里,看起来竟然如同痴了。
“六哥……”直到耳边的喧嚣声已经平息,楚流璟终是回过了神。
“浅浅呢?”他喃喃着她的名字,剧烈地摇晃眼前的人,“我问你,浅浅呢!”
“六哥……”楚柏成无言以对,只能看着他抱着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喃喃的声音越来越枯哑。
四周寂寂无声,楚柏成一声不吭,正要把他带回楼里,却见他长剑落地,冷哼一声,唇齿间发出冰冷的声音。
“南、宫、离。”
离开东陵不过一天的时间,白沫儿平常侍女成群娇纵惯了,又自小没有出过远门,这一次下狠心要逃出来,只觉得这里终归不是皇都,连呼吸的空气里都没有帝京花草的清香。
夏玄拓早在一天前就随着南枫使臣一起出发了,至于去哪里,白沫儿管不着更不想管,甩掉老管家什么的,这种事她经常做,因此轻轻松松的就从驿馆逃了出来。
今天的月亮实在很圆,玉牙推开木制的窗户,上眼皮快要打到下眼皮了,却瞅着月亮始终睡不着。
“小姐,你是真的打算要去边关找瑞王殿下吗?”
小船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才刚破春,直摇得人睡意全无。
“废话。”白沫儿打了个哈欠,“我决定了的事,能说改就改吗?”
“哦。”玉牙恹恹地嘟囔,“那小姐你怎么也不多偷一点银子,坐大船,跟着商队去不通用绕路……哎哎哎……”耳朵上被捏得生疼,玉牙告饶,“小姐我错了……”
“让你再说我偷。唉。”白沫儿正要松手,突然手上又一紧。
“哎呦——”玉牙痛得高喊,突然被白沫儿捂住嘴,比了个“嘘”的手势。
江面波光粼粼,玉宇无尘。主仆二人一齐趴在船头,借助夜色,很好地掩住了身形。
玉牙仔细一看,原来是不远处的江面上来了一只画舫。
“玉牙,你瞧着那边船头上的人,像不像夏玄拓?”白沫儿把声音压得低不可闻,做贼心虚的感觉那边一个眼神飘过来,她又把玉牙的头摁下了些。
“小姐,”玉牙细声细语的,“我觉得像。我们去找二皇子吧。”
“啪。”掌掴的声音也微不可闻。
玉牙一脸委屈,“小姐,你怎么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