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对这道卷楼有了一丝忌惮,连那好奇都被恐惧所消散了,十几年了都没有再去过道卷楼一次。
他突然想到,左道陈会不会就在道卷楼中,而且还在第七层呢?
多想也没有用,他已经回到了第七层了,夜里一片幽暗,但是他震惊地发现那道卷楼中的第六层中,有夜灯长明,一个佝偻的影子斜置在一侧。
毛大方止住了脚步,和他想的一样,张留白在道卷楼中。
他在暗处透着光线,便看到了张留白打坐在地板上,双目紧闭,似乎在修习道术。
左道陈呢?
整个第六层中,就只发现了张留白一个人,并没有看到左道陈的身影。
忽然间,张留白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走到了楼窗旁,四面环顾了一会儿。似乎发现了什么动静。
毛大方此时便屏住了呼吸,在暗处一动都不敢乱动,待看到张留白又走回到原来的位置了,才松了一口气。
那老家伙还真的是警惕啊,自己只不过是稍微就动弹了一下,就差点被他发现。
而此时张留白似乎也无心再修习道术,而是负手站在一侧,目光移动到第七层的台阶处,看上去脸色有点轻微的着急,有掺和着一丝无奈。
毛大方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这老家伙在看着什么呢,想着又是上什么呢,怎么一直在盯着那第七层看呢?
张留白便叹了一口气,眼角中尽是疲惫的感觉,这个曾经茅山的主导人,这段时间一面在处理着抗击邪道之事,一面在等待着左道陈的归来,他虽然已经地道,但总就还是一介凡身肉体,带给他不单单是身体上劳累,更多的是精神上消磨。
现在突然出现的问题和磨难越来越多了,在张留白的心里,说实话是有一点无力的。毛大方的叛逃,是茅山派成为了天下的笑柄,要不是现在局势危机,正道之士无心去管此事,否则茅山早就不得安宁了。
而邪道频繁而出,天下现在看上去是平静,实则暴风雨前的安逸,这场暴风雨离着他们是越来越近了,而且还是一阵腥风血雨。
茅山一派,能够独当一面者已经大都垂垂老矣,早已不如往日那般意气风发,能够使出全力去惩恶扬善了,而年轻一辈又都资质平平,难当大任。当时一旦动手,可怕也是难以抗衡呢。
要说他心中的底牌,无疑就是左道陈了。
这个面貌清朗的弟子,仿佛让他看到了茅山老祖似得,那种视天下为己任,为了自己心中的正道可以豁出一切的决心,已经高超的领悟力,超出平辈的实力。甚至连当年的他都差这个弟子好大一段距离。
他心中一阵懊恼,为何当时不开始大力栽培这个弟子,而选择在这个为难的时刻,让他来承担。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左道陈,这样的做法无疑就是将他推入火坑,但是左道陈却是一句话不说,冒然地进入第七层中!
那个弟子,此时应该还活着的吧!
他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自己此举过意卑劣,将所有的担子放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连他都不能保证,左道陈到底能不能担此大任。
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眼下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多多斟酌了,一切都太突然,猝不及防就将所有的问题都摆在他们的面前。
他这双日渐浑浊的双眼一向都不会看出人的,他也对左道陈有信心,只是随着时间慢慢的流淌着,左道陈在那第七层中,迟迟都没有下来。
连持重的他都不免有点担心了,让左道陈进入第七层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呢?
毛大方在暗处看着张留白愁绪难展,也不知道他在思索着着什么,但八成与左道陈有关,便想着靠近一点,试图窥窃一下左道陈到底在不在道卷楼中。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手中拿着红木剑却是在这时害到了他。
张留白身为上一代茅山掌门,自然曾经也手握红木剑,斩杀一方凶煞,所以对于红木剑的剑气算是了如指掌,何况红木剑不是凡品,所蕴含的剑压更是气势逼人。所以毛大方一旦靠近,张留白就注意到了。
毛大方只看到眼见一道白光一闪,张留白已经御空掠到了他的身前,一脸怒气的盯着他。
他立刻就脸色大变,红木剑急忙挡在了自己的胸前。
张留白怒不可遏地对着一身狼狈的毛大方厉声道:“狡劣之徒,你还有胆子回到茅山?!”
毛大方面对着张留白,压抑住自己的心跳之后,就变得神色缓和,嘴角上出现了一抹笑意,道:“这里曾是我的家,我回来看看又有何不可呢?师父!”
张留白大喝一声,一张黄符就似急箭一般的飞出,直指毛大方的面堂。
毛大方见识心惊胆战,急促地转动了身子,只听到一丝轻微的响声,而稍及便是一阵阵风被撕裂的刺耳声音,而接下来便是一颗颗大树突然就从最初的树桩那,破开了一个个平整的切面,倒塌下来,原来黑色密林,此刻已经望着一个方向,没有了树叶的遮挡,露出了一节长达百米的道路出来。
而这一切,正是刚刚张留白千掷出的那张黄符所致!
惊景过来,才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出来,毛大方此时已经扑扶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大口喘着气,一脸的震惊,仿佛刚刚劫后余生,而突然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痒痒的,像是有一条泥鳅在自己污浊的老脸上爬着。
原来是他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几公分的划痕,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他胆颤地望着远方的毛大方,看到他的手上又是多了一张黄符,正对准着他的这个方向。
他突然嘿嘿狂笑道:“师父,不必这样吧,一见面就使出了你的箭符,那可是你在杀敌的时候才用的蛮横招数啊!”
张留白哼了一声,大义凛然地道:“现在用在你身上,刚好合适!”
毛大方脸色却流露出一股哀伤,便道:“我们也曾经师徒一场,难道你老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土地,投敌求荣,无良败坏,甘愿自堕去投靠邪道!”张留白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是已经止住了身形,手中的黄符也放了下来。
毛大方靠在树上,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语带悲哀的笑着,道:“哼,师父,你说的真好听啊,用着是最正派的腔调,让我简直是无话可说啊!”
张留白皱起了眉头,便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毛大方拿起红木剑,用自己的手在上面轻轻抚摸着,惨淡地道:“师父,你自己都心知肚明啊,你练了一手箭符,不正是为了避免使用这把红木剑吗?”
张留白脸色一变,但还是沉默不语。
毛大方却是像是想要宣泄一般,继续道:“自茅山老祖仙逝之后,留下了这把红木剑,在天下之士的面前,它是我们茅山的至宝,是茅山老祖留下的斩妖神兵,但是对于茅山历代每一个掌门来说,这把木剑,却是入魔的钥匙啊!嘿嘿。”
他狰狞着笑着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师父你也该比谁都了解吧,而且难道就我一个人是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历代的掌门人,都是怎么死的,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张留白脸色大变地道:“你看了那……”
毛大方挑衅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师父,多了一丝痛恨,道:“您老的这句话,可是问的特别奇怪呢。我好歹和你一样曾经也是茅山的掌门,就算这是茅山的绝密,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吗?师父,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向看不起我吧?当时若不是茅山中没有特别突出的弟子,你也不会将茅山掌门的位置让给我吧!”
张留白听了他这些话,眼神多了一层哀伤,他声音有些发哑地道:“怪我,怪我,当初知道你心志不坚,还是将掌门之位给了你,害你被这把红木剑所侵蚀,强大了你的心魔,让你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顿了顿,便对着毛大方道:“你若是可以改过自新,我还是会给你一条生路的。”
毛大方嘿嘿地大笑着,不禁对着张留白的方向呸了一声,道:“你是让我回头吗,你觉得我现在能够放下这把红木剑吗?就算我放下了,那么我心中的那把魔剑呢,该怎么放下,你说啊!你说啊!”
狂躁声起,毛大方身上凶光乍现,红木剑划出了一道耀眼的红色光芒,宛如一把红色的镰刀的朝着张留白的身前飞去。
张留白临危不惧,身形不变,手中的黄符已经飞出。阻击了那道红色的剑击。
毛大方嘿嘿大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掠到了张留白的左侧,横劈着又是一剑,直接就迎上了张留白的喉咙,剑势一改,往着皮肉处辞去。
这一招出奇地快,简直难以用肉眼去观察到。
只是剑尖在离着张留白脖子还有几厘的距离就停了下来,原来张留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苍老的手臂已经挥出,伸出二指夹住了剑端,两个人就处在这样的姿势下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