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陈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张留白道：“你在这里好好地想想吧，等想到要怎么做了，就来道卷楼来找我！”
左道陈愣了一下，道卷楼是茅山安放着道术书籍的地方，张留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当他想要询问时，发现张留白的身影再也不知所踪，离开了悟道台了。
……
左道陈在悟道台中已经盘坐了不知多久的时间了，对于他来说时间的流动没有任何的愿意，只有白日和黑夜的交替他才反应又是过了一天。
这些日子来，他没有修习道术，没有练习武技，基本是什么事都没有做，甚至是连打坐都没有，而是躺在悟道台上，白日看朗朗晴空，黑夜看繁星皎月，每时每刻感受着世间的律动。
他这些天头发长长了，胡子也没有刮，一日三餐靠着香茗送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张留白的安排，香茗送来饭菜时也没有和他说话，左道陈也是相识不认识她一样，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而自从他待在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任何的弟子来这里打坐参道了。
没有任何人来打扰，甚至是连红鬼都没有出现。
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孤独，反而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他一个人的，他几乎是卧在地上，将黑木剑揣进了他的怀中，用着一只手抚摸着它，嘴角是上扬的。
他几乎干着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比如今天数数对面那棵巨树落了几片叶子，或者是抬头等着天空的白云完全遮盖住了天空。
他就靠着这些事情来消磨时间，虽然他认为时间本就不需要消磨，任凭它流逝就好了。
没有人来打搅他，没有人来评价他，更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放下了心中所有的一切，但是却感觉到心中非但没有空，而是充盈了许多。
他摊开手掌，挡住阳光，直到没有一丝光线照射到眼瞳之中，他笑了，笑的肆意盎然，根本就不像之前那个儒雅的左道陈。
他没有闭上双眼，但是外界的一切也没有在他的眼中成像，突然他的双眼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如同被一股血沫侵染了一样，只是没有多久，就变成看原来的颜色。
他突然站起，说出了这些天第一次的一句话，周围没有任何的对象。
“我知道的，我和你们一样，和四大恶鬼一样，和茅山老祖一样，甚至是和那个无法超越的自身一样，都是，为了继续在属于自己的地狱永生下去，让自己的欲望得以延伸，得以长存！”
他大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凶烈，甚至都有些狰狞的感觉。
也不知道笑了多久，他的笑声才慢慢减小，道：“左道陈啊左道陈，你一直都直视清高，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正是你战胜不了四大恶鬼的原因，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看清的人，根本就只能一直活在想要自己愚钝的安全地带！”
“破茧吧！”
只听一声巨响，黑木剑不知何时黑光大现，黑光所及之处，轰鸣不但，狂声大躁。
左道陈在悟道台上站着，一头浑浊的长发盖住了他的脸蛋。
围绕在他周围的群山峻岭，全都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其上方不但有滚石下落，丛林中的万物发出千奇百异的惨烈叫声，一时间暗云盖过了天日，周围的一切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气氛中。
着正是黑木剑所致！
一声娇叫传来，只看到香茗不知何时来到了悟道台，看到周围的乱象，和刚刚亲眼目睹的一切，吓得连菜篮子都拿不稳掉落在地，自己也吓得软了脚。
左道陈被头发盖住的头朝着她看去，露出一张难以辨明的脸。
香茗看着那张脸，虽然污浊不堪却是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舒意。
只听左道陈道：“香茗，给我准备一下洗澡水吧，今晚我要去找师公！”
……
夜晚，道卷楼上。
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茅山的夜色，也不知道是否在看着，还是只能将目光投放到远处，总之他的脸上显示着浓浓的担忧。
此人正是张留白，自从与左道陈一别，将其留在了悟道台，到现在为止已经是过了三月有余，左道陈都没有按照约定来到这里找他，这说明左道陈尚未想通，没有解开他的迷茫。
关于迷茫这类东西，根本就没有标准的答案，张留白没有指明一条所谓的正道让左道陈走下去，是因为他对于道的观念已经发生了一定的改变。
道士会改变的！
要做的，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心，只有找到了自己的心，才能达到任何一个地方。
他不知道所想要到达的地方是什么，他只认定左道陈是茅山老祖选中的人，就这一点便够了。
当年茅山老祖便是悟道台参破了了自己的道，找到了自己的心，不但在道行上得到了翻天覆地的飞升，而且在悟道的修行已经到了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弱者修身，强者修心，无论是禅学，还是道学，全天下的学问都本应如初。
当年的茅山老祖，和现在的左道陈，他们的处境是多么的一致，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情势上都几乎急不可待。
他前段时间曾经观星参月，窥探到了一丝天道，看出在不久之后，整个凡间将会面临着一场巨大惨烈的浩劫，而且似乎比四大恶鬼同时出现的情势还要危急难解。
左道陈没有时间了。
张留白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会将这最后的期望放在了一个茅山的小弟子上，难道是他手持黑木剑？还是因为他击退了毛大方呢？或者是他和四大恶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直觉吗？
他难以说明这里面其中的愿意，只是当他第一眼看到了左道陈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见到当年的茅山老祖。
脚步声传来，张留白愣了一下，转过头就看到左道陈拿着黑木剑走上了道卷楼。
此时他一惊穿戴整齐，头发也经过了一番梳理，有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张留白迎上了他的目光，就突然脸色一变，不禁退后了一步。
左道陈的眼中，他既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源源不断的宏大之气，而转瞬之间又变成了尸骨遍野的万丈深渊。
一个人的眼中竟然同时存在了天堂与地狱！
左道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着张留白拜了一拜，便道：“师公，我已经想明白了！”
张留白轻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其子，只见到左道陈面容一方平波，没有任何的翻腾波动。但是他却可以感觉到，此乃静中有动，软里藏刚，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被轻松地安防在一个装置当中一般。
张留白叹了一口气，看了几眼左道陈，就知道他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想不到此子竟然会如此短短的时间内参悟了自己的道。
想到这里，他便不知道是喜是悲，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有着正道，自然也会有邪道，而他在左道陈的身上发现了这两种道气竟然同时存在着，着简直是让他难以理解。
左道陈见他许久都没有说话，便问道：“师公，究竟是有什么要事？”
张留白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在悟道台的这段时间里，红鬼没有来找你？”
左道陈摇了摇头，道：“师公你何必多次一问呢？你已经猜到了红鬼与我自己的关系了，而最近我和红鬼之间的关系已经逐渐趋于恶化，你自然是不会将我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你知道了悟道台的……”张留白惊讶地道。
左道陈恩道：“是的，红鬼应该是无法进入悟道台的。”
张留白哼了一声，就道：“那是茅山老祖将其重创的地方，他就算再怎么厉害，面对着曾经自己失败的地方，也是没脸再去了。”
左道陈却仿佛对这些不敢兴趣，只是突然道：“师祖，快带我去吧！”
张留白怔了一下，但是没有几秒就脸色苍白，道：“你……”
左道陈就面露急色道：“现在时间越来越急了，我相信你也已经知道了，为了尽早灭掉四大恶鬼，现在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张留白看着左道陈，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一些东西要……”
左道陈直接便打断他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自身的职责了，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能够在四大恶鬼面前和他们对立吗？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你之所以让我在悟道台中求道解惑，不就是让我得到一个你认定的境界吗？我觉得……我现在是可以了！”
张留白盯着左道陈，一脸的惊然，最后就笑了一下，道：“真像啊！”
左道陈茫然地看着他。
张留白便颔首道：“好，我知道了，但是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左道陈点点头，就道：“好了！”
“好好好！”张留白重复着道，“跟我来吧！”
左道陈便拿着黑木剑，跟着张留白走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