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

傍晚的北市场灯红酒绿，登瀛泉的三楼蘅芜院包房菊花摆台香气四溢。

醉人的烛火和酒香侵蚀着每个人的脸。

酒宴开始，吴天祥默默地举起酒杯。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这第一杯酒献给我们的好兄弟，马大伟，马二愣子。”众人举起酒杯，然后洒向尘埃。

叶云生一愣，这话怎么像至悼词，马二愣子死了？

众人沉默不语。

吴天祥率先打开话匣子：“他妈的，这日本人也忒不是东西了，运了一批假货引诱共党，让中国人押车当炮灰，马兄弟这地雷踩得冤啊。”

“可不是吗？自以为聪明，结果真货还是被劫了，日本人这回可算是小偷上房——哏儿屁朝（梁）凉了。”李胖子紧接着。

叶云生说道：“是啊，下班接杜处从宪兵队出来，脸色不好，一同出来的特高课机关长脸都绿了。想不到咱们运货的同时，奉通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特调处一点风声都没有，还好，咱们的货南辕北辙。老马死了？”

“哎，老马被地雷炸成重伤，和死人差不多，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下边为我们的首次成功干一杯。”郭三炮说道。

“还好不让我们知道，不然日本人又得怀疑是我们走漏消息，还得在特调处抓内鬼。”老吴说道。

李胖子压了一口酒说：“日本人口风的确很紧，我整天在宪兵队晃悠一点风声没听到，只是听个只言片语，觉得日本人好像在东边有行动，共党奸细真是无孔不入，这么重要的消息是怎么透露的。”

“反正不是我们特调处就行，日本人什么时候相信过我们。”叶云生说道。

“对，来，大家再走一个，然后分钱。”老郭说道。

叶云生接过一个信封，手一掐，吃惊非小，里边的钱能有一万左右，这可是自己薪水的百倍，怪不得这帮人铤而走险。

叶云生想自己之所以酬金丰厚，不仅仅自己是处长的贴身亲信，更主要的是海关刘德丰的关系，以及自己和陶兰香的那层神秘关系，狐假虎威，借力打力，自己一定稳稳控制这条线，钱能通神，有了钱不仅自己可以开展工作，还可以为党筹集经费。

郭三炮道：“老马这一受伤，我们的烟土和枪支货源就成问题了。”

“是啊。”老吴说道。

叶云生问道：“老马还真行，搞到了这么多货。”

老吴：“是啊，这批货攒了很长时间，老马的侦缉队以抓共党为名，扫荡周边土匪乡，还冒充土匪掠夺乡绅，缴获来的枪和烟土都扣下，西药是李胖子搞到的，李胖子和日本人开的东亚株式会社很熟，这个东亚株式会社专做私活买卖，宪兵队有人搞私货，关外的大豆出口，再从国外买进西药，东亚商社有日本政府的补贴，他们篡改进货单，虚报成本，很多军用药品和民用药品不报账落入腰包。”

叶云生说道：“纵观行情，以军火和西药最为畅销，烟土倒是其次，另外，正道生意也很赚钱，满洲国农副产品占据国际出口比重很大，其中大豆出口占了全世界大豆出口量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我们上商贸行应该齐头并进，黑白都得吃。海关有人也是我们的优势，走正当渠道一样赚钱。货源我去联系，像老马这样整天三瓜俩枣的不行，很不稳定。”

吴天祥道：“老叶说的有理，你的能量很大，还得多出力，不过资金问题是大问题，刘大脑袋的钱利息大，期限紧，这趟货要不是老叶及时打通了刘德丰，恐怕刘大脑袋就得打上门了。”

叶云生说道：“的确，刘大脑袋这个地头蛇还是少惹为妙，我的同学在朝鲜银行做事，要是能从朝鲜银行贷款，资金问题就解决了。”

郭三炮怒道：“刘大脑袋他妈了个巴子欺人太甚，逼急了，咱们宪兵队特调处满铁联合起来把他灭了。不过老叶能贷款就牛了，再也不用看这家伙的脸色。”

叶云生道：“刘大脑袋坑蒙拐骗，在奉天市面儿上无恶不作，有机会一定除掉这个王八蛋，刘大脑袋的那些码头可是一本万利，他有个死对头叫候三峰，人称侯大马棒，此人一直受压，如果能够把侯大马棒拉过来，除掉刘大脑袋，奉天省的码头就是咱们兄弟的了。”

李胖子笑道：“老叶说的对，这宪兵队跟刘大脑袋有过节，仗着以前和张大帅的关系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到时候可以鼓动宪兵队以通共或通南京政府的名义收拾他。”

叶云生说道：“对这家伙恶贯满盈不得不除，但是现在我们还是低调为妙，现在咱们走货的事情处里风言风语，前几天郎景田还向我探口风，要入股。”

吴天祥说道：“老狼不行，这人翻脸不认人，为了钱亲爹亲妈都出卖的人，不行，老叶提醒的极是，特调处都是人尖子，咱们什么事都逃不过他们眼睛，咱们以后行事还得小心。”

叶云生说：“对，这是我们以后联系的简单暗语，以后我们交流要离远一些，电话也少打，特调处全他妈的是听墙根儿的角色。叶云生说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

郭三炮看着暗号笑道：“老叶不愧是特调处的特工，这些东西真的很安全，哈哈，来再干一杯……”

叶云生坐在一旁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些特工暗语表面上联系业务方便，还有更深层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