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蛋的汪汪声也听不见了。
我转身朝通道里走去,一路上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小动物的骸骨。甚至有一些骨架,我疑心是人的。我尽量不去看,这些东西越瞎琢磨,自己越害怕,现在又是我一个人。
有的地方还可以看到一些壁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有的很繁复,也有的很粗略。我也没有心情去看,估计也能难看出什么来。
“谢灵运,你什么都不懂。”我想起秦未来的话,以前我还不太服气,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一句不中听的大实话。
走到一半,出现了一个一亩大小的水池,水是深墨色的,上面还有一些波纹。想着前面的酸池,我没敢去摸一下,直接绕着它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停住了。
前面一个巨大的身影盯着我,正是那只把我背出酸池的石头。我刚才还在琢磨那个东西跑到哪里去了,担心它会突然冲出来,找我算捅了它一刀的账,没想到,它就在这里等着我。
我赶紧站住了,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逃跑。我曾经看书上说,在野外碰到野生动物,千万不要冲动,更不要掉头就跑,这只会让动物感觉你是一个弱者,你等于把自己放到了被捕猎的位置。对方会更加大胆的猎杀。当然,那本书也说,这是碰到狼、狸猫、野猪之类的动物。如果碰到老虎,不管你跑不跑,你就是被捕杀的对象,因为人家就是丛林之王,你跟它比气势,人家根本不会理会。
我不知道眼前的动物在这里属于那一级,但看它的体型,以及刚才暴怒时的声音,估计不是王也是将。
我站了一会,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三分钟,反正我的双腿已经有些打摆子了。
“你……你想干嘛!”我试着说道,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对着一个石头形状的东西说话,对方却一声不吭。“你要没事,我先走了……”我说道,开始慢慢倒退。对方发出一声低吼。
“好……好……我不动!”我连忙说道,手朝它一摆,“你也别过来。”我刚说完,对方轰的一声,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神奇的看着自己手,张锦江说我不简单,唐小七说我是扶苏后人,他们都说我是百家后人,难道我真的有什么特异功能,可以隔空打人?
想了一下,我如果有这样的天赋 ,早在初中时就应该显露出来,就不至被人追着在操场跑了十五圈。那是我唯一跑十五圈的时候,学校的体育老师正好在旁边练单杠,看到后,两眼放光,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学校的长跑队。我拒绝了,在学校,学习才是唯一的正事。结果,追我那小子倒是进了长跑队,后面还出了成绩,考了体校,现在在一所中学当教师。
那块石头发出一个类似哀号之类的东西,随即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一点也不听到了。
“死了?”我想到,自己心里也吓了一跳。我捡起一块石头朝它扔过去,石头落在它的身上,发出轻脆的声音,随即山洞响起了回声。它一动不动。
犹豫了一下,我朝它走去,一边走一边盯着它,心想只要它一动,我就往回跑。可等我走到它的跟前,它依然不动如石。
它真的死了,趴的样子,真的是一个石头,我先前看它的样子就像一只蜷缩起来的穿山甲。靠近了看,才发现完全不是,它长得极怪,很难形容是什么东西。它外面裹着的是石质的外壳,我们刚才就是站在它的背上,下面有一个洞,它的软体从里面伸出来,完全没有了气息。我还在上面找到了我的匕首。
不会是我的一刀把它捅死了吧?我心里有点抱歉,但想了一下,又不太可能,这么大的一个东西,我那个匕首对它来说不过是一根针而已,顶多只能刺痛它,绝不可能致命。
想了一会想不通,我就放弃了。我这个人没别的长处,就是心大,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
我爬上去,抓住匕首柄,这个东西我还是要的,毕竟接下来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我身上的墨剑太长,有时候反而不如一把匕首来得好用。
我用力一拔,匕首被我拔了出来,一股绿色的汁液流了出来,大概是这只怪物的血吧。突然我在它的身上发现一些奇怪的痕迹。像是一个湿布条在它的身上缠过,然后留下了长长的圆形痕迹。我擦了一下,发现痕迹所在的地方,石质的外壳布满了裂纹。
它被勒过?我猛然想到这一点。我又看了一下,它的全身都布满了这种勒痕,它的外体已经破碎不堪。
想到这,我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这么大的动物,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它的身上造成这样的伤痕?
我连忙四看,却什么都没有,一个大洞,一方水池,一个倒下的动物,还有我。
洞里格外的安静,安静得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我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心里有一种极不好的感觉,一种死亡的感觉,虽然前面碰到那么多可怕的东西,但都是猛的出现,一直逃命,没来得及害怕。等想起害怕时,那些东西都被摆脱了。
只有此刻,看不到危险的所在,却又时刻感受到它的气息,才让我毛骨悚然。潜意识告诉我,离开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绕过眼前的巨物,走到后面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水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扭头一看,水面上拱出一个黑黑的东西,仿佛从水底冒出一座黑桥一般。但我知道,它绝不是一座桥,它身上散发的那种气息,像无形的手勒住我的喉咙。我心里大骇,却完全走不动。
“走啊!”一个声音猛的咋响,从倒下的石螺旁边噌地窜出一个人,跟见了鬼一样从我的身边跑过,我一个激灵,身子也活了过来。拔脚就跑,只听到后面的水声巨大,像是一个木棒在拍打水面,我不敢往后看,跟着前面那个人一路乱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钻了多少个山洞,前面那个人终于停了下来,弯着腰气喘吁吁。
“满叔?”我大为意外,这个六十来岁的人,干巴巴的,黑框眼镜,脖子挂着照相机。不是满叔是谁。
“哦……你……你是那谁……”
“我叫谢灵运,跟张锦江一起来的。”
“没错,我记得你,谢老弟,你福大命大啊,现在还活着!”满叔说道,大为感叹,好像我应该是个死人一样。
我跟他聊了一下,原本在九重石海时,他也到处乱冲,眼睁睁看着数个人被雪霜虫咬倒在地上。
“那死瘸子死得好惨。”满叔摇摇头。
“宋瘸子也死了?”我惊讶莫名。
“可不,我看着他被一堆虫子追得从山上掉了下去,必死无疑。”满叔说道,我心里百味杂陈,有一点幸灾乐祸,毕竟这宋瘸子对我一直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我下阴手,好抢我的东西。但看样子,他好像了解我手上那把墨剑的来历。他一死,我连个问的人也没有了。
我又问了问孙温江的事情,满叔摇头说不知道,他说自己后面被逼急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也是我平时烧香拜神、行善积德,竟让我找到了一个洞口,钻进来后发现一个人工开凿的通道,正走着,突然通道里涌上了水,我撒腿就跑,不过一会,跟他一起来的两个人就被淹进了水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对了,是你们张总带来的人。”他说道,“我跑得快,平时我就爱锻炼身体,一天十公里,雷打不动,下雨也跑,生命在于运动,你别看我这个年纪,五十出头了,但我比一些小伙子还能跑。”
我惊呆了,他看上去,皮肤皱皱的,跟六十的人差多,人家也叫他满叔,我以为他应该是六十岁的人,没想到只有五十多岁。
“所以啊,谢老弟,你们年轻人也要多运动,坐着没好处。”
我连连点头,“满叔你说得对,你真显年轻,看上去像是四十来岁的人。”
满叔颇为得意。
“那个水池里面有怪东西。”说到这里,满叔压低了声音,还往后看了看,似乎那个怪东西会追过来一样。
但他的话里明显有很多漏洞,从八重石海的洞里下来,怎么会来到这里?显然,他隐瞒了这其间的很多事情。我并不奇怪,大家并不熟,又是在这样的地方,要求大家毫无隐瞒有点不现实。就是我,我也不会跟他多说什么。
但他往后看的眼神,确实吓坏我了,有点像见鬼的表情,搞得我刚放松的神经又绷了起来,连忙也看了一下。我们的来路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追过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满叔摇摇头,“我也没看清楚,反正很吓人,一只手就有这么粗。”满叔手比了一下,估计跟他腰差不多了。
可我感觉那个东西不像手,说实话,我更感觉像一条大蛇。而且也只有蛇才有把人勒死的习惯。我一说,满叔沉吟了一下,也点点头,似乎认同我的看法。
“谢老弟,碰到你这是缘分,接下来我们在一起了。”满叔说道。我哦了一下,才明白对方是邀请我同行,我求之不得。以我的能力,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小命丢掉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们俩朝上面走去,说实话,跟满叔走在一起,还真不是坏事,至少这老哥太能说了,一路上说个不停。我旁敲侧击了一下,想问一下他跟孙温江到底是什么关系。要是很铁,那对不起了,到时候该收拾的时候还是要收拾的。
满叔说自己是搞传统文化研究的。尤其是古华夏史。
我一下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挥着手比划着跟我解释,说中国的文明现在发现最早的是龙山文化跟仰韶文化,这是新石器时代。但这不是中国最早的文明。全世界各地都出土很多上万年甚至十万年东西,都是些我们印象中完全不是古人可以造出来的。所以中国周朝以前的文明绝对值得探究。
我听着频频点头,可后面,满叔越说越远。不知道为什么,又扯到秦始皇的身上,他嘴里啧啧出声。
“秦始皇这个人可了不得的,他可能掌握着人类的最高科技!”
“什么?”我一下没听明白。
“就是秦始皇陵啊,你想那个地方从古到今,二千多年都没有被盗,为什么?中国人为什么不盗秦始皇陵?清朝的明朝的宋朝的汉朝的唐朝的被挖了一个遍。”
“明朝的就被挖了一个吧,是万历的。”我指出。
满叔摆摆手,“反正其他的都挖了,为什么秦始皇陵不挖,不敢挖啊,那是中国的心脏,谁挖谁倒霉,我认识一群人,也不知道是穷疯了,还是吃了豹子胆,竟然想一起去挖秦始皇陵。结果你猜怎么着?走到半路,车子突然翻了车,里面的人全死了。交警去看了,车子一点问题也没有,也不是开在什么险路上,就是平常一条省道,监控也调出来了,就是莫名其妙的开在路上,车子突然蹦了起来,然后直接飞了出去。我跟你说,我是看了那监控的,有一道气场,他们看不见,我看见了。”
“就是他们去了,也挖不到,秦始皇陵的技术含量就是现在的建筑也比不上百分之一,里面就是一个地下城市,奇珍异宝应有尽有,而且还有许多现在都没有披露的绝秘典籍,如果这些东西被拿出来,中国的科技就会有一个跳跃式的发展,就像……对,就像二战后的美国跟苏联。他们的科技一下搞起来,可不什么一步步积累来的,完全就是得到了什么东西。谢老弟,我们中国也有机会的,机会就在秦始皇陵。”
“那我们取出来不就得了。”我听着他有点瞎扯了,但也不好打断他,毕竟两个人走到这种地方,有一个人愿意说话,也是好事。
“不行!我跟你说了,那是中国未来的核心。秦始皇在中国布了一个大局。你知道中国地图看起来像什么吗?”
“鸡啊。”
“呸!”满叔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谢老弟,说我们地图像鸡,那都是外国的王八蛋编排我们中国。老百姓不知道,听着就信了。你可是文化人,可不能听他们瞎说。中国的地图是一条龙!”
“龙?”
“当然是龙,而且是五爪金龙,台湾岛,海南岛,上海、香港就是五爪。”
“台湾、海南、上海、香港,这好像只有四只。”我说道,心里嘀咕一只可能被他啃了。
“这是伸在海里的四爪,还有一只收在陆地上,就在西藏那边。”满叔有些不满朝我看了一眼。
“反正中国不像鸡,是一条龙,秦始皇为了镇住这条龙,布了老大的局,修驰道,是活龙血,修长城,是造龙脊,开灵渠是通龙脉,秦始皇陵就是这个局最关键的地方。这里面的东西高深着呢,现在我都没有搞明白,他们敢挖?挖了把中国这条大龙搞坏了怎么办?所以,列朝列代,没人敢挖,也挖不成,除了我说的有神秘之力保护,还有一个组织也在保护秦始皇陵。谁挖谁就倒霉,皇帝也不例外。董卓想叫干儿子吕布去挖,结果被他们一吓,连忙把吕布叫了回来,不叫回来,他的西凉兵马全部都得完蛋。但就是这样,他们还没放过董卓,后面把董卓点成长明灯了,这种技术就是秦始皇陵的长明灯技术,不然,就算董卓再肥,普通人能把它点成灯燃个三天三夜?”
我一边听,一边嘀咕,知道他这个纯属虾扯蛋,但是要驳倒虾扯蛋还真不容易,得自己有点料,我真是体会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秦始皇要是多活个二十年,就没汉朝什么事,中国就更牛了。”满叔说道,“这个人绝对是中国的第一天才。”
我心里一动,他不是什么银环家族的人吧。
“秦始皇不是追求过长生吗?”我问道。
“长生?小伙子,你怎么搞历史虚无主义啊,没一点唯物精神,你不会相信人会成仙那一套吧。”满叔突然变了一付嘴脸。
我放下心下,这样说,他肯定不是什么银环家族的人,唯一的问题,他跟孙温江是什么关系了。
“孙总也是搞传统文化的?”我试探着问道。
“他?他也配文化两个字!”满叔大为鄙夷,“他懂个屁文化,他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哪里有肉就往哪里盯的苍蝇,要不是他说这里有汉武帝的遗迹,我才不会来!”
原来也不是孙温江的人,他就是一个有点偏执狂的人,执着于自己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另外,可能是一个秦始皇的粉丝。
我对他的戒备之心一下少了许多。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一个极为陡峭的通道。差不多是垂直向上,要不是上面有一些淡白的光传过来,我会以为到了死胡同。
“这里有台阶!”满叔往通道上一扫,露出一级级的台阶,只是台阶极窄,只够脚尖放上去。但除了此途,并没有别的路了。我试着爬了一下,还能借着力。
十多分钟后,我爬了上去。
“谢老弟,拉我一把。”我回头一看,经常锻炼身体的满叔挂在半空,上不能上,下不敢下。我连忙俯下身子,把满叔拉了上来。
“刚才被那怪物折腾得要死,不然,这种小地方,要放平时,我都不带爬的,直接一个冲锋就上来了。”满叔说道。
“是,是。”我点头。
爬上来之后,通道变窄了。满叔一边走一边嘀咕。“前面不会没路了吧。”
大概向上走了十多米,我停了下来,“满叔,你能掐会算吧,真没路了。”
前面一片黑乎乎,已经到头了。
“把手电给我。”满叔朝我伸出手,他拿过手机照了一下,“这有一道门!”他说道。也不知道满叔动了哪里,一声哒哒声,前面出现一个洞口。满叔身子一躬就走了进去。
“神奇!太神奇了!”满叔的声音传来,我进去一看,门后竟然是一个极大的房间,里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柱子。
满叔拿着手电筒照着一面墙壁。
“谢老弟,你看上面!”满叔说道,声音都在发抖,“这些东西起码有三千年的历史了。”
我心里暗算了下,三千年,那应该是东周时期了。
“不对,不对,三千年不止,起码有五千年!”满叔又说道,一下又给中华文明推进了二千年。
我凑上去看了一下,好像画的是祭祀,一群光着身子的人朝着一个洞口朝拜,洞口上面画着红红的东西,似乎是火焰。我一下想到了拜火教,但感觉又不像,毕竟这个火太大了,几乎占据了半个天空。
“怎么看出来有五千年了。”我憋了半天,实在没忍住。
“看绘画特点啊。”满叔说道。“看过阴山岩画没有?郦道元发现的,那个壁画的特点跟这个完全一样,阴山岩画都快一万年了。这里要复杂一些,可能时期要晚一点,看到这个十字纹没有。”
满叔用手电照着一个图案,那是一个类似乎纳粹标志的图样,外面还用一个圈把它包起来。
“这个东西代表着太阳跟火焰。内蒙古曾经发现一处壁画,据考虑是五千年前的东西,上面就有一个这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图案。”满叔跟我解释。我不明就里,只有点头的份。
满叔一边看,一边称奇,我看得不太明白,而且感觉画面有点重复,都是一群人在祭拜。
“好像这些东西都差不多啊。”我说道。
满叔停了一会,又把手电往回照了一下,说道:“不对,你看这幅跟这幅有什么区别?”
我顺着满叔手电指的方向,还真看出点不同了,第一幅画跪拜的是一个冒着熊熊火焰的山洞,到了第二幅,火焰变小了,火焰之中好像有一个黑黑的东西,第三幅到第五幅,火焰变得越来越小。到了第六幅,火焰已经完全没有了,而洞也没有了,洞口的位置出现了一座建筑物,样子极为怪异,像亭又像塔。
第七幅跟第六幅,几乎没有区别,但仔细看了一下,塔亭的位置更高了。
“这里长出了一座山!”满叔说道。
我问:“长出山?出也会长?”
“当然,地球有十多次造山运动,地壳的挤压把局部地区变高。四千万年前,喜马拉雅山还是海洋,因为印度次大陆与亚洲大陆的碰撞,那里才开始推高,过了三千多万年,喜马拉雅山才抬升到三千多米。所以,一座山要形成,起码需要上千万年的历史,现在珠穆朗玛峰还在长个子,一年才长10毫米。但从这个壁画上看,似乎在千年之间,这里就由一个地洞冒出了一座山。”
“会不会是前人的一些附会。”我猜道,“沧海桑田,精卫填海,人不总是希望山海巨变吗?所以把他们的想像画出来。”
满叔道:“不会,这壁画的风格极为写实。不可能是想像中的东西。”
“那这山是他们填出来的?”我想到愚公移山的故事。
满叔摇了摇头,“也不像,人不会崇拜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现在人发明了电脑,人会崇拜电脑吗?”
我点点头,又往后看了看,后面还有两幅,山丘明显又抬高了一些。我心中一凛,猛然想起半山腰上的门楼。
“我们在的地方就是画上的山!”我失声喊了出来。
也许,当年初建门楼时,山并没有那么高,门楼跟地面是平行的。只是这山不停的拔高,门楼跟着上升,等我们来时,它已经位于崖壁上了。
“没错,没错。”满叔似乎也认同我这个观点,“这山在加速变高!”满叔用手电从头照去。
“你看,这是五千年前的十字纹形,上面的动物也是比较写实的。属于石器时代的东西,这个时候山还没有冒出来,但你看这幅,山已经把洞填平了,上面修了这个殿亭,这是商朝的建筑。还有你看这个,这个是饕餮纹,是商时期才出现的纹路。下面还有雷纹。你再看下一幅,看到这个纹样没有?这个纹样更复杂,兽面纹下还有回纹。这已经是商后期甚至中期的特点。这里还有蝉纹,这也是周朝才出现的。”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有一幅上面的人跟我在下面看到的人俑很类似,头仰望着天空。
满叔指着最后一幅图,“你再看这上面。”
手电筒照亮的地方,画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排编钟。
“你数一下,有多少个?”满叔问道。
我从头数了一下,“十三个。这有什么讲究吗?”
“编钟在西周有了,但一开始只是两三个,像这样有十三个的,是战国时期才出现的。”
我不知道满叔讲的对不对,但看他的语气极为肯定,他又自称华夏古文明的研究者,想必也不全是信口开河。那按它的说法,这个壁画第一幅画表现的是石器时代的情景,那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喷火的山洞,到了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升起了一座山,就是我们身处的山,升起时已经是商朝。到了战国时期,也就是最后一幅画时,按照人的比例来看,应该升到了一百米左右的高度。
我大概理解了满叔的意思,从商朝初到战国末一千年,才升高了一百多米,但到现在,这山起码有四五百米高,新长出来的三百多米 ,只用了二千多年的时间。这个速度简直不是大自然的速度了。地球有沧海桑田的变化,但那些都不是人类或者说生物的时间表,每一次沧海桑田对某类生物来说相当于产生到灭绝。珠峰开始隆起时,在它身上潜游的海洋生物早已不复存在。人类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座山峰从有到无的崛起。
满叔举起照相机,对着壁画拍了起来。又让我给他拍,每张壁画前都拍了一张。搞得跟游客一样。
满叔照完壁画,又开始照起房间中的柱子来。
“这上面有字。”闪光灯照亮的时候,我就看到柱子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字。
油爷拿手电照住,那上面的字都一样,但极为古怪,像是一个矛。
“这是辛字。”满叔看我有点不解,主动给我解释,“这是甲骨文的辛字。”
“刻这个干什么,是不是这里的工人觉得太辛苦了。”我猜道。
满叔呵呵一笑,“累了还有功夫刻字啊。这辛可不是辛苦的辛。可是象征刑刀的辛。”
看了一下,满叔又说:“这可能是镇龙柱。”
“镇龙?什么龙,下面有龙?”我下意识看了看脚下。
“知道骨甲文的龙怎么写吗?就是画一条蛇,上面加个辛字。在商朝时,人类对龙更多的是恐惧而不是崇拜。所以要在上面加上刑刀克制它。你看简体字的龙,那把刀还在,只是不画在头上,而是插在腰间。”
油爷用手电晃了晃房间上端,“你看这些柱子完全不是用来支撑房间的。这样的房间有十来根柱子就可以了,可这里的柱子有上百根吧。肯定是为了镇住下面什么东西。”
我抬头看去,那柱子大概有一人合围之大,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真的,满叔,这些柱子没顶住屋顶!”
我大概想到了一些东西,但还办法把它联贯起来,想起这山不停的增高,这完全不是大自然的力量,我说道,“满叔,那下面是不是有一条巨龙,然后巨龙在下面不停的拱,所以把山拱上去了。”
“咦,有想法,没想到谢老弟思维这么大开阔。”
我随口一说,满叔竟然夸了起来。我们又在大殿里转了转,里面除了那一百来根大柱子跟四面的壁画,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满叔,这里没出口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有!谢老弟刚才没发现什么?”满叔说道,“年轻人,要多注意观察。咱们到这种地方来,可不是观光旅游,拍个照到此一游就行了,你想啊,我们在这里发现的一切,是文明史的重大发现,跟周口店发现猿人头骨一样。多少考古学家梦想有你这样的机会?他们一辈子在野外刨坑,也别想有这样的发现!”
“对,对,跟敦煌道士发现敦煌藏书一样。”我随口附和道。
“什么跟什么?那道士就是一个文盲、白痴 !他跟我们怎么比?”满叔突然怒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
他环顾四周,“这些东西是我亲眼发现的,这将是中国史上最伟大的发现。等我出去了,那些老顽固还敢笑话我?”
我心里一动,看满叔这语气,好像有什么故事一样。“满叔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满叔突然叹了一口气,“谢老弟,你看我跟孙温江那些人搞到一些,以为我也是挖坟盗宝的吧,他妈的,老子是正儿八经搞研究的。要不是那些王八蛋,老子光明正大的搞研究,挖古墓来个大揭顶,还钻什么盗洞?”
我大吃了一惊,满叔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原来他还真是一家历史研究所的研究员,只是因为观点太离经叛道,也就是所谓的历史虚主义思想太厉害,被所里的领导开除了,他研究无门,竟然联系上了孙温江这些人。两者之间相互利用,满叔替他们找墓找古迹。得到的东西,先让满叔研究。除此之外,满叔倒是清贫的很,一件东西都不要。他帮了孙温江四五年,也发了不少大墓,但那些东西在他看来,都算不上什么。
这一回,终于让他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也找到了华夏文明远比现在推测要早的证据。
“等老子出去了,把这些发现发表到国外的杂志上去,气死那班老古董!”满叔恨恨说道。
我想起满叔说的出口,“那咱们赶紧找出口啊,再不找,后面那个怪东西可能会追上来。”
“对,对。”满叔也不卖关子了,一指最里面的一根柱子,“你看这柱子有什么不同。”
我看了一下,根本没看到什么不同,但满叔把手电往下一照,我心里跳了一下。下面有数个脚印,初始我还才以为是我们留下来的,但很快就发现不是。因为那些脚印是赤脚印。
我指着脚印说道:“这里还有别人!”
“你现在才发现啊。”满叔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我看你胆子也大,还想着收你当我的研究生,现在看来……唉。你还是把自己当游客吧。不过,以后这种地方不要来了。你逃得了这一次,逃不过下一次。”
我被说得无地自容。满叔又指着柱脚,“你看这柱子下面的赤脚印最多,你再看上面!”
满叔把手电一照,“看出什么来了没?”
“光滑,没灰尘。”我说道。
“对了,不是木头人嘛。这说明什么?”
满叔大概真把我当成他的学生之类的了。看到这里,我要再不会,真的应该回小学回炉重造。“这肯定就是机关所在,经常有人摸,所以上面没有灰尘。”
“对了,来,搭把手!”
我赶紧上前,满叔把抱着柱子顺时针扭了一圈,后面豁然出现一个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