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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宝物之气

2017-02-15发布 8741字

我发现,中国人不爱逛博物馆,宁愿花了大价钱去看现代造的假东西,爬个假城墙,登个假楼,也不愿意到博物馆看真东西。其实博物馆才是一个城市的精华,从古到今,这个城市的好东西都在博物馆里放着,而且中国的博物馆大多不用钱,拿身份证就行。

故宫那样级别的单算,因为要不收钱,那得挤破了。逛故宫的也不爱看那些个文物珍宝,就求个我来了的存在感,看看皇帝住的地方,其实就那么一看,哪知道皇帝是怎么生活的啊。还得去博物馆,看看慈禧太后的洗澡盘子,镶玉的,马桶上有玉壁虎,你才能感受到帝王将相的穷奢极欲。但中国人不爱逛,就爱扎堆,哪人多去哪。

我是喜欢逛博物馆的,有一回在一个地级市的博物馆碰巧认识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大姐。这位大姐在博物馆上班,天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她倒不是劳模,只因她是单位的保洁,通俗点就是搞卫生的,她得先来搞好卫生嘛。

其实很多时候,博物馆的参观人员还没有馆员多,没什么卫生可搞,她就呆在馆里看东西,看到感兴趣的就回家翻书,这就么干了二三十年了,俗话多,三百六十行,行行怕钻研,这看的一多,还真让她看出点门道来了。什么东西是假,什么东西是真,她瞅上一眼就知道。

那可能有的人说,这管啥用啊,反正她成天见的都是真货,你还真别说,还真让她把知识转化为财富了。有一天,她嫁人的女儿待产,她过去照顾月子。在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她说自己一进去,就感觉这里有东西。

照她的说法,是活人有气,古物有灵,那气味那感觉就不同,甚至她还说,能听见它们说话,这就有点神奇了,有点像传说中的鳖宝人了。所谓鳖宝,是一种寄生在大鳖中的人形生物,人要是捞着这玩意,趁热乎在自己手上割上一道小口子,把这鳖宝放到自己的手臂里。从此这鳖宝就可以靠吸人鲜血过日子。血上亏了点,但自此,这个人就成了鳖宝人。地下有什么金银财宝,一眼就能看穿。有这本事,谁家的宝贝不被他弄走?不过,暴富必有暴祸,身体里只要种下这鳖宝,不过两年,这人的血精被鳖宝吸干,人也就一命乌呼了。这个故事记载在古人的笔记小说里,虽不是空穴来风,但掺杂太多的相像。

也不知道这大姐是真的鳖了宝,还是平时研究得太多,真有了感应。一进菜市场,人家闻到的是鸡屎鸭粪臭,她闻到的是宝物的气息。转了半天又没看到什么宝物。她心有不甘,女儿的月子都出了,她还不走,呆在女婿家,把女婿感动的,认为这丈母娘太贴心了。谁知道这大姐惦记着这菜市场的宝气呢?每天雷打不动上菜市场转悠去,买两个菜。有一天清早,她在菜摊上买了两把上海青,让人家送了两根葱,又在干货摊买了一斤黄豆,上杀猪的那买了一个大猪蹄,准备给女儿做催奶的猪蹄黄豆汤。突然感觉那宝物气变淡了。

大姐一下就慌了,难不成这宝物被人收了?她四下张望,前前后后转悠,走到菜市场后面的卸物区,那宝物气又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更浓了。一打眼,前面一家商铺正装东西,地上一大堆瓶瓶罐罐,其中一个一尺的玻璃瓶,里面腌着酸萝卜。

大姐内心狂跳,大概跟我用青花碗喝茶一样。还好大姐毕竟是见过好东西的,博物馆保洁的,抬头是国宝,低头见文物。她不动声色,打听这是干嘛啊。

店主告诉她,自己是菜市场开酸菜铺的,最近寻了一个更大的菜市场,生意做大了,把这边的小店结了,搬到大店去。

大姐连连点头,问这酸菜还卖吗,自己想买点。

店主说你愿意要就挑吧。大姐挑了数样,里面就有那装酸萝卜的。问我这也没带东西,你这瓶子一块让我拿走算了,我把瓶子钱算给你。

店主正愁着自己搬店,瓶瓶罐罐的不好弄,听说这大姐连瓶也买,当下就作价给了大姐。

大姐拿回那瓶子,立马把酸萝卜掏出来,女儿还问,你买这么多酸菜干嘛。

女儿怀的是女儿,平时不爱吃酸的,大姐也知道腌菜吃多了不好,所以打过来就没逛过酸菜摊,所以一直闻着宝物气了,就是没瞅见,没成想这瓶子在酸菜铺里呆着呢。

一清洗,一个双耳绿瓶露出了真面目。拿到文物市场一打听,一位北京的藏家当场拍板四百万卖下了。原来,这是一个汉代的琉璃瓶,张骞凿空西域,打西方传来的,这种东西跟瓷瓶一样值钱。

大姐卖了这瓶子,得了钱给女儿买了房,自己也弄了一套安居房,还剩下二百万,她找着那酸菜铺,把剩下的二百万给店主了。

说来也奇怪,这店主原本生意极好,但自从卖了那萝卜瓶,生意就一落千丈,一年多就把前面十年积下的钱给赔进去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店主盘了大店,以为市场规模大,生意好,没想着酸菜的生意就得小街区的做,高档社区的人他不爱吃酸菜。反正世间的事情,玄有玄的说道,实有实的研究,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各有说法。

大姐也不隐瞒,把事情一说,钱一汇,她说这钱得来容易,也要散得大气,不然积聚横财,必有横祸。

店主也服气,虽然这瓶原是他一个人的,但卖了就是卖了,这瓶撂他手上,也就一装酸菜的,到了人家手里,就是文物,人家就能得钱,这也算是知识的力量吧。

店主又把大姐请到家里,搬出店中所有的瓶子罐子,连刚满月的孙子嘴上的奶瓶也夺了过来,请大姐掌眼,可是,大姐不看就知道,这里没有宝物了,闻不着宝物气了。

从此,这大姐还在博物馆上班,还在干保洁,不过这名气出来了,成天有人上门求鉴定宝物,干了一个月,大姐受不了,闭门不见客。因为见的假货一大堆,真的一个都没见着,尤其是一些经常在一起跳广场舞的老伙伴,听说她捡漏挣了大钱,也跟着上市场捡漏去,但那里的水有多深啊,百件里面没有一件真的,大家买回一大堆上周的文物,这才息了心。

所以,这捡漏的事情,只能听说,自己千万别指望碰上,存了捡漏的心,那就是上当的开始。

这是横叙一段琉璃瓶的事情,这案上摆的五件琉璃件,估计没那汉朝的琉璃瓶值钱。到底值多少我没底。而且我也没仔细打眼瞧,我的注意力全被前面一件大东西给吸引住了。

在长案的前面摆着一个大青缸,半人高,一条龙在上面脚踩祥云,神气活现,只是奇怪的是,缸上还盖着什么东西。

关于这青花缸,我还知道不少故事,但咱别老插叙,打断大家的思绪。

我当时一看这大缸,心里狂跳,这有龙,意味着什么?绝对是皇家用品啊,我细数了一下龙爪,五爪青龙。大家都以为龙是皇家专用,其实不然,观龙看龙爪。五爪龙才是真龙,皇家特供。民间其实也有龙,道观佛寺什么的也常会刻龙,但龙爪必不是五爪,还有朝鲜这些藩国,挺自觉,他们的龙爪就是四爪龙。隔壁的不丹国,以前的大清藩国,现在国旗就是一条龙,三爪龙。

眼前这个龙两角五瓜,气势磅礴,绝对是皇家用的青龙大缸。

“我的天哪,这东西搬出去怕是值上亿吧。”我的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哪里止?”棍子冷笑,“你要是能拿到拍卖行,起码数个亿,你一辈子都花不完。”

“那还等什么啊,我们就把这个弄出去算了,别的也别折腾了,再好的东西,我们也消受不起,我的命里有这数个亿应该够了。”我这个人没别的好,知足。

“怎么拿?怎么卖?这种东西你要拿出去拍卖,得有传承,传承有继知道不,你要说不出来,警察第二天就找上门。你要黑市卖,那抓住了,好消息是盗卖一级文物现在不判死刑 ,更好的消息是下半辈子真不用愁了。牢饭管饱管够。”棍子呵呵说道。

这话我也听过,太大件太值钱的东西反而不好脱手,货太硬没人敢碰。

那难道只有上交国家,混个五百块奖励?要不顺那些琉璃件?

正琢磨着,突然咯咯一声,好像磨牙的声音。

我跟棍子对望了一眼,盯向了青龙大缸,咯咯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按理说,这个位置的青花大缸都是装灯油的,上面再放一个灯瓢子,置根灯芯,便是万年灯。可是这个大青花灯油缸竟然配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金属盖子。里面还发出咯咯响。

难道里面是个僵尸?我曾经看过古代有一种邪门秘术,把人的五脏六腑掏空了,里面注入蜡水,做成人体蜡烛。人体里的蜡烧完之后,骨如墨炭,整个也成了恶煞,极其凶狠。不过,这都是民间极阴的东西,也是传说中的东西,谁也没见过。而外面的金刚墙,九行九纵的白玉门,雕龙刻龙的白玉座以及这些琉璃件,无一不是登堂之物,不可能出现这么阴损的东西。

我朝棍子打个眼色,让他照着大缸,我凑过去一看,这盖子呈扇面打开,跟这大缸根本不是一套的,而是一把大扇子,看材质应该是铁做的。

铁扇子微微发抖,里面的咯咯声音更响了,像人上下牙床碰撞的声音。

“什么鬼东西!”我一抓铁扇子,铁扇子纹丝不动。我看了下周围,也没发现什么暗扣,感觉有人在里面反抓住扇子。

里面的咯咯声更响了。

棍子把电筒递给未来,跟我一人站一边,抓住扇子。

“一二三”我们同时用力,扇子被掀开。从里面窜出一个人。朝着我跟棍子就是一顿乱挥。嘴里呱呱大叫,竟然是日本话。

这个日本人乱打一通,把我跟棍子逼开,跟疯了似的从我们之间冲出去,朝大门跑去。

“不好,快拦住他!”棍子喊道,未来和我还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冲出了大门。不一会,扑通一声,大概是撞上了金刚墙。空气中顿时充斥着一股类似硫磺的气味。刚闻到,嘣的爆炸声传来,地道里燃起大火。冲出的日本人变成了一个火人,身上带着惨叫乱撞,金刚墙已经倒塌。

我心有余悸,砖里果然有火油,要是刚才我们乱拿一气,现在全身带着火跳小苹果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快把门关上!”棍子喊道,我跟未来这才反应过来,这火油不少,要是流进来,就要城门失火,祸及池鱼了。我们赶紧帮忙推门。老祖宗的东西还真不错,都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门要常开常闭才不阻滞,可这门造好之后,估计开合不超十次吧,竟然推起来还挺顺的,一看原来上面是铜做的门轴子。上面打了厚厚一层油。只是这石门实在太重,我们三人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把石门关上。

透过门缝,我看到那个火人扑通倒在门前,身体抖动了一下,终于没动静了。

“你认识他吧。”棍子朝未来问道。

未来点点头,“他叫堀部隆一,是我们的领队。”未来说话的语气里有些哀伤。这些人虽然都是洋盗墓的,但毕竟跟她一起过来的,眼瞅着中了机关,被烧成了灰,心有戚戚然也正常。

棍子又问了一些问题,未来却答不上了,只知道这个人带着她老师的信找到她,请她做向导,这个堀部隆一是什么来头,未来一点也不清楚。

据我的推测,这个人应该是打了盗洞下来,他的同伙不知道碰到什么,一部分往回跑,就是我们在上面碰到的鬼脸,有一个吃了我数脚,后面又被阴蜂给招呼了,只怕生机渺茫。他不知道走了什么道,跑到了这里,躲在了这个大缸里,想必也是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跑去看那青龙大缸,里面并没有灯油,只在角落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掏上来一看,是个小背包,里面有一些打火机蜡烛还有罐头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小小的兽皮袋子,我打开袋子,里面咣的一声掉出一个铜牌。铜牌比硬币大不了多少。圆的,正面有个大潘字,上方还有“义气千秋“四个小字。正面是个勾扣,中间印着一个通字。

“这像毛主席印章啊!”我说道。

“你别诋毁毛主席了,毛主席老人家要听你这么说,得从纪念堂气活过来。”棍子接过这枚章子,“这是青帮的徽章。”

“那不黑社会嘛,难道这小日本也是青帮的?不可能啊, 日本人不是山口组嘛。”我对未来说道,“对吧,未来,你在日本混过。”

“啥啊,谢灵运你会不会说话,你才在日本混过,我在日本读书,不是混堂口!”未来马上反驳,我才发现自己确实说错了。

“这东西不是日本人的。”棍子指着背面的通字,“看到没,这是辈分字。青帮从雍正年间兴起,传到民国是二十辈,革命党加了大通悟学四个辈分。知道杜月笙吗?”

“知道,上海大流氓,爱国义士。”我脱口而出,也不知道这大流氓跟爱国义士是怎么混搭起来的,不过,杜月笙就是这么一个人,爱国的不一定是流氓,但流氓也不一定不爱国。有的不是流氓,却可能卖国。比如一身斯文气的汪精卫汪先生。

“杜月笙的辈分就是通字辈。他的老大黄金荣是天字辈。”

“通字辈上面不是大字辈吗?”我问道。

“黄金荣认为自己比大字还要多一横,所以叫天字辈。”棍子说道,“这可能是日本人从什么地方收购来的。”

“应该不是。”一直在旁边听的未来突然说道,“这些东西应该是从这里得到的。”

未来指着地上的那把大扇子,我们倒一时把这个东西忘了。刚才那烧烤小日本就用这个盖住青龙大缸。

我起来看了看,收了一下,变成了一把大折扇,在扇脚同样有一个潘字,看来跟这个牌牌是一套。

“他们来的时候,我没看到有这把扇子。”未来说道。

“那可能是日本人下来后弄到手的。这两样东西我先保管着,出去后我找个人问一下,这两样东西不是一般的青帮物件,肯定能找到主。”棍子说道。

我大气的一挥手,“拿去,拿去,反正一切都属于人民。”

其实这两个东西能值什么钱啊,民国的,还是金属制品,可能还不如一个好点的毛主席像章呢。我读书那会在火车站看到一个小报,说东北某地抓获一批胆敢盗挖满清王爷墓的毛贼,这伙人下洞之前,人人戴毛主席像章一枚,据说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所以,青帮印章有什么用?青帮大佬杜月笙最后不都去了香港嘛。

未来点亮从背包里找到的蜡烛,地宫里亮了许多。我们把背包里的罐头分了。

“真难吃!”我吃了一口,这味道怪怪的,可能是我真吃不惯小日本的东西,我看棍子跟未来却吃得津津有味。“你们不觉得难吃嘛。”

“难吃啥?饿你两顿,扔个馒头你都得像狗一样。”未来说道,“吃不吃,不吃给我!”

我白了她一眼,“会不会聊天?”

我扒拉了两口,还别说,适应这味道,这罐头还能吃了。倒是未来情绪低落了,“要是现在能吃个小龙虾就好了,要那种变态辣的,谢灵运,出去了,我请你吃小龙虾。看谁吃得快……”

吃完了,棍子又拿着手电筒开始研究起壁画来,上面画着一些人物,颜色极为鲜艳,有点像龙门石窟。我举起蜡烛照了一下,可能是光线的原因,壁画不是特别的清楚,但这画面特别熟悉,我想起我在日本人那里弄来的小册子,上面的画跟这里的很相似,难道就是临摹这里的壁画?

“妈啊,有蛇!”未来突然大叫。我连忙拉了一下她,“哪里,你靠后!你灵运哥专治蛇,小时候就吃蛇长大的!”

其实我的小腿也发抖,虽然在广东呆了好多年,但逮啥吃啥的本事真没学会,但关键时刻也不能退缩。我朝未来指的方向看了一下,果然有一条花斑长蛇吐着信子。

我往地上找木条,“我弄死它,呆会就有烤蛇吃了!”

“别折腾了,那是画!”棍子冷冷说道。

画?我举着蜡烛往前凑了一下,这蛇一动不动。

“未来,真是画!我说怎么这蛇看上去没生气,今天算咱们没口福。”

未来在后面大松了一口气,显然她对烤蛇并不感兴趣,“是食物链!”未来说道。

我把蜡烛靠近,壁画的一开始是葱郁的草原,紧接着,满天的东西飞过来,我仔细看了一下,竟然是小时候我们玩的蚱蜢。它们三三两两啃食着草丛,接下来,是一只一只的青蛙,吐着长长的舌头卷食青绿的蚱蜢。而在青蛙的后面草丛里,潜伏着一条条花斑长蛇,正准备袭击享用美食的青蛙, 刚才我们看到的就是其中一条。可它们也并不是最后的胜者,天空上飞翔着数头老鹰,翅膀展开,正准备俯冲下来,收取属于自己的食物。

“来于尘,归于尘。”棍子在旁边说道。

“这画牛逼,太逼真了。”未来赞叹道。

我摇摇头,“画得不好,鹰上面还少一个人。”

“啥?还差个啥?差个广东人啊?”未来睁大眼睛看着我。

“应该再画个贝爷!”我说道,“地球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棍子瞟了我一眼,摇摇头走开了,未来则笑得很开心,“谢灵运,想不到你蛮幽默的嘛。”

我倒不好意思了,挠挠头继续看壁画。很快,我被另一幅壁画给吸引了,画上画了很多人,他们高举双手,好像在欢呼什么,在上面,有一个人跪下,低垂其头,另一个人头顶处有个光圈,像圣贤一样,他将手放在下跪之人的额头上,似乎在完成某种宗教仪式。

另外数个壁画则画着寻常的农耕,而在角落里,还有一幅让人不寒而栗的画面,密密麻麻画着满壁的小点,凑近了一看,竟然是成群的蝗虫,其下是数个骷髅以及被蝗虫啃食一空的庄稼。而在另一头,有一个隐约的人影,双手放到嘴边,似乎在吹奏什么东西。

还有数幅大概是表现黄帝时期的画,其中有一幅大概是黄帝战蚩尤,黄帝架着龙车,驱使着长有翅膀的牛,还有腾云的武士。

最后一幅则显得惊心动魄,上面尸横遍野,一只巨大的身影占据了半壁,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而这个巨大身影的上前,有一个人跪在它的头上,手握一个尖锐的东西,高高举起,似乎要刺入这个巨大生物的头颅之内。

“这不是这个墓的壁画。”棍子说道,“墓中的壁画一般是主人生前的一些活动,比如狩猎,会客等等,这上面全是中国最古老的宗教仪式。没有一处像明代墓葬的壁画。”

“不可能吧,难道这不是明代墓?”我不相信,因为这些五供,大青龙缸子就算不是明朝的,也绝不会早过元朝。

“谢灵运,你过来看一下。”未来在墙上摸了一下,“这不是砖墙,这是石壁!”

我摸了一下,果然这不是普通的墓砖,而是把石壁磨平,然后在上面作画。这个工艺比砌砖其实要难多了。

“这就说得通了,这个壁画的时代远早于这座墓,可能当年造墓的人挖到这里,看到了这处山洞,就利用这个山洞做成了陵墓。”棍子又四处看了下。

我也看不出门道,就四处转了一下。地宫两边还有两个配殿,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地上只有一些零散的石板跟已经腐烂的木板,上面有巨大的棺床,可是棺床上面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这里被盗了,盗墓贼把棺材都抬了出去?可看了一下,棺床上除了尘土之外,没有什么杂物,一点放置棺材的样子都没有。中间有一个小孔,应该是所谓的金井。

金井全名金眼吉井,虽然名井,并没有水。金井是整个墓葬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所谓三年寻龙,十年点穴。龙穴之位就是金井之处。龙穴在整个地宫中至关重要,宫门一旦关上,棺椁里的尸体唯一跟外界沟通的渠道就是金井,这里是天人感应,藏风纳气的通道。所以这里一要填放死者生前重要的珠宝,二要回填起墓时的第一捧黄土。

龙脉之气被金井宝物所吸引,生气才能源源不断透过金井涌入棺椁里的尸体。而这种生气循环,又通过天人感应的方式影响着后人。这就是古人的风水之说。也是古人为何要替先祖寻龙问穴的最根本动机。

龙脉之气到底有何功效不提,但老道的盗墓者自然是不会放过金井,棺椁之外,最有可能出宝的就是金井,是为摸金井。当然,也有生瓜蛋子。比如光绪皇帝墓多次被盗。但意外的是,当文物局清理光绪地宫时,发现金井是完好的,里面的宝贝全部都在,从里面找到一对保定子母球,五块怀表,三银两金,标“亨德利“商标,还有玉人翠雕等物,当然,再好的东西是没有的,更好的东西埋在慈禧墓中,后面便宜了孙大麻子。

我上前看了一眼,金井是空的,也就是说,这里还没有填东西。

我又往右配殿看了一下,这里同样有一个巨大的棺床,但上面一样什么都没有,倒是角落里有四个石头雕的人像,做工很古朴,乍一看还把我吓了一跳。更奇怪的是,这四个石像都是跪着的,我第一眼看到就想起了岳飞墓前的秦桧像。我当时去看了一下,感觉没摆一个赵构的跪像,有点不全面。

“这不会是一座假墓吧。”我心里嘀咕,古来为防盗墓,常常会设疑冢,曹操就有七十疑冢。不过,这疑冢也疑得太费本钱了。我看了一下,棍子还在琢磨那壁画,神色凝重。

“谢灵运,你过来看一下!”未来喊道。我走近了,前面也有一个大石门,只因这地宫太长,足有数十米,我们的手电筒能光照的地方有限,只想着我们这就是地宫正厅,只看了左右配殿,没想到后面还有一扇门。更重要的是,这宫门还紧闭着。

“棍子,快来看,今天总算让我们滤着真沙了,这门没打开过。”我推了一下门,门纹丝不动,后面有自来石顶着。

棍子走了过来,瞧了一下,脱口而出,“这真的是帝王陵!”

他这一说,我又来了精神,多少人倒斗,能倒个王爷墓也算福气了,我不过回老家看一下,先别说那诸子百家的典籍,就是帝王陵也不枉走这一趟了。

“古人事死如生,这个地方是按照前朝后寝的样子修的,我们在的这个地方是朝,所以摆有龙座凤椅,这后面就是后宫寝殿。如果我没猜错,这门后面应该就是摆棺椁的地方。”棍子说道。

“哪两间呢?”未来指了指旁边。

“那是葬妃子的地方,相当于后宫。”棍子说,脸上却困惑不已,“这格局是明朝的规制,但明朝十六位皇帝,十三位埋在北京昌平十三陵,一位埋在景泰陵,朱元璋葬在南京,不可能在这里会有明朝的帝陵。”

“哎呀妈啊,这是建文皇帝啊!”未来脱口而出。大呼小叫得咳我一跳。

棍子竟然也点点头,“有可能,他是明朝第二个皇帝,被叔叔朱棣夺了位,从此下落不明。这如果是明朝的帝陵,可能就是他的。不过,也可能是南明的某位皇帝。北京被攻陷后,南方有数位明朝王爷称帝。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要利用这个洞穴来造墓,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跟物力重新打造一座帝陵。”

“同志们,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到底是谁的,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有点小激动了,当年建文帝失踪,朱棣派了数路兵马去寻找建文帝,郑和下西洋就是到东南亚打招呼,不许东南亚的藩国收留,但也没有找到建文帝的身影,不管是建文帝还是什么南明的皇帝,这绝对没跑是帝陵了。

想到这,我往地上瞧了瞧,这地方被盗过,肯定留下了什么盗墓的工具,说不定就有可以打开自来石的拐钉钥匙。

“别找了,给我照着点。”棍子说道,把手电筒递给我,自己掏出那把扇子,不知道怎么卸出一牌铁条来,棍子把铁条往门缝里一插。

“行啊,棍子,这玩意是什么东西?这么好使!”我朝棍子竖了一下大拇指,又想到一个问题,“棍子,你怎么这么熟门熟路,不会白天公务员,晚上淘沙客吧。”

棍子没有理我,只是用力一推,轰的一声,石门打开了。金石之声咯咯作响。从里面冲出一股黄尘,呛得我直掉眼泪,好在我知道这都是腐朽之气,只是有点辣眼泪而已,并没有什么毒。

未来一步迈了进去,蜡光摇了一下,似乎要熄灭。未来用手护了一下,渐渐地,风息了,未来移开手。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棺床,一口硕大无比的朱红棺椁摆在棺床上。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连棍子跟未来也看呆了,那种气势压倒了一切!那一刻,我心中完全没有什么盗墓的想法。

“太壮观了,我都有点想跪了!”我惊叹道。

未来撇撇嘴,“奴性!看到皇帝就想跪?”

好吧,我狠斗私字一闪念,默念唯物真精神,还别说,这膝盖骨又回来了。

“不对啊,棍哥,这个棺材被人打开过了!”未来一声惊呼把我从幻想中拉了回来。我一看,果然棺椁并不是严丝密封的,好像是匆匆放上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