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二指脸
李建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脑袋上缠着布条,血迹从布条上渗透出来,布条下面的眼睛红肿的非常厉害,而眼睛有明显的充血。李建明躺着的床头上放一个脸盆,破旧但干净的毛巾就搭在脸盆上,大肚子的汤文静正坐在旁边,见到黄猛和黄磊匆忙回来刚忙用手顶着腰费力的站起来。黄猛先是扶着自己媳妇站起来,然后坐在刚在汤文静做位置问李建明
“建明你怎么样没事吧?”
李建明吃力的笑了笑说:“穷苦百姓的命,可没那么容易说没就没。”
黄磊看着李建明的样子有点生气的说:“还开玩笑呢,快点说说怎么回事?孩子呢?”
李建明很遗憾的给黄猛说:“猛子哥对不起我没完成任务。”
黄猛说:“没事,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抱着孩子从黄庆家出来先去的大爷爷家,给大爷爷汇报完黄庆家的情况后就出来碰见了沈六,我就给沈六说让他去公安局报案,我抱着孩子想回来把孩子交给嫂子,可我刚走到咱家这边的屋头上就听见有人叫我,那人在谢东岳家的墙头上坐着,长了一张二指脸,脸很长很长,他就在屋头上盘着腿叫我的名字。”
黄磊不相信他怒吼道:“李建明你瞎扯什么呢?是不是没完成猛子哥教给你事,你故意想编个故事呢。”
李建明躺在床上没法和他辩解,黄猛却对黄磊说:“磊子你听建明说完。”
黄磊说:“猛子哥你听他说,这大白天的哪有什么二指脸,光天化日这些脏东西还不避讳人了。”
李建明说:“磊子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就说一句,我要是骗人现在就遭天打雷劈。”
黄猛说:“建明别这么说,我们都信你,就是丢了孩子磊子太着急了,你继续说。”
李建明说:“一开始我就骂那个二指脸,我说你有本事过来我捏死你,那个二指脸的人就真的过来了,我踹他,他就忽忽悠悠的在墙头跳来跳去。我见踢不到他就问他你要做什么,那二指脸说让我把孩子给他,我不给他,他就用二指脸顶我,我抱着孩子闪了两下,第三下我闪不开他就撞了我的脑袋就把我撞晕了。”
黄磊张着嘴巴一脸不相信的说:“一个二指脸大白天的把你打了。”
黄猛问:“然后呢?”
“我醒过来是在黄坟子岗上,就我自己躺着,一个龙头村的乡亲去黄坟子岗找东西吃发现了我,又找了个地排子车把我拉了回来。”
“龙头村?又是龙头村。”黄猛自言自语的说。
听到黄猛自己在这嘟囔,汤文静就问:“你嘟囔什么呢,龙头村怎么了?”
黄猛说:“哦,没事我就是说说。”
黄猛想了一会问李建明说:“你昏迷的时候有什么察觉没有?”
刘建明说:“什么都没有就是不断的做梦,就梦到那个二指脸,那二指脸的眼睛就像两个绿豆,发着绿色的光。他就这样看着我,就和王八一样,说起话来慢吞吞的脖子还一伸一缩的。”
黄猛又问:“你刚才说是在谁家的屋头上遇到的?”
李建明说:“在谢东岳的家屋头上。”
黄磊说:“哦,那不是和地不平的家挨着,要不去他两家看看去。”
黄猛点了点头给躺在床上的李建明说:“你好好养着吧,孩子丢了肯定还会再找到的。”
又把手放在汤文静的肚子上说:“媳妇,真是委屈你了,这几天好好照顾照顾吧。”
李建明受宠若惊的想坐起来却被汤文静按住,李建明不好意思的说:“猛子哥、大嫂就不用照顾我,我躺两天就好了。”
黄猛也没说话就和黄磊走出了天井,路上黄磊说:“猛子哥,这孩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事?”
黄猛笑了笑说:“这还用问吗,这孩子身上肯定有事,从阎王婆子那里到黄庆家再到现在莫名其妙的消失。可惜啊,我早应该想到的。”
两人正边走边聊,就见到丑儿从身后撵过来。
丑儿是强子的义弟,没有大名,因为从小长得丑得此名,又因为从小喜欢干力气活且对强子和大爷爷极为愚忠,所以丑儿基本上是在为强子和大爷爷跑腿。丑儿气喘吁吁的抓着黄磊的肩膀说:“你俩....跑那么快,快....累死我了。”
黄磊很喜欢丑儿,因为两人都是相同的性格,强悍、忠诚。黄磊和他开玩笑说:“丑儿,你怎么跑的和死狗一样。”
丑儿推了下黄磊说:“还有心思开我玩笑,强哥让我找猛子哥问建明哥的事儿,我去了大嫂说你刚走,我想看看建明哥,大嫂不让进说病人需要休息,还那么讲究啊。”
黄猛笑了笑说:“你大嫂以前在泰安学过医,条条框框可多了。”
丑儿知道自己说多了,忙说:“没其他意思,就是替强子哥来问问建明的事儿。”
黄猛可不是小心眼的人,再说他也知道丑儿的脾气性格,黄猛说:“我们去谢东岳和地不平的家问问情况。”
丑儿小心翼翼的说:“猛子哥,我听外人说建明哥看到什么二指脸在墙头上趴着,什么是二指脸啊,吓不吓人啊。”
黄磊敲了他一个毛栗说:“那那么多话,不知道我们身边总会潜伏的阶级敌人你不知道,说话那么大声。”
丑儿马上小声的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会不会有二指脸啊。”
黄猛说:“快到了别胡说八道。”
拐弯就到了谢东岳的家,三人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一只大的黄鼠狼子领着四只小黄鼠狼子如履平地一般的从谢东岳家南墙爬到屋脊上,然后用后腿瞪着站立起来,两只爪子在胸口处垂下,后面的小黄鼠狼子也纷纷模仿,大小黄鼠狼子排成一字站在屋脊上,一点都不害怕的看着黄猛三人。
三个人站在谢东岳的家门口看着奇怪的一幕,和黄鼠狼子对视了一会后,那丑儿在地上就寻了一个土坷垃,刚要用土坷垃砸黄鼠狼子却被后面的声音制止了。
“丑子,干嘛呢?”
三人回头看原来是地不平,地不平从来不叫丑儿而是叫丑子。丑儿说:“你管我干什么,这黄鼠狼子都不怕人了。”
地不平说:“黄鼠狼子只有通了仙才不怕人,自古传下来的话,黄鼠狼子不怕人,不是鬼神也是仙。”
那丑儿听到地不平这么说就真的放下了土坷垃,最近因为黄鼠狼子也确实发生了不少蹊跷的事。
三人再看屋脊上的黄鼠狼子时已经空空如也,黄猛想:以前没来过谢东岳家没想到他家还那么蹊跷呢。
地不平早年也是黄鼠狼子的克星,他之前可没少在死孩子山上抓黄鼠狼子。黄猛还是很尊重地不平的,黄猛说:“叔,你怎么出来了。”
地不平说:“这不嘛好几天没吃饭了,饿了出来看看。”
黄磊说:“没去死孩子山抓黄鼠狼子啊。”
地不平不搭理黄磊,他给黄猛说:“猛子啊最近这个谢东岳家太奇怪了啊,要是有办法进他家看看最好了。”
黄猛说:“为什么?”
地不平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黄鼠狼子在他家屋顶上一站就站好几分钟呢,真的都不避讳人了。”
黄猛奇怪的问:“真的?”
地不平悄悄靠近黄猛低着声音说:“我怀疑他们家供上先生了。”
农村人大多都会供神龛,有人会供土地仙,有人会供财神,但是更多的人会供黄鼠狼子,供黄鼠狼子的就会把黄鼠狼子叫做先生。
所以黄磊说:“去他家北面看看开没开窗不就知道了。”
但凡供黄鼠狼的一定是要在北边开窗,不但在北边开窗还要在窗台上摆放牌位,牌位上写着:黄先生神位。另外供神龛的桌子必须摆放在正屋或者卧室的西墙,桌下需放蒲团,然后有一个半圆形的黄布把整个神龛围住。
丑儿说:“我去看看。”
说着丑儿一个跳跃就跳到了墙头上,只看了一眼就跳了下来说:“有,有,北墙上有窗户,而且还是刚开的,那么大。”他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些。
看到丑儿比划的大小在场的人也就知道了,没错他家就是供黄先生的。一般农户人家可舍不得在自己土坯房上开洞,因为北风太厉害,就算是以为种种原因要开窗,也会开的大大的,不会像供黄先生一样,开两个巴掌大的空就行。
黄磊说:“这么说二指脸是他家弄的?”
地不平睁大眼睛说:“二指脸?什么二指脸?谁看见二指脸了?”
听地不平这么说黄猛马上意识到,地不平绝对知道二指脸的事,黄猛就问地不平说:“叔,你知道这个二指脸的事吧。”
地不平幽幽的说:“二指脸其实就是王八精,二指脸的脸就那么一点点,剩下的都是脖子,整个脸上就有俩绿豆眼。二指脸出现的时候是不分白天和黑夜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墙头上趴着或者坐着。”
听了地不平说完,黄猛将信将疑的说:“二指脸就是王八精。”
黄磊笑了一下说:“什么呀,李建明让王八精给害了?”
地不平吃惊的说:“你说什么?二指脸害人?”
黄磊说:“是的,把李建明打晕了还不算,还把他扔到黄坟子岗了。”
地不平再次吃惊的问:“黄坟子岗?那么远?”
黄猛说:“怎么了,你觉得不可能?”
地不平跳着脚的说:“绝对不可能啊,那二指脸顶多让你做作噩梦,怎么可能害人呢,再说了二指脸很慢很慢的,怎么一夜之间就把李建明扔到黄坟子岗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黄猛想了一下说:“老叔,你怎么知道这个二指脸就是王八精?”
地不平没说话只是指了一下他家旁边的几个木头墩子,黄猛知道这是让大家坐下说话呢。地不平坐下说:“好几天没吃饭站上一会就累了。”
地不平说:“打日本鬼子时候,日本鬼子在龙头崖挖了一个万人坑,他们把龙头村和东沈村的村民集中在那里,隔一个人杀一个人,杀了人就扔在万人坑里,杀完人日本鬼子就把我们抓了去埋尸体,埋了整整一夜,我和东沈村的二肖大半夜想跑结果被抓了回来,日本鬼子把二肖打死了,我的腿也是那时候断的。”说完地不平摸了摸自己的残废的那条腿。
地不平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的腿断了后就只能爬着走,爬了会就下雨了,那雨下的多大吧,我们刚刚埋上万人坑的土不一会就都冲走了,那死人一个摞着一个在泥巴坑里。我疼的爬不动,就想死着里算了,反正人那么多我也不寂寞了。没想到就看到一个二指脸朝我比划,他一比划我就来劲了,爬着爬着我就到了东沈了,第二天我就让人救了。”
黄猛说:“这么说那二指脸不是害人精。”
地不平说:“反正没害死我,后来我又见了一次。是在燕子汪,还是大白天,那二指脸在燕子汪旁边屋子上的墙头上蹲着,看见我也是摆摆手,我也给他摆摆手。那谁也见了,你丈母爹汤存喜也见了,他拿石头砸二指脸,没砸中回家就病了。”
黄猛说:“我丈母爹砸了二指脸回家得了病?什么病?”
地不平说:“说身上起什么蛇窝子。”
蛇窝子是农村里经常出现的一种病,顺着腰往上长红色的疙瘩,刺痒刺痒的,稍微一碰吱吱的疼,抹什么药都不好使。要么蛇窝子长到脖子上慢慢的退,要么蛇窝子长到后脑勺上等死。
黄猛说:“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地不平说:“是真的,我后来用黄鼠狼子尿天天给你丈母爹擦身子,擦了半个多月就好了。”
正在说着就见谢东岳鬼鬼祟祟的从大门里露了露头,见到有人在门口蹲着马上就把门关上了。几人看到谢东岳鬼鬼祟祟的样子很吃惊,要知道谢东岳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