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人们唉声叹气的时候,玻璃花来了,他并不像村民一样显得无助恐慌,他的表情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玻璃花的手臂吊在脖子上,这里瞅瞅哪里看看,最后他呆呆的露着头看着天井里的公鸡。
有村民故意讨好玻璃花说:“玻璃花你不看看这是什么情况啊?看来你不出马是不行了,咱村还就是不能没你啊。”
玻璃花轻佻且骄傲的说:“有些事儿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呢,事大了去了。”
王猛听到天井外面传来玻璃花的声音就走了出来,他把玻璃花从天井外面拉到了屋子里,指着地上的道士说:“老叔,我觉得你和他好像认识,你说说吧。”
玻璃花往后扯着身体痛苦的说:“你慢点拉,慢点拉,我这胳膊还没好呢。”
王猛把玻璃花放开说:“老叔啊,你知道什么你就说吧,现在村里人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你不能把你知道的说一下吗。”然后黄猛指了指床下面的道士。
玻璃花看到道士的尸体后已经吓的脸色苍白,他完全没想到道士死的那么的惨,他睁着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一样,指着道士长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黄猛看着玻璃花吃惊的样子说:“老叔啊,你知道什么你就给我们说说吧,现在到底是什么在祸害咱们村子都不知道。”
玻璃花稍微定了一会,等他可以说话了咽了口吐沫然后紧张兮兮的说:“我知道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干嘛要问我啊,我真的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完他又咽了口吐沫,黄猛看到玻璃花的脸色已经发白了。
黄猛故意的提高了声音说:“别说你不认识这道士,你俩昨天见面的时候的表情和说的话早就说明你俩认识不是一两天了。”
玻璃花叹了口气,他颓废的坐在了旁边的板凳上显得非常无力,他吸了吸鼻子说:“我和他是认识,而且很多年了,不过也只是认识而已,我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王猛看着黄磊和李建明说:“你俩昨天也听到了,道士和老叔他俩昨天说的那些话,要是说是别人杀了道士你们谁信。”
李建明说:“我觉得不是人杀的,应该是大公鸡杀的吧,这不是很明显吗?”
黄磊也说:“是啊,是啊。我觉得也应该是大公鸡杀的,你看大公鸡的毛都掉了。”
黄猛指着外面的大公鸡说:“这样的大公鸡给你一群能杀的了你吗?你们家的鸡能杀的了你吗?”
玻璃花插了一句说:“猛子兄弟这可不一定啊,有时候大公鸡是真的可以杀人的,就比方说之前不是还有野狗杀人黄鼠狼子杀人吗?”
黄猛笑了下说:“要说野狗杀人黄鼠狼子杀人我信,但是大公鸡杀人我不信,而且就两只大公鸡,就算鸡毛掉了一地也说明不了什么。”
紧接着他反问黄磊和李建明说:“你俩觉得就两只大公鸡能杀的了人吗,你们家也养过鸡你们家的鸡你心思心思能杀死人吗?”
说完后黄猛扭过头看着玻璃花,玻璃花似乎有点慌了,他摇摇手说:“你们别看我,我可不知道,谁知道这道士喝了酒怎么得罪了什么人啊,说不定得罪了货郎呢。那货郎的鬼魂来了把道士杀死了。”
黄猛能明显感觉到玻璃花的恐慌,但是却没理由怀疑玻璃花。他问玻璃花:“你和道士怎么认识的?”
玻璃花叹了口气才说出他和道士恩恩怨怨。
原来那道士的名字叫薛枭,家其实住的不远,就住在隔壁镇上的村里住。薛枭小的时候还真的是莲花山上的道士,但是因为生性过于生猛,打伤了人就被人送回了家。打日本鬼子的时候玻璃花和道士一块入伍加入了国民党,也同时分配到了同一个营里,他俩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他们营从来没有和日本人正面交过手,都是和游击队和红军打,后来被红军打散了就在逃到了东北入了帮会。说是帮会其实就是土匪窝子,也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营长是土匪的寨主叫做韩大秃子,因为薛枭打仗不要命,韩大秃子就认命他为青龙队队长。有了青龙就会有白虎,白虎队的队长也是韩大秃子很信得过的人叫马六,而玻璃花则认命为白虎队队长马六的军师,说军师其实就是掐指算命的先生。今天抢谁明天抢谁都是这军师说了算,算准日子再算准方位直接去抢。薛枭那时候就开始一身道士的打扮,因为人特别爱吃鸡,每次下山别人抢粮抢钱抢女人,而他除了抢那些还抢鸡(土匪一般都不会抢牲畜,因为带着牲畜不好快速的赶回山寨,如果剿匪队赶上了就谁也跑不掉,他们更喜欢直接抢地主家的粮仓和钱库。)。所以薛枭还有个外号------抢鸡道士。
这薛枭有勇不假,但是也缺乏智谋,所以每次抢劫回来青龙队都会输给白虎队。久而久之这薛枭就记恨起玻璃花来,认为同乡不帮同乡,反而帮着别人,这分明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从此之后两人就开始明争暗斗。被红军收编之后两人还在一个营里,依然还在斗。一直斗到两人解甲归田,玻璃花回家种地, 薛枭又去山上做了道士。
在场人听到后纷纷都气愤的说:“你玻璃花还有当土匪的前科,一会就把你绑起来游街。”
玻璃花也不示弱,他说:“当时也是没办法,后来我不是投奔人民的队伍了吗,而且我打日本鬼子还有功劳呢。”
黄猛冲着人们摆摆手说:“mao zhu xi 说过有错就改,改了就好,改的越快越好。只要玻璃花你真的是改过了,我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可是这件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要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们,还有前几天黄甲利和张黄氏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玻璃花跺着脚的拍着大腿的说:“天地良心啊,村里发生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啊,说不定就是谁得罪了太岁的结果闹得全村都跟着倒霉啊。你们前段时间大动土有没有看方位?有没有找人算日子?你看那死孩子山是什么人都能动的吗?自古以来都没人敢动过死孩子山啊。”
黄磊指着玻璃花的鼻子气愤的说:“住口!玻璃花你这是宣扬封建迷信知道吗,哪有什么太岁。”
话音一落周围的议论声就起来了,黄磊也觉得有点心虚了,他赶紧闭上了嘴巴。
黄猛说:“通知县上的公安局吧,没办法了。”
李建明说:“猛子哥,你不把地不平找过了问问这两只鸡是怎么回事啊。”
黄猛“哦”了一声说:“不说我都忘了,走去地不平家。”
地不平祖上也不是本村人,从他爷爷那一辈才过来。因为地不平的腿一根长一根短,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所以村里人叫地不平。地不平跟单身汉黄老舅是朋友,两个人从小就非常要好,地不平一手套黄鼠狼子的绝活也是跟着黄老舅学的。别看地不平平时不劳动,但是却不缺少花销和粮食。套黄鼠狼子和狐狸的绝活足够他平时的生活开支,而且他还靠着这个手艺娶到了一个外来的寡妇。因为本来身上有残疾,又是外来户,还又娶了一个外地来的媳妇,所以他和他的媳妇在村里很少露面。
黄猛走在最前面,身后晃晃荡荡的是村民们,他们也想知道这个神秘的地不平在这里养两只这么大的公鸡是为了什么。
地不平的家在整个村子的最东面,这里有一个村里人集体修建的窖,叫做大屋窖,而地不平的家就在大屋窖的后面住。在这里一共住了两户,两户距离挺远的。另一户是本村之前的地主老财的老婆----阎王婆子,在地主老财死后他的老婆阎王婆子就搬到了这里的屋子,说是屋子其实根本不是屋子破屋烂瓦,平时几乎没人跟她接触,就连邻居地不平也都不和阎王婆子说一句话。
黄猛带人来到玻璃花的家门口,而在不远处的阎王婆子看到后立刻就抱着头蹲在了自家门口,她以为老百姓来是再次斗她的呢。
黄猛看着远处蹲着的阎王婆子心里有点难过,毕竟那么大的家业最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半入黄土的老婆子了。他招了招手对阎王婆子说:“不是找你的,你回屋吧。”
阎王婆子就低着脑袋走进了自己低矮而又破旧的屋子里。
黄猛敲了敲地不平的破门,地不平的老婆早就听到外面有人来了,她在里面说话了:“谁啊,老刘不在家,他和黄老栓打地老鼠去了。”
老刘其实就是地不平,整个村里把地鼠叫做地老鼠的人就是他们两口子,村里人挺反感把地鼠叫地老鼠的,因为老鼠是不能吃的是祸害粮食的,是劳动人民的阶级敌人。
黄猛说:“婶子,我就是问问你们家在后地河的屋子里养了两只大公鸡是不是?”
屋子里的女人说话了:“是俺们家的,俺们家老刘养的,俺家天井太小了只能养到那里。”
黄猛又问:“婶子你知道吧,你家养的鸡把外村来的道士给弄死了,你不让老刘叔过去看看?”
屋里的女人很平静的说:“知道了,你们回去吧,屋子里就我一个人,等老刘回来我给他说。”
黄猛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心想:大公鸡把人弄死了,这么蹊跷的事儿,她怎么表现那么平静呢。
没有多想黄猛回过头给跟着来的人说:“都回吧,都回吧。”
他指着旁边一个后生说:“你去把这事给大爷爷说一声吧。”
说完黄猛想了想又说:“你回来吧,你别去了,我去吧。”
走在路上的黄猛有点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他隐约觉得从货郎的到来到今天道士的死都是应该可以通过某件事情串联起来的,虽然死了这些人表面上都没有关联,但黄猛相信绝对不是鬼神杀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儿是大家不知道的。
黄猛又进了大爷爷的家,见大爷爷还是坐在井沿上唉声叹气。听到有人进来大爷爷并没有抬头,他听走路的声音已经知道是谁进来了。
大爷爷无力的说:“猛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黄猛说:“大爷爷不瞒你说,我不信这个事和妖魔鬼怪有关,先从货郎说起,货郎的死或许是我们做的太过分,但是剩下的黄亮啦,蒋勤亮啊,黄虎啦,王把式啦,还有前几天的黄甲利、张黄氏和孔康,他们确实都死的很蹊跷,但是大爷爷我觉得是事出有因,不是什么得罪了货郎和捡了帽子。”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要说得罪了货郎,咱们村大部分人都得罪了,那全村人的命还都得搭上?再说捡了帽子的就遭报应,那李建明也捡帽子了,而且还戴了一天呢。还有那道士,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肯定有人告诉他,让他来的。想让他戳破什么事情,结果可能有人不愿意,他就死了。大爷爷你还真信他能算出来咱们村出事?要真能算出来,他怎么算不出昨晚会出事呢?”
听到这里大爷爷抬起头来说:“你的意思是最近这些人的死都是有预谋的?”
黄猛没有说话,他咬了咬嘴唇说:“不排除这个可能啊,反正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尤其是这个道士,肯定不是大公鸡杀的,谁家的大公鸡那么厉害。以前家家都养鸡,也没听说过谁家的鸡杀死人,鸡再大一脚就踢死了,还等着让鸡给抓死。”
大爷爷皱着眉头说:“我觉得也很蹊跷,大公鸡再大也不可能把人杀死,就是老鹰的话也不可能啊,顶多就是用嘴扭一下子。”
黄猛说:“这玻璃花和道士是有过节,不过听玻璃花讲他俩的过节都是之前当土匪的时就结下了,也不是现在结下的。”
大爷爷“哦”了一声:“是,我听那道士也说起过,说玻璃花和他以前入过帮会。”
黄猛说:“入帮会倒没什么,就怕他俩回来后再有什么过结,而且是和咱们村分不开的。”
大爷爷说:“这玻璃花应该不敢杀人,他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应该没那个胆量。”
黄猛说:“大爷爷,人都是会变的。别忘了玻璃花之前是当过兵的还入了帮会。”
大爷爷不说话了,他从旁边拿起烟袋,用烟袋窝子在烟口袋里挖了一锅子烟草,黄猛赶紧在旁边拿起打火镰。
点上烟大爷爷吧唧了两口烟才说:“最近不太平,你又在查这块,出来进去的时候把刀带着,要是觉得太大我给你两把,我这里还有以前国民党的军刀,他们送的。”
黄猛说:“不用,文静那里有一把也是你给的。”
大爷爷说:“那是给文静的,你自己也带上一把。”说完他站起来走进了屋子里,黄猛知道大爷爷是给自己拿刀去了,也不跟着就在天井里蹲着等大爷爷。
不一会大爷爷就从屋子里拿出了一把带着刀鞘的刀,他递给黄猛说:“虽然比不上你那把东洋大厉害,但是这把刀小带身上看不出来,而且是老蒋当年送的呢,还有这把刀我刚刚打磨了,抹上了点机油非常的快,你小心点。”
黄猛点点头把中正刀塞在了自己的屁股后面,其实黄猛早就想得一把真正的中正刀了,这把刀虽然说是军刺不是很快,但是真要是磨好了绝对是一把好刀,黄猛心里有点暗喜。
大爷爷见黄猛把刀收下了就说:“这个事你最好偷偷的去查,别指望那公安局,我最清楚了他们什么都办不了,这帮人就是吃闲饭的。”大爷爷的表情有些愤慨。
黄猛说:“我也只能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其实我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从哪里查。”
大爷爷斩钉截铁的说:“就从玻璃花开始,多长时间都行,一年两年三年四年都没问题,抗日战争还八年呢,只要是祸害咱老百姓的谁都不行,这个事儿你就去查出了任何问题你都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