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牛蹄印2
抽到14号的黄亮并没有多害怕,他依然我行我素的找朋友喝酒、吃饭、聊天,不过晚上后他就很少出门了。他现在和黄猛住在一起,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黄亮家确实没有多余的床了。黄亮的表兄弟结婚占用了黄亮的屋子,黄猛也希望黄亮能和自己住。一个是看着黄亮别让他在出什么事,黄亮毕竟和黄虎是很好的哥们。再一个黄猛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确实觉得空荡荡,黄亮来了还能有个说话的。自从黄亮搬到黄猛家住后,黄猛就把黄虎以前穿的衣服和用的东西烧到了,他怕有节外生枝的事发生。
黄猛是个非常仔细的人,他有时刻清醒的头脑和强壮的体格,人有些内向,但眼里有活。所以全村的人个个对黄猛竖大拇手指头,没有说黄猛坏话。这次让黄亮住进家里,黄亮的家人也很感动,不但没有责怪黄亮反而让黄亮住家里。所以黄亮的家人隔三差五的就让黄亮带点酒啦,带点烟草过来。
起先黄猛还拒绝过,后来黄亮一次次的往家里拿东西也就不说什么了,拿来酒就一块喝,拿来烟就一块卷着抽。反正都是兄弟哥们,也没那么多在乎讲究的。
日子过了小半个月,每天就是起床到大队里拿工具,然后上工,中午吃饭休息一会再上工,一直到晚上每个人都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到大队写工分交工具,然后吃饭睡觉。就这样黄亮对里用牛的日子到了,对于一个对来说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头一天上一个用牛的队长就要和下一个用牛的队长交接好,不但要交接牛还要交接牛的稻草和牛具。不过一般用牛的对下工都很很晚的,谁家都是能多用一会是一会。
黄猛知道黄亮和上个队长交接牛的时间肯定是在晚上了,他害怕晚上会出事,所以他下了功也没回家,和黄胜利以及黄猛的好哥们---黄彪守在大队门口了等着黄亮的到来。
其实黄亮的家人也知道今天要交接牛,他姐姐黄二妮和他姐夫谢东岳借的大队的手电筒和黄亮一块来了。还没走到就看三个人影站在大队门口,黄亮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心里就一阵热乎。黄二妮和谢东岳看到这么多人在门口等着黄亮,也很意外。黄二妮走到黄猛跟前说:“猛子哥,真谢谢你们了。”
谢东岳心里不是滋味了,他想:和我之前我就听说二妮子相中过黄猛,怎么跟了我还和黄猛那么黏糊。
黄猛似乎已经猜到了,他只是淡淡的冲着黄二妮点了点头说:“妹夫也过来了,没事我们好几个呢?”
黄胜利也说:“亮子,猛子哥一直没回去,牛已经交接过来了,你回去睡吧,晚上我和猛子哥给牛喂夜草就行了,你用不管了。”
谢东岳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被黄猛猜出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猛子哥不用不用,我明天没事,今天晚上我在这里你们都回去,喂完夜草我也回去。”
黄猛摆了摆手说:“你和二妮子刚结婚怎么能让你守夜,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我和彪子看,你该去哪就去哪,胜利呢和亮子你们到我那里睡觉去。”
说完他指了指旁边已经铺好的铺盖说:“赶紧走吧,我马上要歇着了。”
黄彪也说:“亮子你和姐夫和姐都回去吧,你们都知道猛子哥的脾气,你们再劝也没办法了,这不铺盖从早晨就拿来的。”
说完黄彪就走到了铺盖跟前坐了下来,打算一会睡觉。
见到黄猛和黄彪二人那么执着,黄亮家人也就不好坚持了,要知道黄彪也是一顶一的好汉。
黄胜利搂着黄亮的脖子说:“走,咱俩去猛子哥家睡觉去。”
黄二妮给谢东岳说:“东岳要不咱俩也过去吧,省着他俩都害怕,要不我也不放心。”
黄二妮很希望能去黄猛的屋子住一住,她是真心相中过黄猛,觉得黄猛浑身都是男人味,她不止一次的想过想靠近黄猛闻闻他身上的那种男子汉的味道。
谢东岳知道黄猛的为人,他信得过黄猛,实际上全村的人都信得过黄猛。虽然一开始有些吃醋,但现在看到黄猛的大度,自己也不能显出小气来。
谢东岳说:“好啊,咱们一块人多力量大,就不知道猛子哥同不同意。”
见到谢东岳都同意了,黄猛也就放心了。
黄猛说:“我柜子里还有床新铺盖,你们拿出来盖,把我盖的被子你们铺到下面,这样软和点。”
黄二妮心里扑通扑通的,她想总算可以闻到自己曾爱过的男人身上的味道了。她想说什么可又不好意思张嘴了,只是用手拉了拉谢东岳,好让谢东岳说点什么。
谢东岳当然明白,他笑了笑说:“干嘛还那么讲究,都是自家人,新被子还是留着你娶媳妇的时候盖吧。”
黄胜利拉着黄亮走了,谢东岳和黄二妮也走了,留下了黄猛和黄彪。
黄彪点了两根纸烟,一根塞给了黄猛一根放在自己嘴里,他吸了一口说:“可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藏的纸烟,咱俩享受享受就得了,不能便宜了外人。”
黄猛的心思不在这里,他皱着眉头说:“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黄彪呵呵笑着说:“猛子哥,别那么神经质了,都那么长时间了,再说四五个人看着亮子呢,他再愣头青真要有事还拉不住他?”
黄猛点点头说:“也对,我看谢东岳倒是有膀子力气,而且黄二妮也凶的狠呢,她骂起人来三天三夜不带变样的。”
黄彪猥琐的说:“猛子哥,那你当初怎么没看上她那股子泼辣劲啊。”
黄猛成熟的笑了笑说:“我和她八字不合,这是大爷爷说的。”
黄彪刚要再说点什么,黄猛制止住了黄彪。黄猛一边脱鞋一边说:“快睡会吧,一会起来喂牛,明天还要早起呢。”
一夜无话,黄亮和黄胜利一夜也睡的颇为踏实。早晨起来,黄猛牵着牛抱着铺盖回到自己家,一进门就看到昨天还乱腾腾的天井,现在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狗也被调教的很好趴在地上伸着舌头一动不动的,黄二妮和谢东岳正在拿着笤帚打扫破南屋。他想:有个女人还真的挺好,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听大爷爷的话找个好女人了。
他把牛牵在天井里问黄二妮:“亮子和胜利呢?”
黄二妮放下笤帚说:“还睡着呢,叫了两次了。”
谢东岳说:“昨晚他俩睡的晚,我听他俩都一两点了还唱歌呢,唱的什么mao zhu xi 的光辉。”
黄猛也不说话,他径直走到以前黄虎睡过的屋子推开了门,然床上两个人蒙着被子呼哈呼哈的睡的正酣。
他走上前把冰凉的手放到黄亮的脖子里,黄亮“嗷”的一声就被惊醒了,这个声音吓坏了黄胜利他猛的坐了起来说:“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黄胜利滑稽的样子逗乐了黄猛和黄亮,黄猛见黄亮和黄胜利没出事也就放心了,他说:“快点吧,今天用牛,争取多用一会是一会,过了今天牛就不是咱的了。
他俩可以不听姐姐和姐夫的话,但是黄猛的话是一定要听的,他俩翻身起来开始穿衣服。
黄猛再走出门的时候,黄二妮已经给牛喂草了。黄猛知道黄二妮这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显自己多能干,可是这样做只能让谢东岳心里不舒服,为了不引起误会,黄猛抬腿就走出了自己的家朝大队走去了。
黄亮和黄胜利赶着牛往死孩子山上走去,他队上的人也都知道今天是用牛耕地的日子,所以也都早早的起来并把黄亮和黄胜利的工具和牛具也领了出来,在村口通往死孩子山的路上等着他俩。
牛是全村人的宝,不能打,也不能催,牛走的快后面的人就要走的快,牛走的慢后面的人就要慢点走,停下来吃草,赶牛的人就要停下来照顾牛吃草,这是农村人的规矩,庄稼汉必须要遵守的。
今天的牛似乎有点着急,出村出的特别快,往常都是要在村里慢悠悠的走一阵呢,黄亮和黄胜利非常的欣喜,看来今天牛耕能多一点了。不一会黄胜利和黄亮就看到自己队里等着自己的人了,他们手里拿着耕地的家伙抽烟的抽烟,坐地上休息的休息。
黄亮对着他们招了招手说:“都挺早啊,怎么样人齐了吗?”
其中一个说:“都到齐了,看来今天咱能多干一会了。”
黄胜利用手抚摸着牛的脑袋说:“牛哥今天就看你出力了,说完拍了拍牛的脑袋。”
老牛似乎听懂了,他扭过头用大眼睛看了看黄胜利。黄胜利就无意中看了看牛的眼睛,他觉得牛的眼睛似乎在看着黄亮。他又看了看走在自己身后的黄亮,却发现黄亮也在看着老牛,而黄亮的嘴巴上浮现出一个笑。看到这个笑黄胜利觉得头皮都炸了,他觉得黄亮的嘴巴咧开的样子像极了货郎坟子前的裂缝。他甚至看到黄亮嘴里有一个黢黑黢黑的空洞,空洞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话,又好像有一只手想向外伸出来。
黄胜利慌忙的问黄亮:“亮子你笑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黄亮莫名其妙的说:“笑?我什么时候笑了。”
黄胜利说:“我看你好像看着牛笑呢,笑的还那么神神秘秘的。”
黄亮呵呵一乐说:“你滚蛋,你才神神叨叨呢,我看牛笑,我还对你弹琴呢。”
话音未落就听到大家哈哈的笑了起来,有个后生说:“胜利我们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个功能呢,要不然今天让牛歇一天,给你把牛具套上。”
又一个后生说:“要是胜利有了这个业务,是不是晚上也要吃一顿夜草啊,不然第二天尥蹶子不干活了。”
大家笑的就更欢了。
黄亮笑呵呵的说:“关键你们不知道什么口味合适他,我比你们清楚,晚上夜草这个事以后我负责了。”
黄胜利无奈的摇摇头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心理不正常,也或许昨天晚上没睡好觉。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老牛。
牛似乎有感应也扭过头来看了看自己,但是很快黄胜利发现牛的眼睛根本不是在看自己,而是一直盯着身后的黄亮,牛眼神里飘出一丝冷漠,让黄胜利微微觉得不安。
他回过头看了看黄亮,黄亮已经停止了说话,可是在黄胜利看来,黄亮依然张着嘴笑,那嘴唇笑着的弧度和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像货郎坟子前的缝隙。黄胜利又看了一眼黄亮脸上的笑,像的简直就是坟子前的裂缝直接长在了黄亮的脸上。
黄胜利拉住走在前面的后生贴近耳朵悄悄的说:“你看看亮子是不是咧开嘴笑呢。”
前面的后生回过头看了看说:“嗯,是笑着呢,不过也没什么神道的和平时一样。”
黄胜利也回过头,黄亮乐呵呵的说:“怎么胜利,还真的想晚上加餐啊。”
又引起了一阵哈哈大笑,黄胜利这次再看黄亮的笑就比较自然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黄胜利白了黄亮一眼说:“你总算能正常的笑了。”
黄胜利的话黄亮并没懂,他松了松裤腰带说:“你们头里走,我尿一泡。”
黄胜利知道反抗的时间到了,他对大家伙说:“亮子要放水了,都看好鞋。”
“放水”在农村的意思是牲口撒尿的意思,为什么要看好鞋子,因为牲口尿尿的时候尿液会蹦的很远,走在牲口旁边的人会溅一鞋子甚至一裤子。
大家哈哈的笑都回过头来看黄亮,黄亮边尿尿边说:“你们小心鞋,牛也放水了。”
正在牛身边走着的人一看果然牛尿尿了,黄胜利躲得慢溅了一鞋子。黄亮在后面说:“胜利你的鞋子擦鞋油了,上好的牛油。”
说完之后黄亮就提上了裤子赶了上来,众人哈哈的笑成一团。
农村干活就是这样,大家在疲惫的身体如果不能很好的放松,肯定会压趴下,再壮实的后生也需要一些幽默的语言来挤掉生活中的疲惫,越幽默的后生越能得到妮子的青睐。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众人听到“咕咚”一声,众人赶忙停下脚步回头看,却没看到黄亮。黄胜利一低头发现黄亮就趴在自己的脚下,脸部冲着地,地上一摊是牛尿的尿。
大家乐的更厉害了,这黄亮还真不走运呢,跌倒了一脸扎到了牛尿里。可是大家慢慢的发现有点不对劲,黄亮跌倒了应该马上能站起来,可是黄亮一个姿势趴着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大家的笑立刻就止住了,奇怪的看着趴在地上的黄亮。
黄胜利叫了一声:“黄亮”见没有反应,赶快放下牵牛绳,想把黄亮从地上来起来。可是黄胜利发现黄亮的身体极重,根本拉不起来。他招呼其他后生说:“把亮子的身体反过来。”
其他人赶快放下工具走到黄亮的身体前,当把黄亮的身体反过来后才发现黄亮已经没有了呼吸。在黄亮鼻子里满是牛尿和泥土,黄胜利掰开黄亮的嘴巴,发现黄亮的嘴巴里也满是牛尿和泥土,泥土一直从舌头延伸到嗓子眼。
在黄亮鼻子和嘴巴的正下方是一个清晰的牛蹄印,牛蹄印只有两指深,里面灌满了恶心的浓黄色牛尿。牛蹄印不大不小刚好盖过黄亮的嘴巴和鼻子,里面的泥土很新鲜有被搅动的痕迹,不用问黄亮是被牛蹄印里面的尿呛死的。
黄亮跌倒被牛蹄子里面的牛尿呛死的事传来再一次的震惊了后寨村,黄亮的娘更是哭死了好几次,黄亮的爹多次拿着锄头想去把货郎的坟子刨开,都被后生给拉住了。人们以为族长大爷爷这次还会出面,可是大爷爷根本没有露面,只是找人捎来了份子钱,也捎来了一句话,带话的人说:“大爷爷说该消停的也都消停了,改过去的也过去了,这都是命,好好过日子吧。”
听到大爷爷捎来的话后黄亮的爹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他娘直接哭昏了过去。
就这样货郎把该报的仇都报了,事情应该也就结束了,整个村庄也应该恢复安静了,人们期盼平安的生活也已期盼了有段时间了,当事人都已经处理了,所以这个冬天应该是祥和的。可是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没有找到-----黄氏,所以对村子来说安静祥和或许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