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虎的死让全村人都感到惋惜,这么好的后生,又懂事又能干活,死了真是太可惜了。在惋惜的同时,村民们也在纷纷议论着: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引着一个150多斤的壮后生走到了后地河桥中间?身上的泥巴又从哪里来的?难道黄虎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就任凭什么物件往身上糊泥巴?
黄虎虽然不到十八岁,可是身板已经超过了一米七五,就这身高在当时的农村已经算高的了。黄虎胸膛厚实挺拔,胳膊上的腱子肉一动就哆哆嗦嗦的,后背都能比的上一个常年下大力的劳力宽了。村里的不少妮子在黄虎背后偷偷打量过他,就连邻村的妮子也有打听黄猛、黄虎兄弟俩的。这么生龙活虎的人,一下子就没了,看来活人真的争不过死人。
惋惜归惋惜,村民的日子也要照常的过,这件事在几天里都是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主题。当然主题也随着黄虎的死变成了货郎的坟子以及货郎的报仇方式,都觉得这个货郎真的不一般,有的人甚至有从前的憎恨货郎到崇拜了。不过说着说着话题又从货郎变成了黄氏,黄氏从人狗大战后再也没找到,这也成了一个迷。当然后书里肯定会有交代,在这里就当是一个关子吧。
最近几天一到晚上再也没人出门了,人们等着动土日子的到来,只要这一天过了就可以和从前一样了。这段时间最痛苦最害怕的当然是黄胜利,他蜷缩在家中的床上也不吃饭也不出门,有时候他姐姐黄娟会来给他送饭,推开门就发现地上有一摊尿或者一摊屎。黄娟就会骂黄胜利,什么难听就骂什么。如果是以前黄胜利肯定会奋起反抗,但是现在的黄胜利只是低着脑袋听着。乱蓬蓬的头发下面一双失魂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姐姐黄娟觉得出了问题,她自己做主决定去找一下玻璃花问一问。
玻璃花的家是村里所有人都不想进的地方,房子虽然不错,可是里面又黑又脏又乱,而且有一股奇异味道。地不平说这是黄鼠狼子的味,可是更多人说这其实就是狐臭,浓烈的狐臭。还有一点,玻璃花的东北老婆简直就是一个神仙,嫁到后寨村这么久几乎就没人见到过她长的样子,只是听说这个这个女人有点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谁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一样,到处都不一样,说话、长相、身材处处都不一样。
有人开玻璃花的玩笑说:“你老婆藏的那么严实,不会怕跟着谁跑了吧。”
玻璃花认真的说:“放心吧,我老婆跟了我是死心塌地的,也只有我能降服我老婆。”
人就说:“是晚上降服还是白天降服?”
玻璃花神神叨叨的说:“白天我降服她,晚上她降服我。她这样的女人可是不可多得的。”
人还说:“那你们怎么不要个孩子。”
玻璃花紧张了,他严肃的说:“孩子不能要,暂时不能要,要不然就破了我拿活了。”
人说:“是不是你老婆没法生吧,你老婆没那个功能还是你不行?”
从那之后村里莫名其妙的就流传着玻璃花的老婆是一个半截老妈子,什么是半截老妈子呢?其实就是没有腿,用双臂走路的老娘们,因为经常用手所以手指的力气非常大。和人吵架的时候会用尖尖的指甲抓男人的裤裆,如果是女人就会用尖尖的指甲挖女人的奶。
黄娟来到玻璃花的门前,她不敢进去,村里谣传着玻璃花老婆的故事,人人都觉得玻璃花老婆是个半截老妈子。黄娟在门口喊:“啊,老叔,啊,那个老叔。”
玻璃花听到声音就从屋子里出来,看到黄娟站在门口就问:“哦!娟子啊,有事啊。”
黄娟为难的说:“也不知道怎么了,胜利从那天虎子出事之后就不太正常了,天天在家里也不出门也不吃饭,整天吓得哆哆嗦嗦的,还在自己屋里拉屎撒尿的,老叔你能给看看吗?”
玻璃花听到这里就已经猜个差不多了,烧尸的事情肯定是黄虎和黄胜利一起做的,不然黄胜利不会吓成这样,他是害怕货郎找他索命。
想到这里玻璃花心里就有数了,他装出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说:“这是胜利犯到脏东西了,没事给他拿拿活就行了。”
黄娟看到玻璃花的神情顿时心里的担心就落地了,她知道玻璃花肯定有办法。黄娟说:“老叔,现在去看行吗?”
玻璃花撑着架子说:“现在不行呢,我这饿着呢,不然施不出法术啊,要不我在家先吃饭?”
村子里的人虽然淳朴但是不傻,听到玻璃花说的话黄娟也就明白了。她笑嘻嘻的说:“老叔,现在过去吧,怎么咱家还管不了你一顿饱饭吗。”
玻璃花这才眉梢露出了笑意,他给黄娟说:“等我回屋拿了降魔镜,且与你同去。”
黄娟心里想:这怎么还学古时候的人说话呢。
玻璃花说的降魔镜其实就是罗盘,这是他的宝贝,不论是看方位还是看卦象都指望它了。平时罗盘是放在一个破包里的,现在他要拿着去黄胜利家。这次他胸有成竹,他打算要让村民都看一看自己的能耐。
其实玻璃花还真是个神奇的人,如果不是最近后寨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那村民饭后茶余的时间议论的肯定是他和他那神秘的老婆了。尤其玻璃花的观察力就是非凡的,那时候的农村其实奇人异事很多,家里有老人的都可以问一问,只是时间一长这些人和事或许都淡忘了而已。
玻璃花还有一个本事,这个本事是后天练就的,是他老婆促成他练就这个本事的。他的东北老婆因为身体天生有一股异味,所以玻璃花对特别的味道十分的敏感,哪怕一点点细小的味道他都能闻到。有一次他和一人去邻村作法事,忽然觉得一股骚味飘来,玻璃花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便自言自语道:“此乃狐仙之味也,必距吾身不过丈”那人不信便于玻璃花打赌,走了两步果然在一片野草下面看到一窝野狐狸。
那人回到村子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人们都说玻璃花是通灵的人,而狐狸也是灵物,狐狸早就告诉了玻璃花的所在之处,不然玻璃花不能叫玻璃花了应该叫玻璃狗了。
黄娟在前面走,玻璃花在后面看着黄娟扭来扭去的屁股暗自开心。黄娟也感觉到了玻璃花的眼光,她走路就有点不自在了,她想:这玻璃花的眼还真不是人眼,仿佛能把人看穿。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玻璃花停下了,他蹲下身子看了看门口,有抽动了几下鼻子,最后把手放在门口的地方抹了一把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旁边有邻居看到后也纷纷出来看玻璃花做什么幺蛾子。
如果玻璃花一开始是作秀的话,那东闻闻西看看之后还真看出点东西来。玻璃花开始认真起来,黄娟也发现了玻璃花似乎从来都没那么认真过。
玻璃花看了一会闻了一会后坐在了门口的石头上,他擦擦汗说:“这回事大了。”
黄娟一开始没听明白,她反问玻璃花说:“老叔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玻璃花抬起头用两个阴阳眼看着俊俏的黄娟,黄娟看到玻璃花其中一个眼角旁边的眼屎一阵恶心,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说:“老叔有事你就说吧,咱家没做什么亏心事。”
玻璃花叹了口气说:“你没做,你爹娘也没做,但你家其他人不一定没做。”
黄娟吃了一惊说:“你说…..你说胜利??”
玻璃花地下脑袋说:“不瞒你,我和你爹娘从小都认识,也就不给你胡咧咧了。恐怕你弟胜利真的忽悠麻烦了。”
听到玻璃花这么说黄娟也傻了,黄胜利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孩,爹娘和黄娟都疼黄胜利疼的要命,有好吃的先给他,有好穿的也先给他,胜利真要出了事,他们全家可真的别活了。
黄娟觉得事情很大,她要进屋给爹娘说。黄娟的爹妈不怎么管两个孩子,他们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操劳那二亩八分地,在农村除了薄地是生存的跟还有什么呢。
黄娟把玻璃花让进了天井,指着天井南边的一个房子说:“胜利的房子是那间,我去叫我爹娘。”
玻璃花并没有马上进黄胜利的屋子,他在天井里走了两步,就看到低矮的墙上有点东西,他一伸手就抓下了那点东西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他自言自语的说:“嗯,没错,没错。”
随后他就把手里的东西扔掉了,能看出来这东西很轻,就像动物的毛发。不一会黄娟的爹妈就出来了,他爹妈比较内向,看到大仙玻璃花来了都不知道怎么接待。他爹一边搓手一边点头哈腰的,想让大仙坐,天井里却没有像样的做的地方。
黄娟的爹妈就着这么呆傻的站在天井里看着玻璃花闻闻这里,看看哪里。一会玻璃花停下了动作,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给他们说:“老哥哥老嫂子你们好啊,我先去屋里找胜利啊。”
看玻璃花的表情还是很凝重的,黄娟的爹老实木讷的点点头说:“我去回屋做饭,一会在这里吃。”
玻璃花也不客气的说:“行啊。”
玻璃花走进了黄胜利的屋子,看到屋里的青年颓废无力,他蜷缩着躺在炕上,这么俊朗的后生几天就没了人样,玻璃花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毕竟从小就看着黄家的后生一点点长大。他看到黄胜利乱蓬蓬的头发下面一双失魂的眼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再看他的脸没有一点的血色白的渗人,玻璃花就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他故意提高声音问黄胜利:“胜利你晚上有没有看到有两点亮光在天井里忽闪忽闪的,有时候还一亮一亮的红点?”
话音未落,黄胜利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两个手放在脑袋上,双腿紧靠着胸膛。哆哆嗦嗦的说:“看见的,看见的,每天晚上都看见的。两个红点,一亮一亮的,要催我命呢。”
玻璃花又问:“睡着了做不做梦?”
黄胜利这时候才敢抬头看玻璃花,他用惊魂未定眼睛看着玻璃花说:“老叔救我,救我啊。”
玻璃花吸了口气左手拿了个手决,右手放在黄胜利的脑袋上说:“梦到货郎和黄虎了吧?”
黄胜利睁着大眼睛回答:“是的,是的,一闭眼都是他们,都是他们,他们要我的命呢,他们和晚上的小鬼都来要我的命呢。”
黄胜利说完这句,在窗户外看着的邻居个个竖起了大拇指,纷纷说这个玻璃花真有一套,以前真的认为他是胡咧咧这回见到真本事了。
玻璃花叹了口气,在黄胜利的屋子里迈起了四方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捏着手决。不一会他猛的站定,睁大眼睛严厉而且大声的用右手指着黄胜利大声的说:“你和黄虎烧了货郎坟是不是?”
黄胜利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跪在了炕上呜呜的哭起来,哭的特别伤心,眼泪和鼻涕、口水混在一起流在被子上。黄胜利哭喊着说:“是黄亮给出的主意,黄亮给出的主意。我和虎子去医院找黄亮,黄亮说让我们去他屋子里拿煤油,我和虎子把货郎的坟子刨开,把煤油泼到货郎的尸体上点着了。”
黄胜利哽咽着又说:“我和虎子亲眼看到尸体着的火,第二天一早我我和虎子看到坟子还是以前一样,根本没像着火的样所以我们以为没事,结果虎子还是出事了,出事了,那么惨啊。”说完黄胜利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打了一会自己后黄胜利说:“那天晚上我和虎子去李建明家赌钱,一个人叫虎子出来,我们都不认识那个人,那个人说是猛子,可他肯定不是猛子,我们都不让虎子走,虎子非要跟着那个人走,结果当天晚上虎子就被泥巴糊成柱子了。”
玻璃花听到这个事情好像找到了什么线索一样,眼前一亮,他两个手扶住黄胜利的肩膀说:“是个什么人?”
黄胜利擦了擦眼泪努力的回忆着:“那个人个子不高,声音很陌生,长的很瘦,脸也很长有点尖,天太黑又太远看不清长相,就看着脸黑乎乎的,而且特别的黑根本看不见长相。肯定不是咱村的,也肯定不是邻村的,那个声音一听就很陌生,非常陌生,人也很陌生。”
玻璃花倒吸一口气,他说:“你说那个人不高,瘦脸而且还很长很尖?”
“是的。”
玻璃花想了想问:“你说很黑特别的黑是什么意思?”
黄胜利咽了口唾沫说:“虽然那天晚上很黑,但是到了凌晨的时候月亮稍微有露头,所以还能看见个鼻子和嘴,可是那天晚上那个人的脸是一片黑,那个人也是一片黑,就像是一个人蒙了特别黑特别黑的黑布站着一样。”说完黄胜利就安静了下来
窗户外的人和屋子里的人也都安静的看着玻璃花,都想知道这个蒙着黑布的人是谁。玻璃花闭着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摇着头说:“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吗?”
所有人都纷纷表示没见过这样一个人,有的人猜测和邻村的谁谁长的很像,又一个人说和咱村拾荒的谁谁长的很像,大家正在说着,玻璃花忽然提高了声音说话了:“你们还觉得是个人?”
这句话把所有的人问住了,玻璃花趁机说:“这根本不是个人,这是野狗和黄鼠狼子做的怪。你之所以看不到那人的脸,是因为野狗的脸都是黑色的,所以在黑夜里狗的脸都是看不到的。再加上它的脸很尖,因为那狗不能让你们看到他的眼睛,吃死孩子长大的狗的眼睛是血红色的,黑夜里是泛着红光。它怕露了馅,所以狗就把头低下。”说完玻璃花做了个低头的动作。然后把手放到了鼻子上,做出了狗鼻子的动作。
随后又说:“野狗把头低下后,长鼻子自然就伸到了下面,也就是你看到的脸很瘦了。”
众人仿佛恍然大悟一般。
玻璃花顿了顿又说:“野狗是黄鼠狼子的克星,黄鼠狼子害怕野狗,野狗呢是货郎的兄弟。货郎让野狗去寻仇可没机会,野狗就只能让黄鼠狼子把你们迷住。刚好在凌晨,你们的意识根本都很薄弱很容易让黄鼠狼子钻空子,等黄虎出门看到的其实就是一只站立的野狗,可是野狗的怀里还有一只黄鼠狼子呢,那黄鼠狼子的眼睛一看黄虎,黄虎就迷住了,就误认为这只野狗就是他哥黄猛子。”
玻璃花坐在了炕沿上继续说:“这黄虎被迷住了就只能跟着野狗往前走,越走离家就越远就走到后地河桥上了,至于怎么被泥巴糊住的?”
他想了想说“这货郎非同一般,我听别人说过他懂虫语,而他呢就埋在后地河旁边。后地河里面的物件呢也肯定能听到他说话,再加上你们烧货郎尸体的时候,那河里的东西都看着呢。这物和物都是相互通着的,你们做下的事这些河里的物肯定也生气。所以等野狗把黄虎迷到桥中间的时候,这些河里的物就挖了泥巴往黄虎身上扔了,一时半会可能成不了柱子,你们别忘了黄虎在桥上站了可是整整一夜啊。”
“这黄虎虽然年轻力胜,但是黄鼠狼子那眼睛一直迷着呢,他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却没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这些物扔出来的臭泥巴把自己糊死。你们也看到了,黄虎死的样子张着嘴,眼睁的圆不隆冬的,这是死不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