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洲府衙门,这一晚极为不安静,那匹最烈的马躁动不安,频频以头撞墙。
马倌是个小个子的老头,据说看马已经大半辈子了,不论什么马,只要他看一眼就知道这匹马几岁?是烈马还是忠马?
可今晚这个叫做“翠儿”的烈马不停的躁动,甚至还用牙齿啃食拴马的桩子,那梨木的拴马桩很快就被翠儿给咬出来一个大口子,而“翠儿”的马嘴里也渗出了鲜血。
马倌急的直跳,他拿出来最好的黑豆和黄豆都不行,马倌着急的说道:“你说这是怎么个回事啊,这可是王超王大人的马啊,真玩意吃点什么事儿我们全家的命都赔不起这匹马啊。”
不知为何,烈马翠儿眼睛流着泪,面对喷香的豆子连闻都不闻,硕大的马头一下下的碰撞着石墙。马倌只好抱住马脑袋,可烈马力气很大,捎带着马倌一同撞向石墙。
没办法,马倌喊出几个人,这些人一同抱住烈马,这才将烈马按到在地。
可烈马紧跟着脑袋开始撞地“砰砰”的撞的地直颤抖,马倌哭着松开马头将自己的身体垫在地上,任凭翠儿用马头撞向自己的胸口。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烈马翠儿抽空当一嘴咬住了按他脖子人的腰刀,随机马头一摆将腰刀吞入口中,还未等马倌起来抱住马脖子,烈马翠儿就将一柄长刀吞入腹中。
良久之后,烈马闭上了眼睛,一滴硕大且晶莹剔透眼泪滚落下来,掉在地上砸了一个土窝。
马倌当即一晕,哭喊道:“哎呦,我全家的命可就没了啊。”
他可不知道,这匹忠实的战马已随着他的主人一同离世了,在另一个世界,愣头青王超会继续骑着它征战沙场。
陆地蚂蟥黄二虎可是个没心没肺的主,这刚刚死了那么忠实的猛将晚上就开始喝起酒来。
那被磨的没了皮的脸上因为喝了点酒更加显得是狰狞恐怖,他不敢调戏古米,就对古尘下手了。
陆地蚂蟥黄二虎道:“嘿嘿,嘿嘿嘿,古尘小妹,来,你二虎爷敬你一杯。”
古尘心中烦闷,她心道:再也看不到王超了,可整日的面对这么个怪物可怎么办啊。
当下便没好气的说:“喝,喝,喝,有一天喝死了去那边找王超啊。”
陆地蚂蟥黄二虎一听不怒反笑道:“好啊,王超好啊,到了那边我得叫他哥,我黄二虎这辈子可没佩服过别人,除了这个愣头青王超。”
说罢,他又招呼二傻子来道:“二傻子你过来,爷爷问你件事。”
二傻子一直憋屈在最后面,听黄二虎唤自己只好强忍着走到他跟前道:“你可别问我还有多远,我可不知道。”
黄二虎怒道:“娘的,老子就像问你还有多远,你要回答不上来,老子马上剥了你皮。”
二傻子“哇”的一声就哭了,他道:“下到峡谷地下再爬上另一座上咱们就到了,我爹的味道就在另一座山上。”
陆地蚂蟥黄二虎看了看对面的山,粗略的算了算距离道:“娘的还得下到谷里,行啊,就看明天了。”
一夜无言,勇士该走的走了,烈马该亡的亡了。世间依旧在日益更替着,多谁,少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的人第二日依旧可以看到太阳,可以感受到善与恶,美与丑。
古尘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哭,这一夜,她知道她也会哭,她才发现她喜欢那个愣头青,可一切都晚了,就算不晚,相信王超也不会拿正眼看她。
清晨起来后,古尘心情更加的难过,但她没有变现出来依旧如往跟随着黄二虎下谷。
一行人下了谷又上山,然后绕到山后往后山行进,大约午时二傻子忽然兴奋的喊道:“我爹,我爹,我爹就在附近了。”
陆地蚂蟥黄二虎急忙抽刀对人说:“做好防御,那鬼瞎子就在附近。”
众人急忙慌的摆出战斗的姿势,那些花钱雇佣来的兵勇毕竟不是正规的兵士,所以即便是防守也只是零零散散。
众人警惕的缓慢的行动,可走了一阵子什么都没发现,黄二虎就有些恼怒了,他道:“二傻子你是不是那我开涮呢。”
二傻子却嗅着鼻子来到一处巨大的树下,他蹲了下来使劲的嗅着道:“咦,我爹在土里。”
就听控儡木蝎加拉瓦骂了一句:“娘的,你骗谁呢?你爹死了?把他埋起来了?”
陆地蚂蟥黄二虎上去就要打二傻子,却被古尘拦住,她柔声道:“小二,你告诉姐姐,你爹到底在哪里啊?”
二傻子看着这个好看的姐姐脸上一阵红,他不好意思的指着地下说:“我爹在地下。”
陆地蚂蟥黄二虎一听看来小孩并未骗人,他凑上前一看,果真巨树下有翻过土的痕迹,有些土甚至还是干的。
陆地蚂蟥黄二虎说:“看来二傻子没骗我,来人,给老子扒开。”
一行人随便找了一些木块和石块就开始扒土,他们发现这些土真的就是新埋的,里面的土明显松软很多。
一个兵勇道:“二虎爷,是新土,看来是有翻过的痕迹。”
陆地蚂蟥黄二虎来了兴致,他道:“快,快挖,这人明明死不了为何给埋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古狐的,那意思是问问古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古狐也闹不明白,他吸了口气道:“难不成是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在土里住一住?不能把,没听老人们说过啊。”
说完,他转头看着古米道:“古米,你可有办法将附近的尸骨驭出来看看?”
古米道:“附近却是有几具尸骨,也都是鸟兽的尸骨,人的尸骨我并未感觉到有。”
古狐就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树下埋着的就是鬼瞎子。
古狐道:“二虎爷,很明显,鬼瞎子没死所以没法驭尸,这地方埋的真的就不是一具死尸,可能就是鬼瞎子。”
陆地蚂蟥黄二虎兴奋了, 他搓手道:“哦,真的是鬼瞎子,那这样一来长生不老的秘诀咱们可就得手了,哈哈,哈哈哈,这可比济宁城的财宝更有趣,哈哈哈,更有趣啊。”
古狐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一个死不了的人埋在这里,但我想一定有什么蹊跷,二虎爷还得小心啊。”
十几个壮汉挖了好一阵子还不见有异动,一个壮汉累的互斥互斥的,他抬头对黄二虎道:“二虎爷这都一人多深了,还要挖啊,谁家能把棺材挖的这么深啊。”
古狐道:“棺材?笑话,这还明明还没死怎么就用上了棺材。”
正说话间,就听“咚”的一声,有人用木头碰到了一处坚硬的东西。
陆地蚂蟥黄二虎急忙问:“是什么?”
这个兵勇蹲下自己看了看说:“好像是个......是个泥巴罐子。”
话音刚落,就感觉地面一个劲的颤抖起来,挖土的兵勇急忙踩着肩膀上了地上。
只见坑里的泥土开始逐渐的分散,慢慢的坑中出现两个巨大的土瓮,土瓮是被封着的,但瓮身上有指头粗细的透气孔,说明里面应该有人。
陆地蚂蟥黄二虎大喊一声道:“下面是谁?”
话音刚落,两个大瓮“呼呼”的两声飞了起来,从瓮里的透气孔中伸出黑色的细线。细线似是有意识一样,直冲着距离土瓮最近的兵勇就去,几下就缠绕住他们的脖子将他们拉如坑中。
紧跟着坑中的泥土犹如沸水一般的翻滚起来,居然将三个兵勇给活埋进了土里。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这些人住手,黄二虎你还真来了。”
说罢,四周的树木梭梭而动,树叶纷纷被抖落,那些蔓藤如活了一般开始抽动枝干。
控儡木蝎加拉瓦“哎呦”一声道:“娘啊,怎么又来了,还是那个鬼妖王?”
洛铁张抬头一看,并未看到唐赛儿,而是一个黑衣人悬浮在树杈的枝蔓之上。
“鬼王。”
“是鬼王。”
鬼王道:“你们为何将我师傅和瞎子前辈的瓮冢给挖出?”
陆地蚂蟥黄二虎“哼”了一声道:“鬼王,我问问你,你现在是那一边的。”
鬼王道:“我轻信了你们背叛了师傅,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的仇人。”
说罢,口中念道:“灯下人如鬼,屋中鬼似人。天地同生引我令,我令万物归吾身。婆娑娑,人影薄,以我血肉喂阎罗。四肢归躯,五脏归位,七巧寻诸命。”
周围的树木、枯草、乔木、藤蔓开始抖动起来,耳边也能听到“吱吱呀呀”的小兽们的鸣叫。
一条蔓藤最先发难,直接刺向洛铁张的胸膛,洛铁张手中铁尺一挥打断蔓藤。可紧跟着另一条蔓藤刺向了控儡木蝎加拉瓦,加拉瓦手持斧头“刷刷”两下蔓藤再次被砍断。
然后恶狠狠地对鬼王道:“鬼王,就这点本事,来啊,再来啊。”
鬼王笑了笑道:“好,那就再来,给你们看看我古四儿师傅交给我的驭天下万物的本领。”
鬼王双手敞开,方圆所有的小兽开始疯狂的聚集,而树根则在地下不停的翻涌,那蔓藤也如长蛇一般突如其来的冲刺着。
不一会儿,地面涌动起来,条条裂缝皲裂开来,胳膊粗细的树根凝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水桶粗细的树龙,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嘎吱吱”的声音扑向了控儡木蝎加拉瓦。
而其他人则快速的做出反应,古米迅速低语,唤出死掉野兽的尸骨,古狐也撒出了药粉,其他人各自准备赴死一站。
却不知为何,古尘忽然发了疯,她莲足跺地,腾空而起,手中握有短剑如长虹刺向鬼王。
鬼王微微一笑道:“不自量力。”
说罢,脚下一动,身形立刻消失,随即驭藤而飞。
古尘去哪里,这藤蔓就飞去哪里。
古尘亮出袖口的五彩金鳖,金鳖振翅而飞,朝着鬼王的面门而去。
鬼王又是一个冷笑道:“你是要与我同归于尽。”
言罢,收敛笑容,转为怒颜,数十根蔓藤朝着古尘飞去。
古尘来不及躲闪,驭虫直击鬼王的面部,鬼王脚下又是一动,身影立刻消失,而那些藤蔓也纷纷刺入古尘的身体。
“啊。”
山林响起一声夜莺般的哀嚎,古尘再也无法驭虫,那五彩金鳖却也是“吱吱”的哀鸣几声飞进了古尘的袖口里再也不出来了。
古狐眼睁睁的看着藤蔓刺入古尘的身体,他悲痛欲绝道:“古尘,我的徒儿啊。”
万尸王古米也说出一句:“师姐,你这是为何?”
古尘似乎看到了王超,王超身着粗布衣衫正停在门口召唤她。
古尘喃喃道:“你这个愣头青啊,到头来还是.......还得是我伺候你啊。”
古尘笑着死去。
鬼王面如陈潭,毫无波澜,口中说道:“将我师傅和瞎子前辈的土瓮埋进去,要不然我让你们和她一样。”
说罢,双手一挥,上千上万只黄鼠狼子、兔子、狐狸、老鼠、刺猬等从地面围堵过来,而空中则是各种藤蔓、树根和植物,只要鬼王一个声音,这些人立刻死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