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水儿寻路
此时的夜已经深了，城墙上的守卫士兵早就回到了屋子闭上眼睡觉了。加拉瓦将木盒子往城墙跟里一放对张千道：“老爷，现在这傀戏人里有三箱金子，他可没办法再携带一人了，老爷要信得过我可稍等片刻，等我将这三箱子运出城我回来接你。”
张千“呵呵”一笑道：“木蝎先生过虑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张千可不是那种人。再说了，你木蝎先生也是聪明人，日后跟随了我你所得到的恐怕不是钱能衡量的。”
这句话其实在告诉加拉瓦，你要是跟着我的话，日后我能给你的东西要远远的大于这三箱金子。
张千也知道，普通人要得了三箱金子足够活好几辈子的了，这加拉瓦虽说是个卖艺之人，可早年间给将军做坐骑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仅仅是这三箱金子加拉瓦是看不到眼里去的，他想得到更多的东西。
控儡木蝎加拉瓦却早已听出张千的弦外之音，他“呵呵”一笑道：“老爷放心便是了，虽说我是外国人，可也懂得知遇之恩。若能协助老爷成就一番事业，我加拉瓦便是一分不要这辈子也是值得的。”
张千认真的看着加拉瓦的眼睛道：“如此便好，木蝎先生就先去吧。”
“老爷稍等，木蝎去去便来。”
说完加拉瓦手里边操控起提线和控杆，那巨大的傀戏人放下大木盒子后便从木盒子中升起了一截竹竿。加拉瓦重复来时的动作，便将云梯搭载到了城墙上，紧接着再次操控提线绳和控杆，那巨大的傀戏人便开始“吱吱嘎嘎”的往上爬去了。
张千和加拉瓦并不知道，他们在越墙时那悍妇莲花的儿子水儿却并没有去衙门，而是提着裤子一股气的跑到了大运河边。
因为水儿曾经听母亲说过，若是自己遇到了危险一定要去大运河，在大运河的河岸上点亮一个孔明灯便会有人来接自己上船，你的后半生也就有了着落。
自己的母亲肯定不会害自己，这水儿跑到了大运河岸边却找不到孔明灯和火，就只能砸开了岸边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是常年在大运河打渔为生的渔家人，白日里忙活的累，晚上早早就睡下了。这才睡的正香甜，就听闻大门有人剧烈的敲门，渔家男主人便很不情愿的起来问：“谁啊外面？”
水儿着急的道：“老乡是我啊，开门啊，开门啊。”
这家的女主人也起来道：“这是谁啊，听上去居然如此蛮横。”
男主人道：“唉，甭管是谁了，敲门了就给他开开门问问什么情况吧。”
下床船上鞋，趿拉着鞋走到大门口后又问：“请问敲门的人是谁啊？”
水儿又道：“是我啊，我着急，我想用用咱家的火，还有纸和麦秸秆。”
男主人一听便知道这是做孔明灯的必要原料啊，几年前他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人，急忙道：“哦，哦，阁下是运河里的人啊，好，我马上开门。”
水儿在外面想：什么是运河里的人？
男主人开了大门，见大门外有个衣着华丽的胖男子，男子的表情有些惊慌。男主人心道：这怎么和之前来的人有所不同啊，那些在河边放孔明灯的人各个都是精明强干，浑身都迸着强健的肌肉。可这位爷如同吹起来的面团，又白又胖，看上去还那么的笨拙，难不成这人也是运河里的人？
便再次试探的问：“阁下是运河中的人？”
水儿想：母亲曾经说过，若遇到问题在运河岸边点孔明灯便会有船来接自己，看来接自己一定也是去运河啊，要是这么说的话看来自己就是运河人。
当下便点头道：“对，是的，是的。”
又想到那邪恶无比的巨大傀戏人心里一个劲的打哆嗦，转而心念自己的娘，心中立刻又悲伤起来。
男主人见这人的脸上变化多端，一会恐慌一会悲伤，心道：此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便不再多言，将水儿请到天井的一个坐凳上，便动手给水儿扎孔明灯。靠岸生存的渔家人家里都有这些原材料，就地取材就可以做出孔明灯，他手里一边做活一边暗暗观察着水儿。男主人心思：这运河里的人刚刚安分了几年的时间，怎么又有人去大运河，难不成刚刚过上几天的安稳日子又要乱腾起来了。看这个人年龄虽然不大，可是表情却像是刚刚经历了很多痛苦和恐怖的事情，看来济宁城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主人试探的问：“阁下不知道去大运河做什么啊，哪里……呵呵，哪里可是都是些奇人异士啊，难道阁下也是……？”
这样问的目的是试探这人到底在大运河里是什么地位，若是官位高层的人进了大运河里，那大运河里是一定有事发生的，要是只是个小喽啰可就无所谓了，说不定只是通风报信的。
水儿虽然看上去笨拙可也有一些小心思，他想：此人总在询问我，是不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啊，若他是官府的探子可不得了。
想到这里水儿道：“哦，不，我只是去大运河找人而已，呵呵，对，只是去找人而已。”
男主人却想：看来此人一定是官职高位，就连说话都那么的躲躲藏藏的。再一个，若不是位居高官，这人也不能生的那么又白又胖。看来啊，济宁城马上又要血雨腥风了，想到这里男主人急忙加快了手中的活计。
水儿想：不能让这人总问我事情，我也得岔开话题才行。
便道：“老哥哥常年住在这里？”
男主人道：“是啊。”
“哦，请问主人家贵姓？”水儿道。
男主人道：“呵呵，不贵不贵，咱们穷苦人家哪有什么姓名啊，这附近的人叫我水生，呵呵，因为我是我娘在大运河的船上生的我。”
水儿一笑道：“哈，你叫水生啊，我叫水儿呢，咱们是一个名字啊。”
水生笑道：“哈哈，看来和阁下还是有机缘的。”
水儿道：“难不成这在河边放孔明灯的人还很多？”
水生道：“前几年白莲教闹腾的厉害时放孔明灯的多，隔三差五就能见到，这几年没有了。”
说话间手里的孔明灯就已经做成了，水儿起身将手中早早准备好的银子放在板凳上，水生一间急忙道：“阁下可真是客气了。”
水儿一摆手道：“是我谢谢哥哥帮我扎孔明灯了。”说完拿起孔明灯就离开了天井，他想到那控儡木蝎加拉瓦的傀戏人心中恐慌无比，他想尽快的离开济宁城。
水儿一走，那男主人便关了大门进得屋子对女人道：“哎呦，孩儿娘，不得了，哎呦，不得了了。”
女人问：“怎么了？为何那么惊慌？”
男主人道：“你知道吧，刚才敲门的那个人是白莲教的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你怎么知道？他能自己说？”
男人道：“肯定不会自己说啊，我看出来的。”
女人笑了笑道：“你眼睛拙，看的不准。”
男人一掀被子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这个熊娘们，那人穿的衣服极其的华贵，而且还胖胖的样子，我问他问题，他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女人这才严肃起来，她从床上坐起来道：“难道说，难道说又要闹腾了？”
男人点头道：“肯定的啊，白莲教安稳了几年，这几年济宁城不太平，所以白莲教又要出来了，这济宁城又得闹腾了。”
“哎呦我的娘啊，这可…..这可怎么办啊。”
男人叹了口气道：“听我的，咱们先看，看看再说。”
女人道：“唉，不行，明天我得问问狗蛋娘。”
离开了渔农家的天井后水儿来到运河岸边，他自言自语道：“娘啊，我现在没法给你收尸，若再去无意就是送死，娘啊，我先自保了。”
说完手里已经点燃的孔明灯便放飞了，黑夜中孔明灯缓缓的飞向了运河里，而水儿则等候着自己命运的改变。
他当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成了白莲教中响当当的人物。
放飞了孔明灯不一会，便从大运河的深处悄默声的驶来一条小船。小船通体乌黑，在黑夜中的河中行驶根本看不到任何痕迹，就连划动水的声音都极其的微小。船上仅有一人，蒙着面带着黑色头巾，仅漏出一双精明的双眼在黑暗中观察着岸上的情形。
水儿认真的盯着水面，不一会他听到旁边有船靠岸的声音，急忙跑去查看，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黑色小船停靠着。
水儿往水里靠了靠想看清楚船上到底有什么，刚迈动脚步就觉得脖子处一凉，他心一惊想：完了，完了，那邪恶的卖艺人跟踪到了这里了，看来今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就算是这么交代了。
水儿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他哭着道：“娘啊，你走了等等水儿，水儿马上就去找你了，娘啊，我的娘啊。”
身后的人一听急忙道：“你是水儿？是莲花姐的儿子吗？”
听身后的人称呼自己的娘为莲花姐，水儿这才吸了吸鼻涕道：“对，我是莲花的儿子，我是莲花的儿子，我娘在运河上开的买卖。”
他不好意思说他们家是开妓院的，所以就说开了个买卖。
身后的人听后这才收起长剑，他道：“水儿你回头看看我吧。”
水儿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且围着黑色围巾的汉子，汉子将围巾摘下来后出现了一张看似极其熟悉的脸。可是水儿怎么都想不起来，这张脸的主人曾经在哪里见过了。
这人看着水儿的脸道：“没错，没错，你就是水儿，你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水儿却眨巴着眼睛道：“可是…..可是我忘记了，你是？”
汉子“哈哈”一笑道：“我，哈哈，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抱过我？”
“嗯，是的。你娘是我们白莲教的探子，为了掩饰身份在济宁城开了家妓院，用来刺探各种消息。小时候我去济宁城的时候还抱过你，唉，这一晃可就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已经再见到你却是那么大了。”
“哦，那是十几年前了吧，我看你就是眼熟，可是却不知道你是谁了。”
“嗯，时间是太长了。对了，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水儿听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我……我娘死了，死之前告诉过我，说…..说来这里点…..。”说到这里水儿哭了起来。
这人听到后大吃一惊，他说：“什么？你说……你说莲花姐已经死了？”
水儿吸了口鼻涕道：“嗯，我娘死了，是被街面上卖艺的那个游蟹杀死的，他架控着一个巨大的傀戏人来到了我家，把我娘杀死了，还……还强了我们家的财宝呢。”
这人摇着头道：“哎呀，这怎么可能啊，莲花姐居然……居然死了。”
水儿道：“是的啊，我没地方去了。”
这人抚摸着水儿的肩膀道：“如今你已经没地方去了吧？”
“嗯。”
“记住，我是你四叔，你以后要叫我四叔。”
“嗯，四叔好。”
“嗯。水儿啊，你娘的仇一定要报的，现在你没地方去要不要跟着四叔进大运河？”
水儿点头道：“四叔啊，我只能跟着你了。”
四叔叹了口气道：“可怜的孩子啊，跟着你四叔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