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 大明张公疑案录

第六章:菊园二高生妒嫉

2024-07-19发布 2355字

诗曰:

羽扇生风非四面,竹篙沉水只一端。

说书纵有千万绪,逐字逐句口中翻。

各位想想看,这诗中所言:扇不可四面生风,篙不能两端入水。这说书作书亦是如此,甭管它是千章百卷,也不论它是单一浩繁。都必须从说书人嘴里一字一句吐露出来。纵使快嘴李翠莲在世,亦不可逆。

上回末我们说到张梦鲤和两名下属于茶坊叙话一事。接着我们再来看看新郑县正在发生的事情……

新郑县。高相府内,高拱刚吃完一顿丰盛的美酒佳肴,正在自家菊园中赏花闲吟。

只见他手捋颌须,气沉丹田,用老气横秋而又浑厚的腔调朗声吟道:

春花秋月何足羡,一镜虚之一水残。

恰似蛰龙藏不用,安得朗日曜河山。

吟完诗后高拱不忘自我陶醉了一番,之后又头也不回道:“说吧,什么事?”

原来,在高拱身后,正站着一个家仆,本有事相报,只因见老爷在吟诗,不敢打扰。这时见老爷发问,便回道:“老爷,高知县在外求见。”

“哦,”高拱回转身来,继续问道,“就他自己吗?”

“是的老爷,”家仆回道,“就他一个人。”

高拱脸色立马拉了下来,悻悻然道:“让他进来吧!我就在园子里等他。”

家仆答应一声便出去回话了。高拱甩甩金丝袍袖,负手走到一八角亭里坐了下来。不多时,便见高定寒满脸堆笑,拱手而来,口里一口一个“高相公”,叫得亲热得很。

两人见过礼后,高拱让高定寒在自己对面落座,随后问道:“说吧,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呃,是这么回事,”高定寒回道,“这不开封府新任知府张大人到任了嘛,昨日在下同其他几位知县按例前往拜谒。结果这张大人硬是退回了贽见礼,倒是为了这狱鼎门的事情把我们召集到衙里谈了话。在下这次原本也无意叨扰,只因张知府有言,让在下帮忙传话,说他因临危受命,公事缠身,就不来拜访了,等忙过手中案子再来问候相公。”

“哼!”高拱心下顿时愀然不悦,口里却故作不屑道,“不来就罢了,正好得一清静。”

高定寒明知道高拱心中不快,却假装不知,依旧恭维道:“高相公不愧为公卿典范,真是胸怀壑谷,宽宏大度。”

“行了行了,过誉了,过誉了。”高拱摆摆手——尽管嘴上不说,但看得出来,这马屁拍的让他很是受用。

高定寒见自己对着了高相公的味口,乐得一拍到底道:“哪里哪里,是相公过谦了才对,您的仁德乃世人皆知,在下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绝非奉承之言。”

“行了行了,”高拱再次摆摆手,随后换了一副旁观者的口吻道,“咱们就事论事。这张大人是有多忙,竟置法度条例于不顾?这新官上任,谒见上级不仅是情理中事,也是自古至今的官场规律。这张大人不谒见我倒无甚大不了的,只是这谒见上级之事乃国法中的明文条例,如此视条例如无物怕是有藐视国法的嫌疑吧?况且我高某人又非被罢黜之人,此次还乡乃是高某人向圣上连疏十二道辞呈告病乞归,圣上再三留我不住,最后才同意我保衔回乡养疾的。张大人这么做未免太把尊卑礼法当儿戏了?”

“对对对,”高定寒立马换了副腔调道,“相公说得极是。相公既然官衔在身,自非平人之辈,理当礼待谒见。这张梦鲤确实目无尊长,称呼相公时还刻意称呼‘前尚书大人’,简直是不把相公放在眼里。不知相公是否要下官去府衙——”

“你不用说了,”高拱知道高定寒欲言何意,打断道,“咱不用费那个事。你就把这张梦鲤给我盯紧了,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能如此目中无人!”

“明白了相公,”高定寒一脸阴鸷的表情道,“这开封的地界上,成事不成事还不是高相公一句话的事儿。”

“欸——”高拱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不要乱讲,也不要多问,只管找人给我盯着张梦鲤就行了,我就想看看这老天爷是不是每次都能让他破案立功。”

“诶,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高定寒连声诺诺答应道。

高拱又问道:“刚才你说这张梦鲤临危受命是为了狱鼎门的案子?”

“是啊,”高定寒回道,“听说这张梦鲤本是告了假准备回山东省亲的,结果一听出了这事,皇上就立马派他来调查了。”

“嗬!”高拱略带不屑道,“看来这圣上挺器重这姓张的嘛。想必今年破的那案子还真是赚足了皇上的信任。”

“咳——”高拱连忙发话平衡道,“高相公言重了。这张梦鲤我看啊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噢?”高拱问道,“高大人何出此言?”

高定寒回道:“相公您想想看,这开封知府一职其实早在今年八月份时张梦鲤就该接印上任的,只因遇到了光、新二县的谋反传言一案,所以推迟了上任期限。所以说,这次开封再发狱鼎门案,张梦鲤弃假上任是常理中事,与器重与否无关。再者说了,当朝重臣中,论器重谁能比肩高相公啊,您可是当今圣上之师啊,放眼朝廷谁人能比。”

“算了算了,”高拱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不管怎么说,这张梦鲤自从破了谋反传言一案后皇上确实对他更加信任了。政绩斐然已是众所周知之事。”

“这个可不一定,”高定寒不甚同意道,“要说这张梦鲤声望剧增倒也无可说得,但要说他政绩斐然下官可就得斗胆说一句‘此言差矣’了。”

“哦。”高拱诧异道,“此话怎讲,尽管道来。”

高定寒点头,不紧不慢道:“要论功这张梦鲤确是有功不假,不过也只是及时阻止了一场有预谋的政变而已。而这件案子的最后主谋其实并未落网。其次,这件案子涉及的几大箱金银珠宝也不了了之。这样的结果怎么能算破案呢?只能说是姓张的运气好,皇上不追究这事。要不然就凭他那点能推会算的本事恐怕难当大任。”

“哈哈哈……”高拱听了抚须长笑道,“你这么贬你上司,就不怕老爷我去告你的密?”

“这……”高定寒听高拱这么一说,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心中虽然后悔失言,但依然强作镇定道,“无论高相公如何待下官,下官也只认高相公一人而已。”

“好,”高拱突然正色道,“刚才不过是老爷我跟你开的玩笑而已,高大人处处为高某着想,高某又岂会行不仁不义之事。只是有一点,关于张梦鲤破的谋反案一事,你休要再提了。”

高定寒听了,连声诺诺。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两人说到兴致处,少不了把酒言欢。高拱叫人摆席设宴,两人酒肉穿肠,免不了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通。在此略过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