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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秦都旧梦

2019-01-21发布 10637字

“今日忆秦皇,虎视傲东方。

一朝灭六国,功业盖穹苍。

立志平天下,西北驱虎狼。

役民数十万,长城起边疆。

欲寻不死药,皇朝二世亡。

不见始皇帝,天地一苍茫。”看着前方的大土丘,洛雨喃喃念了一首诗。

“这诗不错,谁写的?”陆林问道。

“李白。”洛雨答。

“李白还写过秦始皇?!”项昊问道。

“李白写了不只一首。”洛雨答。

“这首我还真没听过,只听过‘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陆林道。

“这首诗跟秦始皇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洛雨道。

“其实我是想问,那老头明明说线索在长城,为啥你却带我们来找秦始皇呢?”骊山脚下,陆林望着眼前的大土坡向洛雨抱怨道。“听说秦始皇把长城的终点都修到朝鲜去了,但咸阳是国都不是边塞,肯定没长城!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你要是现在还能在朝鲜找到一块秦时的城砖,想怎样都随你!”洛雨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林子,放心,兄弟早晚陪你去一趟!”在一旁的项昊起哄道。

“不正经!”洛雨脸色微红嗔怒的瞪了项昊一眼。

陆林也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那老头也真是的,只说卢生把线索留在了长城。这可是万里长城呀!”

项昊附和道:“没错!而且咱们现在是在南辕北辙知道吗?去长城找东西咱们来秦始皇陵干吗?你不会也打跟赵庆中一样的主意吧?这里可没有长城,出来之前我们查了,秦长城西起甘肃临洮,经过陕西、内蒙、河北,过辽宁跨过鸭绿江直到朝鲜清川江入海口。不过话说当时他们怎么把长城修到朝鲜去的?”

“朝鲜那边在当时还是大秦的辽东郡,作为国家的东北边陲,当然要驻防了。”洛雨答道。

三个人边说边往前走,眼前那座大土坡,正是位于西安市临潼区郊外的秦始皇陵。自从得了长城的提示,众人回京简单修整后,陆林三人寻着秦长城的遗迹再次上路了。不想一进陕西,洛雨就直接将二人领到了没有长城的秦皇陵遗址公园。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万里秦长城,它实在太长,也太老了。老到几近消失,偶有存留,也只是几块碎石,几座荒丘。保存最好的固阳段,也只不过是一段碎石堆砌的矮墙而已,跟明长城完全不能比。”洛雨望着远处的巨大陵墓喃喃说道。

“所以我想到了这里,秦皇陵,世界上最大的陵墓之一。除了主陵寝,还有六百多座陪葬墓、陪葬坑,其中一些单个面积就能达到几千平方米。诸如兵马俑、铜车马、文官俑、石甲胄之流,都是在离主墓园很远的地方发现的,更近处的陪葬坑这些年也时有发现。主陵寝不能动,但对陪葬坑的发掘工作一直没有间断过。求长生之迷如果存在,多半会在秦皇棺椁所在的主陵寝,但修城记事之流,在陪葬坑中的可能性更大!除了那极少数震惊世界的重大发现会广为人知,更多的不起眼的物件,如今可能正静静躺在博物馆里。”

“那咱们现在应该去博物馆才对吧?来这干吗?”

“我说不清,但总有种感觉。既然来了,就该先来拜一拜。”洛雨答道。“总感觉始皇帝其实是很憋屈的一个人物,为华夏做了无数大事,被人提及最多的却只是一个残暴之名。”

“没错呀,连诸子那个老头不也说了,确实是残暴呀。”项昊道。

“所谓残暴,至少有一半是后世儒家加上去的。大秦法家制国,于后世的儒家意识形态几乎是完全敌对的,加之焚书坑儒,后世儒家怎么会说他的好话。实际上,单说一道万里长城,就保护了我汉家子民两千年。更别说,他做的,是给后世打下了华夏的模子。”洛雨道。

“对外,北逐匈奴,南征百越,一面抵御北方之敌,一面将中原文化和文字传播到了华南。对内,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和度量衡。焚书坑儒,兴办学校,以法为教,以吏为师,强制将秦国为主的意识推行到了六国。外筑长城,内修驰道,保护联通了地域。统一货币和文字,把原本自商周就极为松散,到战国时更加四分五裂混乱不堪的经济文化体系,彻底整合成了一个整体!”

“正是这一系列极为超前的举措,才保证了日后的华夏无论如何风雨飘摇,都总能保持一个大致的整体而不会分裂的状态。时值华夏由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转型期,这一步非常重要。看看欧洲,罗马帝国崩溃后,欧洲就分裂成了无数小国。即使后来也统一过,最终还是分裂了。因为当时各国都形成了各自己的文化,已经很难再融为一体了。”

陆林道:“这个倒是,看看英法德打了几百年,波兰和俄罗斯也是深仇大恨,一个个相互鄙视得不要不要的,真没哪个国家觉得他们都该是罗马帝国的同胞。”

“都说法家酷烈,但若没有最强硬最暴烈的手段,又怎能强行抹掉六国于数百年间各自形成的体系?将华夏大一统的烙印,狠狠印在的整个民族的血脉里!可以说后世王朝都是他的受益者。”洛雨道,“所以说千古一帝,祖龙之名,始皇帝当之无愧!”

说话的功夫到了台阶就快到了尽头,那里立着一只大香炉,是供游人祭奠秦帝陵用的。炉中香火稀疏,刚才走了半天也没看到有游客来上过香。

洛雨默默着眼前的香炉,叹息道:“正是始皇帝做的这一切,才真正奠定了日后华夏历代,都会追求大一统的国家格局。没有他,咱们可能都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伟大的帝王,后世被人骂了两千年,以至到现在国人对他的感情都是怪怪的。盗墓的人多,上坟的人少。现在很多地方都在大祭伏羲,大祭轩辕,却没听说有哪里在祭祀始皇帝。国人现在听到‘秦皇陵’之名,恐怕联想到最多的,是什么时候才能把它挖开。唉,你说他憋屈不憋屈?!这里面葬可是一位为中华大一统奠基,使我华夏千载之后依然金瓯无缺的伟大帝王呀!”

说完她竟然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包香,看来真是有备而来。她借着香炉里微弱的火苗,将香点燃,自语道:“既然来了,总该拜一拜的。”

“也给我一把。”陆林说道,项昊也跟着要了。

三个人上了香,之后不约而同向着远处那座巨大的山陵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陆林嘴里念念有词道,“始皇陛下,您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万里江山,如今就快要变成荒漠了,咱们的人快要没地儿呆了。您修的长城,如今也抵挡不住敌人了。眼下我们准备顺着您当年求仙时的路径,寻找解决问题方法。如果您还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们心想事成,一帆风顺!”

项昊也在旁边道:“是呀,徐福那老小子跑了就没回来,到死您也没找到那个地方,估计您也挺心急的吧?我们要是找到了,肯定回来跟您说一声。”

“你们这都念叨的什么呀……”洛雨满头黑线。“走吧,去博物馆看看吧,但愿不会白跑一趟。”默默的看了一眼伫立了两千多年的秦皇陵,洛雨也在心中祷告了一声。

有学者光环在身,洛雨所能接触到的文物自然不只博物馆的公开展品。很多馆藏又没有太大价值的物件都保存在幕后,而他们的目标正是这部分。所有发现的文物都在博物馆内部电脑中建了数据库归档,这让搜索工作变得相对简单起来。

但让几个人大失所望的是,经过一整天的查找,他们依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眼看着最后一条提到过长城的文字记录翻到了最底下,太阳也快下山了。

“人家要下班了,接下来怎么办?”陆林问道。

“回旅馆研究《徐福东流书》吧!明天再查一遍,不行就去咸阳再看下。”洛雨一脸失望道。

“三队的别走了,留下加班!刚才县里打电话,下午杜家坡那边有村民浇地,结果浇出个地坑,发现是个古墓!屈肢葬的,大概又是修陵时死的工匠。”办公楼走廊里,一个声音大声说道。

“明天再去不行吗?又不是大活!请未来丈母娘吃饭呢!”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声音道。

洛雨小声给二人解释道:“附近发现过好几十座类似的屈肢葬墓,没有棺椁,没有陪葬,墓主人蜷缩着身体葬在一个土坑里,大多是修秦陵时死去的工匠或监工。这种墓一般没有陪葬品,价值不大。”

“不行,马上去!这个墓里有陪葬,好像是个大工,工程师那种!修陵之前参与过修长城的!”先前的声音道。

没理会后续的对话,陆林已经瞪大了眼睛对愣在了那里的洛雨道:“这人修过长城!”

项昊喃喃道:“刚说没线索这就送上门来了……我的老天!不会是秦始皇他老人家显灵了吧?!”

说归说,但当地自己的考古工作,洛雨肯定是不能跟着去的。新发现的墓葬中会不会有他们想要的线索,只能等明天发掘工作有进展之后再见分晓了。三个人带着忐忑的心情回了旅馆,洛雨睡不着,便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徐福东流书》,细细阅读了起来。

《徐福东流书》,类似航海日志,在那个没有纸,一切只能记录在竹简、兽皮、绢帛上的时代,一般文字内容都极短,有些短而生涩的甚至看不懂。作者不像是徐福本人,可能是随船的书记官之类的人物。大多时候是在用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客观的描述一些风向海情的内容。再就是海上见闻,很多在现在来说都是很平常的自然现像,在2000年前的古人眼里就是了不得的神迹,但也确实有一些记载是洛雨也看不明白的。

而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东流书所写的一桩桩一件件,洛雨大多都搞不清楚它们到底发生在哪里。大海辽阔无边,那个年代在海上莫说准确的定位方式,连基本的定位方式都没有。

“研究的怎么样啦?”陆项敲门进了房间。

“一头雾水。”洛雨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其实南山翁的说法还是有一定依据的,徐福的目的地不是日本。进入春秋战国之后,华夏的造船业已经渐渐成熟了起来。早在秦统一六国之前,燕国、齐国的航海者,就已经开辟出了沿胶东或辽东半岛海岸,经朝鲜再到达日本的航线。当时渔民的活动范围没有想像中那么小,不是没人知道从齐地向东航行,不出500里就能到达朝鲜。所以始皇帝不会傻到去朝鲜找三神山。哪怕到日本的航程也不是太长,根本不需要耗费巨资经由数年才能到达。”

“可能出发时徐福时只想着直接向东一直行驶呢?也没想过目的地是日本。”项昊道。

洛雨摇头道:“应该不会。只要徐福不是傻子不想死,是凡有一点航海经验都不会那么走。那年头基本是不存在远洋航行的,因为没有海中定位的方法!只要船只进入远海看不到陆地,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迷失方向,然后活活困死在茫茫大海上。古人出海大都是沿着大陆的海岸线在近海贴边航行的,没人敢离陆地太远。一来可以及时补给,二来不用担心迷失方向。漫说是在秦朝,就是到了明朝郑和下西洋时,也是这么个走法。徐福本身就是出身海边的齐人,不会连这个都不懂。”

“不是还能看太阳辨别方向吗?还有那时已经有指南针了吧?”陆林问道。

“但问题是船只没办法知道自己的位置呀!”洛雨道,“换句话说,徐福出发前就该知道,只要沿着既定航线走,自齐地出发沿着胶东半岛到登州,之后向东穿过不到200公里的海峡就会到达朝鲜半岛。之后沿着半岛的海岸线走,一定会到达日本。而他的船队准备那么充足,更像是目标是在日本之外更远的地方。”洛雨道,“不过我也就能想到这么多了,其实我根本不懂航海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古时的航海了。”

“不对呀,既然他沿着大陆的走向航行,陆地不就是最好的参照物吗?!书里没有提到过什么地名吗?”陆林问道。

“至少它得有地名才行呀!”洛雨苦笑道,“徐福的线路大概是自齐地出发,从登州向东,穿过不到200公里的海峡到达朝鲜半岛,再沿着朝鲜海岸线向南,到达半岛的东南端,再穿过200公里的对马海峡,就会到达日本列岛!所谓的地名参照,出了山东基本已经不能识别了。倒是有上岸补给的记录,但当时整个朝鲜半岛大半都是荒芜,日本还处于石器时代。越往外走环境越荒凉,一片大荒,连个地名都没有,怎么做参照?”

她拍了拍东流书又道:“这还只是开始部分,找不到大概的地理位置,后面内容再丰富也是白搭。”

项昊听完说道:“也未必是没办法,你不懂航海,有人懂呀。等着!”项昊说着掏出电话拔了出去,很快就通了,“喂?!旺仔吗?!”

洛雨不解的看向陆林,陆林道:“忘啦?之前找娲皇石的时候,他们不是在广东租过一艘游艇吗?旺仔是那个船主。听说以前当过海军,开过鱼雷艇,老水手了。”

说话的功夫旺仔的声音已经从对面热情得传了过来:“哎呀昊哥呀!好久不见啦!最近在哪儿发财呀?有什么生意好关照呀?”

“旺仔,你……对黄渤海这边的海情熟悉吗?”项昊直接问道,“跟你打听点事!”

“哎呀!昊哥我跟你讲,你算是问对人啦!兄弟我当年服役的时候就在北海舰队威海港,对那边是熟得不得了!怎么样?有什么生意好关照呀?那边我一样可以跑的啦!”旺仔在电话中答道,似乎还是那副很缺钱的样子。

听他三句话不离照顾生意,项昊便没有直接发问,吊着他的胃口道:“大生意!但能不能接得住,就得先称称你的斤两了。”

“你讲!你讲!”旺仔急不可耐的问道。

项昊捂住话筒小声对洛雨道:“来段风向水情让他试试,找句难的!”

陆林又小声补充道:“找后面的!前面路线不重要,后来到了哪里才重要!”

洛雨依言打开东流书向后翻找,找了一句描述比较有代表性,写着:春四月,水渐玄,深30丈余,鱼大如斗,千万以计,数日不绝。用白话的形式念给旺仔听:“农历3月,海水颜色渐渐变深,深30多丈,有斗大的海鱼成群出现,数以千万计,数日不绝。”说完又把大致的航线描述了一下。

“四月……”旺仔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说得是黑潮吧?就是日本暖流,世界第二大暖流。这个4月起是最旺的,特点就是因为盐度增加使海水颜色变深,大型鱼群开始出现。因为跟着洋流游会省力嘛,所以很多鱼群借着它向北环游。北海道渔场知道吗?世界级的大渔场,就是因为它形成的啦。”

“能获知大概地点吗?”

“线索太笼统啦,不好说啦。而且黄海暖流也有这个特征,它是黑潮的一个分支,黑潮主要出现在日本列岛以东,而黄海暖流则在朝鲜半岛以西。”旺仔答道。

众人不由一阵失望,朝鲜半岛以西,日本列岛以东,几乎囊括了徐福的所有航行轨迹,说和没说一样。

“但是,昊哥你是不知道,兄弟我立志做一个好船长,下过苦功的!别人不知道兄弟我却知道!黄海暖流主是出现在秋冬季,夏季的强度极其微弱,日本暖流恰恰是在春末夏初开始增强,所以肯定是日本暖流啦。唉等等,不对不对……”旺仔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下一条日志还有吗?怎么说的?”

“四月,水深八丈,始见陆。”洛雨连忙翻到一下条记录补充道,下一条日志似乎已经过了数日,而且内容非常简单。“下条就这一句,测了个水深,看到了陆地。”

旺仔在另一边道:“那就没错啦,不是日本暖流,是对马暖流!对马暖流是日本暖流的一条支流,出现在朝鲜半岛与九州岛之间的对马海峡。黑潮出现在日本列岛以东,那边水深都是以千米为单位计算的。这个深渡不对,对马海峡,水深平均百米左右,靠近九州岛附近会变得更浅。他们当时的位置应该是在穿过对马海峡向东,快到九州岛附近的海域!”

项昊听得面色一喜,向陆洛二人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那意思:“看兄弟找这人怎么样!厉害吧?!”

洛雨也没想到,对方真能从这一点点的风向海情中找到线索,看来这个旺仔比想象中要靠谱得多。

却听电话那头旺仔的声音陡然变小了,说悄悄话似的问道:“昊哥?你们不会是要去寻宝吧?!哎呀我可记得你们兄弟几个,一个个都好犀利的啦!有发财的机会一定不要忘了我呀!最最重要的是,出海之后海情变化莫测,真不是这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也不是知道了就能应付的来的。你们需要的不是一个专家,而是一个好船长!”

“这小子似乎还真说到点子上了!”陆林小声对洛雨道,如果之后必须出海的话,那么一个好船长真的太重要了!也许赵氏和萧氏乃至洛氏,都能找到这样的人,但用世家的人他们能放心吗?

项昊继续对着电话道:“寻宝?!对寻宝!大宝贝!行啊旺仔!嗯,不错!不过我们还要过阵子才会出海!具体方位还要确定!定准了我叫你!能过来吗?”

“没问题没问题!兄弟风里浪里随你们去!船刚刚做了检修,现在状态超极好!不过远洋大动作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推荐你们先付个定金,我再加一些设备啦。”旺仔说道。

“这些都不是问题,等消息吧!”项昊说道,又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三个人并没有再拿出更多的线索让他破译,一来不是时候,二来也担心旺仔回头有什么小心思,自己跑出去寻宝。

“怎么样?回头出海的话就找他吧?!旺仔还是不错的,别看有点不正经,但我感觉这人靠得住。”项昊道。

“你答应得也太快了,咱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答应人家要出海了。”洛雨抱怨道。

“咱们查的这个卢生出了海,徐福也出了海,回头肯定是要出海的啊。再说解读《东流书》这事,你不给人家点盼头,人家凭什么在这给你当免费顾问?”项昊道。

“而且就像他说的,咱们回头确实需要一个好船长!”陆林道。“这个是后话,先把眼前搞定吧。对马海峡……”他说着在地图上查找起来,洛雨已经把传说中徐福的求仙路线图用笔标注了出来。

“这个路线好奇怪呀,你说他是到新宫市才登陆的。但你们看……”陆林指着地图道,“他穿过对马海峡,就到了日本本岛的西面,直接就能上岸了。但他没有登陆,反倒是又穿过本岛与九州岛之间的海峡继续向东,到了四国岛还没登陆继续向东,绕过本岛西侧以后贴边向东航行,最后一直到了和歌山的新宫市才登陆,这里已经是日本东部面向太平洋的地方了。那时完全没有地图,往前全是未知之地,他为什么要自西向东穿过整个日本,到东面才登陆呢?”

洛雨心头一亮被点醒了,急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本来的目标并不是日本,而是穿过日本向东?!那岂不是正好印证了我们的猜测!对了,就算他真得向东去了,也不会留下记载。因为日本留下的都是徐福的各种遗迹,出海之后当然不会有遗迹留下!这就解释通了,他穿过日本后向东继续探索,但面对的却是浩瀚无边的太平洋,航行未果之后,在无奈之下才选择向西折回日本,在紧邻太平洋的新宫登陆!”

陆林点头道:“可能还不只这样!记得你不是说过,连日本的传说里,都说徐福最终是消失在海上了吗?也许他不只一次向东进入过太平洋,甚至连选择在靠近太平洋一侧的新宫登陆,都是为了再次东行做准备的!”

“而最后一次出海……他可能就葬身在了太平洋里……至死都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洛雨喃喃说出了一个最坏的结果,“不地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说了这么多都没有证要据。”

“也不一定,你再往后翻翻,有向东的出海记录也肯定是在后面的!”陆林道,“现在我就奇怪,要是他们继续向东,甚至消失在太平洋里,这本《东流书》是怎么带回来的?”

“这个恐怕只有找到他留下来的遗迹才能知道了。”洛雨说着拿出东流书翻了起来,“说起来我还听过另一个徐福东渡的版本,虽然听起来不太靠谱。有专家推测他们最终到达了美洲,因为徐福东行的时间,正好和玛雅文明出现的时间非常的接近。”

“呵呵,确实不靠谱。”项昊道。

“这算什么,外国还有殷人东渡的假设,说印第安人是华夏殷商时逃亡的贵族,通过白令海峡走大陆桥到达美洲后的遗民呢!”洛雨随手翻着东流书道,“不过这么大胆的假设也只敢认为他们是走大陆桥过去的。为什么?因为当时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横渡太平洋的能力!同理,徐福等人也没有!所以我觉得到达美洲是不可能的,多半是葬身海底了。说不定记录这部东流书的人,没有参加最后一次出海,所以没有最后一次记录,所以才有机会让后人将书带回中土。”

她说着突然停了,皱眉看着书页,之后开始一页页快速往后翻,翻了十几页才停下来。之后又从电脑上调出了网络地图,实用工具测量起了日本东测的太平洋,之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找到了!”

她指着地图上几处说道:“你们看,他们之前一直就有记录深度的习惯。但从这页开始,之后连着三页都只写了一句‘深不可测’,再往后就再没记录过了!旺仔不是说日本群岛西面水浅,但东面太平洋的深度可是以‘千米’为计量单位的吗?你们看这地图上,出了新宫向东入海,海床是呈阶梯状快速下降的,离岸5公里水深还在80米,离岸15公里,水深达到了2000米!离岸100公里,水深超过4000米!他们怕是出海10公里左右时,再测量深度就已经是深不可测了!”

“他们出海了,而且去了远海!不过因为深度没办法测量,所以没留记录。至少可以阶段性的断章了,后面才是咱们需要的内容!”陆林目光炯炯的说道。

“嗯!”洛雨又往后翻,她还没看过后面的内容。但紧跟着的一句话让她迷惑了,这是书中很少出现的一句除了海情,还带有主观情绪的描述:“航一月,无底之壑有之,吞舟之鱼有之,海中龙火有之。今上祖训,卢生之言,俱一一印证,然仙山几何?”

陆林顺着洛雨的目光看过去,摸着下巴喃喃道:“前面后面的都看得懂,向北航行一个月,经历了和卢生出海相同的海情,但找不到卢生所说的仙山。这些都可以理解,但‘今上祖训’又是什么东西?!秦始皇的老祖宗出过海?我记得他祖上可是土生土长的陕北农民,给周天子牧马的吧?”

“看不懂的就是这句!”洛雨皱眉道,“传说里秦国原是周代的一方小诸侯,其始祖伯益,曾辅助大禹治水有功,被帝舜赐‘嬴’为姓。但这部分只出现在传说里不可考!有居可查的赢性直系祖先,是为周孝王养马的非子,因为牧马之术出众,周孝王便把他管理的秦谷马场所在的天水一带分封给了他。之后赢氏借着秦谷之地日渐壮大,才有了日后的秦国。”

“大西北养马的官,能跟大平洋能有什么联系?他估计一辈子也没见过海吧?”项昊问道。

“也许是一些别的祖训吧,比如辨识方向之类的航海技巧。或者是记录人员写错了,他想说的是主上祖训,也就是徐福的祖训。”洛雨道,说得这些她自己都不信。一句“今上祖训”,一下子把他们的猜测全部打乱了!一个在西北放了一辈子马的弼马温,能对后代东行的远洋航海做出什么指示?而且还“一一印证”了!这太诡异了。

又往后翻了几页,再没提到什么祖训,但那句话却足以颠覆之前洛雨大部分判断!原本以为摸到了门径的线索,似乎陡然间又混乱了起来。那是句绝对的不可能之语,生活在周代,内陆深处的牧马人,到底留下了什么祖训向子孙去探索大海呢?

“看话里的意思,卢生到的那个地方,记录这篇日志时徐福他们还没找到。说不定卢生留下的线索中会有答案。对了,他也是被秦始皇派去出海的!不会也是依着那条‘今上祖训’找的地方吧?”陆林道。

“明天等到他们的发掘结果出来,但愿能找到线索吧。”洛雨摇摇头,没了继续研究东流书的心思,开始在网上翻找关于秦始皇之前的秦国历史。她有种预感,这“今上祖训”中,可能隐藏着一个至今从未公开过,一直只流传于秦国王室中的大秘密!

刚刚送走了陆林项昊,洛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开看是一个陌生手机号发送过来的短信:“火速回京!”洛雨心中一紧,马上回拔了过去,结果发现对方是一个音讯收费平台。她旋即想起了最近流行的一个群发吸费陷阱。只要人在外地,收到这种短信都免不了要回拔过去看看情况,之后就会触发高额话费。但洛雨还是有点不放心,又打电话给周伟和萧卓,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的都是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压下心中的惴惴不安,洛雨继续翻起了资料。

一夜无话,第二天三个人一大早就赶到了考古队。“怎么样?找到线索了吗?”陆林问道。

“没有,只确定了一件事:他老秦家往上五代都没人出过海,跟大海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洛雨揉着因熬夜而发胀的额头说道。

昨日发现的工匠墓比较简陋,但好歹还是有几件随葬品的,这在当时对死去工匠挖坑就埋的所谓“屈肢葬”中已经很少见了。四五件随葬品已经被放在了修复室里,倒是有一两件上有文字记录,之前工作人员就是从这上面判断出此人生前参加过筑长城。

一件陶器上写了他这样一段经历:“筑城阴山南,起障大河前,黄土多壑,白蚁掘土,十里常陷其九,功不成,险弃市。上乃遣博士卢,建台作法,凿山改水,方乃成”。

“博士卢应该指得就是卢生!大河便是黄河。”洛雨小声说了一句,看看没有别的线索,便示意两人出来。来到人少的地方她才接着说道:“这人应该是当时负责监造某段长城的工程师,在筑城过程中遇到了问题,以致新建的城墙发生坍塌,差点因为延误工期而被腰斩。始皇帝派来了卢生,建台作法,凿山改水,才把城筑成。”

“能看出地方在哪吗?”陆林问道。

长城修了一万里,想凭借几句话就判断事情发生的位置几句不可能。洛雨回忆了好一会才说道:“阴山南,黄河前。大概是在山、陕与内蒙交界的河套地区的某个地方。”

“你这跟没说一样呀,一下子囊括了三个省。”项昊道。

“明长城是黄土高原与内蒙古高原的分界线,但明长城建在河套以南,河套地区在关外,而秦长城却把河套收拢在了关内。阴山以南,明长城之外,拥有黄土高原地貌,三者重合的地段应该并不太广。”洛雨道,“而且秦长城的修筑分布有个特点,地点的选择非常讲究。为了不易被攻打,修筑地区一般会选择山峦深涧之类一夫当关,万夫难开的险地,依山势而修筑。而城关的建造,主要防御点,也都会选外族南下必经之路上的锁钥要塞之地。另有一点,城墙是一段一段的,长城所过的真正的绝险地段是不修的,一来成本太高,二来敌人也不太可能从这类地方过来。按这个思路,我们已经可以过滤掉很多区域了。而且我们还可以再找找资料,看看有没有哪一段长城在修建过程中是连续发生过坍塌的!”

“那还用说,孟姜女哭倒的那一段呗。”项昊闻言道。

“那就是个传说,孟姜女的原型出自齐国修城的故事,跟长城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洛雨道,“但现在最大的问题也是出在记载里,秦代长城早已经十不存一,2000年前的万里长城现在连千里都不剩了。线路往往只存在在文字记载里,地图上的标记也多是后人根据猜测标注上的,并不准确。就算能确定大概位置,当年的长城也多半不存在了,需要于荒野土丘中搜索遗迹。”

“明白了,要找险地,山峦之上,深谷之下。”陆林点头道,“不过你说,城筑不起来,叫个方士过来有什么用?而且怎么确定,这个地方就是卢生埋藏线索的地方呢?”陆林问道。

“没法确定!但我们没有别的线索。而且卢生是始皇帝最信重的大方士之一,快到国师那种级别了,一般筑城肯定不用找他。那里肯定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情,才会极特例的把他找来。也许也是唯一的一次。”洛雨道。

“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陆林追问。

洛雨想了想道:“按照记载推测,大概是那段长城附近的黄土地貌,地质松软不易筑城,又遇到白蚁之类的虫子,才至使刚刚修建好的城墙时常发生坍塌。叫他大概是杀虫去的吧?你知道那会方士术士之流,多半是会些化学的,配点杀虫剂应该没问题。”

“不是吧,那个大个国师被叫过去杀虫子……白蚁而已,没那么严重吧?!再说这段容易坍塌,换个地方修不就好了。”陆林耸耸肩。

“一切都言之尚早,这些都还要再查查资料再说。其实能这么快在筑城记录里找到卢生这个人,已经是意外惊喜了。真去查正史,这种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走吧,还去资料室。”洛雨道。

就这么一直忙到闭馆,根据洛雨总结出来的几大特征,三个人找出了三个疑似的地点。但最大的问题正应了洛雨先前的担忧,三个地方都没有秦长城保存下来,至少现在都还没有发现过。三个人又在屋里讨论到很晚,洛雨说应该还有进一步排除的可能,但这需要更多的资料。

深夜,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刚刚入睡的洛雨。

“洛雨,出事了!”电话里萧卓焦急的声音传来。

洛雨一下子就清醒了,猛得想起昨天收到那条短信!“你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通天宝鉴丢了!”萧卓的声音依然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