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这庙是两千年前修建在地面上的,但因为一次地质变动,它从地上的裂缝里掉了下来,摔到了这个地方。所以才会破碎成这个样子。”陆林道。
“这个……这个……猜测,也太大胆了。”赵与平闻言呆呆的仰头看向黑暗的天顶,思考了半天才又道:“不过说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地质变动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说起来同一区域的地层里,发生重复运动和多次运动的几率是百分之百,因为地球从来没有停止运动动。不过这个过程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被稀释的间隔时间很长,至少用人类的寿命长度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但肯定会有。同一区域时隔8000年,再发生一次地质运非常正常。”
赵与平又指着地上的碎石道:“这些碎石头的石质和附近的完全不一样,不可能是就地采石建的庙。但要说从别的地方运过来在这里盖庙,更不可能。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建好,然后再运过的来的,那只可能是从……”说着他又抬起了头,“上面!”
陆林又把这个猜测告诉了赵庆中,赵庆中很也是很难想象,整座庙从地表一下子摔到到深渊里,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神像身下摔得稀碎的底座是怎么形成的。他沉吟一下道:“等大家把石碑拼出来再说吧,那上面应该会有记录的。”
难以想象一座古庙从天而降时会是怎样一种气势,而且在那个佛教尚未传入中土,道教还没形成的年代,庙这种建筑是个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没个具体印象。许是当初下落的冲击力太过巨大,石碑碎片散落各处,远的甚至掉到了河床里,近的也和乱石堆里其它的碎石混杂在一起,非常不好找。
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连五分之一的碎片都没找到。大家的心情越来越急迫,因为当午夜到来时,这里将变成一个巨大的屠场!同时大家也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的食物和水不多了!就算是现在就往外走寻找出路,所剩的给养估计也撑不到他们走出森林。
于是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当午夜来临厮杀开始时,他们要何去何从?在地下河涨水之前躲回森林里?他们将失去每天唯一一次获得食物和水的机会!留下来取水获得食物?那么只要稍有不慎,他们所有人都将会变成兽群和大蝙蝠口中的食物!没食物是等死,等食物是找死,大家都没说出口,可心里其实都在权衡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到了晚上,石碑拼起来还不到一半!当午夜越来越近,磁场探测器的指数愈发趋于平稳,大家的心也紧张到了极点。
“别耽误了,现在就拿主意!说吧,留下还是躲起来?”赵庆中道。
赵与平道:“回森林里吧,等它们打完了咱再过来,也能还能捡到一些它们吃剩下的食物也说不准。”
“不可能,没发现这边的动物都扣的不行吗?环境就是这样,它们不会浪费一点食物,战场打扫的都超级干净!”罗瑞道,“而且躲回森林里,连打水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咱们可以中午去取水,再试着去猎杀森林里的动物呀!就像之前那头白鹿一样。”
陆林道:“你见过兽群单独行动吗?中午来喝水的时候它们都是成群来的,这说明哪怕是剑齿虎这类独行动物,在这里也是群居的。在这里,落单就意味着被捕食!而且中午喝水的时候更不安全,那一个个优哉游哉的,有的是时间,反倒是午夜两方相互攻伐那会,它们才未必顾得上咱们!”
“那如果躲在这些石洞里,把洞口封起来呢?只要咱们不发出声音,这样最安全!”赵子奇道。
“躲起来也不是办法,还是取不到水和食物呀!”项昊道。想要水和食物,唯一的办法,就在是搏杀开始时,进入那片杀场!
“不能等,绝对不能等!拖的越久,食物和水就越不够,体力下降的越厉害,到后面就真的没机会了!你们躲在这里,把洞口封起来,我去试试。”赵庆中道。存亡之间他考虑问题异常冷静。眼前的危险被自动过滤掉了,现在的退缩,才是将来最大的风险!“看到那些动物了吗?它们也知道大蝙蝠出现时是最危险的,但只有那个时候,它们才能获得水和食物。为了生存,它们做了最勇敢的选择。我们现在的处境其实和它们一样,难道还没有它们有勇气吗?为了生存,在这片石化森林里,没有别的选择!”
“算我一个!”陆林道。
“怎么少得了我?!”项昊道。
赵庆中赞许的看了看二人道:“那好,就咱们三个去!让他们躲在石洞里封上洞口。”
罗瑞沉吟了一下,分析道:“等一会地下河开始涨水,你们趁着刚开始水流小的时候先过去。上次的猎食你们也看到了,兽群会围成一个圈,外围防守,里层进攻。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是我们能看到,它们看不到!但这个优势仅限于对付兽群,别指望那些自带声呐的家伙会忽视掉你们!它们那个比眼睛还管用,所以兽群圈外落单的生物,才会是它们首要的袭击目标,处境也最危险!几乎是一定会被发现,最先受到攻击!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事先就躲进兽群的防御圈内,到时再浑水摸鱼,只要能抢到咱们一天的口粮,你们就找机会马上退回来!”
“好,就这么办!”赵庆中道。“现在先封洞口,你们三个躲在洞里,记得把探灯开到最大,给我们照明!”
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再次开始,当午夜即将降临,磁场马上就要平稳下来的时候。哗啦啦的流水声从远方传来响起,灯光中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森林中有白影晃动了。众人做好了准备下了河床,但马上他们就傻眼了。
澎湃的河水像刚开闸似的一下了涌进了河道,刚才还远远的水声此时如同奔马般转眼就到了跟前,那气势绝对可以轻松的把人冲走!这跟他们想象中的缓慢冲水不一样!
“没时间回头了,相互抓紧了,谁也别掉队!跑!”陆林将两边的项昊和赵庆中的胳膊都挽在了一起,三个人像是玩二人三足似的,玩命协调着步调一起冲向了对岸!
还剩不到最后十米,奔腾的河又已经轰然撞到了三个人身上。最旁边的项昊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列火车撞到了,几乎没来急得用力身体就被冲向后一漂,双脚离地后整个人就浸在了水里,一点劲都使不上来。好在三个人的胳膊是挽在一起的,陆林被带的身体也是一歪,他用力钩紧了项昊,勉强让他没被瞬间冲走,自己的身体也跟着那股大力开始打漂。最内侧的赵庆中一手挽着陆林,另一只手铁钳般了抓住了漂到身侧的项昊,使劲将他往下一按!
三个人抱成一团,六条腿支撑着身体,拿推着对面的水墙一般不断冲击过来的洪流较着劲。好在这状态持续时间不长,最前面的洪峰过后,后来的水流开始渐渐平稳。而此时那些森林中的白影已经近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敢说话,打着眼色快速上岸!
三个人落汤鸡似的爬到了岸边,不敢丝毫停留就向昨天记忆中兽群列阵围成圆圈的那个地方跑去。被水这么一冲,他们身上的气味淡了很多,这么一来混杂到野兽中间反倒安全了不少。
最终,各个不同的物种全都围到了这片空地上,离得近了才会感觉到这些大家伙的恐怖。它们的个头可比动物园里它们的子孙后代大太多了。身材最小的雕齿兽,身材爬在地上走,像只装了个甲壳的大老鼠,但即便这样它们的背脊高度也差不多到了陆林的胸口。再大一点剑齿虎,项昊只要猫腰,几乎就能从它们肚子下面钻过去。此时三个人全都俯低身体重心前倾,随时准备用最敏捷最轻微的动作躲避身边的野兽。
巨大的体型带来的是巨大的心理压力,一只只的巨兽从身边走过时,地面随着不断颤动,几个人像是骑着单车,穿梭在无数高速行驶大货车中间,心是一直提在嗓子眼的。也亏得它们的视力全都蜕化了,全场只有这三个明眼人,狸猫般的躲避那一只只差一点就会撞上它们的野兽,但即便如此,其间也是险象环生。
项昊躲避身前的白鹿,一个不注意脑袋就撞到了身后披毛白犀牛的肚子上,那感觉像是撞上了一面盖了层毯子的石墙。好像对方只把撞它的东西当成了前面白鹿的那只角,只是叫了一声便继续前行了。
和上次一样,兽群警惕的开始在河边喝水,三个人也趁着机会往自己的水囊里灌水。一只只巨大的兽头就在身侧,一只只黑色没有眼白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盯着自己,那份紧张能把人吓死。
不知哪只白虎先吼叫了一声,跟着就听到深渊中传来的恶魔大蝙蝠的嘶吼。兽群瞬间骚动了起来,快速退回空地开始结阵,三个人亦步亦趋的跟着,还要小心被身旁的野兽踩踏。
终于在兽群完成结阵之前潜伏进了圈子的最里层,里面多是白虎和披毛犀。数百只巨大的白虎躁动不安的来回徘徊着,时不时吼叫一声,犀牛们反倒相对安稳,如一堵堵站立着的移动高墙般静静的等待着,只等战斗开始,再外侧的鹿角如同剑竖的众林,如坦克般的铁甲雕齿兽。
三个人躲在一只最大的披毛犀的身旁,静静的观察着万年以来未有人见过的千百兽群联合捕猎的巨大场景。这场面壮观的足以让人终身难忘!
随着一声凄厉如鬼的吼叫,第一只魔鬼大蝙蝠从裂隙中冲天而起,紧跟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一场猎杀,终于拉开了序幕!
随着大蝙蝠升空后的一次次俯冲,兽群迅速的动了起来,巨鹿突刺,白虎飞扑,连披毛犀都晃动着沉重的身驱在圈内不断走动。兽圈的活动速度陡然加快,无数动物来回穿梭,还要预防着头顶的突袭,陆林等人瞬间就陷入了危险中。视觉正常的优势此时正在一点点缩小,几个人的头灯随着身体晃动,根本来不急看清周围的情况。一盏探照灯从河对面平行照过来,被无数闪动的黑影相互遮挡着。
飞影闪动中,三个人在急速奔腾的兽群中闪展腾挪,几乎顾不得寻找哪里有厮杀产生的动物尸体!从刚才他们亲眼看到一只落在圈子的大蝙蝠,在两头碰撞在一起的披毛犀之间被挤得骨断筋折,然后被犀群在地上踩踏成一滩软肉后,就再也不敢离这些大家伙太近了。
陆林躲过一只飞扑下来的大蝙蝠,转身之际和一头作势欲扑的白虎几乎鼻尖对鼻尖的撞上了。双方距离不过两寸,那双漆黑的巨大虎眼死死盯着陆林,哪怕知道对方是看不见的,依然会被那斗大的虎头和两只巨大的剑齿所震慑。陆林吓得连忙屏住呼吸,好在僵持了没多久,白虎的注意力就被一只大蝙蝠吸引过去了。还不待陆林松口气,一头被大蝙蝠抓住的白鹿,巨大的蹄子在空中四处乱蹬,擦着他头皮被带上了天。
河这边的空地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杀场,各种兽吼混杂着惨叫响彻全场,利爪撕碎骨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场面混乱的让人胆寒。一只大蝙蝠杀红了眼,从高空一个斜刺的高速俯冲,两只钢爪抓住一只白鹿,一蝠一鹿纠缠在一起如同坠机般狠狠的怼进了兽圈中央。
大蝙蝠一口咬断了了白鹿脖子上的动脉,鲜血狂喷中它还没来得急下第二口,就被飞扑过来的白虎群撕咬成了碎片!那头鲜血狂喷重伤垂死的白鹿,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赵庆中瞅着是个机会,便拔刀潜伏了过去。
白鹿太过巨大,想拖回洞里无异于痴人说梦。赵庆中一刀就刺进了白鹿的大胯想,想卸掉它一条腿。不想这时那鹿竟然还没有死透,疼的它哞的一声猛得把头甩了过来,巨大的犄角一下子就把赵庆中横扫了出去。赵庆中也是狠人,知道现在不能有丝毫犹豫,一个翻滚稳住身形后马上合身扑上,在鹿脖子后面的神经大动脉集中的地方狂刺了数刀,斩断了大脑与身体的联系,那鹿才终于不动了。
赵庆中用最快的速度卸掉了鹿腿,借着白鹿先前喷薄的鲜血演示住血腥的气息,拖着几十斤重的鹿腿就向陆林等人靠拢了过去。没走多远,身后的鹿腿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赵庆中连忙双手发力把鹿腿抓紧往回拉。就在这一争一抢的功夫,鹿腿带着赵庆中冲天而起!另一边竟是只飞到兽圈中的大蝙蝠!
赵庆中大惊无色,身体已经到了半空。眼看着旁边有大蝙蝠通过声呐系统,已经发现了这个挂在蝙蝠爪下的“多余物体”,准备飞过来抢食。赵庆中没有任何犹豫,凭借着两手的巨力扒着鹿腿往上爬,最后一跃翻到了大蝙蝠的背上!
此时他仿佛回到了冰海之下,凶悍的一面完全爆发了出来!匕首扎在蝙蝠翅膀上,竟然有些捅不进去!他干脆一手勒住了蝙蝠的脖颈,另一只手拿着匕首也不管扎不扎得进去,就在蝙蝠胸前一阵狂捅。魔鬼大蝙蝠吃疼,惨叫着在空中到处乱撞,这一来反倒躲开了把想过来抢食的其它蝙蝠。
一番折腾后这只蝙蝠眼看活不成了,扭动着两只肉翼就想往巢穴的深渊中飞去。这要是下去赵庆中就彻底完了,他几近疯狂,脖颈、眼睛、耳朵,一切可能扎进去的地方疯狂的下着刀子。终于大蝙蝠的反抗越来越少,两只蝠翼不再伸张就要往下掉。赵庆中掰着蝠翼站起了身,瞅准了方向,大喝一声便使出了浑身力气,搬动两米多长的巨大蝠翼努力调整着方向,向着河对岸的另一边滑翔了过去。最终连人带着蝙蝠和鹿腿,一起撞到了碎石堆上!
赵庆中艰难的从废墟中爬起来,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用不了多久那天空中凶狠的猎食者就会发现他!使出全力拖着大蝙蝠和鹿腿,就向罗瑞等人藏身的洞穴艰难走去。
早在他坠落的地方离那边不远,一直密切关注着洞外情况的罗瑞等人也早就发现了他!眼见他过来了,三个人连忙推开洞口的积石出来接应。四个人连拉带拽,将蝠尸和鹿腿一起搬进了洞。
罗瑞转动洞口的探灯给还困在兽圈中的陆林打信号,让他们快回来!看到洞口的蝠尸和鹿腿,两人哪还不明白意思,这就够吃了!
等到巨蝠回巢动物们打算战场,反倒不容易走了。眼看战况正是最激烈的时间,天大空中的巨蝙没几只闲着的,二人小心的挪到了兽圈边缘,趁着阵式被巨蝠冲开一个缺口的机会快速冲了出来,头也不回就跑进了地下河!
刚刚淌过地下河,已经有两只大蝙蝠注意到了他们!罗瑞等人发现了也不敢喊,只能拼命打着灯光示意他们!知道身后不对,两人上了岸就玩命往回跑,刚刚扑进洞里,身后的蝙蝠也要到了,用石头狠狠砸了出去,然后连忙把挪开的巨石搬了回来,死死堵住了洞口。
众人至此才长出了一口气,项昊喘息着靠在墙边,看着里面同样喘息一脸是血的赵庆中,狠狠挑起了大拇指道:“老赵,看不出该拼命的时候你是真敢拼呀,好样的!”
“小意思!”赵庆中忍着胸腹间的疼痛笑了笑没再多说。其实他被白鹿的垂死一击撞得不轻,碍于面子一直在强忍着。
陆林也把水囊解下来分给大家喝,说道:“行啦,这一大条腿,够咱们吃两天的了。这个大蝙蝠……能吃吗?会不会有毒?”说着他看向罗瑞。
“别问我,反正我是不第一个吃这东西!一会等外面散了,赶紧把这些拿外面找地方储藏起来,说不定有什么病毒呢。”罗瑞捂着鼻子道。血腥气和巨蝠身上的臭气,将洞内熏的格外难闻。
这下众人都安了心,堵住洞口,全然不理洞外河对岸惨烈的厮杀,只是凝神细听着,有没有动物发现了他们,跑到河这边来。
又过了一阵子,磁场再次不稳定起来,对面也渐渐的安静了。等到一点动静都没有之后,大家看看河水退了,兽群也走光了,这才搬开石头出了洞,将尸体搬到了另一个洞里,不想还在其中找到了两块石碑碎片。兽群刚刚散去,罗瑞怕食物的气味把它们引回来,于是还不能作饭,众人便继续搜索起石碑的碎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罗瑞开始在另一个洞里点火做饭时,石碑碎片已经找齐了一小半。大家报餐一顿继续工作,赶在正午兽群过来饮水的时候轮流休息了一会。转眼到了下午,石碑凑齐了大概四分之三,赵与平和赵子奇着手开始拼图。
当众人把找到的石碑碎片快要拼好的时候,传处突然再次传来奔流的水声。“坏了!时间又到了!先躲起来!”眼看着就要完工的石碑,陆林无奈说道。
食物还够吃,便没有再出去觅食。大家躲在洞里安静的一直等到对岸的猎杀结束后。再次出洞拼接石碑。一下忙到午夜,总算把这块石碑拼出了个七七八八。
细看碑文,似乎分成了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一个传说:
“秦时有齐人入东海打鱼,时逢大雨巨浪迷失于海中,随波逐流数日,误入一山隙,船行百里,流水潺潺。有石林于前巨树参天,有地渊于后深若九幽。须叟之间黑雾乍起,有兽声闻于四野。近观之,地渊之上魔物飞旋,其形若蝠,齿爪锋利,高俞丈许,性凶如九幽恶鬼,不似人间之物。有蝠欲击船,彼时虎啸鹿鸣之声大起,有白虎、玉麒麟等仙兽于石林之畔显身,与魔物战作一团!只一时半刻,便将魔物重新镇压回了地渊之内。齐人惊惧,于船上跪拜许久,得麒麟赠角,白虎指路,再抬头仙兽皆不知所踪。船复行十里,忽然天翻地覆有旭阳如烨,旋即天复清明,上岸得脱。问人曰此地已至寿春。闻其自齐入东海而来此,坊间大哗。然有麒麟角为证,众皆深信。地渊奇遇于山民中流传,言此地为神兽镇魔之地!立庙祭之。”
“就是说有个齐人出海打鱼,被风浪吹得迷了路,在海上漂泊数日后被吹进了一个洞穴,又在地下暗河中漂泊了许久,没想到了这里!之后正好遇到了兽群与魔鬼巨蝠的厮杀。便把这当成了仙兽镇魔……”罗瑞道,“我去,这就是个暗黑版的桃花源记呀!”
“也不能算是碰巧,只有在地磁平稳这段时间里兽群才会和巨蝠厮杀,也只有这段时间地下河才有水。他只要是划船通过这里,至少有一半的几率是一定会遇到它们的。可这里哪有麒麟呀?!为了证明是仙兽,连这个都编出来了。”陆林道。
“是白鹿,”罗瑞答道,“那些史前白鹿长得跟四不相相仿,而四不相相传是麒麟嫡子,后为原始天尊的坐骑。古人没见过这么大的鹿,便将白鹿认成了四不相,也就是麒麟。我看呀,那个所谓的麒麟赠角,就是在双方打斗过程中,有巨蝠抓着白鹿的角飞到空中,然后角断了,最终落到了那渔夫的船上。那么大的鹿角,当时人哪见过,就当成神物信以为真了。”
“那白虎指路呢?还有后来呢旭阳如烨?”赵庆中问道。
罗瑞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所性道:“这种半真实半神话的传说怎么可以全信呢。多半是牵强附会为了增加故事的神奇添加上去的。”
“先别讨论这些了,看完再说。”陆林道。
大家继续往下看,后半部分便是这座庙的故事:
“百年之后,汉武帝拜泰山,于东海之滨祭祀东皇太一,东巡海外欲寻日初之汤谷,但都一无所获。一路巡视至此,听闻了这个故事。便认为那齐人在脱困之前最后所见到的旭阳如烨,便是东皇显灵指引他出去。而那些镇压邪魔的仙兽,也是东皇派去看守地渊的。
更有随行大巫指出,此地魔渊之说上古有之,先秦之前偶有精怪食人,其形如蝠。相传魔渊之下地脉深远,当年怀南王生前,听到这个传说,便曾遣八公中的二人,左吴深探地穴,苏非丈量山河。后得出结果地渊之下连通九幽,另一头直去东海。此地连东海而通黄泉,为地脉之流转之地。在刘安著的《淮南子》‘天文训’一篇中曾经写到过,日初于汤谷,自东向西行走周天,最终落入地下黄泉,再自西向东回到汤谷,第二天复出,周而复始轮转不休。汉武帝闻言深以为然,这个死去的皇叔造反不在行,天文地理却是很有一套的。他以为这里是一处罕见的,太阳于昼夜间分别行走于天上和地下的交汇之地,便在已经荒废的神兽庙的原址上起了一座东皇庙。”
“里面那位大神原来是东皇太一呀。我听洛雨提过,汉代也是太阳崇拜,而汉时认定的太阳神,便是这位东皇!”陆林道。
“也就是说,这是座太阳神庙!”赵庆中道,“不过说来真巧,汉武帝建庙于此,距离刘安埋藏巫神鼓的地方何其之近!”
“不近了,咱们在地下走了至少有十里了。最巧的是这庙,”罗瑞指着身后这片废墟道,“你看这庙盖的多是地方,一掉下来正好落到了这片杀场里。你说它是怎么掉下来的?”
“肯定是在庙宇建成之后不知多少年,这附近又发了一次地质运动,正好把这庙漏了下来。”赵与平说道,“不过我想在那时,也就是秦时那个齐人流落到这里,以及后来百年的时间里,承载这片石化森林的板块未必达到了现在这个深度。不然那齐人肯定出不去,那神庙摔肯定会摔得粉粉碎!”
“你是说这块区域在这两千年里继续沉降了?”赵子奇闻言脸色都变了,“那可怎么办?!当年的齐人沿着河就出去了,如果真的发生了沉降,那出路肯定就没了!咱们怎么出去?!”
“别急子奇!我也只是推断!”赵与平安慰道。“你们不觉得那齐人的描述很奇怪吗?既然他能遇到兽群与巨蝠的猎食,那么当时地磁紊乱就已经存在了。可他又是怎么顺利的乘船来到这里,又离开这里的呢?在那段时间之前,这段地下河应该是干涸的。”
“也许当年这里还连接着外面的水系,不会干涸呢?”赵子奇道。
“是可以这么解释,但一定还有别的可能。这条地下河太怪了,它怎么能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呢?而且来去之势都是那么迅猛快速!简直就像……就像……”赵与平想了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比喻,“我也说不清,但肯定还有什么我们至今也没有发现的重大线索,也许这个才这是这里一切变化的根源!”
“我觉得你们说得都不靠谱,那人就是个骗子!最大的不可能是什么?难道你们都没注意到吗?”项昊说道。众人闻言不明所以,不由得全看向他。这个平时一根筋最不爱动脑子的家伙,难道突然开窍了?
“那人是个齐人!连我都知道齐地是指现在山东沿海胶东半岛那一带!这是哪里?这是安徽腹地所在!两地相距怕要有千里了吧?我说的这还是路陆距离。你们自己说,一个自山东半岛出海的渔民,他要怎么在海上漂,才能漂到一条深处内陆的地下河里来?!这就好比你在秦皇岛外海打鱼,被风吹进了海边一个山洞,再出来时发现船竟然漂到了北京的永定河里!你们听着觉得可能吗?”
“这个……”刚才大家被传说吸引,还真是把这个最大的不可能给忽略了。
“不对……不对……这太怪了!”赵与平沉默了,他想不到能做到这点的任何可能。除了像虫洞那种在现实中几近荒谬的不可能现象,真是完全没办法解释这个现象。
“不过后半段碑文中不是也写了?刘安派人勘察地脉,也得出此地连接东海的结论。”
“不对,我看这个结论多半上根据齐人那段神奇的经历反推出来的。就是说,有个齐人在东海打鱼,结果能漂到了这里,所以就证明这里是连接东海的。就这么不负责的推论出来的!你看看他后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呀,还黄泉,还汤谷。倒是跟上面那块七星碑对上了,但内容全是错的,因为刘安的世界观就是错的。”
众人全在讨论碑文前半部分,那个齐人的奇遇,全然没在意后半段碑文,原因也正是在这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日出日落是怎么回事,那么刘安《淮南子.天文训》里所写的日升于汤谷落于黄泉,就完全是古人不开化时的一个愚昧的传说。立论便错了,于是后面所有的内容都变得不可信了。
“咱们可不可以晚点再讨论这些,先想办法出去!”赵子奇道。断指的疼痛不断折磨着他,加上年轻,现在他是真的怕了。
“是呀,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别的吧。”陆林想了想又道,“要不咱们也学学齐人,沿着河走走试试?那齐人说沿着河走了大概十里便遇到了出口!趁现在时间还早,兽群不在的时候,我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出口。”
“此计可行!我跟你一起!”项昊道。
“不用了,你目标太大,我一个人就好。若有出口我再回来叫你们!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陆林道。
“那你小心点,别走得太远。两千年前的那条出路现在未必存在了,找不到就早点回来。”赵庆中道。
陆林应了声,沿着没有水的河道出发了。没想走多远,便没带多余的东西。这块被地下河切割开的空地并不大,出了这里,地下河道便沿着岩石森林的边缘蜿蜒向前。
陆林小心的行走于河畔,于巨树黑林之间一路穿行。其间他还遇到了几只小股的兽群,每每到这个时候他便停下来隐身树后,直到兽群走远才继续赶路。若是遇到停驻在一处休息的,他便远远的绕开,有些因为绕路距离太长,几乎跟丢了河床的走势。
这一路下来便是一个多小时,地下区域和他们先前预想的差不多,不会太大。前面的间空开始变得狭窄,河道也变得愈发既深且窄了。原本头上看不到尽头的天顶,此时也出现了一大块倾斜的岩板,仿佛一个盒子盖般盖住了整个空间,高的一头一直延伸到黑暗里,低头的一头向着陆林的前方越来越低。高大的树木到这里也开始出现被压折、撞碎的痕迹,似乎前面的高度已经不足以完整保存这些巨树。
看来就快到头了,陆林心道。算算怎么也已经走了十多里,是不是有出路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头灯乱闪,他开始四下张望张寻找出路。思付间他暮得一抬头,一下子就傻眼了,地下河的河道在脚下戛然而止!没路了?!
“我去!什么情况!”陆林一下子傻了眼。打着探灯细看,河道在前方形成了一个向上的大斜坡,之后便与地面平齐了。再往远处,一面绝壁挡住了所有的去路,地下森林的这一端到这里就到头了,真的没路了!不是说天翻地覆之后就旭阳烨烨了吗?!
陆林不由得一阵灰心,看来后来真的发生了第二次地质变动,把原来的出路给封死了。他倒不是放弃了希望,只是已知线索突然没用了,那么他们就要在眼前这方原上百平方公里的化石森林里重新再找出口,它可能是一条裂隙,一个山洞,如此大的面积里,要找多久才能找到?
但这河又是怎么回事呢?陆林想着不由又望了一眼脚下干涸的河道。这次遇到的怪事太多了,一时间他完全没有了头绪,便打算回程和大家一起商量再作决定。
“河道断了?!不可能!那地下河的水都流到哪里去了?咱们可以眼睁睁看着水流到那边去的,就算河道到那里断了,那水呢?!总不能也消失了吧?!”赵子奇道。
“听着是很玄,但确实是断了,也没有水流冲洗到地面上的痕迹,不信你自己去看。”陆林道。
“可这确实太不合常理了。”赵子奇思索道,“不,不只不和常理,是不可能!”
“别这么说哥们,存在既合理知道吧!”罗瑞道,“与其争论它是否合理,不如好好想想造成这种现象的是什么原因!”
赵与平道:“都别激动。我觉得这个得综合起来,结合这里的环境来看。像我先前说过的,这里还存在着一个我们至今都没有发现的秘密。而这里的一切古怪,都和这个秘密有关,想通了,没准咱就能出去!”
“与平你的意思是说,搞清楚河流消失的原因,就可能找到当初齐人离开的那条出路?”赵庆中道。
“只是有可能,也可能确实是地质变动把当初的出口封上了。但我觉得出口封上的可能极小,因为河流消失这个现像太不正常了。它似乎保持着一种……姑且叫它‘本地一直存在的特质’吧,它没有因为地质变得而改变。而且我从没听过这种事。”赵与平道,“不过话说回来,地下两千米的这种环境,除了少数矿井之外很少有人能到达,样本案例本来就少得可怜。”
“想知道河流怎么消失的这很简单呀,我们到有水的时候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项昊道。
“对呀,有水的时候……”罗瑞喃喃自语,“咱们好像漏掉了一个细节。那个齐人当时是坐着船,是顺着河水漂过去才找到出口的。而刚才,林子是沿着河道在找出口的。”
“有什么区别吗?”陆林问道。
“当然有区别!水呀!他乘船过去的时候是有水的,是水载着他出去的!而你刚才过去的没水的!”罗瑞道。
陆林还是没听出有什么区别来。赵与平倒是听懂了,问道“你是说问题还是出在这个水上?确实,这里最奇怪的就是这条地下河!每天子午之时才出现也就算了,河水还好像无始无终一样,突然奔腾而至,又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回想刚才赵与平的话,罗瑞在地上拿了块石头边画边思索道,“去掉兽群和巨蝠这两特殊的被动适应环境的因素,只考虑周边环境。每天两个特定时间点,地下河出现,地磁出现波峰和波谷,地下河像开闸放水般流过来,然后又像猛得漏进漏斗一样消失。总结,在两个特定时间点,会出现两个异常的环境想象,一个是地磁紊乱,一个是地下河涌水。”
罗瑞喃喃又道:“那么抛去这里的地下环境,在正常的地表上,有什么因素,可以导致地磁紊乱和河流涌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