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下水道回到车上，他们把相机里的照片传进电脑，在大屏幕上显示了出来。有好几张照片上都看了到那张女人的脸，寂静土层里有点点冰晶反射着微弱的光芒，一片漆黑里，只有那张苍白的人脸格外显眼，却一点也看不到她的身体。只是它远在镜头的焦外，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

洛瑶翻动着照片说道：“三个地方相差那么远，她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难道她一直在土层里跟着咱们？”车里没有开灯，最亮的地方就是车顶屏幕上，那张放大到一米多长的模糊人脸，脸上的苍白、冷漠和空洞，愈发让人脊背发凉。

陆林摇头道：“也可能并不是一张脸，毕竟拍到的照片都非常模糊，我们看到的也许不是同一具尸体。不过很奇怪呀，为什么全都只有头没有身体呢？”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四个人猛的想起了那具裹着薄纱没有头颅的骸骨！四个人惊愕的对望了起来，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答案。他们都不相信世界有鬼，可照片上的这张脸太匪夷所思了，虽然看不清，但仅从轮廓上就能看出来，几张照片上的人脸应该就是同一张！

难道有个未知的鬼魂，从他们一进地道就在跟着他们吗？四个人越想越觉得心寒。洛雨甩了甩头，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了，它不惹咱们，咱们也就别管它，碰上两次，这不也相安无事嘛。”她把照片换到了今天拍到的那块石头，指着石头上的小字说道：“这块石头似乎是从蔡京的府上拿出来的。很奇怪的一点，这些字像是在万岁山被拆以后才刻上的。会不会是蔡京在被贬之前，还重新搜罗过万岁山的太湖石呢？”

“这有区别吗？”陆林问道。

“有！”洛雨很郑重的点头道。“蔡京虽然人品不好，但和赵佶一样，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也正因两个人臭味相投，他才那么受赵佶的重用，当初花石纲就是他一手主导的。如果说赵佶真的得到了那块石头，那么蔡京就算不是经手人，也肯定见过。”

“见过又怎么样？蔡京不会也子女众多吧？”

“这个倒没有，不过他倒是像受过辐射似的，身体发生了些变异。你们所有不知，南宋人洪迈在他写的《容斋随笔》中从提到了一件怪事。说的是南宋时蔡京的坟被挖了，开棺以后，看到了他已经腐烂的尸体。文中写道‘皮肉消枯已尽，独心骨上隐起一‘卍’字，高一分许，如镌刻所就。闻者异焉’，‘以大奸误国之人，而有此祥，诚不可晓也’。说的是他的尸身已经烂的只剩下白骨了，可胸口的骨头上却浮现出了一个佛教的万字。这让古人啧啧称奇，感觉殊为特异！”

“你觉得这个跟那块石头有关系？”

洛雨指着照片说道：“如果这些字属实，那么蔡京一定是在赵佶退位之后，把散落在开封的太湖石又收集了一次。他的目的恐怕就是咱们要找的那块，至少，当时赵佶南逃，蔡京做为知情者，又是个爱财如命的人，知道这块奇石的存在必定会去搜集。而且，如果他死后骨骼的变异确实跟那块石头有关的话，那么他接触这块石头的时间，应该是万岁山被捣毁之后！也就是说，咱们目前所知的最后接手那块石头的人，应该就是蔡京！”

“那接下来呢？难道咱们还要去蔡京家里找找？可那货都被定成‘六贼’之首了，多半会被抄家了吧？再者说，这下水道可不是咱们想去哪就能去哪的。”陆林说道。

洛雨摇头道：“倒是不记得听说他被抄过家，否则一定会像嘉靖抄和珅那样轰动。因为蔡京，便是中国最早的财神！”

“蔡京？财神？”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洛雨兀自言语道：“看来要等我查一查蔡京在汴梁时的府邸，和那个宣和库式贡司的地址，确定了方向再下去了。”看三个人都在等她的下文，便解释道：“嗯，说起来关于蔡京还有两个很有意思的小故事，他是属于像和珅的那种人，大贪巨贪，视敛财为一生的追求，又是管理印钞的人，一生积累下了敌国之富！在农历新年里，正月初五是财神圣日。据说，最早的财神就是蔡京，百姓羡其巨富，便将蔡京奉为财神。正月初五，正是蔡京的生日。后来蔡京遭贬失了势，财神才换成了赵玄坛，姓氏自然是出自宋朝的皇帝姓氏。”

“这么说正月初五拜财神，商家开铺，竟然是从宋朝开始的？”陆林问道。

洛雨点头道：“嗯，到北宋时期中国的商业体系日趋完善，很多规矩都是在这段时间形成的。不过，故事到这里只讲了一半！后来蔡京失势，官职一贬再贬，最后从汴梁被贬去了千里之外的湖南。官虽然小了，财神却还是财神，财神搬家，其声势可想而知。据说当时蔡京赴任之时带走了大部分家当，金银珠宝装满了几十艘大船，一路走水路去湖南。”

“几十船的金银珠宝？！呵呵，还真的是财神！”

洛雨继续说道：“当时蔡京‘六贼之首’的名声已经传开了，百姓恨透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家伙。在他贬官的路上，从汴梁一路向南，所过之处，所有的百姓都跟商量好了似的，连一粒米一滴油都不肯卖给他。结果蔡京虽然载着满船的金银，却买不到一口吃的，最终病困交加，饥寒交迫，活活饿死在了途中。当然，传说不能全当真，这只是个流传在民间惩诫贪官的故事，史书上说蔡京是病死在贬官途中的。”

“呵呵，最有钱的人，钱却花不出去，最后活活饿死，这个故事倒挺有教育意义的。对了，那些金银珠宝呢？”洛瑶问道。

“这只是个故事，历史上还真没听说他的家当都到哪里去了，估计全部被南宋的朝廷没收了吧。”洛雨摊了摊手答道。

陆林摸着下巴边想边说道：“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你们想想。如果蔡京真的得到了那块石头，那贬官之际，他可能不把这一件宝贝带在身边吗？但如果带这么一块太湖石上路，实在太显眼了，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发现。你说遇到这种问题，换成是你们，会把石头藏在哪里，才不会引人注意？”

三个人听得一愣，陆林接着说道：“把一片树叶藏在哪儿最安全？藏在一堆树叶里！多带一些石头上路，就没人注意到这一块了。呵呵，如果这样讲，那他饿死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因为他船上装的不是满船财宝，而是一堆一堆的石头！没带钱，自然没人卖东西给他。”

“但愿不要这样，不然咱们更不知道去哪找了。”洛雨有些疲惫的说道，想着那张惨白的女人脸，那个跟着他们的鬼魂，她有些提不起精神。“先不论这些了，眼前的目标是蔡京在汴梁的府邸和那个宣和贡司。累了一天了，你们先回酒店休息吧。我去找找朋友，看看能不能从本地的博物馆或者文物保护单位找到些资料。”

“陆大哥，你说那个女人头到底是什么呢？国内有关于这种东西的传说吗？上帝保佑，下次可别再碰上那东西了。”回到酒店里，洛瑶问陆林道，“记得东南亚和日本的传说里似乎有一种叫飞头蛮的东西，这样的传说中国也有吗？是妖怪？是鬼魂？”

陆林答道：“别想太多，那个未必就是个人头。画面太模糊，看上去像个苍白的瓜子脸，还有两个黑窟窿似的眼睛，但也可能就是我们压根就看错了。那是个会动的活物是肯定的，不然不会在三个地方都看到。但我们看到的，也可能只是什么动物背上的花纹也说不准。比如什么大虫子呀、大老鼠呀。对了，不是说有种鬼面蜘蛛吗？会不会也有玉面蜘蛛或者娘面蜘蛛什么的？”

“玉面蜘蛛？还玉面狐狸呢。”陈静之一旁打趣道。

“得得得……您还是别说了，那样的话我倒宁愿相信她是个鬼，提起虫子我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洛瑶连连摆手打断了陆林。反道自己叨咕起来：“那样的蜘蛛估计会有篮球那么大，而且还不算八条腿！八只眼睛应该有玻璃球那么大，全身刺一样的绒毛大概会有将近一寸长，如果盘到人脸上，大概一口能咬掉乒乓球大小大块的肉……”洛瑶不说了，猛的打了个哆嗦，再往下想就有些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赶忙打住了念头。

洛雨直到晚上才回来，她问了不少人，却也只是了解到了宣和供司的大概位置。不过她却带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回来，周欣竟然来了。

“欣欣你又翘课了？你哥也不管管你？”陆林见面就提着她耳朵问道，俨然一副哥哥教训妹妹的样子。

“疼！疼！”周欣捂着耳朵叫道，“这不是周末嘛！我过来找你们玩来了，顺带给小雨姐把分析报告带了过来。林子哥咱不带这样的！”

“你哥呢？他怎么没一块来？他的身体没问题吧？”陆林问道，他很担心周伟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没事，精神好着呢。就是最近跟那个国外的粮商合作之后实在太忙了，完全没有时间管我。”周欣有些失落的说道。这个平时被哥哥管惯了的孩子，严重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变弱了，这也是她跑出来找洛雨等人的原因之一。“那个国外的粮商管得极严，我哥最近就跟卖给他们了似的，连家都很少回，剩我一个特无聊。”

当着洛瑶和陈静之的面，陆林对镜耳和唐朝古尸的事绝口不提，就把自己这一队人和项昊萧卓等人这几天的经历讲给周欣听。讲到探索地下的大宋皇城时，周欣两眼放光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来对了！明天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洛姐不知道，我拿咱去俄罗斯的照片在学校里办了个影展，呃，是那些能拿出来看的风光照片。别提反响多热烈了！”

“可这次就算拍了照也不能发表哦！而且……”等洛瑶用很恐怖的语气，把那颗一直跟着他们的女人头的事给她讲了之后，周欣的声音明显小了，但还是要跟着去。

洛雨拿出他们在药堂得的那半截像是药材的木棍给周欣看，不料连她都不认得这是出自什么植物。周欣无意间撇了一眼放在一起的那卷竹简，有些好奇说道：“哎？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感觉好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