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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才当队长……

2023-02-20发布 6639字

才当队长 生活生产诸事忧

自田也荒 还想进田深处筹

人们在1960年的小麦上场后,粮食就宽松了下来,各方面都在恢复正常。生病的人遽然减少,医疗室几乎成了空设。七个小队长分过粮食的第三天,丁医生和他的助手小黄都撤回新镇医院里去了。那小瓦屋还归还了董老二。董老二虽然死了,他小儿子小汉住了进去。

东圩村各个小队分得了稻种和口粮以后,几年前的生产队算是真正的恢复了起来。队长们把属于自己队里的社员召集在一起,说明了现在大家又得在一起生产、共命了。可是,人们的精神认识却不在这里,而是集中在分得的这点粮食上。大家认为,还是把这点稻子再分发到自己家里才能放心,免得哪天又打了大呼隆①,那样将是“狗咬尿泡空喜欢”了一场。只有赵恒顺小队里社员知道他是老干部,有掌握政策的老经验,即使提了意见,他不答应,也不能成真,只好依着他去办。而新任队长董正玉和鲁老二面临的问题就复杂得多。他们小队的社员一个劲地怂恿他倆,要把这点粮食分掉,弄得他俩进退维谷起来。

鲁老二开过本队社员的会以后,特别找到董正玉说:“我真是前世里造了孽,怎么搞了个队长的帽子套在头上?分了这点稻子,大家吵死吵活的要分到家里去;上面又不许分,我这夹板乌龟可怎么办啊!”董正玉听了说:“老二,我俩是害的一样的病呢!怎么办?我看,‘姑娘不晓得做鞋子,嫫嫫有样子’,我们看着我二娘舅吧。他怎么做,我们跟着他学。大家就是有意见,也怪不到我们。”他所说的“二娘舅”,是指的赵恒顺。

鲁老二说:“这点稻子每天晚上都得派人看守,实在也是困难的事。小队里就这几个男劳动力,每天要派两个人,三五天就得轮流一回。小队里虽然有头十户人家,可是,不少人家没有男劳动力,我总不能派妇女去看守啊!这几个看守的男人,总说是在做吃亏的事。这鸟队长我真不想干了!”

董正玉笑了笑说:“‘针无两头快’啊。大家又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口粮,又怕麻烦,哪有这么好的便宜事呢?”

鲁老二说:“你说自己掌握自己口粮,可是大家都说,这粮食放在小队里,还不能算是自己的,说不定哪一天又要和了堆,那就‘狗咬尿泡空喜欢’了。”

董正玉听了,沉思了一会,说:“按道理说,再要和堆,一时三刻大约也不会有的了。不过,政策也是属东北风的,是能够说变就变了的,这事我也拿不准。这样吧,老二,哪天晚上我们到我二娘舅那里去,讨他个口声。要是能有口缝的话,我们就把这点粮食分掉,省得大家提心吊胆。不过稻种总不能分,明年还得做田呢。看守的事还是省不掉啊!”

鲁老二却说:“什么哪天!我看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听听老赵怎么说。”

这天吃过晚饭,赵恒顺倒了点开水让它凉着,将聊以过瘾的长竹竿烟袋点起火来慢慢吸的时候,董正玉和鲁老二双双来到了他的家里。赵恒顺见了,忙招呼道:“呵,你们来的正好,我也想找你们去。”

鲁老二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声,董正玉却说:“二娘舅,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啊?”

赵恒顺说:“你们坐啊。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再说,你们结伴来的,怕也有事吧?还是你们先说吧。”

赵恒顺的堂前,靠东墙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罩子灯,沿桌子三边各放着一条长板凳。这些东西,目前算是全村最高档的家具了。这样的家具本来普通人家都有,可是,办食堂都被弄到饭厅里去了,被弄得支离破碎,让炊事员们当烧锅柴烧掉了。赵恒顺家里能有这套家具,是他当干部的好处——因为当着干部,经常有其他干部光临,这桌子、板凳当时没有搬到饭厅里去,才算保存了下来。

董正玉把一条长板凳从桌子旁边拉开,靠墙边坐了下来,鲁老二挨着董正玉也坐了下来。董正玉说:“二娘舅,我俩今天来是想对你说,我们这个队长不能干了,您能不能对大队里说,另外找别人吧。”

鲁老二更是说:“老二哥啊,你晓得我,我只有专门捏泥巴团子,还能太平无事,哪能当什么干部?那时候,你要我当了个菜园组的组长,就被捆到大队里关了起来。要不是我老爹爹留了把尿壶,说不定把小命也丢掉了。现在又要我当这个小队长,我真怕得很啊!这点稻子大家都吵着要分掉,我哪有主张?要是为这件事再犯了法,我真划不来呢。我只有不干这个队长了,才省了这条心。老二哥啊,你就给我向大队里说一声,换别人来干吧。”

赵恒顺知道他们是约好了来说事情的,却拿不干队长做由头。于是他说:“哎呀,这个队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官。只是这几户人家组成了个小队,总得有个为头的人啊。你不干,他不干,谁来干呢?总不成还要外村人来干吧?”

董正玉说:“这也是‘山中无大树,蒿草也为王’了。这几户人家就这几个人,要我当这个队长,按理也没得推辞。可是现在事难做的很啊。稻子分了的这几天里,我耳边就没有清净过。大家天天吵着要分到家里去。我要是分了,肯定得去倒大霉;要是不分,大家又吵得不安宁。里难外难,难坏我呢。二娘舅啊,你说,我这队长还能当吗?”

赵恒顺听了他们的叙说,自己又倒了半碗开水来,问他们说:“你们喝不喝啊?”他俩都说不渴,并且表示不喝。赵恒顺把竹杆长烟袋伸了出来,问他们吸不吸烟?

鲁老二也不客气,接了烟袋,说:“你还真不错呢,还搞了烟来吸。”

赵恒顺说:“什么不错呢?我是个老烟鬼子,没的吸总难过。热天晒了几张老荷叶,把它揉碎了当黄烟呢。”说着,他将火媒子也递给了鲁老二。

鲁老二在烟袋锅上按上了荷叶沫,点上火,猛吸了起来。吸了几口,说道:“这东西虽然没有烟的味道,也还有点香气。只是不像烟香,只有青香气。”他顿了顿又说:“你想吸烟,点子也算用到家了。连火媒子也用别人想不到的东西做的啊!”

赵恒顺说:“做媒子的表芯纸看也没看见过了;多少年也没有人种绿麻了,更谈不上用麻秸,不想个办法哪有火媒子用呢?至于说什么烟味不烟味的,就不能讲究了,只当煞煞瘾吧。”原来,赵恒顺为了点火用的媒子,很是费了心思:他把破棉袄里的旧棉花絮搓成了细长条,用来做着点火的媒子。

鲁老二才抽了两三窝子,董正玉说:“老二,让我也尝尝什么味道。”说着没等鲁老二答应,就从他手中拿来烟杆。只抽了两窝,说:“这东西哪能吸?反来把嘴里弄得一股青蒿气,难受得很!”说着,又把烟杆还给了鲁老二。鲁老二并不在乎,接过来又吸了起来。

赵恒顺说:“你们说大家吵着要把稻子分掉,这真是‘叫花子烧糕,没热就掏’啊!这点稻子就是马上分了,又能吃几天饱肚子?吃完以后又怎么办呢?再说,稻种是明年生产的种子,是万万不能分的。你说你们队里人吵得很,我们队也是一样呢。我向大家解释说,你们放心好了,我赵某人决不会多搞一粒稻子回家来,还得常常比大家多操心去那里看看。要说麻烦,是我赵某人最麻烦了。这里的稻子除掉老鼠吃掉几粒外,是少不了大家的。大家都是过日子的人,要瞻前顾后呢。要说还会打大呼隆,空喜欢一场,我看这也没什么担心的。政策虽然琢磨不透,可是就是打了大呼隆,靠这点粮食也活不了命。而且,总不至于马上就打了大呼隆吧?”

董正玉说:“大队里对这件事是怎么布置的?那天开会我去迟了,没听清楚。”

鲁老二接了说:“按照大队那样的讲,真麻烦死了。说每人每天只能发七两稻子,五天一发,一个人每次只能发三斤半。我们还没人能记账,哪能搞得清楚?我就生怕搞错了。”

赵恒顺说:“怕麻烦怎么能行?吃食堂时不是天天要拿饭票去打来吃么?按理说更麻烦。分口粮也不是什么难事,还记什么账?现在大小人不定量,五天发一回粮,一个小队就只有这几户人家,哪家几口人谁还不清楚?还能把哪家多发了,哪家少发了?大家什么事都能带马虎,对粮食可都是全神贯注着的呢!我们队就没搞什么账,已经分掉一回了;以后分一回是一回,分完就算了,根本就不打算搞账的了。”

董正玉说:“大小人不分,那些大劳动力意见大的很呢。这点稻子,要是再按大小人定量,那小人就没的吃了。可是劳动力又有意见,这真叫‘捺葫芦过江,捺了这头漂了那头’,——啊!”

赵恒顺说:“现在农活不太忙,大劳动力都能自己找点杂七杂八的东西吃,小人就找不到了。现在大小人不分,还是对的。待到真忙的时候,劳动力只吃这么点口粮,当然是不行的。不过今年事情也难得很。到了农忙的时候,慢说劳动力想多补助一点,就是连这点基本口粮也没得发了!这种日子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大队叫怎么搞,只好就怎么搞,自己不能另来一套。要不然,这许多人、这么长的日子怎么过,谁也负不了责任啊!”

董正玉和鲁老二听了,都耷拉着脑袋不言语了。沉默了一会儿,鲁老二又忧心忡忡地说:“哎呀!我也不知道我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了,田都荒芜了。河广湖里的田,野饽荠秸子和杆行草比棉被还厚;再上面一点的田,塔旁草、三方楞子草、杆行草覆盖得分不出哪里是田哪里是埂了!”

董正玉说:“你说的情况,哪块田不是一样?我东圩只有十多亩试验田还不算荒。我们这些算是转了一劫的人了,要想做田,就必须重新开荒!我队里的田都在村东梅家大潭边,本来都是旱涝不愁,种下去就有好收成的。现在都像苏武滩一样了:巴根子草长得结了面,都冬天了,还盘根结错。犁田时牛都拉不动,土翻上来巴根子草被拉得叭叭响,牛背都背的猴了起来,成了一张弓。你说,这与在苏武滩上开荒还有什么区别?”

赵恒顺说:“这些事慢慢来吧。这几年人都没保得住,哪能做什么田呢?不过,‘有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这些田在,总有一天能做得好的。我今天想找你们,就是为得田的事。你们说自己的田都难做了,可是,我考虑,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多数人的心里,都像你们刚才说的一样,人少了,田荒了,难做了;只图眼前,田要少做了。我前天到八亩涝里去,遇到湖南中队的艾德喜。他说,他们鬼火荡里十五亩田决心不要了。大队做他工作,说不能荒芜了。可是,哪有人来做?不管大队怎么压,他是决不要那田了。那里的钱粮国税他们也不负担了。他对我说,那田本来就是东圩村大地主的,现在他还想还我们东圩村来,问我能不能接受。还有,大路下到黑塘坝一溜,九亩多老亩田,是桂家园的,他们也不要了。说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还要那田谁来做?大队压着他们要做下去,他们就是不答应。这样,鬼火荡十五亩,再加上大路下九亩,合计是老亩二十四亩,市亩四十亩田呢。当然现在都荒得很,因为都与我们村的田相毗连,水源也顺便;只是鬼火荡怕发大水。可是,从这几年看,发大水也少了。我想把这些田都接收回来。我总是认为,做田的人,总要以田为根本。这时候大家都不要田了,到时候想要田的话,是没地方能要得到的呢。我想找你们去,就是为的这件事。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商量一下吧。是不是把这些田接受下来呢?”

这里是东圩村的三位队长,可以决定东圩村的事情。鲁老二说:“这年头自己的田都做不了啦,哪还能捡别人的田来做呢?”

董正玉却说:“老二哎,你这样讲就没有往后看了。我二娘舅想要这田,我看是有道理的。当初,跑长毛反以后,我们这里完全没人了,田荒芜得比现在还厉害。清朝政府来了个‘掇锹为业②’谁占谁有的政策,胆大人多的,占了许多田,后来那些田就归了他本人;一些只图眼前的人,只做了点吃饭的田,后来田就是不够做,只好租人家的田做,出租稻给人家,或者给人家帮工。我们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做不了许多田。可是,从长远来看,能多有点田还是好事。国家要的,顶多只是钱粮国税,做田的人总归还能有些利息。比没有田做,出租稻给人家或者给人家帮工,总要强得多。我想,与我们毗连的田,他们要是真的不肯做了,我们就把它兜过来。”

赵恒顺说:“眼前确实困难得很,可是,田总应该是好东西。为了子孙后代,还是有田才会有奔头。正常情况下,要想能多有点田,是简直办不到的。所以,这也是千年难逢的机会呢!要不是在这样特殊的时候,谁还愿意把田往外推呢?”

鲁老二说:“大路下那田还没什么差处。可是,鬼火荡的田怕是不能要。秋天我到那里去,看见那里已经成了芦柴滩了。密密麻麻的芦柴海大的一片,那田怕是抛荒两三年了。”

“这个我知道,”赵恒顺说,“不过那确实也是好田。只要开垦出来了,就是好做的田呢。你还记得吗?大先生总是说那里的田最出谷,舍不得租给别人做。那里还有个锅底塘,鱼虾莲藕丰富得很。大先生家那些年收的稻子,搞的副食,就是以鬼火荡为主呢。”

董正玉听了,联想起了当地的物产和近几年死的人。他感慨万千地说:“想想这些年饿死了这么许多人,真不应该!这不是天劫,是人劫啊!哎!我们这里天然物产这么好,即使是人丝纹不动,田里一粒不收,光吃野生的东西,也不至于就饿死了这许多人啊!这恐怕也是‘黄巢杀人八百万,在数的难逃③’呢?不然的话,哪里会有把田往外推的事呢?我们这一朝人,恐怕是前世里都造了孽,该遭这一劫的啊!”

赵恒顺打圆场说:“这几年的灾难,是大范围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谈了。我们还得好好的打算今后的生产,要图有个衣食饱暖的日子过啊——周书记说,马上要搞什么三包四固定○4了。怎么个固定法子,我还不清楚。不过他已经说了,这次土地固定下来以后,今后就不再变动了。我看,那些别人不要的田,只要是在我们田毗连的地方,还是把它接受下来为好。”

董正玉和鲁老二听了,都说这事由赵恒顺做主好了,反正接受了田后,做不好就待做待荒,广种薄收吧。可是,鲁老二又有些不大情愿地说:“这也是叫做眼前难过,还顾来生呢。真是‘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啊!”

赵恒顺说:“这件事如果这样做了,我看,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今后我们也不会懊悔的呢!”

他们说着谈着,不觉就到了应该睡觉的时候了。赵恒顺说:“要是不太忙的话,你们晚上常常到我这里来坐坐,现在虽然分了三个小队,可是总归还是一个村,有的事还得在一起商量商量,也好拿个主张呢。就在这几天里,大队又要开队长会了。在会上,他们要是真的讲不要田的话,我们就把它接受了。不过,也要看情况,要是能争取到更优惠的条件,那才好。”

董正玉说:“二娘舅,您的主张总比我们的好,主要还是你拿主张吧。”

鲁老二说:“我只能是‘火烧眉毛顾眼前’。怎么能活到明年吃新稻,才是我现在的大事。”

董正玉说:“谁不是呢?眼前要顾,今后能顾到的,也应该顾一下呢。现在把粮食都分到手了,还着什么大急?大不了田里事少做一点,叫大家都去找吃的。黛湖里的藕,河广湖里的野饽荠,还有苏武滩上的野草,都是能救性命的东西。只要有劳动力,我看总不会再饿死人了!不过,明年的庄稼恐怕只能靠天收了。指望能有多好的收成,难得很啊——哪个先不填一下肚子,还能有力气做田呢?”

本来他们打算都回去了,听了这话,又都发起感慨来。鲁老二又说:“‘天不灭无路之人’。这年头,要不是这些天生的野东西,老社员怕是死绝了!”

赵恒顺说:“说起老天来,这几年做得真没的讲。风调雨顺,无旱无淹,田地上只要撒上种子,就有收获。只是草也多。收点东西,都是在草窠里找来的。要是能有人力,把草荒稍微整理一下,收成真是好得很呢!”董正玉说:“这也是老天在拯救人。听老年人说,跑长毛反的那几年,也是年成好得不得了,种什么收什么,到处都长着能吃的东西。这一回,我们经历了这场大灾难,要不是老天帮忙,恐怕连人种都没得了!”

赵恒顺听了这些,语重心长地说:“这些年来大家遇到的灾难,比什么天灾都厉害得多。天灾还能由着人去谋生路。像五四年破大圩,颗粒无收,大家顶多是苦了一些。虽然逃荒要饭,却没怎么死人。这几年这么好的年成,搞什么大跃进,没日没夜地搞;吃食堂,搞‘增产节约’,硬是把人搞的九死一生。现在还活着的人,好歹总算过了一关了。今后大概不会再有什么大跃进、大食堂的事了!”

董正玉说:“二娘舅,你是当干部的。这大跃进、大食堂,还没怎么太难为了你。可是,你说现在总算过了一关,我们这一关还没有过去啊。老鲁说火烧眉毛顾眼前,这眼前的日子比吃大食堂是好一点了,可是,喝粥炼汤还是难应付得很呢!要是稍微大意一点,也还会饿死人呢!”赵恒顺说:“现在是矮子划水,各显身手的时候了。大家要千方百计的找野食来吃;一点都找不到的人,确实是危险得很。不过大家要是能互相关爱一点,我看总不会再饿死人了。”

说着,鲁老二已经走出了大门,董正玉在后面也跟了出来。赵恒顺送出了门以后,转身回家来,便关上门——他们各自休息了。

①大呼隆:和下文的“又和了堆”,都是说的是还怕再搞“大跃进大食堂”的事。

②掇锹为业:即插锹为业。你把铧锹插到哪里,那里就是你的田地。掇:音duo。这里做“插”讲。

③“黄巢杀人八百万,在数的难逃”:参见第七七章注释①。

○4三包四固定:这是国家为稳定农业生产而制定的一项政策。三包是包产量,包征购,包收益分配;四固定是固定生产体制,固定生产规模,固定土地,固定生产资料所有权。接着根据这些内容,又制定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即六十条,将这项政策进一步规范化,停止了“一平二调”的共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