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辍学 母子皆流泪
想吃肉 杀牛只吃骨
赵荣雨上高级小学的第四个星期日的下午,与鲁小春去了放牛滩上,见了放牛的人情况后,再三思忖,为了能有较好的体质,更确切地说,为了能生存下去,必须放弃读书,与同龄人去放牛。
赵荣雨从滩上回来时,太阳还没落山。他父亲赵恒发乘歇工后的空余时间,在自己菜园地里锄草。他见了,特别来到父亲跟前说:“阿爸,我不想念书了,想跟他们一起去放牛。”
赵恒发听了,连锄草的锄头停也没停,就说道:“我随你,你以后不要懊悔啊!”赵荣雨听来,父亲算是答应他放牛了。他不打算事先告诉母亲,因为他怕阿妈不同意,将又放不成牛了。
第二天,即星期一的一大早,他连书包也没带,便来到新镇高级小学。他要趁学校还没上课时,来找赵玉卿老师。在赵老师的办公室里,赵荣雨果然见到了他。赵荣雨说:“赵老师,我今天是来向您说,我不上学了。我父亲叫我放牛,我不能再读书了。”
赵玉卿老师听了,像不认识赵荣雨似的,对他注目凝视着;赵荣雨看着自己的老师,像是无地自容,脸红脖子粗地呆呆地望着他。许久,赵老师终于说道:“赵荣雨同学,我多么希望你能做一个好学生啊!可是,你的阿爸怎么就要你去放牛呢?”
其实,要去放牛,完全是他自己的主张,并不是他阿爸叫的,他这是借阿爸做着堵子,寻找的借口。于是,他嗫嚅着不好说什么。老半天,才说:“放牛,放牛的孩子肚子能吃得饱,不像我上学,每天都得饿得难受呢。阿爸允许我放牛了,我也乐意放牛呢。我不念书了,今天特别来对您说的啊!”说完,他像卸掉了肩头上沉重的包袱,轻松了许多。还没等赵老师再说什么,便屁股一转,头也不回,兔子老先生①地跑出了赵玉卿老师的办公室。
赵荣雨回到东圩村时,还只是劳动力们才吃过早饭上工的时候。韩妹妮见他上学去了又转回来,问道:“包包,你上学去了,怎么又回来啦?”
赵荣雨说:“阿妈,阿爸说随我放牛了。我刚才去对赵老师说了,我不念书,回来放牛了。我现在就不念书了,所以……”
韩妹妮听了,惊懊地说:“哎哟,小包包啊,你这么做将来是要懊悔的啊!你现在还不懂事,竟然自己去辞了学,以后懊悔补不上啊!”
赵荣雨说:“阿妈,您放心,我是不会懊悔的,更不会怪您和阿爸呢。阿爸已经答应我放牛了。你看,放牛的孩子个个都长得好的很,我却瘦得像猴子。念书,我天天都饿得难受。人都快饿得没用了,这书念了还能有什么用呢?阿妈,我已经对赵老师说过了,你就让我回来放牛吧。”
韩妹妮听了,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懂事啊,孩子!为人在世,不是吃得苦中苦,哪能做得人上人?你现在确实是在饿着肚子念书,将来书念好了,就不用来做田了!一辈子的前途,你怎么就不考虑啊?”
赵荣雨说:“阿妈,我都考虑过好长时间了。要是还念书,我怕是没机会享受到‘前途’了!我这些时候念书,天天都饿得受不了;等我饿成了病,就是死不掉,也是废人啊。那样,书念了还能有什么用呢?阿妈,您就让我放牛吧。”
韩妹妮流泪了,她抽泣着说:“孩子,我对不住你啊!我没办法让你吃饱肚子嘛!你书念得好好的,现在,居然不能再念了,阿妈心里不能过啊!将来,我和你一样,都会懊悔的啊!”说完,她竟坐在矮凳上痛哭起来。赵荣雨也哭了起来。
好半天,赵荣雨才说:“阿妈,不哭了。村上和我一样大的孩子谁也没有念书,都在放牛。我现在放牛,将来身体好些了,也能和他们一样做田啊。做田的也是人,比身体不好的念书人强着呢!”
韩妹妮收住了泪水,说:“我是想你今后能有点出息。哪晓得‘心想天高,命像纸薄’ 呢!你讲的没错,一个人没有好的身体,念了书也没有用啊。孩子,你放牛吧,阿妈也只好随你的意了。将来懊悔,也没办法啊!老话虽然说‘吃得苦中苦,做得人上人’。可是,你现在念书,不止只是吃苦不吃苦的事啊,而是在拿命拼呢。要是真的拼掉了小命,阿妈就更加懊悔了!”
韩妹妮说了这些,母子俩都沉默了下来。许久,韩妹妮又说:“孩子,能识几个字不容易呢。你念了这几年的书,多多少少能识几个字了。不能像他们那样,放牛了,就都还给了老师呢!你以后就是不念书了,不能丢掉了书啊,你要把已经认得了的字,好好的保存下来,将来在生活中是有用的呢。就是做田了,也能应付一下啊。”
赵荣雨说:“阿妈,您说得对。我今后就是不念书了,还要天天看书。我的课本我会很好的保存着,天天看呢。您放心啊。”
韩妹妮说:“好吧,孩子,人总应该有点志气。你今后能不能还认得字,就要看你现在怎么做了。”
韩妹妮和他大儿子赵荣雨的这番谈话,使赵荣雨刻骨铭心。这是1960年阳历十月初、赵荣雨十二周岁又四个月时候的事。
当天下午,赵荣雨找到了他的二伯赵恒顺,要求给他一头牛放牧。其实,赵恒发上午已经与恒顺说过了。赵恒顺说:“有一头黄膘牛才穿过鼻子,还乖巧得很,给你放去吧。你就是放牛了,也不要专门的去撒野,要把牛放好了才能去玩啊!”赵荣雨听了连连点头。从此,他天天与放牛娃为伍——东圩村上没有了高小学生,却又多了一个放牛娃。
近两年来,东圩的人死了不少,剩下还活着的,都成了一阵风就能刮上天的“风筝架子”。可是,东圩的牛却“另样”的兴旺起来了。说是“另样”,其实也很自然。因为,在大跃进的运动中,耕牛被重点保护着。人没劲劳动,田地荒芜,牛正好“闲”了起来;荒芜着的田地,成了天然的牧场。鲜嫩丰富的野草,加上放牛人得到了饭票的补助情况下,还能借放牛的机会弄到野食吃,对牛的放牧也还注重。这样,牛群就自然地兴旺起来了。以至现在的东圩,竟然有大小水牛四十九头。这许多牛。只有十八个人放牧,每人要摊上两头多。其实,像赵荣雨这样的孩子,占着百分之九十,都只能各放牧一头牛;只有像癞痢晃晃这样几个年纪大的人,才经管着两头。还有许多牛,都是老牛生的小牛,有的已经长得和大牛差不多了,还没有专门的人经管,只是跟在老牛后面活动。老牛劳动去了,它们就“无法无天”地游荡,路边的庄稼多被它们吃掉或者践踏得乱七八糟。只有把它们穿上了鼻子,有了鼻绳,能够羁索它了,才乖巧起来。
赵荣雨他们每每去滩上放牛,就像电影上的驼班,长长的队伍,稀稀拉拉半里多路长。大家打着号子,唱着山歌,显得既豪放又气派。牛群走路,三阳开泰,不慌不忙。固定的足迹,老是踏在一个方位。大路被它们的蹄子踏成了一排一排的宕波窝,像梯子贯一样,一贯一贯的延伸着。这些贯子的宕波窝里,老是不能干水。稍微下点雨,牛蹄踏进去,就“叽呱、叽呱”地带起一串串的污泥和浊水。低矮地方的宕波窝被践踏得一尺多深,牛走起来也吃力得很。这样的路,人走很不方便,而牛们却日复一日地走着。
冬天,大雪纷纷地飞着,牛不能到野外放牧了,只能栓在笼里喂着枯草。所谓枯草,就是稻子脱粒后的干稻草。这样的天气,赵荣雨他们还得找野食,便结伴到河广湖的荒滩上去挖野藕。一天下来,总能挖上个五六斤,加上食堂里的口粮,家里的伙食便充裕多了。
这一天下午,赵荣雨从滩上挖藕回来,见饭厅的牛笼里站着许多男劳动力,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于是,他把挖的藕送回家后,也到饭厅里来看看。原来,这些年来,牛多了,牛笼却没有增加。艾德发调走后,食堂里允许“有情况的人”,比如身体不好,来了客人,或者是怕跑路打饭,都可以把米称回家自己烧着吃。因此,每天总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家里烧着吃。到了冬天,来食堂里打饭的人,有时候还不到一半。这样,嘈杂的食堂便萧条得冷清下来。偌大的饭厅早就没有人去吃饭了,遂改做了栓牛的牛笼。
在牛群中,有一头还没有长成功的大半操子②的小牯牛,因为从来没有人经理它,散漫撒野惯了。春上给它穿了鼻子,它硬是挣扎得裂掉了,豁了鼻子的牛,牛鼻件③无处着落,无法安上鼻绳,成了无法约束的牛。说它是小牛,只是比较而已。其实,它比它妈妈的个头已经不小了,而且长得一身滚膘④。牛们出去放牧时,它跟着走,回来时,它跟着来。它除了能跟老牛进出外,谁也管它不住。肚子饿了,擅自跑出去,冬天,没有青草,它不肯和老牛吃枯草,竟专门拣比枯草更可口的庄稼吃。因此,人们讨厌它。不过,人们要是用心的管理它,还是能够把它训练得温顺起来,成为农业上好畜力的。
可是,现在的耕牛不少,政策又宽松了许多,人们多年来没有尝过荤腥了,这头小牛又有这许多缺点,大家便议论着要吃它的肉了。而这头小牛,在这大冷的雪天,还刚刚跑到野外吃饱了。大家议论它时,它浑然不知道,仍然安详地伏在它妈妈面前,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从胃里反刍的草料。
当年董成佩为了老娘的事,曾经痛打了艾德发,逃出去两年了,现在也回了家,也在这里参加大家的议论。他直截了当地说:“这没鼻子的牛养大了也没什么用处,还到处害人。这些年里我们人死得倒差不多了,牛却出奇地多起来。要这么许多牛干什么?不如把这害人的东西杀掉,大伙儿都弄点牛肉尝尝,也算开一下荤。”耕牛历来受政策保护,这是在位的都明白的事,现在董正佩这么说,虽然正中大家心怀,可是,却不敢下这个结论。于是,有人提议去找一下赵恒顺。
董正玉听了却说:“大家要是想吃牛肉的话,就把它杀掉。事先不能与赵队长讲。如果讲了,将来追究起来,反而带他倒霉。我们现在这许多人把他杀了,要是查问起来,就说是大伙儿干的。要是倒霉,也找不到哪一个为主。反正现在牛多得很,这又确实是头没有用的牛。”大家听了,认为他说的有理,于是,便商量起怎么能杀死它的办法来。
赵恒生说:“这好办。只要大家说要杀掉它,我们马上就能把它杀掉。”于是,他立刻找来一根犁田用的犁筋索,将犁筋索结成了个大活扣,不慌不忙地走到小牛跟前。这头无知的小牛,一点也不知道人们要杀它。当赵恒生拿着犁筋索走到它面前时,它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赵恒生将做好的活扣绕牛前脚套了起来,又将索头套进扣子里面。这牛见了,扬腿欲跑,赵恒生一把拽住索的另一头,犁筋索立即锁住了小牛的脚。大伙儿见了,一齐出力。长长的犁筋索六七个人用力拽着,小牛任是调皮,也开不了步。只听得“咚”的一声,小牛跪了下来。于是,有人又找了根犁筋索来,将它的后腿也栓了起来。大家齐心用力,终于将这小牛侧着放倒了。小牛喘着粗气,头不停地摆动,可是再也跑不掉了。
董正玉马上找来食堂里用的大菜刀,想去割它的喉咙管子。可是,这小牛不停的摆动着头,无法下刀。于是,旁边的人又找来根毛竹杠子,把它仅一尺来长的角撬着,按了下去。这样,这小牛只能将项颈伸得笔直,直挺挺地躺着了。董正玉拿着大菜刀,跪在小牛项颈背面,很便当地,在众牛睽睽之下,用菜刀割断了小牛的喉咙管子。鲜血顿时喷射了一地,大家也累得气喘吁吁。这一切,直看得赵荣雨心惊肉跳。
正当这一班人计划将小牛剥皮分肉的时候,崔成云从大队部里回来了。他看到这么许多人围在一起,近前一看,原来是在杀牛。崔成云惯来善于观颜察色,遇到他不顺意的事,从不立即表态,而是寻究事态内因。他要整治别人时,自己也绝不出面,而是拿定主意,另外叫人去办。在大众场合,他常常表现得宽宏大量。熟悉他的人,说他是笑面虎;不熟悉他的人,说他工作方法好,有能力,能搞好群众关系。当然,他更善于窥视国家大势,见风使舵。现在这件事情,要是在前一阵时候,他肯定会立即叫艾德发之流出面,抓人去坐班房。当然,真要是在那时候的话,这一班人也不会愚蠢地干这种“老虎头上擦痒”,非常冒险的事情了!
崔成云考虑着眼前的情况,灵活地运筹道:根据目前的政策,我一人不便来犯众怒。可是,我现在还是这里的当家人,应该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于是他板着面孔说:“哎呀,你们怎么做了这样的事?这可是犯法的呀!你们知道吗?现在宰杀耕牛,是要先经过上级批准的。没有批准,私自宰杀耕牛,就是破坏农业生产。这顶帽子,谁能顶得动呀?”
大家听了他这几句话,果然面面相觑。赵恒生却壮着胆子辩解说:“崔中队长,这是一头没有用的废牛啊,不能说是耕牛呢。你看它豁掉了鼻子,养着它只会害人。路边的庄稼都让它糟蹋完了,还留着它干什么?”
崔成云看着现场的许多人,便想做个顺手人情。于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来,缓和了口气说:“你们看,我这里就有一个报告,是要将‘筛罗角’的老猀牛杀掉的报告。公社批了下来,我才在大队里拿到手的——大家就是要杀这头小牛,也要先打个报告呢。”说着,他抖动着手中的白纸,叫人来看。木匠董正玉略微识得几个字,把这张纸接到手里,读了起来:
“报告,兹报告单位梅潭大队东圩中队。我中队近年来由于耕牛保养得法,发展很快。中队860亩土地,现有可役使的耕牛41头,还有后备役牛8头,牛力充足有余。现有一头老母牛年迈体衰,应该淘汰,中队计划将它宰杀。为此,特报告领导,请求批准为望。呈报:新镇人民公社管理委员会。同意宰杀胡而山。”
董正玉看了,一脸疑惑地说:“这报告上说,同意宰杀胡而山,这么说,胡而山也要杀掉吗?”
崔成云正色说:“不要乱说。这是县委分工干部胡部长亲自批准的手迹。胡部长识字不多,把‘同意宰杀,胡而山’写得连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又板着面孔说道:“现在你们没杀老牛,却杀掉了小牛,要是让上面知道了,可不是小问题呢。这样吧,我给大家顶下来。就说这小牛是头废牛,不能耕田,还老是糟蹋庄稼,被大家打死了。不能说是杀的。要说是杀的,就得先打报告呀,等批准以后才能宰杀呢。说是打死的,那就没有批准的话可说了。不过,这牛肉大家就不得吃了。要吃,只能吃点撤骨肉。好一点的肉,都得送到大队部去。因为现在是人民公社大家庭,所有的东西都是公社的,牛肉就应该归公社所有。这样,道理就能讲得通了。”
人们听了崔成云的话,知道是吃不到好牛肉了。可是,也算是卸掉了重大责任——大家都能不犯法了,多少还能有点撤骨肉吃。于是,放坦了心境,自动分工,各人回家找来菜刀,连夜把小牛剥了皮。把上好的鲜肉都用稻箩盛着,将牛骨头下到食堂烧饭用的闷子锅里——因为现在来食堂里吃饭的人少,这大闷子锅总是空着。大家又把锅里放些水,烧得滚了数次,将牛骨头拿了起来。把沾在骨头上的牛肉用刀剔了下来。第二天早上,四稻箩鲜牛肉,由两个人挑着,送到大队部去了;剩下的剔骨肉加上牛板筋,与内脏杂碎一起,分给了东圩人。牛皮被认为是废物,抬到村南的大坟茔里扔掉了。
这一天,雪后天阴,全东圩中队的人都分到了一点撤骨牛肉。老董四说:“我们都做了好几年的吃斋和尚了,现在总算是开荤了呢。”
当天晚上,赵恒生特别来找赵恒发,说:“我俩到大坟茔里割点牛皮回来吃吃看,好歹那也是牛身上的东西呢。”
赵恒发说:“那东西怎么能吃?我还没吃过啊。”
赵恒生说:“我也没吃过啊。听说老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时,饿极了把身上的皮带煮着吃了。那皮带不就是牛皮做的么?牛皮是牛身上的东西,总不会有毒,比蕨根苔总不差。我们先割一小块来,把上面的毛刮掉,放锅里烧熟了,吃吃看是什么味道。能吃的话,再去多割一点来。”于是,这两个人拿起菜刀出去了。大坟茔就在村南边,一会儿功夫,他俩就带着一尺多见方的牛皮回来。
他们将牛皮用刀刮、水洗,可是,菜刀钝得很,牛毛总刮不干净;于是,又在火上烧。弄得毛不多了,就心急火燎地切成了块,放锅里煮起来。水滚过几滚以后,又把牛皮捞起来,把开水清除了,重新放进冷水,还放了点盐,又煮了半个钟头,才把它盛了起来。他们看了看,牛皮已经发了胀,白生生的,像猪的肥膘肉一样。赵恒生用筷子捻了一块送进嘴里,嚼了嚼,既韧又腻,于是,他点点头说:“还好,没有坏味道,能吃,能吃。”一会儿功夫,他俩,还包括赵恒发一家人,就将这一小块牛皮吃了个干净。
吃了这块牛皮过后,稍微停了一会儿,赵恒生又说:“老三,我们还去割一块来。要是等到明天,想割恐怕也割不到了。”于是,他们又去了大坟茔里。这一回,赵恒发带回来了一块近二尺长、一尺多宽的牛皮。赵恒生却没有与赵恒发同来,而是带着所割的牛皮,径直回他自己的家里去了。
①兔子老先生:形容像兔子一样,顾头不顾尾的飞快地逃跑。
②半操子:半大不小的样子。
③牛鼻件:穿在牛鼻子上,用以栓绳子的小零件。通常是竹子或者木材制作的小件。
④滚膘:滚圆的好膘。即长得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