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谷浩二站在山腰的石墙上,用望远镜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对皇协军的失利他并不觉得奇怪。由于地形的原因,防守方处于绝对的优势;而进攻方无法将部队全面展开,只能采用添油战术一点点消耗对方的力量。现在他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山上的八路武装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看着眼前浑身血污、满脸惊恐的皇协军连长,熊谷浩二一反常态,和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的辛苦啦!下去治好你的伤口,你是天皇陛下最英勇的战士!”
那名小连长本以为战斗失利,熊谷浩二会活劈了自个儿。听到这话感动得差点哭了,一个劲的向熊谷浩二鞠躬,口里面不停地说着:“嗨!嗨!”
在熊谷浩二心里面,从来没有觉得这些皇协军有多强悍的战斗力,充其量就是皇军的炮灰而已。真正具有战斗力且能够征服这片土地的,还得靠皇军。而此时山顶上的八路分子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皇军只需要轻轻一捏,便可将其击垮。
为了保证一击成功,熊谷浩二命令皇军组成一支敢死队,携带掷弹筒和轻机枪,做好偷夜战的准备。只有趁着黑夜里对手疲倦的时候偷偷摸上山,才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皇军的伤亡,毕竟这些士兵都是天皇陛下最忠诚的战士,生命是无比宝贵的。
同时,为了不让这些八路士兵有休息的时间,熊谷浩二又命人用迫击炮不断向山上发射炮弹。由于日军占领了天梯外围的寨墙一线,炮兵可以从容地向山顶展开炮击。但因为仰角过大,加之射界太窄,炮手全部由经验丰富的老兵担任。整整一个下午,日军向山顶进行了十余次炮击。
伪军们见了心里面直骂:“狗日的!俺们攻山时咋不用炮?合着俺们的命还不如炮弹金贵!”
这可苦了六子等人,从没见过这种打法!光见炮弹不见人影,刚刚修复的工事很快又被摧毁,同时还搭上了三个兄弟。小鬼子这是唱的哪出?六子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减少伤亡,六子留下两个兄弟在天梯入口处警戒,其余人全部撤到山洞中。
“嫂子,还有吃的吗?”六子坐在洞口,看着正在给伤员们包扎伤口的张寡妇问道。
“今早晨就没了!”张寡妇头也不抬地说道。
六子叹了口气,从腰间掏出烟袋锅子装上烟丝,用拇指摁了摁,用火折子点燃了使劲抽了一口。
“得想个办法,不能就这样干耗下去!再这么折腾,剩下的十几个人都得玩完!”六子一边抽烟,脑子里一边胡琢磨。
炮击仍在继续,震得山洞里的土簌簌直掉,落在六子头上。他晃了晃脑袋,眼睛盯着洞外刚刚飞过的一只麻雀。许是受了惊吓,那麻雀扑棱着翅膀,急速掠向远方。
“有了!”六子忽然一拍大腿叫起来,把大家伙吓了一跳,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傻蛋跑到六子跟前,用袖子擦了擦流到唇边的鼻涕,问道:“六叔,有啥了?”
六子冲他笑了笑,起身走到众人中间说道:“瞧这架势,鬼子打完炮后就要攻山。咱们现在要弹药没弹药、要援兵没援兵,再耗下去都得撂这儿!这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咱们这样,趁着天黑咱们从后山溜下去!”
这番话一出口,立刻就遭到了大家的反驳。
“后山是悬崖峭壁,咋溜下去?”
“这深不见底的,难不成你给俺们变出翅膀来飞下去?”
“可拉倒吧,你六哥大白天的发臆症吧?后山又没有路!”
“对啊,马鞍山就一条路,被鬼子封死了。照俺说,咱们就跟小鬼子拼了,多杀一个赚一个!”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六子把烟袋锅子在脚底磕掉烟灰,眼睛一瞪:“吵啥吵?老子话还没说完呢,你们瞎嚷嚷个毛!”
大家这才止住声,听六子继续往下说:“大家伙都听好了!天黑的时候,咱们把个自的裤腰带和绑腿都解下来,扭成绳子。看到洞口的那棵大松树没?咱们把绳子系在树上,顺着绳子溜到沟底逃出去!”
一个兄弟不解地问:“干嘛等到天黑呀?这会儿就滑下去不行吗?”
“你小子是个榆木脑袋啊?”六子拿烟袋锅子在那个兄弟脑袋上敲了一下,“这会儿露头,不正好成了鬼子的活靶子?再说了,山下还有没有鬼子埋伏谁也不知道!只有等天黑了咱们才好行动。”
傍晚时分,炮击终于停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鬼子并没有立刻攻山。六子却不敢大意,鬼子没动静,肯定憋着啥坏水。他让张寡妇母子留在洞中,其余人全部返回天梯入口,搜集石头重新构筑工事。
弹药早已经打光,眼下大家只能依靠刺刀和石头进行抵抗。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只要能顶住敌人的这一波进攻,按照六子的主意,大家就可以从后山撤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山下的鬼子却迟迟不见动静。一直挨到了太阳落山,太家又困又饿,彼此听着对方肚子咕咕叫。
这架势,不用鬼子来打,这帮兄弟恐怕就挺不住了。六子明白这时候他这个当队长必须拿出个样来,不能让兄弟们的精气神散了。于是他顺手从身边抓了一把野草塞到嘴里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一边打趣地说道:“这玩意儿不孬!来,大家伙都尝尝,吃了长力气!”
饥肠辘辘的伤员们见状,也都效仿着薅野草填到嘴里面。虽然虽涩难咽,吃到肚子里总算缓解了一些饥饿。
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整座大山笼罩在一片夜色里,静得瘆人。一个兄弟忍不住说道:“鬼子咋还没动静?要不咱们这会儿就撤吧?”
六子心里面也犯起了嘀咕,心想:“这小鬼子到底咋回事?打了半天炮又不攻山,真他姥姥的奇了怪了!”
那位兄弟说得有道理,与其在这儿等着挨打,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撤退。六子正想下令撤退,忽然听到天梯方向传来一丝轻微的异响。他立马警觉起来,轻声说道:“别出声!”然后伸出半个脑袋,侧耳细听。奇怪的是,那声响却消失了。
刚才说话的那个兄不明就里,问道:“咋了?”
六子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直觉告诉他,刚才的声响绝对不同寻常。他本能地从地上抄起身边的刺刀,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大家看到六子的模样,顿时也都紧张起来,纷纷抄起石头和刺刀准备拼命。
六子屏住呼吸,那声响再次响起,是金属撞击的动静。虽然很轻,但仍然没逃过他的耳朵。经过再三确认,是鬼子借着夜色的掩护摸上山来了!
“大家注意,小鬼子上来了!”六子低声说了句。话音刚落,只见面前寒光一闪,一个人影出现在掩护外,一名头缠白布条写着“必胜”的日兵挥舞着军刀,向六子砍来。
六子本能地缩身躲过,手中刺刀向对方扎去。黑暗中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有人从天梯滚落的声音。
“他姥姥的,真是小鬼子上来了!”六子暗自庆幸发现得早,如果刚才下令撤退的话,鬼子正好摸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紧接着,掩护前方数米远的位置闪过一连串的火光,枪声骤然响起,子弹雨点般打向入口处的工事。两个兄弟措手不及,被子弹击中,立刻倒在血泊中。
火光暴露了日军的位置,已近在咫尺!六子大吼一声:“砸!”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块巨石用力推了出去。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数百斤重的石头沿着笔直的天梯急速滚下!
正沿着天梯往上强攻的日军敢死队被突来的巨石撞得东倒西歪,惨叫连连。黑暗中正在喷火的机枪也失去了方向,冲着天空一通乱射。
其余兄弟合力将一块更大的岩石推入天梯,冲在最前面的数名日军无处躲藏,在一连串惨叫声中,瞬间被碾成肉饼。
后面的日军躲过滚落的巨石,一边举枪射击一边顽强地向上冲锋。这些由青年军官组成的敢死队头缠白布条,光着膀子,发了疯般叽哩哇啦乱叫着。
六子瞅准机会,瞄准黑暗中的一个亮光,将手中石头狠狠砸了过去。哀嚎声中,那名日兵沿着台阶滚了下去。其他兄弟也纷纷搬起石头,向着天梯里砸过去。天梯就这么窄,没有任何遮挡物,只管砸就是了!
仅能容下两人并肩通过的天梯,此时成了这些日军敢死队员的噩梦。从天而降的石头如雨点般落下,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线。由于是在夜色中仰攻,加之不熟悉地形,日军手中的枪支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些亢奋的日兵根本不会想到,现代火器竟然输给了原始的石头阵。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战,天梯上又倒下了十多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面对着触手可及的山顶,日军敢死队未能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