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从美国的上空飞往英国的保护领域,过程并不漫长,玛丽其实也并不是讨厌英国,只是相对比西欧那些较为繁荣与先进的国家,英国的孤立主义就显得有些不合群。以前加入欧盟的时候又很执着坚持英镑在国际市场所发挥的作用,迟迟不肯加入欧元区,与欧盟的政治体系离心离德,破坏了欧盟国家之间的信任体系,造成内部的撕裂以及不协调。最后英国发起了脱欧的公投,英国人热爱欧洲,只是讨厌欧盟体系,终于脱欧公投拖了很久,直至2019年底,英国终于脱欧成功。在议会上,英国的政客甚至手拉手唱起了《友谊天长地久》以最欢乐的曲调将英国从欧盟的体系送走,他们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拥抱美国,脱离欧盟。
玛丽对于英国人在欧盟是否脱离公投的问题上很是反感,以前是,现在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不过,对于伦敦城,她仍然是十分期待的。此时她望向坐在一旁的彼得,他就显得心事重重,注意力一直在窗外,空中的白云飘浮在外面。她想跟他说说话,说不定这样可以缓解他目前那些奇怪的情绪。不过她很清楚,一个男人保持沉默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他独自沉默。
飞机缓缓降落,他们很有默契保持着沉默,一路上在英国的城市游玩,去了唐宁街参观,也去了金融中心大楼;中午就在空地上喂鸽子。英国的商品普遍来看,食品还算便宜,就是服务业有点昂贵;他们随后携手共进去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看到了钟楼,在教堂内部静心祈祷,感受到那种宗教气息很凝重,在钟楼不远处的空地上腾飞着一群白色的鸟类。他们给鸽子喂养了饲料,它们则表现得很乖巧,一旁有一群艺术家在拉着小提琴。阳光明媚照在空地上。接着他们穿过伦敦塔桥,在桥内的商店里停留了一个下午,到了夜晚便乘坐轮船浏览沿路的海景,偶尔会有探照灯迎面而来。玩累了,他们就去了碎片大厦享用了一顿丰富的晚餐,临结束之前俯瞰了伦敦的建筑。一天下来的行程基本就结束了。
可能是玩得太开心,他还计划了第二天要去苏格兰以及北爱尔兰的地区去探寻生命的意义。是的,纯粹是探寻生命的意义,这些话听起来很奇怪,尤其是从他的嘴巴里说了出来,她不以为然地问着: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探寻生命中的意义。”他愉快地说完,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很惭愧低下了头:“很抱歉,是我乱说话。”
“亲爱的,你今天怎么了?”玛丽亲吻着他的嘴唇,他的呼吸并不急促,相反还有更多的平静,显然他心不在焉,激烈的互吻使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很快离开了他的嘴唇,半天说不出话。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得去苏格兰。对了,苏格兰还在欧盟里,许多年前它的公投独立通过了,现在在苏格兰境内可以使用欧元,这样我们就可以放弃使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英镑。眼看他要离开,她很着急地问着:你要哪里?那么晚了。
“不用紧张,我去隔壁房间睡。”
“这里明明就有床,你为什么要去隔壁房间呢?”
他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亲爱的,我也很想与你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我最近的失眠状态不是很好,常常会做噩梦,我会吓到你的。这里有杯热牛奶,你喝了它,今晚就会睡得香甜,早上我们一起开车去苏格兰。好吧?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她没有说话,很乖巧躺在床上。他脸色阴沉,不过在黑夜中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他帮她盖好被子,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她记得喝热牛奶。之后他便回到隔壁房间。所谓隔壁的房间其实是隔着一条不算漫长的走廊通道,属于另外一个房间,中间有一个卫生间隔开的那种。他躲在房间里倒也没有睡觉的意思。他戴上耳机,欣赏着古典音乐以及宗教音乐。心里在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走出房间,观察着玛丽的状况,发现她已经陷入昏迷的状态,杯子里的牛奶已经空了。他想了想,还是在她额头亲吻着。随后他跑到停车场,钻进早已准备好的车辆,那是从伦敦汽车城租赁回来的车辆,他要在预计好的时间内去一趟来回路程,在天亮之前赶回来,他得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文森此时已经身在伦敦大桥附近所提供的临时酒店的某一套间里醒过来,他的眼睛如同野兽般充满了杀戳,在黑夜之中释放着无穷的怒气。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拉开抽屉,很熟练很自然地组装着零零碎碎的零件,那是枪支构成的必要零件。对此他已经很熟悉整个过程,只有把枪支拆下来,变成一个个碎片,这样他的枪械才不会被轻易发现。这里是英国,可不是美国,不允许轻易携带枪支的,因此他必须小心谨慎。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从外地而来的观光游客,英国人当然很鄙视外地游客,这样刚好符合他的心意,他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枪支已经组建好,子弹他需要4颗,因此他只装4颗,他不想伤害无辜的路人,弹药多了反而会是一种心魔的触发条件,很容易萌生滥杀无辜的心态,他不断告诉自己,他没有做错事,他不是魔鬼,某人才是。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不像魔鬼。
他把组建好的枪支搁放在板凳上,他准备了少量的啤酒,尝试用酒精来给自己增加胆量。这一天他已经幻想了很久,而且计划了很多年,到了真正实施的时候,他又难免会感觉到害怕。他开始疯狂地自言自语,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只要我按照既定的流程走一遍就一定没有问题。首先准确无误找到房间号,假装是服务生,哄他开门,不要进去,就在门口对准他的脑海连续开4枪,不要恐惧,不要后悔,不要回头,开完枪就逃跑。全程低着头离开,不要让该死的摄像头给拍到。回来以后换掉身上的衣服,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第二天若无其事去一趟北爱尔兰,游玩一圈然后回美国,这样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有线索留下就不会追查到自己的身上。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还在掐着时间计算,他在等着主角登场,至少是表面上的主角登场。那是他临时雇了一位年轻的英国小伙子,给了他700英镑,让他假装是那种磕了药的人,提前将对方打伤,降低他的抵抗能力以及反击能力,这样他开枪的时候就能万无一失。
他出发了,找到了正确无误的房间号,躲在对面静心观察即将要登场的主角。
他掐算着时间,心里想着这个小子该不会拿了钱然后不出现吧?在漫长煎熬的等待中,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躲在C990,对面是C995,他的隔壁是C899,在他透过猫眼监视着对面的情况的时候,他猛然察觉到,C899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男人停留在门前,这时他就觉得很奇怪了,他还记得C899在一个小时之前还是住着一个女人,为什么到了半夜就成了一个男人呢?他决定看清楚一点。
他眼看着门前的男人很有礼貌地敲着门,不像是穷凶极恶要寻仇的那种,他对这个人毫无概念,看来不是他找回来的。
费尔顿·阿德里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不过他体力仍然很健壮,双眼炯炯有神,然而他的目光向来很慈祥,或许这些只是他最表面的一层。他在伦敦大桥内侧的酒店住下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这些钱一直是由教会支出,费用不高,但也不是问题。他住久了,就很容易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那样。在他的房间里摆满了许多小孩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是充满了天真灿烂的笑容,但是他看着这些小孩的照片却笑不出来。此时的他显得心事重重,整个晚上都在房间里徘徊不前,坐立不安,他在想着到底要不要把整件事情的内幕都披露出来,他年事已高,随时准备好去见上帝。可能是老了,他对于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误感到不可饶恕,对此他一直很内疚也很悔恨莫及。他感觉到生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他希望在他前往见上帝之前揭开这个内幕,拆穿这个秘密,就当是赎罪也好,自我惩罚也罢,他都希望公布这些消息。这几天他强迫自己在房间里写信,他就是渴望利用写信的形式将这些秘密公布天下。他老了,不太会用计算机,就算用起来也不会灵敏,反而看上去还更加迟钝。他在写信的时候一直在咳嗽,心脏剧痛,写信的力度在逐渐变轻,他愈发吃力,反应也很迟缓。就在他准备休息一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声音,有人按门铃,酒店的门铃设计本身就很奇怪,不过这倒也挺适合他。毕竟他年纪大了,听力不好,没有门铃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打开门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位年轻人,他很好奇地问着:你是谁?以他的这种年龄,很少有机会认识到年轻人,当然,他的孩子除外,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他的小孩联系过,这还真的挺令人怀念。
彼得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屋子里,对面的文森一直透过猫眼在观察着走廊的情况。他寻思着这个家伙走进去会不会扰乱了他的计划呢?
彼得走进了屋子里,阿德里的身子已经很虚弱,问着:年轻人,你到底找谁?
“日子过得不错,还能住这样的酒店。看样子是教会提供给你的经费。神父还真的赚钱,权力又多。”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神父?”
“我不止知道你是神父,我还知道你是拉丁美洲一家教会学校的神父,你曾经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噢……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还是别提了。”
“你是不想提还是不敢提?也对,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当然会害怕。”
阿德里很是困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不禁问着: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当然不会有印象。”彼得随手拿起一幅照片,不禁感叹着:真是不可思议,你居然还留着当年那些小孩的照片。你看他们笑得多么天真无邪!你真是个死变态!
此时,阿德里已经逐渐认出眼前的彼得了:慢着,我好像想起你是谁了。
彼得的脸部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没错,我就是教会学校的孩子!你这个混蛋!我这一次来就是完成我一直想完成但是却没有做到的事情!他随手拿起一根棍子,拼命朝阿德里的脑袋上砸,反反复复地殴打,阿德里毫无还手的力量,当然他也不曾想过要还手,于是他被打得很狼狈,房间里的动静发生了很大变化。彼得打了很久,终于累了,他丢下棍子警告阿德里:你如果再伤害其他的孩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彼得就怒气冲冲逃离了现场。
眼看着彼得离开,文森这才依照计划行事,按响着门铃,按了很多次都没有反应,他知道门是虚掩着的,但是他不希望踏入现场,他只能等阿德里出来。然而10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出现。他只好硬着头皮闯了进去,眼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德里,显然已经很虚弱的他连说句话都无法说完整。
文森很冷静地问着:神父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阿德里缓缓抬起头,还没等他回答,文森就利用手里的枪械,对准阿德里的脑袋正准备开枪,突然他好像想到了别的事情。他放弃使用枪械,戴上手套,捡起地上的棍子,对准阿德里的脑袋拼命地敲打,眼看阿德里已经不行了,身体已经没有了生命反应,躺卧在地上,他再拿出枪械,瞄准阿德里的脑袋连续开了三枪。阿德里的脑袋顿时被打成了一个烂西瓜那样。开了枪之后他就要第一时间逃离现场,要不然会被抓捕。他丢下枪械,跑出房间,回到对面自己的房间,故作镇定。
理查德在英国的南部康沃尔长期租了一个小公寓,他很少待在英国,有的时候要执行任务,因此他在很多个国家都有房子。一路上他开着自己的车,车上播放着激动澎湃的音乐,他很轻松,至少在白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开车在路上狂奔。南部距离伦敦有一定的距离,他不着急,反正能完成任务就行。这一次他要执行任务的目标是一个老人家,根据组织提供的资料,这个家伙是个变态,年轻的时候伤害了许多无辜的孩子,但却因为有权力的保护,他一直相安无事。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去伦敦大桥的内侧酒店里,将他解决掉,以往他的目标多半是精壮的男子,现在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家,所以他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还很轻敌,没有带狙击枪,什么也没有带,就是几支简单的手枪,发射的威力不是很大但足够致命。他的车子是临时租赁的,又残又破,因此他一点也不爱惜,到了目的地就将车辆随便停在一片四处无人的空地上。
伦敦大桥的酒店入住一定要登记,哪怕是路过大厅也会被询问,因此他选择了不为人知的路径,逐渐来到了正确的楼层。他身上携带的是信号干扰器,所有的监控设备都会失灵。他找到了目标人物的房间,却发现房间的门正虚掩着,他迅速走进去,到了房间里,他就闻到了尸体发臭的气味,伴随着血腥的浓度,他感觉到,有人被杀死,而且就在不久之前。看来他来晚了,有人比他早一步下手,干掉了目标人物。他嘴里在咒骂着,没准是其他同行的人跟他抢生意?如果是同一个目标人物,那么他就有新的责任,必须干掉对家的杀手,至死方休。首先第一时间要查出是哪个组织派遣的杀手,他得花时间去调查。现在他必须得离开。他从窗口一跃而出,利用逃跑用的安全绳成功降落到地面,由于是深夜,他从天而降并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本来也没几个人。他脱掉了不属于他的超大码鞋子,扔在了附近的垃圾桶里,换回了属于自己的鞋子,他钻进了破烂不堪的车子里,再次从伦敦大桥返回南部的康沃尔。一路上他在往回开车的时候心情似乎就不再那么愉悦,甚至还有些郁闷,他的目标人物被抢夺,他算是任务失败了吗?他还是新人,完成任务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笨手笨脚的,错漏百出的,但是他总算顺利完成任务,并且没有在现场留下线索。要知道一旦暴露身份,组织的规矩就是让他自我了断。因此留下线索就是致命的一环,他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还在想着如何向神秘的组织解释这一次的目标人物被其他人杀害的事实。
他带着不安的心情逃离伦敦大桥。
乔尔·巴尔曼是很典型的那种街头小子,平时经常会惹麻烦,白天逃学躲在同学家里嗑药,有的时候要搞到这些药,他就得想办法搞钱。他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龌蹉勾当。例如偷汽车的零件拿去卖;或者抢劫路人的钱财,遇到偶尔反抗的他还会武力伺候。说白了,他可以为了钱坏事做尽。他正在轻轻松松地潜入伦敦大桥的酒店里,他拿到了700英镑,对方让他去殴打C995房间里的老人。虽说殴打老人家不是他的风格,可是为了700英镑,他怎么也得做一次。然而事实上却是,他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接近一个多小时,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要他能完成任务就行,他才不管是否迟到呢。反正钱他也拿了,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始终担心给他钱的那个人会随时找到他,对方肯定是有这个本领的,他相信就是如此。他不敢怠慢,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难道是房间里面的人正在等待着他?他推开门进去,发现地面上已经有人躺在地上,发出阵阵的恶臭味,现场一片狼籍,他意识到不对劲,立马想着要逃跑但却发现身后已经有酒店的经理正用着惊愕的目光盯着他。
他想说一句他碰巧路过的,他是无辜的,对方会相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