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别人都走了，杨祥却留了下来。

我见他脸色不对，泡杯茶给他，他坐在沙发上喝茶抽烟。

老婆也觉得气氛压抑，主动把葫芦娃抱去客房，拿玩具给他玩。

杨祥冷冷地对我说：“庄文，我们是亲戚，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也点上一支烟，说：“张奶奶说的都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的。就我所知，所谓的绯闻都没有真凭实据......”

杨祥追问：“到底是什么绯闻？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我耐心解释：“事情的根源，要从袁校长违规提拔校办副主任陈小春说起。陈小春无论比资历比能力比学历，都不该提拔做副校长，不知他走了谁的路子，我们校长就让他做了副校长，于是所有的中层干部都怒了！从那时起，关于袁校长的绯闻，就渐渐传了出来。”

杨祥问：“陈小春什么情况？”

我说：“在我们七中被教育局收购前，他就一司机，当过三年兵，没文凭没职务！局里收购后，夏剥皮做一把手，陈小春想竞聘人事科副科长，夏剥皮就特地在这一岗位上加上‘学历要求本科’。陈小春也找了局里的关系，结果给他做了个校办副主任，学校还有老师不服，到局里反映，一个司机也能当副主任？但陈小春够到关系，压了下去。

袁校长做一把手后，校办的正主任赵玉环那胖丫头被局里借用去了，陈小春没多少文化，但是听话，就让他以副代正，主持校办的工作。因为陈小春太弱鸡了，文字工作胜任不了，打‘幼儿园’三个字要想半小时！刚好杨佳丽也找了关系，袁校长就把杨佳丽调到校办做个办事员。

后来陈小春继续活动，春节前袁校长把他提为副校长，管办公室和后勤，这下得罪了一大片人！

已经调走的王胖子（前副校长）就不服，打电话给袁校长，假托打小报告，说有人议论，袁校长提拔陈小春，是为了给杨佳丽腾位置！

所谓疑心生暗鬼，之后学校组织了一次看电影，杨佳丽迟到了，带着儿子和父亲一道去的，就坐在最后一排。恰好袁校长也坐最后一排，他姐姐还嘀咕说这样不好。再加上电影散场后，袁校长、沈副校长、杨佳丽一家子遇到了，约去吃夜宵但店里忙，没吃成。

第二天绯闻就不胫而走，加上袁校长年轻时风流，杨佳丽长相不错，所以绯闻就传开了......”

杨祥沉吟了一会，说：“还有别的事情么？”

我想了想，说：“还有，有一次杨佳丽和袁校长在我老婆服装店附近吃下午茶，但杨佳丽当场就告诉我，是去局里办事，回头肚子饿了。还有，杨佳丽在服装店那条街带孩子逛街，也遇到过袁校长......”

杨祥说：“这些都是似是而非，张奶奶为什么恨杨佳丽？她俩关系不是不错嘛？”

我分支烟给杨祥，说：“表哥你没看出来？张奶奶对你有意思呢！张奶奶早就和丈夫分居了，现在正办离婚，她挺欣赏你......”

杨祥苦笑笑，说：“这事得两厢情愿吧？今天被张奶奶一搅，我心乱如麻，你说我怎么办？”

我说：“记得我提醒过你，我和杨佳丽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她的私生活我并不知道。对了，杨佳丽还私下放水给王胖子，还爱打麻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和她继续？”

杨祥摆摆手，说：“这些都是小事，关键是男女作风，是我最看重的！我知道杨佳丽离婚了还有个儿子，这我认了，问题是她不能再跟袁校长有一腿！”

我沉默了半晌，说：“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无法肯定也无法否定。”

杨祥狠狠吸着烟，对我说：“说实话，我对杨佳丽的长相还是满意的。她离过婚我也认了，但没想到，还有这么些绯闻！好在离周末还有几天，我要好好调查一番，你等我电话，告辞。”

我把他送到楼下，回家去见老婆。

老婆说：“这事杨祥怨不得我们，我们又没怂恿他追杨佳丽，而且说过多次，只是普通同事，不知道她的私生活。”

我说：“其实我想劝杨祥的，但说不出口。”

老婆说：“哦？你想说什么来着？”

我说：“杨祥既然喜欢杨佳丽，反正她已经是二婚，就不必太计较私生活。杨佳丽和杨祥结婚前，她有权力跟别人上床，谁也管不着！”

老婆瞪了我一眼，说：“你这么护着杨佳丽，莫非也跟她有一腿？”

我连忙解释：“没有，绝对没有！现在这个社会太开放了，好比张奶奶，还没跟丈夫领离婚证呢，已经交了两个男友了！现在我觉得理解了，张奶奶是个正常的女人，有正常的需求，只要不犯法，谁也管不着。”

老婆说：“歪理！先带葫芦娃洗漱去，上了床再慢慢谈。”

一家三口上了床，老婆说：“我们是不是得为杨祥做点什么？”

我反问：“能做什么？袁校长是个老江湖，即使他跟杨佳丽有一腿也不会承认，我也不好问他......”

老婆说：“你们校长按岁数，明年都退休了，应该不会再闹绯闻了吧？当真不要面子了？”

我说：“这种事要看发生在谁身上！对我来说，老实巴交，爱惜名誉，多大岁数也不会犯男女错误。而对有过风流史的人来说，跟别的女人上床不算什么，还觉得自己有本事！我想起一件事了，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和校长一道吃饭，袁校长看着风韵犹存的来上菜的女服务员说，我认识你，还有你电话号码......”

老婆说：“天啊，他要人家女服务员的电话号码做什么？十有八九为了约炮！看来杨佳丽的事不是传闻了，是真的！”

我说：“这也难说，因为杨佳丽不傻，挺有心机。她悄悄放水给王胖子，学校里没人知道！袁校长的收入也算不上富豪，岁数也大了，杨佳丽图他什么？”

老婆说：“想他提拔啊！现在不是流行‘提钱进步、日后提拔’么？”

我笑着摇摇头，说：“你把杨佳丽看简单了。她打麻将都是赌大钱，几年前我就见过她和钱兴国打麻将！她跟同事打，一千块进花园，是闹着玩的。我估计啊，袁校长那点收入，她还看不上呢。”

老婆沉思了一会，说：“这事越来越复杂了！想着头疼，聊聊俄乌战争吧。”

我说：“西方的制裁见效了，欧洲天然气开盘暴涨33%，美欧股市全部大跌，俄罗斯加息至20%，卢布一度贬值25%......”

老婆问：“俄罗斯早有准备，就没点反制措施？”

我说：“当然有，俄罗斯对企业实行强制性外汇销售规定，要求企业必须出售80%的外汇收入！这一招是稳住金融市场，阻止卢布进一步贬值。

俄罗斯央行还决定，莫斯科交易所的外汇和货币市场交易将于莫斯科时间2月28日10时开始，比平时开市时间推迟3小时，因为市场已做好迎接大规模抛售的准备。同时，货币市场上将不会进行货币回购的交易或结算。股票、金融期货和衍生金融工具市场的交易开始时间将另行公布。

俄罗斯央行发布公告称，作为逆周期宏观审慎政策的一部分，将释放7330亿卢布的缓冲资金......”

老婆说：“美国最阴险，他们进口俄罗斯石油只占8%，而欧洲却离不开俄罗斯能源！我看到报道，战火一起，俄罗斯经济估计将下降5个百分点，欧盟由于能源上涨带动物价上涨，经济也会衰退，只有美国得利！

俄乌军事冲突持续，俄罗斯军队已经使1114个乌克兰军事基础设施瘫痪，包括31个指挥所和通信中心；摧毁了314辆坦克和其他装甲战车，57门火箭炮。一天之内俄军共击毁8台山毛榉М-1防空导弹，3座无线电台，4架停留在地面上的战机，在空中击落一架战机。乌克兰方面暂未对此进行回应。

北约秘书长28日与泽连斯基通了电话，他在通话中表示北约将继续向乌克兰提供防空和反坦克武器，同时提供金融和人道援助。我方汪文斌同一天表示，中方不赞成用制裁的手段解决问题，更反对没有国际法依据的单边制裁，我们要求美方在处理乌克兰问题和对俄关系时，不得损害中方和其他方面的正当权益。中俄双方将继续本着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精神，开展正常的贸易合作。围绕欧洲安全问题，各国的合理安全关切都应当得到重视。在北约连续5轮东扩的情况下，俄罗斯在安全方面的正当诉求理应得到重视和妥善解决，有关各方均应保持冷静克制，避免局势进一步升级。”

我伸了个懒腰，说：“太晚了，早点睡吧......”

第二天我上班，照例做日常工作，再下楼去吃早饭。

到了八点多钟，杨祥意外地出现在我办公室，笑嘻嘻的分烟给我抽。

我困惑地看着他，问：“表哥请坐，有啥喜事，挺开心啊？”

杨祥笑道：“我昨晚离开你家，做了件重要的事，确定杨佳丽没有出轨！”

我诧异地问：“你怎么查出来的？约谈她本人？”

杨祥说：“我才没那么傻！我和杨佳丽不是互相加了微信好友嘛，我无意中发现，杨佳丽的朋友圈，有我一个熟人点过赞！我回去后就和她语聊，套出话来。”

我说：“慢着，你那熟人跟杨佳丽是朋友？他知道杨佳丽的私生活？”

杨祥笑道：“那个熟人是女的，还比较开放，跟丈夫离了，孩子也不要，自己一个人过。不瞒你说，这个女的很欣赏我，就像张奶奶欣赏你一样，但我没搭理她，她岁数小，男女之事不慎重，跟我不是一路人......”

我说：“我都听迷糊了，那女的不会跟杨佳丽是‘同志’吧？”

杨祥说：“不是，这个女的有点叛逆、无厘头，昨晚她刚好发了条朋友圈，晒刚买到的情趣用品！我就套她话，跟她闲聊，说她网购的情趣用品质量没保证，不卫生。她反驳我说，这个产品虽然不贵，但耐用呢，杨佳丽也用这个，哈哈。我顿时明白了，杨佳丽因为丈夫那方面不行，都自购情趣用品了，她若是有相好的，还用得着么？”

我无语了，没想到外表美丽娇艳的杨佳丽，背地里干这种事！

我掏出香烟分一支给杨祥，问：“那么周末的聚餐如期举行？”

杨祥意气风发地说：“当然！聊聊俄乌战事吧，谈判没谈成，俄国防部长绍伊古表示，俄军将继续在乌克兰开展特别军事行动，直至实现既定目标。

其实乌克兰的要价太高了，不仅要求俄军撤出乌东地区，而且要求俄交还克里米亚！对俄罗斯来说，乌东两个‘人民共和国’都已经宣布独立了，俄罗斯不仅承认了它们，而且还与它们签署了军事互助条约，撤出顿巴斯近期都不可能，更不用说2014年已经拿走的克里米亚了。

普京的目标是乌克兰‘去军事化’，要乌军放下武器投降，宣布永远冻结加入北约的申请，然后启用警察系统，恢复乌克兰的国内秩序，由俄罗斯维护乌克兰的国家安全。但这使得泽连斯基政府完全失去执政的政治基础和军事保证，在外交上也不可行。”

我说：“泽连斯基漫天要价，还是因为西方国家的支持。欧盟领导人已同意乌克兰申请加入欧盟，这分明是给泽连斯基政府在谈判中打气；而且就在谈判前夕，美欧国家，包括澳大利亚都宣布对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还要组建雇佣军或者‘国际军团’到乌克兰。

泽连斯基就是以拖待变，俄罗斯军队远道而来，后勤保障受限，一路还有乌军的骚扰袭击，所以战争拖下去对乌克兰有利......”

杨祥说：“但是普京使出了杀招，下令俄军战略威慑力量转入特殊战备状态。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格林菲尔德，立刻指责‘这意味着普京总统正在以一种完全不可接受的方式继续升级这场冲突，我们必须继续以最强有力的方式遏制他的行动。’

事实上，俄军已经兵临基辅城下了，北约除了经济制裁俄罗斯，军事干预还是非常谨慎的。难怪泽连斯基直呼：西方社会已经放弃了乌克兰！”

忽然有人接话说：“乌克兰还没败呢，呵呵。”

我抬头一看，是保卫科长赵锐洪进来了。我就问：“赵科长有什么高见？”

赵锐洪说：“俄军并没有像宣传的那样完全掌握制空权！我在网络上看到视频，乌克兰军队用买自土耳其的TB2无人机，击毁了‘山毛榉’防空导弹车！而且乌军的飞机还能起飞，俄军的军机也有损毁。”

杨祥说：“你说得不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赵锐洪笑嘻嘻地说：“还是因为俄军穷啊！开战初期，俄军只发射了几百枚精确制导导弹，没有饱和攻击，乌军的防空系统和战机就有了漏网之鱼！美军打仗就豪华了，发现一个目标，就是一轮精确制导炸弹或巡航导弹攻击，所以打伊拉克才势如破竹。”

我说：“应该是这个情况，还有可能俄军留了后手！从普京提高核战备看，显然是防止北约军事介入。所以最先进的苏57、高超音速导弹都没有亮相。地面部队也仅仅出动了15万，百万大军没有出动。而且俄军还有顾忌，乌克兰有好多俄罗斯人，‘亚速营’这样的恐怖组织挟持平民做人质，俄军不便出动重武器下狠手，所以进展才缓慢。美军打伊拉克就没有顾忌，管你是军队还是平民，看到就炸！”

杨祥说：“我看到一个视频，普京对着一群精英演讲，身后不住地放视频，展示了‘莎尔马特’重型洲际弹道导弹、无人攻击潜艇、匕首、先锋高超音速武器、激光反导导弹车......现场掌声一片，普京人狠话少，说其他国家可能也在研制先进武器，但我们的武器目前足够用！”

这时袁校长走了进来，我连忙站起来让座。

袁校长说：“我听到你们谈话了，补充一点，俄罗斯手上握着一张王牌！

俄罗斯是一个能源产出大国，其境内储存着非常丰富的原油资源。已勘明的石油资源，储量约为800亿桶，位居世界第八！得益于优秀的工业基础和高效的开采技术，俄罗斯是目前世界上石油产量最大的国家之一，年产达到了一千多万桶！

同时，俄罗斯地下有大量被誉为21世纪清洁能源的天然气，储量高达近50万亿立方米，占全球总储量的近30%，名列世界第一！

欧洲若想要进口大量天然气资源、满足国民生活与经济建设需求，只有两条途径：1、在西欧与俄罗斯间建立输气管道，直接进口俄罗斯的天然气；2、大量建造LNG船，从中东或美国进口。而欧洲的地理条件决定了，采用第一种方案是更为经济高效的。

因此俄罗斯每年生产的6000多亿立方米天然气中，欧洲会购买其中的三分之一，也就是2000多亿立方米。如果俄欧关系恶化，欧洲就会面临‘无气可用’的局面，这样的这样的利害关系，让欧洲无法彻底与俄罗斯为敌。”

我补充说：“2014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欧洲在美国的压力下也展开了对俄罗斯的制裁，但是制裁开始多久，欧洲就发现他们陷入了美国的‘驱虎吞狼’之计。与美俄近乎‘零和博弈’的利益冲突不同，俄、欧的利益高度绑定，欧洲盲目跟随美国展开对俄制裁，只会导致欧洲断‘气’、俄国缺‘钱’的双输。

因而2015年《明斯克协定》签署后，关系转暖的俄罗斯和欧洲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扩建一条不受乌克兰局势影响的天然气管线，这就是我们熟知的‘北溪-2号’。

‘北溪-2号’作为‘北溪-1号’的扩建工程，本来计划每年为欧洲输送550亿立方米天然气，但现在却因为新一轮的乌克兰危机被按下暂停键。俄罗斯还主动关停了‘亚马尔’天然气管道，这条管道也有400亿立方米/年的流量，占欧俄天然气贸易量的20%。这么一来，欧洲的天然气价格自然暴涨！”

赵锐洪说：“难怪德法两国拼命地斡旋调停，不希望打仗，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这时杨佳丽忽然进来了，看见杨祥一愣，随即跟袁校长说了几句话。

袁校长脸色沉重起来，对我和赵锐洪说：“走，马上到大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局里通知了，各地疫情又紧张起来，要布置防控工作。”

我对杨佳丽说：“你又不用开会，就在我办公室坐会，陪我表哥谈谈？”

杨佳丽嫣然一笑，说：“好呀，我不够资格去开会，就替你招待客人吧。庄文你也太小气了，连杯茶都没泡！我那里有好茶叶，我去泡杯茶来。”

我冲杨祥点点头，两人会心一笑，我去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