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g unto the LORD; for he hath done excellent things: this is known in all the earth
你们要向耶和华唱歌。因他所行的甚是美好。但愿这事普传天下。
《旧约》以赛亚书第十二章第5小节
辛波斯卡弗披上黑色的律师袍,袖口稍微露出了白色的布料,她那块银色的手表被黑色的衣袍给遮掩住,她的长发变成了短发,不过在法庭上她必须戴着假发,金黄色的律师假发开始褪色,颜色越浅,代表着她担任律师的日子有多久,属于她的假发已经开始脱落,一直都有一股很奇怪的气味在散发着,不过她根本就毫不在乎,气味对于一个律师来说根本就不重要,能否有气味才是最重要的。她坐在椅子上,时不时会往桌子下面看,她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鞋子,明显有增高的作用,当她站起来做结案陈词的时候,她将会是全场最瞩目的律师,没几个能像她那样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陪审团的成员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他们来自社会的各个阶层,对滥用药物的现象有着不同的看法,是严肃的,谨慎的。他们有着不同的立场但却对于引诱滥用药物的公司作出适当的审判。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听取控辩双方的结案陈词,有了结论他们才能决定方向。
杰克法官实在是一位平庸至极的法官,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入选联邦法院制的法官席位,关于这一切则是充满了疑点。单独审讯药物公司的罪行当然不能依赖一位经验严重不足的法官,于是茱莉娅法官也就成了辅助性法官,两位法官并列而坐。这是极为罕有的双法官制的审查制度。在司法审讯的历史上的确很罕见,至少目前是如此,将来是怎么样,没有人会知道。
尽管是双法官的制度,但是主要的决定权还是在杰克法官的手上,茱莉娅只能起到监督以及纠正的作用。
黑泽明并列了,在旁听席上,他的身份不是律师而是普通人。他对于药物公司的非法行为表示十分关注,他渴望看到的结果似乎并不会出现,不过他不会轻易感到失望,他仍然对法律有着十分浓重的信心,他坚信法律会解决他内心的困惑。
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无法相信法律,那么他将会失去一切的信仰。
柏妮也在现场,不过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时不时会咬牙切齿,想咒骂某些现象,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杰克法官其实是一个冒失鬼,他找本案的文件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隔了一会,茱莉娅法官才默默把自己的那一份给了他,看来他把文件遗留在某个尴尬的地方,他自己不觉得尴尬,反而感到尴尬的是她。
“检控官,你可以开始结案陈词。”杰克法官只好赶紧让法律程序启动起来,免得尴尬的氛围传播开来。
马尔科姆作为新的女性检察官,有着无比崇高的司法地位,可能仅仅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学历最高的女性,入选联邦法院的法官席也有她的本事,事实上她对于工作是尽心尽责,心无杂念的。内心只有一种信仰,誓死维护宪法,尊重法律,其他的她不会考虑。
在检察官的结案陈词即将开始的时候,辛波斯卡弗缓缓闭上了眼睛,耳朵好像要竖起来那样,洗耳恭听。
事实上,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在家里,室内照进了一股温暖的阳光,此时的她还是长头发,遮盖住脖子,雪白的皮肤暂时隐藏了起来,她戴上白色的手表——那是母亲在她离开伯明翰的时候送的。她比较抗拒手表,但是妈妈送的礼物,她向来很珍惜。她从餐桌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箱子,里面装了一顶假发,那是律师上庭的时候必须戴上的,不过还好,她的假发还没有开始脱落。
黑泽明此时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穿着白色的衬衣,纽扣很乱,完全错位,但是他不在乎。他肚子饿极了,只想填饱空空如也的胃。
女儿很早就回教会学校,两夫妻毫无预兆的冷场了,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读起了报纸的内容:
“美国是全世界最富裕的国家之一,但是同时也是滥用药物最严重的国家,经过药监局的调查,美国在市面上流通着的成瘾药最起码有7万款,上瘾概率惊人的高,然而美国政府对滥用药物的现象表现得漠不关心,他们似乎并不关系底层人民的命运。”
“你这么喜欢读报纸,以后说不定可以去当配音员。《瑞克与莫蒂》的配音就很有意思。”黑泽明不经意地说着。
“如果你能改掉爱挖苦别人的坏习惯,说不定你会变成一个很伟大的人。”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不友善的话。
“我会,你有机会能看到。”他答应了她,但是也只是口头答应罢了。
“你最近很少回律师楼,事务所的新同事,包括律师助理,事务律师几乎都不认识你。”她在抱怨他。
他恍然大悟地说着:对,最近律政司的司长总是找我谈合作的事情。
“真有趣,你们会合作哪些案件呢?谋杀?非礼?还是商业诈骗,我觉得商业诈骗的机会比较大。”她尝试找出最理想的答案。
他喉咙里正吞咽着残余的食物,缓了好一阵子:是这样的,最近的药物厂家很多出了问题,尤其是东区那边,出现了违禁药物泛滥成灾的现象,不少的药物公司面临着起诉。律政司那边人手不太够,年轻的女性律师对药物监管的法律条例并不熟悉,她们帮不了忙,只能由我提供法律意见,大概就是如此。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有留意东区的新闻报道,的确有严重嗑药的社会风气。可是东区的工业相当落后,按道理来说不可能生产那么多的药物来满足市场的需求。我看,这些不是本地生产的药物。”她说着说着突然就觉得有点惋惜,其实她支持女权是因为渴望东区能够回归西区的版图,两个国家合并起来就能解决任何的问题。
他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解释道:律政司的法律调查也在怀疑是西区往东区倾销违禁药物,不过可惜一直没有掌握到太多的实质证据,只能停留在调查阶段,不能轻易起诉,一旦起诉罪名失败,法官对检控官会十分不满意,错误的指控会导致很多问题的发生。后遗症很多,不过多半能解决。联邦法院的法官与检控官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两者在法律上多半持不同的意见。往后的司法制度改革将会导致检控官不能轻易起诉一个人,罪名的制定不恰当导致无罪释放会困扰大部分的检控官。
写完这些,他就准备出门,穿上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运动服装外套,穿着很普通,她没有看出倪端,也没有问他去哪里。毕竟他上一次已经保证过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他出了门往左拐,在街口拦截了一辆计程车,他钻了进去,报了一个地址—那是柏妮的居住地址,他违反了约定,背着她私底下去找柏妮。他想过了,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放弃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不得不说,他还真的毫无契约精神,除了法律方面的。
他像上次那样,敲了柏妮公寓的大门,敲了很多次都没有反应,看来她就像上次那样,明明还在家里却假装不在里面坚决不肯开门。同一个技巧在他身上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偷偷拷贝了一份钥匙,他早就猜到这种局面会再次出现,于是他做好了准备。他从兜里掏出拷贝好的钥匙,打开了门,一进门就看到她整个人卧倒在地,很吃力地往前爬,很痛苦的样子,旁边多了很多空的药瓶子,他赶紧跑过去,尝试着扶起她,她反应迟钝,这才发现他进来了,她很惊讶也很激动地问着:你怎么进来了?你走吧!我不用你管我!你快点走吧!他很激动地嚷着:不行!我不能不管你!刚刚说完,她就口吐白沫,喷了他一脸,随后倒地,再起不能。他尝试唤醒她,然而她再也没有反应,可能陷入昏迷状态,他扶起她,借用了她家的座机,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当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辛波斯卡弗也赶到了,他身上没有多余的现金,无法缴纳住院的费用,他只好通知了妻子。
她得知他送柏妮进医院反而没有那么计较,毕竟她也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勉强。她去了前台缴纳了费用,回到病房前,询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他脸上的表情一片茫然,直到医生出来了,向他们说明了情况:
“柏妮·邦吞食了大量的止痛药,引起胃部的连锁恶性反应,现在她的胃部全是这些药,但幸好发现及时,送院救治比较早,目前还有得救,首先要对她的胃部进行清洗,做最大的救治行动。但是清洗胃部之后还能不能苏醒,就要看她的求生意志了。有可能她很快就会苏醒,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
他听了之后很愤怒地敲打着病房外的玻璃,在一个生死攸关的局面,他无法令自己冷静下来。
她在他身后安慰他:放轻松点,一切会好起来的。
他内心的悲痛欲绝渲染了他的整个行为,他跑开了……
他没有调查的权利,但是他有必要找人分析目前的现象。他找到了珍,珍刚好也要找他,他们俩在茶馆碰面,是一个英国人开设的茶馆,它有一个奇怪的名字:有一家茶馆。
珍就坐在他对面,右手撑着下颚,一直盯着他看,他脸上的愤怒神情迟迟没有消散,青筋暴现。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她还有好几个会议要开,但是她并不着急,只是看着他问着:好了,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你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柏妮·邦过量服食止痛药,造成药物中毒,被送进了医院,目前还没脱离危险期,还在洗胃,能不能苏醒是一个问题。”他很冷静地陈述了整个过程。
“关于这件事我也有听说,她是一个很美好的警察,做事公正严明,正直不呵,嫉恶如仇。她过量服用药物没准是想自杀,毕竟她染上了毒瘾,再想做回警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为此感到惋惜。
他摇了摇头:不,事实远远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我调查过她的购买习惯,我发现她已经服用这一款止痛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口,也没有发痛的癌症病症,也就是说她服用止痛药不是为了止住身体上的疼痛而是上瘾了!她对这一款药物完全上瘾了!她无法戒除,所以才会一直依赖这一款药物,直到完全无法忍受成瘾的感觉,她才会选择吞药自杀……
她这下子才感到困惑:止痛药多半会注明是否会上瘾。她不可能会选择会上瘾的止痛药。
“这一款就是她购买的那款止痛药,无论是从宣传上还是药物配方上都已经很清楚表明不会上瘾。然而她的确上瘾了,这才是问题的所在。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这一款药物的副作用的范围会持续扩大。”他从兜里拿出了一款药物,他手上自残的伤口已经表明他为了获得购买药物的途径而选择了自残,否则他无法说服医生给他开设这一款药物。
“你想让我做点什么。”她问着。
“我认为应该起诉制造这一款药物的厂商以及代理商。他们很显然是存在欺骗消费者的嫌疑,虚假宣传。如果不起诉他们,将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我们应该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他信誓旦旦地说着,眼神里充斥着仇恨,已经无法恢复理智。
“我也很想起诉他们,但是目前来说,联邦法官与检控官的关系闹得异常僵硬,法官往往会因为检控官提出的起诉罪名与事实完全不相符而感到气愤,他认为我们丝毫不专业,浪费法庭的公务时间。简单来说,我们缺乏重要的证人。很好,柏妮或许算一个,但是她现在还属于昏迷状态,根本无法作证。或许我们还可以依赖其他的受害者,但是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出庭作证。我们无法掌握更多的证据就无法提出起诉,否则法官会对我们产生更多的不满。”她表达了内心的困惑,企图以委婉的语气说服他冷静下来,很多事情不能任意妄为,法律的制度一直在受到各方面的监督,不能轻易提起控诉,鉴于近些年出现了不少重新上诉,翻案成功的案例,这就表明了很多的起诉多半在制造冤案,事后弥补经济损失是无法完全解决问题的,对于提起控诉,她有责任管控权力的泛滥,不是你想起诉就得起诉,必须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下才能提出起诉,否则就是在滥用司法的权力,那样是备受争议的。
“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对吗?”他的愤怒没有散去,反而增强了不少。“听着,我会亲自找到那些可靠的证人。”他说着说着就跑开了,徒留珍一个人留在茶馆,那里有一句很显眼的标语:莫谈政治,司法可以鄙视。她逐渐意识到司法可能会迎来重大的改革,她搞不清楚朱迪斯的政策走向,东区的合并似乎是在所难免,可是合并之后会发生哪些变化是她无法猜测的。她无法预知合并后的世界格局会不会产生巨大的变化。德国会支持双方的合并吗?说不定会,毕竟它自己也感同身受;但是美国可就不一定了,美国的联邦一直处于松散的状态,无法统一与集中所有的权力,美国本身就很抗拒权力集中的局面,它肯定不会允许两个国家合并起来,尽管这个国家本来就是一个完整的版图,只不过因为黑人的兴风作浪而导致了国家的分裂。美国想要的局面就是布达拉美宫打一场内战,然后分裂,但是只是分裂而没有打内战是美国当局没有想到的,避免了一场战争使美国军火商感到异常的失望。
她走出茶馆,刚好碰到朱迪斯的秘书,她受到了总统的邀请,临时参加一个司法会议,她开始感到恐惧,总统的手已经触及到司法的关键位置,看来她真的想干涉司法范围。在还没搞清楚状态之前,珍不想冒险,她只能答应秘书的邀请。上了一辆并不起眼的车,扬长而去,相反,黑泽明倒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打探了一个社区,跑了很远的录,终于找到了一个罪恶的地方。那里聚满了许多患上药瘾或者是毒瘾的患者,他们白天想办法弄钱满足毒瘾,到了夜晚仍然弄不到钱,他们就会变得很堕落,嘴角边流着口水挂在一旁,倒在街头上,垂头丧气,难以忍受内心的痛苦,整个街道躺满了这样的群体。他融入这个群体无非就是想寻找具有价值的证人,希望可以帮助检控方起诉那些医药公司。然而他却很倒霉,总是碰到沾染毒瘾的瘾君子,每个人都朝他要钱,他不想给,再说了,现阶段他的确很拮据,根本就不可能有多余的钱给他们解决眼前的问题。然后他就遭到众人的抢劫,他只能落荒而逃。在破落的小巷子里,他看到了好几个人在那里收取保护费,看来是当地的黑帮,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街上游荡着,寻思着如何寻找受药瘾毒害的受害者,引导他们成为证人。然而瘾君子的比例还是很大,他根本找不到理想的证人。他走着走着,随手在地上捡起一份报纸,他想到了自己冒充记者的过去,说不定同一个方法真的管用,此时他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完善的引导方案—冒充记者。
但是有一个很困难的问题他必须要解决,如何接触到贩卖这些药物的公司呢?在柏妮的消费习惯里,他只找到了购买药物的记录,但是药物的来源途径在哪,他还是没法弄清楚,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在柏妮的身上,然而她却还是昏迷不醒。他坐在病床旁边,很迷茫地注视着她,心里期盼着她尽快醒来,不仅仅是为了起诉的问题,他不希望她出事。他总觉得,她之所以会弄到现在这种地步,他要负上很大程度的责任。他希望弥补在她身上的痛楚。可是如果她一直无法醒过来,他也就没有机会弥补这些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