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晌午，我在食堂里刚刚把一中分校外送的饭菜打包送走，杨祥打电话来了。

我问什么事？杨祥说：“表弟，你有空出来下吗？买我房子的人，拖了好几天，刚才突然要中介打我电话，要去行政中心过户我那房子。”

我看看没什么事了，就答应下来，嘱咐小苏几句，骑车赶去行政中心。

杨祥站在门口看手机，我走上去问，买家到了么？

杨祥说：“买家约我在中介那里见过面了，又转了20万房款给我。现在买家和中介一起去一家城商行取钱，再存入农商行，然后从农商行全部转给我，因为我是农商行的卡。”我说：“那你看手机，是看钱到账没有？”杨祥说：“不是，我微信零钱通里有两万块钱，转给中介的微信了，然后请中介转我银行卡上，不然我自己提现到银行卡要手续费。”我问：“中介有这个功能？他从微信提现再转你银行卡上不要手续费？”杨祥说：“中介的卡不知开了什么功能，一天有五万的额度，从微信提到银行卡也不要手续费，银行卡转我卡上也不要手续费，中介靠这个赚钱呢。”

这时杨祥的手机响了，卞中介打电话来说，他和买家已经从侧门进了大厅，在58号窗口等了。

我们赶紧走进去，卞中介说：“杨祥，因为你是第二套房，我正在调买家的无房证明，还要给买家填契税减免申请表。”杨祥说：“我当时买房时，有财政局开的契税减免证明，有用吗？”卞中介说：“那个我看过了，你拿产权证的时候已经给你减免过了。”杨祥和我都不懂，就站着看中介弄。

卞中介看来是老手，很快弄好，带我们去21号税务窗口办网签交税。

卞中介对杨祥说：“你卖房是48万，我网签写的50万，因为按你小区的均价算，48万不会通过，那就导致电脑会自动上调一档，要多交几千块钱税。”杨祥说：“那我的房子岂不是卖亏了？”卞中介说：“不亏啊，你是划拨产权证，交税要4万多块钱，买家负担呢。买家拿到你的房子，起码花费52万多。”杨祥说：“上次我跟你来交过土地出让金了，总共34040.3，这钱还没给我呢。”卞中介说：“别急，先办手续，最后等领证的时候再算账。”

网签很顺利，电脑通过了50万的报价，买卖双方各交1%的税，即都交5000元。税务部门的业务员忽然问卞中介：“卖家的产权证是老证吗？”卞中介说：“是的，买房时有契税减免证明，已经复印给你了。”业务员说：“复印得不清楚，有原件吗？拿来看下。”杨祥赶紧拿出原件递过去，验证无误。

买家陈姐拿出银行卡交了税，嘟囔说：“刚才业务员说，买家卖家各交5000块税，怎么全是我交？”杨祥解释说：“我们谈在前面的，我净得房款47.8万，过户费用是你交。业务员不知道我们的协议，她当然说各交1%。我刚买了套房子给父亲住，买家净得87万，所有的费用都是我交的。”

陈姐这才无话可说，业务员又让买房双方签字。很快契税交完，卞中介领着我们去拿号，到最后一步，产权证过户了。

陈姐忽然说：“早上我一个亲戚就说转五万给我，到现在还没转。上回我跟杨祥商量的，有一笔五万买的理财产品，还差10来天才能拿出来......”杨祥紧张地说：“都要过户了，你这亲戚怎么回事？转五万到你卡上，不是很简单？”

陈姐立刻打开微信，与那个亲戚发起视频。我听到那亲戚说：“我让丈夫打款了，还没打吗？我问下。”说完转头就朝里面的房间喊了几声，然后对着陈姐说：“对方的农商行开户行不知道呀，打了几次打不过去！”

杨祥赶紧拿出手机，打开农商行的APP，查找自己的银行卡在哪开户的，很快把开户行告诉陈姐。

这次很顺利到账了，陈姐笑嘻嘻地说：“卞中介刚才算过账了，我应该再转你23万2040元。”

杨祥爽快地说：“刚才都算了几遍了，减去已经付我的钱，加上我垫付的交土地出让金费用，钱数对的！”

陈姐拿起手机，用手机银行转账，不想一顿操作，还人脸识别，提示银行卡余额不足！

杨祥慌了，对正在办过户手续的业务员说：“先别忙过户，房款还没付清呢！”卞中介却说：“没事，她人在这里呢，大不了去银行取现金给你。”杨祥说：“我不能冒这个险，刚才她手机银行提示余额不足！”陈姐念叨说：“我朋友刚转了五万给我，账上应该有三十万啊，怎会余额不足呢？奇怪！”说着退出APP，重新弄转账。

我在旁边帮她看着，到人脸识别这最后一步时，系统提示往右转脸，再转回来。我说：“陈姐，你转脸动作小点，慢点，不然几次都失败。”陈姐按我说的操作，结果还是提示余额不足！

她自己也急了，退出后重新输入账号名字，再转账；这回我看清了，我说：“陈姐，你的账户余额只有3000啊 ，难怪余额不足！”陈姐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笑着说：“我这手机上绑了两张卡，错把3000的卡当30万用了，哈哈！”随即换了张卡一转，杨祥惊喜地说：“到账了！”

柜台上业务员也办好了过户手续，让买卖双方各自拍张照片，然后让去80号窗口交工本费80，再去81号领新证。

一路顺风，终于办好过户了！

杨祥说：“陈姐，水电卡、过户要用的我身份证复印件、冰箱空调保修卡、五把钥匙，我都交给卞中介了，你问他拿。水费是智能水表，先充值后用，还有一百多块钱水，送你了！电费12号交过了，9号搬清的。”

陈姐说：“你把缴费记录，发个图片到我微信上？”杨祥拿出手机一顿操作，然后跟陈姐握手说：“合作愉快。”

我们一起离开换证窗口，卞中介笑道：“杨祥，产证换成别人名字了。”杨祥笑道：“应该的嘛，陈姐钱都付清了，房子买下了，自然要换她名字。”

陈姐说：“对了中介，顺便给我把水卡电卡过户吧？”卞中介说：“这会都到下班时间了，去前面窗口看看吧。”到了窗口一问，业务员说领导走了，领导不批办不成。陈姐说：“我在乡下，来一趟不容易，你能不能把材料先收下，下午给领导批？我请卞中介下午再来一趟。”业务员点点头，收下资料办理。

这事跟我们无关，杨祥恨恨地说：“我那个买房的中介大亮，是个活鬼！行政中心就可以过户水卡、电卡、燃气卡，大亮都没跟我说！害得我分三个地方，跑了好几趟才把水电燃气过户！”

我笑道：“你也不吃亏呀，谈好的中介费6000，你给了5000，然后以新房子空调插座没电、宽带无电源无网线为由，扣了大亮1000没给。”

杨祥笑了，说：“大亮做中介，就打了10块钱电话，花了三张合同纸，收我5000块还少么？他问我还要500，我正跟卖我房子的周老板商量，请他给500；但大亮这个垃圾居然发微信威胁我，我干脆一分也不给！所以我中介费实际给了4500，还算合理，哈哈。”

我微微一笑，杨祥跟卞中介打了个招呼，领着我走出行政中心大厅，高兴地说：“庄文，终于拿到房款了，走，喝酒去！”

我刚要推辞，杨祥手机响了，杨桂才打电话给他，说自己被锁在外面了！

杨祥十分紧张，邀请我主动跟他回去一趟。

我说：“行吧，你开车，我骑电动车去，省得你又送我回头。”

一路来到兰花小区新房，杨桂才老人在院子里站着，说早上出来把院子门带上了，用钥匙却打不开了！

杨祥顿足道：“这下麻烦了，昨晚睡觉我把前门从里面上了保险，现在有钥匙也打不开前门！”

我提醒说：“上回你换锁芯之后进不去家门，不是请110派了个锁匠来开锁的？？还找这个人呀。”

杨祥说：“我存了他号码呢，这就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锁匠在电话里问这问那，杨祥性子急，吼道：“你赶紧过来，带上工具！在电话里说一堆有什么鸟用？”锁匠家离这不远，几分钟就赶到了。他先用钥匙开门，也是拨不动；随后拿出一把钳子夹住钥匙，正转反转几圈，门开了！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杨祥问锁匠怎么回事？锁匠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门的年代有点久，呆板了吧。”

锁匠也没收钱就走了，杨祥说：“这把锁上次打不开，是锁匠强行开锁，然后换了锁芯的。我估计是锁芯质量有问题， 这个院子门都换了两回锁芯了！”我说：“现在不是有指纹锁吗？要不换个指纹的？”杨祥说：“我找朋友打听过了，不能玩！指纹锁复杂，出门还要带什么卡片，我父亲又不识字，用不惯，而且费用高！以后我把院子门带上就行了，不反锁就不会出问题。”

杨桂才老人听了频频点头，说：“祥儿，你跟庄文还没吃饭吧？家里饭菜现成的。”

我正要谦让，杨祥兴奋地说：“庄文，你有嘴福，请你吃蟹黄肉圆！”我笑问：“哪来的蟹黄肉圆？”杨祥说：“我爸前天忽然想吃螃蟹，我就出去买了五斤残蟹，父亲花了大半天剥出蟹肉，今天早上刚买的肉糜，做成肉圆。”

我想了想，说：“好吧，已经过了饭点了，我就不回食堂吃了。表哥你热菜，不要让老父亲动手，我出去买包烟。”我从杨家前门走出去，一路走出小区，想烧几个熟菜带回去吃。

不想把小区门口走遍了，只有一家土菜馆，赶紧烧了两个菜，回去的路上，杨祥已经打电话催我了。

我也没看烧的什么菜，直接把打包盒子递给杨祥，被他好一阵埋怨。

杨祥说：“表弟，你这就见外了 ！来我家吃个便饭，还要你去烧菜？我知道你是个厚道人，爱喝点酒，我已经点了几样外卖菜，马上就送来了。”

我笑道：“我初次来你家吃饭，不应该空手的，呵呵。随便烧了两个菜，我们先吃喝起来，外卖送来就别吃了，留着晚上你和老爸吃。”

杨祥赶紧去厨房里拿来碗筷，又把我打包的菜用碗倒下来。

杨桂才今天精神不错，热了一大碗蟹黄肉圆烧鱼圆和青菜过来，刚端上桌就香气扑鼻。

我问他：“大伯，您来杯白酒？我敬您一下？”杨桂才乐呵呵地说：“不能喝啊，谢谢你了。以前身体好的时候，我晚上总要弄个一二两白酒，活血。自从咳嗽，还带血丝，白酒就一口不敢喝了，以后有机会陪你吧。这个小区什么都方便，就是门口饭店太少，不知为什么很少有人开饭店？”

杨祥接话说：“本来小区右边有家‘双子酒楼’，是我一个朋友开的，菜烧得很不错。最近不知为什么，那个‘双子’改行了，酒楼一直空着，还没转让出去。小区左边还有家‘土菜馆’，是农村人开的，我没吃过。”

我说：“今天两个菜就是从‘土菜馆’烧的，一个是洋葱红烧鸡，创新，很少有人烧鸡配洋葱的。还有个是冬瓜排骨，滋补，冬瓜对杨大伯的咳嗽好，有食疗的作用。”

杨祥开了瓶白酒，两人边喝边聊。

杨祥感慨地说：“庄文，患难见人心啊，我平时三朋四友也不少，可这次连遭变故，真正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了！来，我们兄弟两个走一个！”

我看看桌上的酒杯不大，还是那种多年前的老式玻璃杯，大概是杨桂才搬家带过来的，就跟他干了一杯。

杨祥继续说：“不瞒你说，我昨天才开始睡到安稳觉，之前都是半夜突然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我笑道：“这也难怪，你一个多月遇到的事，比别人十年还多！先是你外甥女宗丽萍不肯归还卖房款，你带着老父亲到处奔波求助，心力交瘁......后来又买房，又装修，又卖房，父亲又住院，全靠你一个人奔波，真不容易！”

杨祥动情地说：“真不容易啊！本来我是个快乐的单身汉，下了班就和朋友喝酒，什么心事也没有！现在心心念念都在父亲身上，夜里父亲咳嗽我就着急，白天上班心里也装着父亲......”

我说：“百善孝为先嘛，你这就改变命运了！以前你是无忧无虑，但房子住的是顶层，目前没什么，老了你也爬不动楼！现在你买的这个房子很划算，一楼带大院子，紧靠大河，旁边在建公园，风水多好！这是你孝顺的福报，对不？”

杨祥说：“是啊，买这房子87万，过户费不到一万，加上简单装修、买家电，大约花了89万。但我父亲一次性就给了我65万，我房子又卖了47.8万，父亲说明天再给我些钱，凑50万存起来找媳妇。这房子买好了我等于没花钱还剩些钱......”

杨桂才听了一直微笑，说：“庄文贤侄，我现在好恨，恨外孙女宗丽萍忘恩负义！我把她从婴儿用乳儿糕喂大，还为她跟我儿子闹矛盾，父子十五年不来往！这个坏人最后把我钱骗走，不给我饭吃，把碗摔了，还骂我，把我赶进养老院.......”说着说着，老人的眼眶红了。

我劝解说：“杨大伯，这是好事啊！要不是宗丽萍作死，你们父子也不会团聚。这么一来，谁是人，谁是鬼，您看清楚了，结局的好的！本来长辈的财产就应该留着儿子，哪有留给外孙女的道理？外孙女又不跟你姓杨！”

杨祥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对我说：“庄文，我突然对算命感兴趣了！我跟我父亲因为宗丽萍闹得很僵，本以为今生今世不会来往了，谁知道峰回路转......下午你也不用上班，有没有空陪我去楚大师那里算命？我要算算我父亲几时不咳嗽，我的前途如何？”

我笑道：“好吧，反正婷婷在家里带孩子，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我这就打电话跟老婆说一声，吃饭饭我就陪你去！”

杨祥说：“慢着，我知道楚大师跟你们父子都是朋友，你带我去算命不会收我钱，但不给钱又不好。你熟悉楚大师，你看买点什么带过去？”

我说：“楚大师吃素多年，酒也不喝只抽烟。他还不抽好烟，专门喜欢抽几块钱一包的‘红双喜’，你就买条‘红双喜’带给他，代价不大，他又高兴！”

杨祥非常高兴，频频举杯敬我。我想起他下午要开车，就劝他饭后骑电动车跟我去楚大师家，省得路上被交警查酒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