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警匪一家
我在贤畿东郊市场经营豆腐摊位,一直都还顺利,又与亲人们在一起,我做得很顺心。
高叔带来的作坊师傅,叫谢先武,三十六岁,我们一家都叫他“谢师傅”。八个月后的一天,谢师傅说他家里有点事,必须回一趟凤城。他都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我只好答应了。并且希望他能早一天将家里事情处理好,及时到我这里来,因为离开了他,我生意就必须少做了。他说,知道的,尽量的早天来。
谢师傅走后,我只好半天制作成品,半天在摊位上销售。总是下午和晚上在作坊里忙碌,第二天清早去摊位上销售,生意足足地减少了一半。
我作坊里用的是小锅炉,燃料是柴禾,本来是应该拿钱买的。我父亲从株洲来到来这里后,要为我节省开支,主动地寻找柴禾。他是八十二岁的人了,但行动还没有太龙钟。每天都拉着小板车,专门寻找拆迁的地方,寻找人们丢弃的破家具、破门窗之类的东西。这些破烂,虽然是废品,做燃料却是很好的。当时,东郊市场附近拆迁的地方不少,他总能在那些废墟中寻找到被人丢弃的木材废品,基本上能满足烧锅炉的燃料。
就在谢师傅走后的第二天午后,那是2005年7月份的一天,老父亲冒着30多度的高温,仍然在给我寻找柴火。那一天,老人家看见一个烂木门,就检了回来。
这天午后,我从市场摊位上回来正准备做豆腐,突然闯进来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们说我父亲偷了他的门,没有说第二句话,就要我赔赏他三千元钱。
我听他们说了,特别去看了看父亲捡来的木材,其中确实有一扇破烂的木门。我说,这门是在这里,老家人以为是别人丢弃的,才捡了回来。如果你们还要的话,我马上送去。其中一个小伙子听了,冲到我跟前,伸手打了我两个嘴巴。我为了避免闹事,仍然向他们说:“要不然,我买个新门给你吧。”这两个人都说:“我们要的是钱,谁要你的门?老老实实,不要讨价还价。明天我来拿钱。少一分,就把你的腿打断!”
他们说过后就走了。当时我以为这只是个误会,因为这是一个烂门,能值多少钱呢?只要解释开来了,他们总会理解的。因此,准备在他们再来时,好言好语地向他们解释。于是,也没有把情况告诉家里人,便进入作坊做起豆腐来。
我一个人要做第二天出售的豆腐,每天都从午后开始,要做到晚上八九点才能完成所需要的数量。因此,时间是很紧张的。对于这“门”的事,就没有过多的考虑。
没有想到,第二天晚上八点钟,那两个小伙子又来了。这次一来,就直接要钱。我想息事宁人。用哀求的口气说:“你们来我这里,也走了不少路,辛苦啊。这门,你说的钱,能少一点吗?再说,这是个破门,就是好门,顶多就值两三百元。我给你们五百元,好不好?”
其中一个小伙子二话没有说,就上来踢我一脚。他们以武力对付我,我是学过武术的,要是也用武力对付他们,是可以完胜的。但是,我没有还手,马上拨打了110!
十多分钟后,110的人到了,我将情况向110的人反映了。他们看了看那个门说:“就这个烂门?三十元也没有人要,还敲诈人家要三千元!”算是批评了他们一顿,说过,便转身走了。临走时对我说::“如果他们还来胡闹,还打我们电话”。
当时,那两个小伙子听了110的人说的话,没有做声,走了出去。我以为,事情能平息了。哪知道,他们见110的人走了,又返回来,恶狠狠地说;“明天晚上不给钱,我们带人来把你的家砸了!”说了这句狠话,就离开了。
这时候,我觉得这事有点麻烦了,便找房东去讨主张。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房东听了。房东说:“他们都是那地方的保安,不要理会他们。不过,明天晚上你要注意一下,他们再来我家院子里闹事的话,你就给我揍他们,出了事由我负责。”
我对房东说:“我们是刚到贤畿的,人生地不熟。我们来的目的,是做生意养家糊口,哪能打什么架呢?”房东听了说,你们来贤畿创业,真不容易。但他没再说什么。
我有个侄儿也在贤畿谋生,就住在我住房后面不远的小巷子里。当天晚上,我特别到他家里,将遇到的这件事向他说了,想看看他是什么见解。
我这侄儿听了后非常生气,说:“小爷,您先回家去,明天晚上我带几个朋友来,不要怕他们。他们是黑道、土匪,这是收的‘保护费’,是无底洞。你不能给他们,你今天给了,明天他们还有别的人来要。那你就天天给,永远也给不完。”
第三天晚上,他们又来了三个。我本来打算少给一点,花钱买平安。我侄儿也给我找来了几个朋友。我正想和他们谈谈,给了钱,你们以后不要再找我啊!
他们来到我家时,我正好坐在家门口板凳上。没有想到,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其中一个人的拳头就直接朝我头上打来。好歹我是学了多年散打的,我头一偏,手臂把他的拳头化开了;他的腿又踢向我胸口踢来,我还是坐在板凳上,没有办法躲开,只是顺手抬起了他的脚,他站不住,摔倒在地上。我连忙起身拉起他,说:“不要打,我们有话好好商量!”
但是,他们还有的那两个,看这个人倒下了,都蜂拥着朝我打来。我还是没有还手,用手抱着头,让他们打!我以为,让你打,你们打够了,总该歇下了吧?
然而,这几个家伙,不仅疯狂的打,还大声地嚷:“打死他,打死他”!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愤怒的火苗燃烧了起来,大吼了一声“打,给我打!”
我侄儿与几个朋友听了,也涌了上来,大家打成了一团!一会儿,这三个家伙全部睡倒了。其实,我侄儿的人和我都没有真正打他们,他们所以睡倒了,是故意制造假象。
没有几分钟,他们来了三十多人。房东在院子外面首先看到了,急忙喊我们赶快跑。还跑到我的住室里,把我的夫人、儿子也都叫着,躲到他家里去了。
这样的情况,我和我侄儿都离开了现场。我到了房东家,赶紧拨打了110电话。
我躲在房东家里。房东的一扇窗户正好对着我的院子与住房,我关了电灯,在黑咕隆咚的环境下看自己家里很清楚。在我们刚离开后,那三个倒在地上的家伙都爬起来了。很快,我院子里站满了他们的人。他们见我们人都跑了,就把我福田汽车玻璃全都砸碎了!
就在110快到门口的时候,那三个家伙又都装模作样地睡倒了。110的人来了,见睡倒了三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便打120救护车电话,他们和这三个人都坐120的车走了。我看着这样的情况,觉得110的人来,好像只是为了拉走睡在地上的三个人!
当110的人来了的时候,我正要去说明情况时,房东却制止了我,他说,你千万不能出去,这里警匪一家,你要是出去,就会很惨的。吓得我只好躲在房东家里,不敢出来。
但是,我父母亲还在我的住房里,我不放心。房东说:“不要紧,我去看看。”
房东去看望我的父母,我的心跟随着房东去了,但身体还在这窗户边向家里眺望。
我看得很清楚,110的人在叫救护车时,那些家伙手里都拿着铁棒、木棒,凶神恶煞地寻我打架。110的人看了,不仅根本不管,还说“你们就待在这里,等他们的人回来。”
110的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等他们人回来”,送给他们打吗?哎!110人不制止他们闯入我的住房闹事,却还叫他们“等”我们回去,充分说明了真正的是“警匪一家”。我要不是有这样的好房东,盲目地回去了,或者就真的成为了这次斗殴的牺牲者。
天快亮时,房东回来说,你父母在家没有事。你夫人和儿子回家也没有关系,他们不会打他们的,但我不能回去,必须先躲一时再说。
就在天快亮时,我从房东的窗户里爬了出去,躲过了来打架的人,去了酒仙桥的朋友家。
那天早上我因为这件事,没有卖豆腐。我小舅父觉得奇怪,特别来我家看看是怎么回事。刚到我家门口,就被那班人打了一顿!还对我小舅父说:“告诉你那蛮子,我三千元不拿,就拿他三万!我们三个人被他打伤了,每人一万元!”
我得知了这些情况后,失去了对当地的110的希望,知道和他们说不出道理来了。于是,特别去贤畿市朝阳区公安分局信访接待处,把情况向他们详细反应了,请求他们及时处理。但他们却叫我去王四营派出所,并通知了来人把我领到了王四营派出所里。到了王四营派出所后,民警叫我坐下,等待处理。
我以为这样的事,经过分局的指派,来到这里,会有一个正当的处理结果了。于是,便静心地等待着。可是,我这一等待,居然是六个小时。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完全没有人理会我。我是上午十点三十分到达王四营派出所的,到了下午五点,派出所里的人都下班走了,还是没有有人来过问我一声。没有办法,我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但还是不敢回家,到小舅父家里来了。
在小舅父那里,针对当时的情况,我们商量具体的对付办法。小舅父将大舅父也叫了来。鉴于小舅父已经被他们打了一顿的情况,我们都知道这情况相当严重,而且,派出所已经是公开地在袒护他们,“光天白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已经无说理的希望了。
于是,大舅父对我说,这样吧,你暂时在这里住下,不要外出了。明天我去看看你的父母、家小,只要他们都平安,你就考虑到别的地方谋事去。这个样子,你在贤畿,要是再遇到了他们,将会又是一场麻烦。
但是,我的生意做得正顺利,要是离开,是不死心的。于是,只是在小舅父那里住了一天,还是回来做生意。诚如大舅父所说,只做了三天,他们便发现了我,他们冒充公安局的人,在大望路东郊市场招待所附近绑架了我,不仅打了我一顿,还要我交出三万元钱,否则要“剥我的皮”。他们还警告我说:“你去哪里告状,我们都知道。贤畿的公安,都听我们的,你去了公安局,几点到、几时走,说了些什么,我们全知道。你一个南方蛮子,想在贤畿跟我们斗,还没有这个资格!”他们打了我,教训了我后,叫我把钱准备好,才放我回来了。
我想想他们说的话,倒并不是自吹自擂,而是事实。因为,他们的公开职业是单位的保安。保安自然与公安是一家,保安即使是黑道,公安也会袒护,所以警匪成为了一家。
这件事发生后,我的父母更加担心我会出大祸事。他们还像我小时候那样,关注着我,叫我还是回到株洲哥哥姐姐那里去。雪梅也说,这里没有说理的地方,我们做生意的人,那里有许多功夫与他们周旋?还是离开这里,另谋出路吧,免得老是为他们的骚扰当心。
我考虑再三,父母的当心不是多余的,雪梅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我做了离开贤畿的决定,还到凤城去。因为那里我是熟悉的,朋友也多,只要做得不太离谱,是有生活来源的。
我这个决定做好后,很快给高叔去了电话。我告诉他,叫谢师傅不要再来了,我就将结束贤畿的生意,还回凤城来。
高叔问我为什么。我只是很简单地对他说:“通过这些日子生意场上的实践,我知道了贤畿不如凤城好,所以,我要结束贤畿的事,还到凤城来。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那样,我才高兴呢。”
高叔听了,默然了许久,说:“啊?恐怕又出事了吧?不过,能来凤城也好,你什么时候动身?要不要我来接你?”
我说,我有福田卡车,而且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还是先给我握色一个住处,等我到了的时候,好有地方安家。你现在就不必来贤畿了。高叔说,好,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住处,他还说:“你来凤城,大约还是做菜市场的生意吧?我就在菜市场附近给你找。”
我说:“我的情况你基本都了解,你就看着办吧。不过,我父母亲都要来,住处要找得稍微大一点的地方才好。”他答应了。
与高叔说好了后,我告诉了父母亲和雪梅。我说,我要马上处理掉现在的摊位,准备去凤城,丢掉在这里的烦恼。他们都说这样也算省了心。
我将我的决定告诉了我的舅父们,也告诉了我的侄儿。我那摊位,其实很好处理,就是卖也很好出手。但是,我没有卖,只是给了小舅父。我们没有讲价格,但小小舅父给了我五万五千元。我只肯要五万,说,买来时只是五万,我不能赚你的钱。而小舅父却说:“现在的摊位又涨价了,给你五万五,还算便宜的。你到凤城,重新开业,钱还是紧张的,你就别多说了。”这样,我只好接受了他这笔钱。
接着,我与房东进行了告别,向他一家人表示感谢,我说:“我在这里给你们添了麻烦,还让你们费心的关照。”房东一家人都含着眼泪说:“这些不公不法的事,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走了,我会很想念的。希望你们到了新的地方后,百做百顺,大吉大利啊!”
第三天,我开着福田车,我们一家五口人,加上不多的生活用品,正好一车。上午九点钟,在我的两位舅父。一位侄儿和房东的目送下,我们离开了贤畿。
在车上,我想到了这次的贤畿之行:我是2004年7月来贤畿的,现在已经是2006年的8月,是两年又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我做了两项生意:卖猪血和卖豆腐。我来的时候,仅仅一万元资金,现在离开了,却有了八万多元。虽然是遇到了扎心的事,却也挣了七万多元,这也是不理想中的亮点!
于是,我在内心里向苍天傾叙:贤畿啊,伟大的贤畿,我满怀希望而来,获了些微利润而别,心中如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来!遗憾的是。贤畿地方,朗朗乾坤,却成为了警匪一家的地方。天天说以法治国,公平公正,这口说与事实的背离,哪一天能够拉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