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祥来到病房里，杨桂才老人坐在床上，正在咳嗽！

杨祥焦急地说：“爸，你昨夜吐红了，医生说，要你转到大医院去治疗。”

杨桂才不耐烦地说：“别听医生胡说八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住院前我咳嗽并不厉害，住了几天院都吐血了，妈的！杨祥你忘了？你妈当年就死在这里的！”

杨祥说：“我妈当时是脑溢血，是在第一人民医院治病的......”杨桂才说：“你再想想，这里是不是当年的第一人民医院？医生没一个不黑心的！当年你妈都出院了，还开了瓶九百块的药水，结果钱交了，药水却被护士偷走了，你要大闹一场，最后医院给你减免了费用......”

杨祥想了想，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医院确实混！这里当年就是第一人民医院，后来一院迁走了，原址给了三院......本地不是没有好医生，技术好的都被大城市大医院高新挖走了，剩下的都是三脚猫的医生。”

杨桂才说：“现在你相信了？昨天你带我去化验尿，还没到下班时间，医生人都没了，我气得把化验单撕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哪有什么大病？就是被宗丽萍气的，你让我回家观察两天，不行再去大医院看！”

我在旁听了也觉有道理，但是杨祥急红了脸，说：“爸，你夜里大口出血了 ！医生说有生命危险呢，你不转院，万一身亡，儿子怎么对得起你？”不想杨桂才固执地说：“你非要我住院，我就回养老院去，不要你管了！”杨祥急红了脸，我悄悄拉起他，来到医生办公室。

我开门见山地对赵主任说：“主任，杨桂才不肯转院，究竟有没有生命危险？”

赵主任沉吟道：“一般的支气管扩张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就怕大口咳血，堵塞呼吸道，窒息身亡！”

杨祥焦急地说：“可我父亲不肯转院，他非说自己没事，怎么办？”

赵主任想了会，无奈地说：“病人不肯转院，你作为家属要签字给我，万一出意外，我们医院不负责。还有，24小时要有人陪护，家属不能离开。”

杨祥说：“好吧，那就再住几天观察，谢谢赵主任。”

离开医生办公室，杨祥对我说：“庄文，下午就要搬家了！我父亲的脾气我知道，反复无常，他今天说不肯转院，弄不好明天就要求出院！下午麻烦你联系两辆电动车，帮我搬家，钱照付。”

我说：“现在也不早了，你就别去饭店烧菜了，跟我去食堂吃个工作餐，然后再打一份工作餐送给你爸吃，随后就搬家！我找供货商帮你搬，电动车现成的，不用花钱。但这个热天，你买点纯净水、香烟给他们就行了。”

杨祥非常感激，进病房嘱咐了父亲几句，跟我出了医院，开汽车送我回学校。

我走进办公室，拉开抽屉，找到我自己的饭卡和袁校长的饭卡；然后去打菜间，刷了两次卡，让杨祥先端一份菜去吃，再让服务员打包一份，带给杨桂才。

杨祥第一回来我们食堂吃饭，端着菜坐到餐桌上，却不知道要自己去打饭打菜。服务员宣爱华今天负责大厅，看见我亲戚来了，主动去帮他盛了一碗饭和一碗汤，端给他吃。

我也弄了一份饭菜陪他吃，杨祥问：“表弟，你负责食堂的，自己吃饭还要刷卡？”

我笑道：“我自己吃饭不用刷卡，这是校长定下来的。但你来吃饭，你父亲打包一份走，不刷卡不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对了，我用了袁校长的卡刷了一次，还得从微信转三块钱给他。”

杨祥佩服地说：“表弟，你很有原则性，你们食堂我看了，起码三四百人吃饭吧？众口难调，你一介文人，又没开过饭店，能把食堂办下去，不容易！”

我微微一笑，拿起手机打了会字，杨祥问：“是不是在联系供货商帮我搬家？”

我说：“是的，就约他们在三院大门口等，然后听你调遣，是先搬你家？还是先搬你父亲住的养老院？还是先搬那三间出租屋里的东西？”

杨祥说：“不怕你笑话，原房主回上海了，他爸妈还住里面呢！真是头疼，钱都付清了还不搬家？”

我说：“这个好办，你现在打电话给原房主周老板，就说带人去帮他父母搬家。他家二楼还没卖掉，正在装修，我们一起把他家东西搬上二楼，不就腾出房子来了？”杨祥大喜，立刻打电话与周老板联系。

不想通完了电话，杨祥有些不悦地说：“这个周老板太精明了！他卖房子，提前拆走了电热水器，洗衣机，冰箱也要拿走，现在他父亲居然在拆燃气灶！他跟我商量，说父亲迷信，卖房不兴把灶头送人，跟我协商要把灶头拆走，我一口回绝了！”

我说：“周老板的父母也60多岁的人了，老人图小便宜是有的，你不妨这么跟周老板说，说你现在三个地方要搬家，忙得不可开交！旧灶头拆走又不值钱，但你要费时间请人装新的。你就说你可以贴钱给周老板买个新灶头，旧的就别拆了，因为你实在没时间再去装灶头，父亲还住院呢！”

杨祥深以为然，立刻拿出微信，按我说的意思，给周老板发了语音。

很快周老板回复，已经让父亲把拆开的旧灶头装回去了，家里还有个亲戚在帮忙搬家，估计今天能搬完。

杨祥一听，飞快地把饭菜吃完，抽了张餐巾纸把嘴一抹，就催我赶紧去三院。

刚到三院门口，我的手机响了，约好的供货商小孔打电话给我，说电动车已经到了三院门口。我转头四顾，看见了他，赶紧冲他招手。

接着手机又响，约的另一个供货商老王也开着电动车来了，问我到了没有？我告诉他已到三院门口，就在这里集合。

杨祥匆匆地拿着打包好的饭菜冲进医院，送给他父亲吃，然后又急匆匆地出来，他开汽车，我骑电动车，带着两辆电动三轮车，先去杨祥家里搬家。

杨祥家住五楼，家里最多的就是书！我估算了一下，足有上千本书，难怪表哥的聪明，在亲戚中一直出名！杨祥为难地说：“这么多藏书，现在还不方便搬进新家，因为新家我打算装修一下，要出白、贴墙布，还要隔出个房间给父亲住。这么多书搬进去，既没地方放，也有碍于装修......”

我想了想，灵机一动，说：“搬到我们食堂去！食堂靠墙有一排木柜，是给职工放餐具用的，足足百十个柜子！柜子很深，放书应该没问题。”杨祥说：“我心里有数，这些书有的是没用的，可以当废品卖掉，搬走一部分就行了。”我说：“好，分头行动，你把有用的书选出来，请两位供货商往楼下搬，我联系给我们食堂收废品的老杨，让他来你家，把你不要的书全买走。”

杨祥佩服地说：“表弟，你真干练，处理事情快刀斩乱麻！”

我笑道：“没办法，食堂就那么几个人，要管四百多人吃饭！我们校长做事也是喜欢快，不喜拖拉，再说你有三处东西要搬家，慢了也来不及。”

杨祥点点头，不再说话，埋头挑选书籍。

收废品的老杨很快来了，把不要的书当废纸称走了，杨祥还保留了几百本书，请供货商小孔和老王先送一趟去我们食堂。

我让杨祥一起去，杨祥说：“那边柜子里还有我珍藏的十来瓶陈酒，这个必须带走。你帮我拿到楼下去吧，放我汽车后备箱里就可以。”来来回回几趟， 酒终于安置好了，我依旧骑电动车，杨祥开汽车，浩浩荡荡回到我们学校。

我对杨祥说：“表哥，食堂里柜子多呢，干脆把你那些酒也存放在柜子里，省得搬来搬去打碎了可惜了。”

杨祥非常高兴，四个人一起动手，把书籍和陈酒先运进食堂锁进柜子，再返回杨祥家，继续搬东西。

杨祥拉开衣柜说：“要带走的衣服我全打包好了，把这些大大小小的包提走就行。”我问：“那你盖的被子呢？”杨祥说：“都装在那边几个纸箱子里，我早就打算搬家了，衣服和被子都有包装的，好拿。”

我感慨说：“表哥，你是个细腻的人，哪个女的嫁给你，日子好过呢！”

杨祥说：“提到结婚的事情我就头疼，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好白菜早让猪给拱了。”

我笑笑，没有接话，搬好了衣服被子，又把四季的鞋子搬到楼下，发现两辆电动三轮车都装满了。

杨祥从兜里掏出两包烟塞给小孔和老王，又从汽车里拿来几瓶矿泉水给大家喝，我们一起出发，去新买的兰花小区102室。

两辆电动车停在新房后门的院子外面，因为不锈钢做的院子门可以完全打开，很是宽敞，便于搬运东西。

周老板的父母果然在家里搬东西，还有个30岁左右的小伙帮忙。

杨祥进去看了看，皱眉说：“这两张旧沙发我不是跟周老板说过了，请你们搬走？我用不到 ，而且太占地方。”周父说：“你不是还要装修么？到时候请装修的师傅把它们抬去扔掉就是了。”杨祥不悦地说：“装修只是贴墙布，人家师傅又不管抬沙发去扔掉。你们家不是有人来帮忙么？我们一起把沙发抬出去扔掉就是了。”

不想周家那个亲戚却说：“我腰不好，抬不动。”我主动站出来说：“那我们几个抬吧，抬出院子丢进花圃里，自然有人弄走。”

供货商小孔自告奋勇，走上前把院子门两扇全打开，里面还有一层铝合金框的玻璃门，分几次卸了下来，就请周家亲戚扶着，别让门倒下来摔碎了玻璃。

我们七手八脚地把沙发往院子里抬，不想沙发很大，出不去门！小孔一阵摸索，发现沙发可以拆成两块，于是顺利地把两座沙发全运到院子外面去了。

我们随即返回杨祥家，又把日用品装满两车，基本搬空了杨家。

回头时却发现，周老板的父母和那个亲戚，已经离开了房子，前后门都锁着。

杨祥掏出钥匙开门，嘱咐我们把东西尽量放进卫生间和厨房，因为这两个地方墙上都贴了洁白的瓷砖，门也是好的，不用装修。

随后他跟我商量：“庄文，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开装潢公司的朋友了，一会他带设计师来看，要隔出一个房间给我父亲住！”

我反问：“这八十多个平方的房子，为什么只有一个房间？”

杨祥说：“原来的房主周老板，把一楼二楼全买下来打通了，他自己改造，在一楼墙上开个洞，装上楼梯通二楼。又把一楼的小房间跟客厅打通，这样客厅显得大了许多，但是一楼只剩一个大房间了。现在我父亲总不能跟我睡一张床上，我朋友马上到，重新隔一个房间给父亲住。”

刚刚说完，杨祥手机响了，他开装潢公司的朋友到了，杨祥赶紧走出院子门去迎接。

很快他带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精瘦男子进来，还有个美女跟着，杨祥介绍说，一个是装潢公司的向总，一个是设计师。

两个人在屋里走了几圈，设计师说：“客厅不小，可以在客厅隔一间长方形的房间给老人住，把原来打通的墙，用轻型材料恢复起来，作为房间门。房间的宽度起码两米多点，因为床的宽度就要2米。”

杨祥听了频频点头，问费用多少？向总爽快地说：“我跟你多年朋友，给点工人工资就可以了，材料我送你！”杨祥坚持说：“不给钱不好，说在前面好，费用大约多少？”向总满不在乎地说：“我也没细算，也就几千块钱吧，超过了算我的！你什么时候隔房间，通知我进场就可以，我派个项目经理过来。”

杨祥连忙道谢，送走了向总和设计师，回头与我商量。

我忍不住说：“表哥，设计师说的方案不妥！第一，客厅这面墙上一抹光，一个插座都没有，空调怎么装？第二，墙角有个窗户，这一隔，把窗户包在房间里了，客厅就暗了。而且客厅隔出一个房间，客厅就要变小了，显得拥挤。”

杨祥听了觉得有理，问：“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我看还按原来的格局，靠院子门的这间原来是小房间，还把他恢复起来，因为墙上好几个插座呢，不用凿墙！恢复小房间也不用砌砖墙，直接装个移门，又透光又透风！白天把移门拉开，通风好，晚上把移门一关，就是一个房间。”

杨祥大喜，说：“真是好主意！可这个开装潢公司的向总我不好再请他来了，因为没按他的方案装修，你有熟人不？”

我说：“认识一个水电工王师傅，一个卖油漆的戴老板。要不我打电话请他们来现场看看？”

杨祥立刻赞同，要我就打电话。

十分钟后，王师傅和戴老板一前一后赶来，两位都是做装潢材料生意的，都很内行。

戴老板说：“我家儿子和庄文是好朋友，既然是庄文的表哥装修，我不赚钱，出白大约1500，贴墙布2000多，包工包料4000块钱应该够了。”

王师傅说：“装移门比砌墙好，不但费用少，也美观透气透光！我认识做移门的，你确定做我就喊他来丈量，大约半个月就做好了。费用也不高，不超过三千。”

杨祥非常高兴，全都答应，于是戴老板打电话喊漆匠来量墙布尺寸；王师傅喊做移门的倪老板也来量尺寸。

这件大事就这么搞定了，杨祥非常高兴，掏出香烟分了一圈。

忽然他手机响了，杨桂才老人打电话给他，杨祥非常紧张，立刻接听，却是老父亲叮嘱他，搬家时家里的两张老式木厨不许丢掉，老家具值钱呢！

杨祥顿感为难，这两张老式木厨非常笨重，从五楼搬下来，楼道里不好转弯，非常难弄！

杨祥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给我们看，是拍的他自家屋子情况，因为他已经把房屋挂中介卖了。

来帮忙的小孔和老王，看了视频都面露难色，老王对我说：“庄主任，不是我们不肯搬，这样的家具我们没搬过，怕碰坏了。”小孔说：“我们没有绳子，弄不动这么大的家伙，最好请专业搬家的人搬。”

杨祥说：“那你们有没有搬家公司的电话号码？”两人都摇头说没有。杨祥自己上网，找了货拉拉的电话，看了价格又觉得贵。

我说：“这样吧，我认识给人送家具的老陈，他应该懂得怎么搬这两张木厨。我打电话给他，让他再喊一个人来，帮你把木厨搬过来？”

杨祥想了想，点头同意，然后又分烟给小孔和老王，说：“辛苦二位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我忙完了，请二位吃饭。”两个供货商点点头，出门走了。

我把老陈约到杨祥家楼下，价格谈的一人一百块。

老陈带着一位中年汉子上了楼，搬动腾空的木厨却很吃力，好不容易抬出了门，下楼梯时非常慢，因为宽度大，转弯难。

我和杨祥无法往楼下继续搬东西，因为楼道被木厨挤满了，就站在阳台上抽烟歇会。

杨祥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说：“辛苦你了表弟，你也没搬过家，却处处都能喊到人帮忙，我很佩服你。”

我笑道：“我平时与人为善，还爱喝酒，结交了一些方方面面的朋友。自问平时对人还可以，有事情请人帮忙，人家也乐意。”

杨祥点点头，突然他父亲再次打电话给他。

杨祥说：“我现在就怕我爸打电话，他住在医院里，我心里忐忑不安，就怕他出事！”

我说：“没事的，这个支气管扩张就是个老年病，没有生命危险的。医院往往夸大其词，一是吓唬病人，说病情严重，才好各种检查收费；二是治好了显得医生有本事，治不好就说本来病情就严重。”

杨祥点点头，按了接听，还按了免提键让我一起听。

电话里，杨桂才说：“儿子，我想起件事，我从宗丽萍家里搬出来，不是带了大圆桌和十张木凳么？这些东西都是老家具，现在拿钱都买不到，你可不能扔掉，搬家时一起搬过去。”

杨祥顿时头大了，说：“爸，咱就买了80多平方的房子，三个地方的东西要搬进去，怎么放得下？”

杨桂才说：“不是还有30个平方的院子吗？院子里完全放得下！你实在不要这些老家具也可以，拿去卖掉，不能贱卖了。”

杨祥喜道：“好吧，我联系买家，价格你同意再卖。”挂了电话，又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要我联系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