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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认亲

2021-10-05发布 3742字

生活无关往事,他不来,我也还得过日子,于是每天奔波在修理厂和蜂巢之间,两点一线。

我查不到监控觉得被人删除,却无法删除自己的记忆。我发觉骑着“野狐”的时候,看见两旁的建筑瞬息变化,楼层一夜间似乎增加了,连那巨型广告牌昨天还是一位刷牙先生,今日就变成了玫瑰糕女子,一个刷着牙的帅气男子变成了爱吃玫瑰糕的靓丽女子,广告商怎么做的,难道是厂商只付了一日的广告费,还是说恰好更换的?

我这一日实在无聊,想去找找慕容氏,别无目的,只是想看看他和他的酒店,一路骑行在航道里,打开了导航一路寻去,遍寻不到当日的那家酒店,连导航也欺负我!

阳光从云间穿越而出,却照不透浓重的雾气,我看了看脚下,什么都模糊不清。我只是想起了他纵身一跃,为他的胆气和潇洒所折服。我改了主意,不去找慕容氏了,于是将头盔戴好,慢慢的降低了飞行高度,十米、百米、千米逐渐降落,“野狐”的前车灯早已打开,黄色的灯光勉强穿透了迷雾。

将“野狐”停在一旁,我站在一块大的建筑碎料上,玉手镯闪着微光,这里的辐射有些高,好在我穿着吸收辐射的卫衣,觉得自己有些愚蠢,但是为了寻找他和他的秘密我拼了!

一个瘦小的声影慢慢移动到了我身边,我还未有反应,但是“野狐”报警系统发出了滴滴声音,打断了我茫然的思绪。我看向一旁,这个瘦小的身影跳跃了一段距离,他(或她)想逃?我迈开长腿追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跑什么跑,干什么坏事了?

这个小个子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没,真没有做什么坏事,我就是好奇,姐姐,你骑的是飞行摩托吗,“野狐”牌的?

这小子还有些眼光,见过一些世面,我暗想。

那你想做什么?我挺直了腰杆问他。

小子呵呵笑了,说:就是好奇,我不是才说过了吗?

我一时无语,看了看四周如此荒废,猜想他可能是来找“残货”的。这个荒废的所在,可能还剩下些建筑垃圾,这小子一个人敢来这里,想必四周也没有别的什么人。

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的?这小子嘴上毛都没有长齐,一双眼睛倒是黑亮黑亮的,脸上很脏,显得眸光更亮。

我嘛,也是好奇啊,骑着“野狐”来看看。

姐姐撒谎,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是别有目的。他的眼珠转动,片刻间就揭穿了我。

那你管不着!我有些护着自己的面子,一个小屁孩也管我的事情?

呵呵,姐姐别着恼,我就是随便问问,他又转了转小眼珠。

我想了想,这么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吧,就要来找“残货”去卖钱,真是苦了他。这心里的同情心已经泛滥,我就心软了,说:你这么个年纪怎么能独自出来呢,不知道这里可能有变异的动物吗?

人就不是高级一点儿的动物吗?什么变不变异的?他瘪了瘪嘴说。

嘿,你还真是懂的不少。我故意这样说道,平时不是这么个腔调,只想逗逗他。不曾想我听见一声声“咕噜”,显然他是饿了。

姐姐,你自便,我还要在这里找找“残货”。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为了生计冒险来到这里,还饿着肚子,我想了想,觉得心里有些痛。

我在后背包里摸索了一遍,找出一片没有吃完的巧克力,递给他说:给你的。

小男孩抬头看着我,说:不用——

他的固执更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我踌躇了一会儿,说:反正,我也在减肥,不能多吃。

你!姐姐,该不是在讽刺我吧?小屁孩叉着腰问我,我差点被逗笑了。

爱吃不吃……

好吧,要不你也就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浪费了多可惜。

小男孩将小手在身上不大点儿一块干净的所在擦了擦,这才接过我给的巧克力,猛的咬了一口,咀嚼了很长时间才说:好吃是好吃,就是……苦了点儿。

呵呵,你慢慢吃,我走了……

你去哪儿,回上面去吗?小男孩眨巴眼睛问。

我怎么跟你这么个小孩子说呢?我在心中暗忖,随意说了句:是的,我、我得回去了。

你这就是一个借口,姐姐,我敢说你来自上面,既然下来,一定不简单。

不简单?我能有什么目的,我能对他说我的爱人不见了,我想去他曾经的去处找他吗?

小男孩将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收进了口袋里,说:我看出来了,姐姐有心事。既然你要走,我也不留你,你去吧。

我怔住,这个小男孩绝对比同龄人早熟,眼光还很毒,看进了我的心里去了。

我踌躇了一会儿,觉得暂时不想上去,于是说:我想迟点走,你找到了“残货”吗?

小男孩摇摇头,说:今天不走运,平时这里还剩了一点儿的……也不是运气不好,能够遇见姐姐,还给我东西吃,已经算是走运的了……

我默然,心说这么个懂事的孩子,渐渐的,发觉自己喜欢上他。

既然没有收获,不如早点回去?我小声提议。

我家就在两公里处,姐姐,你想不想去我家?我妈妈她总是说好久没有见到家里来客人了,也许你不嫌弃我们穷呢?

他这是在请求我,虽然说话比较委婉,借口也太“凄凉”……

我没有多考虑就说:没事,我可以去的,你上车,我载你去你家。

小男孩抬头看我说:姐姐,你真是个好心人。

嗯,还好啦,平时也做做好事,姐姐我心善。

小男孩没有揭破我,他走了几步,将一个蛇皮袋子拖到了“野狐”那里,看着我说:我还是收了点儿,我将这些东西缚在车子上,姐姐不介意吧?

我只有点头,想起在这里点头他未必见的到,又补充说:没事的。

我骑上了“野狐”,载着小男孩和他拾荒收集的“残货”。

一路上迎风而飞行,小男孩在我耳边大声说着路线。

我见到了四周死一般的沉静下许多的断壁残垣,变异的植物高速生长,爬上了残破的建筑,道路上一丛丛植物,黑暗处还听见怪异的鸟鸣和畜生的嘶吼。

我在想这个小孩子和他的妈妈是怎么在这么恶劣的环境生存的,心里一阵阵紧张,还有些未卜前程的忐忑。

好在路程不远,几分钟就到了,我倒是吁了口气,说:你家在哪呢?

跟着我,姐姐。我家虽然穷,可是妈妈将家里收拾的还算干净,我也经常做家务,还是很好的一个家。

可是,这小子有父亲尚在吗?我又不好问呢,也许戳中他的痛处。

姐姐请走这里。

我随着他走进了旧时的停车场,隐约见到了微微的光亮,问小男孩说;前面是你家吗?

小男孩拖着蛇皮袋艰难行走,我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空着手没有帮他一把,心里不禁觉得汗颜。我想了想,一会儿从背包里取出准备自己吃的面包给他娘俩,算是见面礼。

我看见了一个帐篷似的家,一点点微光在帐篷内顶上,有个身影在忙碌,好像是在修补帐篷上的洞。

小男孩笑着说:妈妈她很会缝缝补补的……

我的心里不免一酸,单亲家庭,又是这么个生存环境,简直是太……

自己也形容不出。

妈妈。这位姐姐是我请来做客的。

我看见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不,她年轻一些时候可能很美丽。

您好,我是夜思情。

妇人微微笑着,冲我点点头,说:来到就是客,欢迎你。

妈妈,您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小男孩仰首看着母亲说。

小男孩太懂事,我心里又是一阵酸。

妇人爱怜的摸摸小男孩的头,说:贱妇之名不足提起……妹妹的名字很好听,思情,相思之情。

我愣住了,她仿佛是说出了近日里我的情结。

姐姐,客气了。我说着看了看这顶帐篷,放下了背包,将几个面包取出来,想着一会儿一起吃。

家里简陋,妹妹见笑了……

我不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小男孩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干净茶杯,里面居然有清水,他小心翼翼端着给我,说:姐姐,喝水。

我要是喝了就太不明白事理了,这里的环境污染严重,清水是很宝贵的。可是,我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摇头说姐姐不渴,先放下吧。

小男孩几乎是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侧身躲避的,但我看得真切,心说这小子太较真,毕竟是小孩子,装不出来的。于是我将自己的一瓶水取出来,又开始撕扯面包的包装袋。这时候少妇双手将小男孩护住,小男孩两眼发出了亮光,看来他毕竟难以抵御食物和水的诱惑。他的妈妈却将目光扫向别处,再回头看我时候,目光下垂,眼里干净而空洞。

姐姐,你的孩子很懂事,虽然是萍水相逢,我却喜欢上他,不如让他认了我做姐姐?

少妇初时有些不明白,接着却似乎明白了过来,说:妹妹是说想要他做你的弟弟?

我点点头,话只能说到这里了。

我见这位少妇悄悄偏过头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她笑着说:妹妹可能知道,或者迟些会发现,我病了……将来迟早要离去,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家、家里的这个顶梁柱。

顶梁柱?说的是……

就是这个孩子。少妇破涕为笑说:我一直当他是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当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

我只有点头,心说:原来这么美的姐姐,还是红颜薄命……逃不掉命运严苛的安排,太残酷了。

以后就叫我姐姐,听见了?我看着小男孩,以为他不明白。

小男孩扭头看着妈妈,说:妈妈,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叹了口气,心说:这次下来,居然认下一个弟弟,也算是一番奇遇了。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又用劲撕扯面包的包装袋。

一个面包被我压扁了,我头上冒汗,将面包递给少妇,说:姐姐,吃点吧,我看你需要补充能量。

少妇低头看着孩子,说:拿着,姐姐给的,你先吃点。

毕竟是孩子,他总算是接了我手里的面包,但只是闻了闻,并不吃,好像在等他妈妈接着的反应。

我看了心酸,说了句:面包算什么,一起吃点,还有水,一起喝点儿吧。

我将那茶杯里的清水喝掉,又取了片面包塞进嘴里,手里一瓶水递给小男孩,他还是看向他的妈妈。

少妇笑了笑说:妹妹,像你这样的人上面多不多?

上面?哦,姐姐说我来的地方?这让我怎么说,我心想:平日里也很少和人打交道。我突然想起来孙晓英,于是说:我有个义妹,还有个便宜大哥,他们两个都是极好的人……其他的,我也不好说。

少妇点点头,若有所思。

当晚我决定先留下来,这位姐姐好像有话想对我说。

坐在帐篷里,看着小男孩升起了一堆篝火,那些吼叫的畜生就没有来打扰。少妇身体果然虚弱,和我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我等她说一截,自己再说一点儿。

等到了黎明时分,我居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