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复审开始了。
杰克·雷曼询问着:检控官,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布朗·维维安出庭作证。
维维安只是一名学生,她根本就没有来过法庭,进入法庭的时候不知所措,在庭警的带领下,她才坐进了证人栏李,在进去之前,她还宣誓了:
“I swear by almighty god that the evidence I shall be the truth, the whole truth and nothing but the truth”
“我向万能的上帝起誓,我提供的供词,句句属实,并无虚言。“
黑泽明:请问你与被告是什么关系?
维维安:恋人关系,而且很缠绵的那种。
黑泽明:你们的关系是否仍在维持?
维维安:没有。在他被控告谋杀之前,我已经与他分手。
黑泽明:为什么要分手呢?他看起来也挺英俊的。
维维安:他的确很英俊,但是他染上了毒品。
黑泽明:这也没什么,很多人都有毒瘾。
维维安:吸毒当然也没什么,只不过他严重依赖毒品就严重依赖金钱,他总是找我要钱,每当我给不了他的时候,他就会使用暴力虐待我!如果只是一次两次,我倒也还能接受。问题是,他不仅没有改过,反而还变本加厉。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不得不离开他。
黑泽明:扯到生命安全就有点奇怪了。你觉得他会杀了你?
维维安:当他无非从我身上要到钱的时候,他的确有过这种念头,最后我侥幸逃掉。
黑泽明:两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维维安: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为了不让日记本偷窥,我还特意用了德文写日记,不过我对德语一知半解,并不十分精通,能读懂,但是不够生动。
黑泽明默默将维维安的日记递交至法官那里。
黑泽明:你觉得他会杀人。
维维安:是的。
黑泽明: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杰克·雷曼:被告,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阿瑟一副色眯眯的眼神盯着维维安:亲爱的,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做爱是哪一天吗?你有想过我?
杰克·雷曼呵斥他:被告!请你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要在法庭上做出不适当的行为。
阿瑟:我的确曾经殴打过你,你是不是很痛恨我?
维维安:没有。
阿瑟:在我入狱之后,你是不是不断往我的电子邮箱里发送电子邮件,一直痛骂我,咒骂我。
维维安:我不记得了。
阿瑟从众多的文件当中拿出了一份邮件收取记录,很厚的样本,递至法官那里。
“你对我怀恨在心,哪怕我坐牢了,你也没有忘记诅咒我!你那么痛恨我,你怎么向所有人保证,你的供词绝对可靠呢?”
维维安顿时没话说了,其实她按照剧本来演,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台词了。
阿瑟“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疑问。
黑泽明到了这里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他仿佛又掉进了另外一个陷阱,他的心情很复杂,然而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他宣布了传召下一位证人。
下一位证人就是阿瑟的狱友,两人被困在同一个牢房。
黑泽明:你觉得被告在坐牢的期间,有哪些奇怪的举动呢?
麦克:他喜欢阅读法律的书籍,只研究法律的范围,他的床上堆满了书籍,我没有见过一个囚犯会像他那么爱学习。
黑泽明:除此之外呢?
麦克:他还经常向我忏悔,他不想杀害他的朋友,只不过因为对方不肯借钱给他,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做了错事。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的。
黑泽明:他是不是很清晰地表明,他杀了人。
麦克:可以这样说。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疑问。
阿瑟色眯眯盯着麦克,杰克·雷曼提醒他:被告,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请你尽快开始盘问。
阿瑟:我们认识也有两年了,在那段时间里,我们相互扶持,患难与共,不过我不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请问你犯了什么罪行?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问题与本案无关。
阿瑟:法官大人,我的问题绝对与本案有重大的关系。
杰克··雷曼:反对无效。
阿瑟:说吧,你犯了什么罪?
麦克:在法庭上给假证供。
复审庭顿时就炸开了锅,对证人指指点点。
阿瑟:根据你的服役记录,你本来应该在三年前就刑满释放,为什么你最后还是不能释放呢?
麦克不愿意说。
阿瑟:你不愿意说?那我可就要替你说出来了。你本来可以被释放,不过你当时为了与律政司交易,再一次在法庭上给了假证供,后来被人揭穿,你的判刑就增加了。我说得没错吧?
麦克一副被打败的模样:你赢了,我的确经历过。
阿瑟:警方的人有没有找过你,要求你出庭作证?
麦克:是的,他们曾经找过我。
阿瑟:条件是什么?
麦克:申请减刑。
阿瑟:根据你的不良记录,你可以为了减刑在法庭上给假的证供,也可以为了金钱而故意说谎!试问你的供词怎么能令人信服呢?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要求延期审讯。
阿瑟:太晚了!太晚了!法官大人,我已经被困在监狱里足足两年,我绝对不允许延期审讯!来吧!你还有什么伪造的证据就全部拿出来吧!第一次弄不死我,你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就是想弄死我!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曾经染上毒瘾?你就这么看不起瘾君子?
黑泽明的延期请求被拒绝,他再一次处于下风。
詹斯很生气,不断地质问他:你是不是不想做检控官了?你看看你都找了哪些证人回来。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憎恨的情感可以扭曲一切!包括事实的真相;还有一个满口谎言,唯利是图的罪犯?而且还是一个黑人!你传召他们出庭之前都没有考虑他们的背景与过去的经历吗?
黑泽明没有反驳他,他知道不能怪任何人。
詹斯愤然离开,只留下黑泽明失败又孤独的背影。
柏妮就站在后面,她很同情他,但同时也很内疚,两个证人都是她找回来的,不仅帮不上忙,而且看上去还像是被递了刀子,狠狠被捅了一刀的感觉。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她的手搭在他的身上,表示安慰,他却很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算是明白了,那个家伙分明就是在报复我,故意在法庭上让我难堪。
“这也不能怪他,你给了他那么多关于法律的书籍,换了是我,我也会想尽办法上诉,为自己辩护。说到底,有机会出去,谁不愿意呢?”她说着说着,突然就产生了一些疑问。”对了,你为什么要在每一年的圣诞节之后给他送法律书籍?“
“不是固定的,有时候是圣诞节那天送,有的时候是第二天。“他纠正着,不过倒是毫无意义。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是詹斯的办公室,随时会有电话进来,行政秘书也会闯入,他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又很谨慎,他看了四周,连忙把门关起来,切掉了电话线,关掉了正在运作的电脑。她看着门被关上,有点惊讶地问着:你为什么把门给关上?
“我有妻子有孩子,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谁知道你,神经兮兮的。“
“我觉得秘密这种东西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再一次确定外面没有人,暗角里也没有异常,他这才敢说出来:“当初他虽然被判了罪名成立,但是有一件事仍然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疑问。就是尸体到底藏在哪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人死了。我问了他很多次,他都不肯说,坚称自己是无辜的,我也有想过,他可能真的是无辜的,可是我当初急着要分出胜负,也没有管那么多。我不可能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只能给他送去法律的书籍,希望他可以学习法律的知识,学会向法院提出上诉。现在好了,他的确学会上诉,还成了半个律师。”
她觉得很好笑:我怎么觉得你是自作自受呢?
“我知道,没有我的法律书籍,说不定还真的不可能激发他上诉的念头。”
“慢着!”她喊了一声,发出疑问:我记得他曾经说过,有一个律师也给他送去了大量的法律书籍,看起来对男人没有兴趣。这个人是谁呢?“
“你说的是珍妮特吧?“他一下子就想到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她倒是很好奇。
“我妻子在怀孕之前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珍妮特就是那家事务所的事务律师,负责跟进案件的分配以及律师的联络人。除此之外,她与我妻子的关系还很好,我偶然会在电脑里发现她们的裸照,一起合照的那种。”
“我不信,除非你展示给我看。”
“真的吗?你真的想每一个人都离婚?”
“我什么时候离过婚?”
“那倒没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珍妮特很有可能是一个同性恋。”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与感受?”
“我就没有见过她谈恋爱,就算与男人调情也不曾发现·”
他倒是注意到珍妮特的行为举止不太寻常,很小声地嚷着:她看着我妻子的眼神是多么的哀怨,多么的不舍,我全部都看在眼里。
她不以为然地说着:你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玩。
他摇了摇头:是我的出现,她才被逼搬离。本来她们两个是住在一起的。对于她是不是同性恋我真的不太敢肯定,只能说,该有的迹象全部都在她身上出现了。
“这么看来,我得找她聊几句了。”
珍妮特在公寓里阅读报纸,门铃响了起来,她去开门,在这之前特意在猫眼的位置窥探了外面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事情会暴露,因此这段时间她总是小心翼翼,做事很谨慎,出街要伪装身份,不敢用信用卡,没有特别的事情她很早就睡去了。朱迪在柏林被杀害的案件并没有引起本地警方的注意,看来他们真的以为是柏林当地人杀害的。如此看来,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然而外面站着的却是一名警察,她认得这名警察,在许多的凶杀案的调查工作中,总能遇到她。家门前突然来了警察,她自然会很紧张,但是又不能露出破绽,故作镇定,打开了门,假装看了很久才认出对方:警官?是你?我没有认错吧?
柏妮很有礼貌地展露微笑,与她握着手,一连串说了几句话: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我在跟进阿瑟上诉的案件,我发现了一些很细微的细节,内心有很多的疑问,我觉得你肯定可以帮我解答那些疑惑。
“是吗?”她关上门,很熟练地绕到吧台的位置,冲了一壶茶,泡了一杯牛奶,泡在一起,还倒出了一些儿童泡芙在碗里,用来招呼客人。兴高采烈地说着:“虽然我对这个案件的了解不是很多,但是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你,我一定会合作。”
柏妮假装感激:要是每一个人都像你那么好说话,我也不至于那么困扰。我前几天去探望了阿瑟的同一个牢房里的朋友,从他的口中得知,阿瑟坐牢以后就变得很积极进取,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看了很多的法律书籍。那些书籍的目录我都看过了,但是我发现有一部分并不是从图书馆借回来的,而是外面的人给他带的。我仔细调查过后才发现……
珍妮特脸上的笑容已经逐渐消失,那只不安分的手似乎想抓点什么。
“是黑泽明给他送过去的。”
珍妮特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是!黑泽明只是送了两次,分别是圣诞节的当天与第二天,不可能送了那么多。后来我再仔细翻查了其他的记录,才发现,绝大部分的法律书籍是你送给他,珍妮特女士,我说的没错吧?如果错了,那肯定是监狱里的登记资料错了,但是那明显不可能。所以,你觉得呢?”
那一瞬间,柏妮友好的眼神消失了,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珍妮特的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但没有撕开面具,倒是大方承认了:没错,是我不断给他送法律的书籍。
“你与他很熟悉吗?他只不过是一个落魄又堕落的卧底警察,你是一个事务律师,你们的世界完全不相连。”
珍妮特不打算制造更多的谎言: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他的案件我一直都有关注,他不断强调、坚持自己是无辜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神竟然会那么的落魄……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他是无辜的,然而法律却是无情的,并不打算放过他。我觉得他很可怜,还很同情他,于是我主动给送去法律的书籍,希望他从书籍里吸取大量的法律知识,将来有机会向法院提出上诉,还自己一个清白,重获自由。
“结果还不到两年,尸体就曝光了,凑巧的是,他的上诉通过了。”柏妮抢着回答:不仅如此,他还因为你送的那些书籍学到了打大量的法律知识,自信到不需要辩护律师,还能为自己辩护的程度。这么说,你居功至伟啊。
珍妮特很谦虚地说着:“最重要的是可以帮到他。我给了他帮助,他如果不肯学习,不肯钻研法律条文,就算我给他再好的书籍也是白费心机。关键在他身上。”
“那倒是。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对法律的程序那么熟悉,他也不可能在法庭上那么嚣张,针对检控官,步步逼近,向法庭示威。”
珍妮特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声,从柜台里拿出了苏格兰威士忌酒,酒水倒在杯子里,与杯子周边发出碰撞的声音特别清脆,她的声音也混进其中:你所表达的事情,我开始听不懂了。从你的角度来看,好像是我鼓励他,怂恿他迫害检控官。
“你可别冤枉我,我没有这样说过,不过也差不多。”
珍妮特似乎在想别的事情,喝完了杯子里的酒,还吃了几块冰,慢慢地说着:“我与那个家伙无冤无仇,我没有必要针对他,况且针对他的人也不是我。”
“的确不是你,不过人是你扶植起来的,这样能听懂吧?”
“你们做警察的,不是要讲究证据吗?你好像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你的想法吧?”
“这个不重要,我不是来查案的,只是问几句而已,不用那么紧张,谁会在乎真相呢?”
珍妮特恢复了笑容,但是警惕的心还在,说话的时候,嘴巴的边沿流了口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或许可以离开了。我想安静一下,不知道你是否介意……
“哦,当然没有问题。”柏妮转身就要离开,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说了一句:我觉得跟你挺有默契的,要不我们一起去参加派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