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局，我现在在房产局，根据李厅长的安排，市房产局与内地房产管理部门取得了联系，逐一落实了有关常怀林在北京、上海等地的几处房产的情况。顾局啊，触目惊心啊，真的没有想到我们所看到的都是事实！”电话里，陈思江一边说话一边对着手机感叹着。

“也就是说，经过兄弟省市房产部门的认定，从常怀林密码箱里发现的写有常怀林、王萍和他们的儿子常江名字的几本房屋产权证书以及名下的房子确实是他们的，没有任何问题？”抬头看看蒋华等人，顾向阳对着手机问道。

此时此刻，陈思江刚刚走出边城市房产局办公楼，正在快步往停车场走。听完顾向阳的话，他把手中的烟头扔进身边的一个垃圾桶里，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说道：“没有任何问题，我现在已经把房产局的同志提供的资料收集完毕，现在就往‘小红楼’赶，当面向蒋书记、李厅长、张处长和您汇报。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我要看看常怀林还用什么理由狡辩。顾局，如果这件事落实了，他常怀林。。。。。。”

“陈副局长，我打断你一下。”正当陈思江对着手机大发感慨的时候，蒋华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顾向阳身边，把手机放在自己的面前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着手机说道：“如果有关常怀林在北京、上海等地的房产已经落实，现在剩下的一个问题就是在常怀林的密码箱里发现的那本河畔别墅区22号楼的房产证问题了，如果这件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是没有说服力让常怀林认罪的。所以，我的意见是，你现在不要来‘小红楼’了，把相关的资料派人给我们送过来。你现在就往康复县赶，和已经在那里开展工作的同志一道把事情查清楚。你要知道，河畔别墅区22号别墅楼的情况非常复杂，对于我们整个案件的侦破工作非常重要，事关能否撬开郭书怀、常怀林嘴巴并通过他们的供述查出这套房子背后的黑幕、挖出隐藏在我们边城干部队伍当中大蛀虫以及三起杀人案快速侦破的大事，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把这件事落实好。我的话你应该听明白了吧？”

对着电话点点头，陈思江先是响亮的回答了一声，然后对着手机说道：“是，蒋书记，我现在就派人把资料给您送过去，然后就往康复县赶，查证别墅区房子的事情。”

说完这番话，陈思江关掉手机，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把手里拿着的一个文件袋交给司机张铎：“张铎。你现在打车去‘小红楼’，把这个文件袋交给顾局。我自己开车去复康县，就这样。”

说完话，陈思江伸手拉开车门，发动警车，向着复康县的方向疾驶而去。

不到10分钟的时间张铎便感到了“小红楼”，把陈思江交给他的那个文件袋交到了顾向阳手上，蒋华、李勇和张正初三个人拿着市房产局提供的资料分别传阅着。

“李勇同志，您怎么看？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办？”把手中的资料交给顾向阳，蒋华摘下老花镜，一边把一支香烟递到李勇面前一边看着他问道。

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接过蒋华递过来的香烟点上火，李勇慢悠悠的吸了口烟，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市房产局调查的资料非常详细，通过这些资料完全可以证明，常怀林以自己和妻子、儿子的名义在分别在北京、上海等地购买房产的事情已经确定无疑，如果我们现在拿着这些资料质问常怀林，他没有任何辩解的理由。一名国家公职人员，拿着有限的薪水，在没有任何外来收入的情况下竟然购买了价值上亿元的房产，常怀林的问题相当的严重，必须严厉查处。但是，我个人的意见并不赞成现在就去找常怀林对质，这样做的效果并不一定好。”

“嗯，您接着说。”听完李勇的话，蒋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

伸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平时并不怎么抽烟的李勇皱了一下眉头，先是把抽了不到一半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蒋华说道：“用上亿元巨款在全国各地一线城市购买房产，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常怀林涉嫌犯罪已经成为事实。但是，作为一名国家公职人员，他是通过什么手段获取的这些不义之财？是什么人因为什么理由、出于什么目的给他送了这么多钱？在得到这些钱财之后，他常怀林利用手中的全力做了哪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这是我们接下来需要获得的重要证据，只有有了这些证据，我们才能把常怀林受贿案办成铁案，不会也不能给常怀林任何辩解的余地和翻案的企图。各位想一下，如果我们现在拿着这些房产证和市房产局提供的调查材料找常怀林对证，他当然是哑口无言，无意辩解。但是，如果他意识到自己的罪行已经暴露并因此产生抵抗情绪，拒不交代这些购房款的来源、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怎么办？千万不要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些话劝告常怀林，希望他能从争取立功减刑的机会出发，主动地向我们交代问题。常怀林这个官场上的‘老油条’心里特别清楚，即便是我们查不出他其他的犯罪事实，仅仅是这些价值上亿元的房产，法律就可以判他老死在监狱，交代与不交代、坦白与不坦白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和特别重要的意义。一旦他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法与我们周旋，拒不交代自己的罪行，我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的犯罪，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被动了。大家一定要搞清楚，常怀林是副省级领导干部，一旦我们认定他有罪，是要上报中央有关部委的，没有铁的证据在手，我们会很被动。”

听完李勇这番话，蒋华点点头并且冲着李勇竖了竖大拇指表示赞同，但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听完李勇的话，顾向阳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说道：“李厅，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按照您的想法，我们现在即便是拿到了常怀林用巨款购买房产的证据并且有当地房产部门的证明材料也不要找常怀林对质，而是采取迂回的办法，通过各种渠道得到常怀林收受贿赂、充当犯罪分子的保护伞以及利用手中的职权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的犯罪事实和证据，查清他购买房产的资金来源，在形成相互作用的证据链之后再找常怀林，让他在事实清楚、罪证确凿的情况下低头认罪，把常怀林受贿案办成铁案！”

抬头看看顾向阳，蒋华一脸严肃的说道：“对于常怀林这种级别的人，我们必须这样做，否则，不但会给像老省长马晓华这样的帮手说话的机会，而且在中央有关部委面前我们也会很被动。所以，李勇同志的想法完全正确。”

说到这里，蒋华又看了看李勇说道：“按照您的思路，我们如何迂回？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正在低着头认真做记录的顾向阳和张正初也停下笔，恳切的看着李勇，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时，李勇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在会议室里一边转圈子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首先，从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材料来看，只有河畔别墅区写有庞大山名字的房产证会出现在常怀林的密码箱里这件事我们还没有彻底搞清楚。所以，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一定要想办法查清这件事。如果这件事确实与常怀林有关系，我们不但在证据方面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闭环，而且会通过这件事的最后结果实现我们迂回获得常怀林违法犯罪的线索和最有力的证据。现在这期案件的主要证人庞飞失踪了，侦查工作遇到了阻力，但我想陈思江、张斌等人一定会想办法突破瓶颈，获取相关证据。他们应该有这个能力，我们就静候佳音吧！”

说到这里，李勇停下跺着的步子看了看蒋华等人，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自信。

蒋华、顾向阳和张正初谁都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勇，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讲。

这时，一直坐在门口没有说话的陈一鸣突然站了起来，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看着李勇问道：“李厅长，我冒昧的问一句：郭书怀是郭书怀的犯罪，常怀林有常怀林的罪行，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为什么说通过查清河畔别墅区22号别墅楼的是情之后，就能实现您刚才说的迂回获取常怀林更多、更直接、最确凿的犯罪证据的计划呢？”

停下脚步，李勇坐回到椅子上，然后冲着陈一鸣点点头：“小陈警官刚才提出的问题很关键，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提审常怀林，而采取迂回战术，通过外围获取常怀林更多、更直接、最确凿的犯罪证据的根本原因。”

说到这里，李勇停下话题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刚想接着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坐在门口的陈一鸣赶紧站起身来打开门，刚想发脾气，但很快就闭上了嘴，看看出现在门口的几个人，然后转身看着蒋华和李勇问道：“蒋书记，李厅长，省联合调查组的几位领导来了。”

“快请他们进来。”看看陈一鸣，蒋华赶紧冲着他招招手说道。

省联合调查组的几个人走进会议室，省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局长、郭书怀违纪违法问题调查小组组长齐晓璇先是微笑着对李勇、顾向阳和张正初点点头，然后看着蒋华说道：“首长，听说您今天要找郭书怀谈话，几点钟开始？是我们先工作还是等您们谈完之后我们再开始？”

“你们几个来的正好，现在有新的情况，而且与你们正在调查的郭书怀、常怀林紧密相关。你们现在坐下来听李勇同志把问题分析完，然后我们再制定下一步的工作计划。”抬头看看齐晓璇，蒋华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会议室里空着的几把椅子。

“是！”响亮的回答了一声之后，齐晓璇冲着站在身后的几名同事招招手，几个人坐在椅子上，拿出笔记本，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勇。

“我接着刚才的话讲，刚进来的几位同志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问。”见几个人坐定，李勇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常怀林是土生土长的边城人，从当工人到担任人大常委会主任，几十年没有离开过边城，所以，他在边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及在这种优势下形成的强大的关系网。从这一点我们可以断定，他用于购置房产的近亿元巨款以及我们尚未发现的其他犯罪行为，大部分都发生在边城甚至都在边城。也就是说，常怀林在担任边城市常务副书记、市长和人大常委会主任期间，利用手中的权力营私舞弊、贪污受贿的对象都应该是边城人或者是外地在边城做生意的人。因此，只要我们准确的找到了这条线索上最重要的一个点、最关键的一个人，常怀林所有的犯罪事实将不攻自破，他都收了哪些人的钱财、收了多少、什么时间收的、收受钱财的原因、收了钱之后都做了哪些违规违纪等问题暴露无遗。等我们把他常怀林购买房产的证据、收受贿赂的证据一起‘端’到常怀林面前时，他还有什么话说？只有老实交代一条路可走了。”

说完这番话，李勇停下话题看了看众人。

“李厅长，我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借着李勇停下话题喝水的机会，省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局长、郭书怀违纪违法问题调查小组组长齐晓璇突然站起身来看着李勇说道。

把手中端着的茶杯放到桌子上，李勇冲着齐晓璇笑了笑并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齐局长，您不要这么客气。我们现在是在讨论案情，有什么问题、意见和建议大家尽管说出来，没有应该不应该这一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齐局长，您请讲。”

“谢李厅长支持。”冲着李勇点点头，齐晓璇坐回到椅子上，然后看着众人说道：“对郭书怀采取‘双规’措施已经一个星期了。在对他的犯罪行为进行调查时，我们根据边城市公安局专案组的同志提供的郭书怀利用职权充当犯罪分子保护伞、收受他人贿赂的犯罪线索，走访了一些相关人员，但是效果并不理想。第一，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承认给郭书怀送礼行贿的事情，因为他们知道，按照我国法律规定，向国家公职人员行贿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严重的还要依法判刑。所以，面对我们的调查，这些人要么矢口否认，要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名堂，有的为了逃避我们的调查甚至直接去了外地躲了起来。连那些受过郭书怀迫害、因为郭书怀的专横跋扈而遭遇非难的人都不敢主动检举揭发郭书怀的犯罪行为，因为他们还不知道郭书怀最后会怎么样，政府会怎么处理郭书怀。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向执法机关检举揭发了郭书怀，而郭书怀最后却‘平安着陆’、重新回到领导岗位上，第一时间就会报复。所以，对于我们的调查也不是很配合。”

说到这里，齐晓璇停下话题看了看李勇，然后接着说道：“通过外围调查获取犯罪嫌疑人的犯罪线索和证据，是我们案件侦办过程中最重要的方法和手段，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方法用在郭书怀和常怀林身上效果不一定理想。因为这两个人盘踞边城多年，之前都担任着很重要的领导职务，权高位重，即便是他们现在已经被停职接受调查，但在他们还没有被依法判刑、关进监狱之前，老百姓的一些担心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在听了李厅的刚才的分析之后我有些担心：采取迂回战术寻找常怀林的犯罪线索和证据，这个重要的点和关键的人在哪里？如果我们把‘宝’全部压在这个方面，会不会贻误战机？”

说到这里，齐晓璇停下话题站起身来，然后微笑着看了看李勇：“李厅，请您不要误会，我不是对您的分析有质疑，而是通过近段时间对郭书怀的调查后觉得这种方法有难度。请您。。。。。。”

“哈哈哈哈哈，真的没有想到，素有‘铁面包公’之称的齐大局长竟然也有怕得罪人的心理，怎么了？担心我生气是不是？”不等齐晓璇把话说完，李勇便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齐晓璇身边，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说道：“您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也是目前我们面对的事实。郭书怀和常怀林都是边城人，两个人都曾经是边城市政坛举足轻重的任人物，在边城政坛经营这么多年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网之大可想而知。虽然他们现在被停止接受调查，也有不少人因为涉嫌参与郭书怀、常怀林的犯罪行为而被依法逮捕，但是，企图以保住郭书怀、常怀林的事情不被暴露从而保护自己的人，以及郭书怀、常怀林这么多年来培养的亲信大有人在，无形当中给我们的案件侦办工作制造了很大的阻力，所以，要想通过外围迂回查清他们的犯罪事实难度确实不小。但是，有难度并不是说没希望，其中的关键就是如何去发现这个有可能爆发的点，找到那个愿意或者是必须愿意说实话的人。如果做好了以上两点，问题就不大了。”

听完李勇的话，在座的几个人都迷迷瞪瞪的呈一头雾水的状态，特别是紧靠门口坐着的陈一鸣，被李勇一顿绕口令似的话绕的头昏脑涨，即便是一双手抓住头发低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李厅长，你能说明白点吗？别说是在座的各位，就是我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在调查常怀林这个问题上，你所说的那个可以爆发的点在哪里？谁是那个愿意或者是必须愿意说实话的人？从你一脸自信的表情来看，你是胸有成竹啊！给大家揭开谜底吧？”这时，坐在李勇身边的蒋华也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李勇说道。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李勇笑了笑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人就是在座的各位都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