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强掏出手机准备给顾向阳打电话的时候，顾向阳和李勇、张正初和陈思江已经在秘书小秦的引导下走进了省党委副书记、边城联合调查组组组长蒋华的房间。

“李勇同志，不好意思，让您们久等了。”见李勇等人走了进来，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吸烟一边想问题的蒋华站起身来，和李勇握了握手，一边说话一边冲着张正初和顾向阳等人点点头。

看看蒋华，李勇笑了笑坐在蒋华身边的沙发上。他并没有和蒋华客气，而是看着他问道：“马省长走了？谈的还算愉快吧？”

冲着李勇笑了笑，蒋华用手指了指自己一直皱着的眉头：“如果谈的愉快，我会愁成这个样子？你李厅长什么时候也学会安慰人了！”

说到这里，蒋华从面前的茶几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香烟递到他的面前，然后看着李勇说道：“马老爷子这次从北京专门飞回来，一不是省亲探访，二不是故地重游，是专门为了常怀林的事情回来兴师问罪来了。我们刚才谈了一个多小时，谈话的过程中，虽然老人家全程笑容满面，偶尔还跟我开一两句玩笑，但是从他的话语中我完全可以听的出来，他对于省委和边城市委对常怀林做出停职接受调查的决定意见很大，并且旁敲侧击的问我做出这个决定的事实依据。老马是我原来的直接上级，对于他的脾气秉性我还是有些理解的。所以，我就直接告诉他，省委和边城市委做出对常怀林停职接受调查决定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的妻子王萍接受了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原边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张文500万元巨额贿赂，作为边城市的主要领导，王萍的家属，他常怀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省委和边城市委才做出了上述决定。常怀林是否还有其他违规违纪甚至违法犯罪的行为，调查组正在调查。”

说到这里，蒋华停下话题，伸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李勇接着说道：“听了我的话之后，老爷子表情淡定，似乎对王萍受贿一事早就知道。他告诉我，对于王萍接受他人巨额贿赂一事，常怀林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如果仅凭这件事就对一名副省级领导干部作出停职接受调查的就决定并关进‘小红楼’实施‘双规’似乎有些不妥。所以，让我们调查组抓紧工作，认真调查，如果没有新的证据证明常怀林有新的犯罪行为，应该马上按照组织程序处理，让常怀林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去。毕竟，一个地级市的人大常委会主任孔雀太长时间实惠影响工作的，在群众中的影响也不好。并且他还告诉我，他的这种想法也是北京一些领导的想法，所以提醒我在处理常怀林问题的时候要慎重。说完这些话之后，我们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老人家才走。不过临出门的时候告诉我，他要在边城待一段时间，如果有时间可以到他们家喝茶。看来啊，老爷子做好了和我们‘长期战斗’的准备，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啊！”

说完这番话，蒋华神情凝重的看了看李勇、顾向阳、张正初和陈思江：“从马老爷子亲自从北京赶回来处理常怀林被停职接受调查这件事来看，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常密切，老人家对常怀林的关心似乎超过了正常的同事关系。对于这一点，希望你们在案件侦办过程中引起注意。同时我要提醒你们的是，马老爷子虽然离休时只是一个副省级，享受的是正省级待遇，但是，他在高层的关系特别是与北京一些部委领导的关系不容小觑。所以，在常怀林这件事上绝对不能马虎，必须以最快的时间、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其他的、确凿的犯罪证据，否则，马老爷子绝不会等闲视之，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就被动了。同志们啊，任重道远啊！”

说到这里，蒋华伸手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一脸严肃的看了看李勇等人，并且在最后将目光钉在自己的女婿、边城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顾向阳的脸上。

听完蒋华的话，坐在门口位置上的陈思江站起身来冲着蒋华笑了笑说道：“蒋书记，我们李厅长和顾局知道您现在最需要什么，所以一大早就给您送礼来了。您放心。这件礼物保证您满意。”

说到这里，陈思江拿起放在身边的一个密码箱放到了蒋华和李勇面前的茶几上。

看看放在面前的精致的密码箱，蒋华一愣，随即看了看坐在旁边面露微笑的李勇：“李勇同志，这是。。。。。。”

把手中的烟头按灭放在烟灰缸里，李勇并没有立即回答蒋华的话，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思江说道：“陈副局长，你胆子太大了，竟敢跟蒋书记开玩笑，小心最后挨骂吆！”

听完李勇的话，转头看看站在一边一直在笑的陈思江，蒋华愈发迷茫起来。他抬手指了指陈思江，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陈思江，你老小子搞什么名堂？快说怎么回事，否则。。。。。。”

不等蒋华把话说完，陈思江赶紧冲着他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蒋书记，您不要说了，我老实交代还不行吗？”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蒋华和李勇的对面，把王国彬从马省长家里拿了这个密码箱交给常怀林的儿子常江，常江在张正初女儿的劝说下把密码箱交给张正初以及密码箱里装着的东西等情况向蒋华详细的汇报了一遍。说到最后，陈思江打开密码箱，把几本红彤彤的房屋产权证明放到蒋华面前，然后接着说道：“蒋书记，这是在这个密码箱里发现的11本房屋产权证明书，其中4本产权证上写的是常怀林的妻子王萍的名字，两本写的是常怀林的儿子常江的名字，4本上面写的是常怀林自己的名字，另外一本则是我们正在调查的河畔别墅区22号别墅楼的房产证，证书上写的名字是郭书怀的远方亲戚庞大山。这些房子有的在北京，有的在上海、海南，大都是我国一线城市，最差的一套还是我们边城市最繁华的河畔别墅区。马老爷子不是要有关常怀林的其他违规违纪和犯罪证据吗？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分量够不够？”

说到这里，陈思江冲着蒋华得意的微笑了一下。

“发现这些房产证之后，我们到市房产局进行了咨询。”等陈思江说完话，顾向阳看着蒋华说道：“根据专家预测，常怀林这些房产的价值应该在一亿元人民币之上。蒋书记，常怀林虽然官至副省级，但也只是一名国家工资人员，他的工资应该和您的工资相差不是很大。一名国家公职人员竟然花费一亿元人民币在全国各地置办房产，请问他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您，您有没有这么多钱购买这些房子？所以，我怀疑常怀林有重大受贿嫌疑，并且建议省委、市委马上立案侦查。”

听完陈思江和顾向阳的话，蒋华大吃一惊，赶紧伸手拿起陈思江放在面前的几本房产证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在来边城之前，我有一种预感，就是边城政坛一定存在问题，但没有想到的是问题会如此的严重。像张文、郭涛等已经伏案的二十多名国家公职人员就不说了，市长王庚投案自首，市政法委常务副书记贪赃枉法卷入震惊全国的三起杀人案，现在又发现了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常怀林数值过亿的房产。李厅长，边城政坛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还有多少人没有被我们发现？让人震惊也令人心寒啊！”

说到这里，蒋华拿起一支香烟点上火，然后站起身来，嘴里叼着香烟，倒背着双手，紧皱着眉头在房间里转开了圈子。

看看蒋华一脸铁青的面孔，陈思江、顾向阳、张正初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谁都没敢说话。他们知道，此时此刻，用怒火中烧来形容蒋华的心情并不为过，如果自己插嘴说话，说对了还好，一旦不小心出现口误，后果会很难堪。

这时，李勇站了起来，然后看着蒋华来回踱步的身影说道：“蒋书记，您不要生气。作为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边城市政法委书记，我对边城政坛出现的塌方式腐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您放心，我会马上整理材料，向您，向省委做出深刻检查并请求处理。现在。。。。。。”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最紧迫的问题是马上落实常怀林这几本房产证的情况，一旦落实无误，马上开始对常怀林采取措施，这件事情不能有任何的耽搁。李勇同志，您说呢？”不等李勇把话说完，蒋华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转身坐回到沙发上看着李勇说道。

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李勇看着蒋华说道：“今天上午接到张正初处长的汇报并且看了常怀林11本房产证之后，我和向阳、思江以及正初同志商量了一下，觉得当前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根据这些房产证所登载的地址，与所在省市房产部门取得联系，落实这些房子的真实信息，以取得确凿证据，在提审常怀林时做到有备无患。截止到现在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了快10个小时了，市房产局那边应该有消息了。”

说到这里，李勇看了看陈思江，然后说道：“思江同志，是不是麻烦你跑一趟房产局，看一下他们的查询结果？”

“好的李厅，我现在就去，查完了之后马上给您打电话。”听了李勇的话，陈思江赶紧站起身来，一边说话一边冲着蒋华等人点点头，然后提着公文包急匆匆的走出蒋华的房间。

等陈思江走出房间关上门，蒋华看着顾向阳问道：“王国彬交给常怀林的儿子常江的这个密码箱毫无疑问就是常怀林的，里面放着写有他和他的儿子常江、妻子王萍的房产证就是铁的事实。但是，你们目前正在调查的河畔别墅区22号楼，写有庞大山名字的房产证为什么也在他的密码箱里？按照你们刚开始的判断，这栋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着的名字叫庞大山，和郭书怀是亲戚关系。所以，你们怀疑这栋房子和郭书怀有关系，现在房产证却突然出现在常怀林的箱子里，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郭书怀交给常怀林保管的？”

“哈哈哈哈哈，蒋书记，您在说笑话呢？如果是您，会不会把一栋价值2000多万元房子的房产证交给别人保管？”听了蒋华的话，坐在旁边一直表情严肃的李勇虽然知道蒋华最后这句话有讥讽甚至调侃的意思，但还是禁不止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个李厅长，我调侃一句还不行啊？”冲着李勇笑了笑，蒋华转身看看顾向阳：“顾局长，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抬头看看蒋华，正在端着茶杯喝水的顾向阳赶紧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他回答道：“发现这一情况之后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后来经过我们几个分析觉得，河畔别墅区22号楼房产证上写的名字是与郭书怀有亲戚关系的庞大山，根据负责调查这件事的责任民警、重案大队大队长张斌同志截止目前调查得到的结果，已经初步证实，庞大山确实是个‘背锅侠’，负责操作这件事的确实是郭书怀。但现在看来，郭书怀是庞大山之外的另外一个‘演员’，这套房子真正的主任可能是常怀林，否则，就像李厅刚才说的那样，一套价值两千多万元人民币的房子的产权证明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常怀林的箱子里？难道是常怀林帮郭书怀保管的？这个推论站不住脚也几乎不可能。所以说，查清河畔别墅区22号楼的真实情况是目前对常怀林进行调查的重要任务之一，必须马上落实。如果河畔别墅区这套房子真的像我们怀疑的那样与常怀林有关系，再加上北京、上海等地的几处房产，他常怀林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辩解不清了！”

“那张斌同志调查的进展如何？”等顾向阳的话刚一落地，蒋华便看着他催问道。

“这也是我们几个今天来向您汇报的主要问题之一”。看着蒋华一副着急的样子，顾向阳看了看李勇和张正初，然后对蒋华说道：“刚才没道您这里来之前我接到了张斌的电话，他现在正带着人在复康县调查河畔别墅区22号楼的情况。在调查刚刚有点眉目的时候，一个突发状况让调查陷入困境。在和李厅、张处商量了之后，我们便马上赶到您这里，想把这个重要情况汇报给您。”

“什么情况？赶快说！”见顾向阳的铺垫说个没完，蒋华有些不耐烦的冲着他摆摆手，然后着急的问道。

“向阳局长，这件事还是我向蒋书记汇报吧！”见蒋华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顾向阳，坐在一旁的张正初一边和顾向阳说话一边转过头去冲着顾向阳挤挤眼睛，然后把张斌在电话里汇报的关于庞飞失踪的过程详细的和蒋华讲了一遍。说到最后，张正初皱着眉头看了看蒋华，然后心事重重的说道：“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庞飞是河畔别墅22号楼交易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因为是他接到了郝建成汇给他的2000万元钱之后又转给庞大山，然后才由庞大山以购买别墅为由将这笔钱转给了郝建成。现在郝建成死了，庞大山死了，知情人郭书怀又拒不交代有关房子的事情，我们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了这个叫庞飞的人身上。蒋书记您应该清楚，只有落实了庞大山购买房子的资金来源，才能查清这栋房子的真实情况。但是，就在张斌大队长风尘仆仆的带着人赶到复康县庞飞家的时候，却突然得知这个庞飞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而且是一个星期没有回家，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妻子、儿子。现在正是农忙季节，庞飞作为一名农民却扔下家里几十亩土地不管不问，带着妻子、儿子一起‘失踪’而且是在我们要对河畔别墅区22号楼进行调查的关键时刻，这件事情有多么的蹊跷可想而知。因此，我和李厅、向阳局长以及陈思江同志商量过后共同认为，庞飞的失踪一定是由我们内部知情人员并且是与我们目前正在侦办的案件相关的人员通风报信，在我们要对庞飞进行调查的关键时刻把庞飞藏了起来，目的就是要逃避我们的调查，拖延、干扰甚至阻碍和破坏我们的案件侦办工作，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说到这里，张正初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看着蒋华继续说道：“虽然三起杀人案案发后我们抓捕了二十多名隐藏在我们干部队伍中的蛀虫和败类，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没有抓完，这些人比已经伏案的人相比更狡猾，隐藏的更深，已成为我们案件侦破工作的最大障碍，必须想办法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紧接着张正初的话，顾向阳也看着蒋华说道：“另外，到山西抓捕汪梅的刑侦科科长王强同志也打来电话，就在他们到达汪梅老家的前一天，汪梅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从王强他们现场勘查的情况和掌握的信息来看，汪梅带走了她的所有东西，完全是有被而逃。王强到山西这件事除了我、李厅、张处、陈思江以及随同王强出差的两名民警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知道，保密程度很高，通过王强的调查，随同他一起出差的那两名民警也没有对外泄密的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让汪梅闻风而逃。到底是谁泄露了秘密？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借着顾向阳停下话题喝水的机会，张正初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蒋华和李勇说道：“哦。对了，就在刚才我收到了王强同志发来的短信，他在短信里告诉我，在汪梅潜逃回老家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经常把她接出去的人是山西一家大型房地产开发企业董事长的司机。据当地警方反映，这位董事长在山西省的势力强大，关系网特别广而且财力雄厚。同时他业余时间非常喜欢奇玉石收藏，和汪梅有着共同的爱好。因此，王强他们怀疑，是这位董事长首先得到了我们要去山西抓捕汪梅的消息，进而偷偷的把汪梅接走藏了起来。这位董事长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呢？目前，山西警方正在全力调查，我们只有等待调查结果出来后才能判定。”

听完张正初和顾向阳的话，蒋华眉头上的疙瘩越皱越大，嘴里叼着的香烟烟头已经被他咬的面目全非：“从郭书怀到常怀林，从王庚到张文、郭涛再到普普通通的办事人员，通过三起杀人案逐渐暴露出来的国家公职人员犯罪嫌疑人职务一个比一个大，犯罪行为一个比一个严重，而且直到现在还有人顶风作案，为所欲为，垂死挣扎，真的是胆大包天啊。”

说到这里，蒋华看了看李勇，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李厅长，作为省里派到边城市工作、主管边城市政法工作的领导，您老弟任重道远啊！”

说完这番话，不等李勇做出反应，蒋华站起身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一边站起身来穿衣服一边笑着看了看李勇等人说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给边城政坛做一次大手术，把疮里的脓水挤干净，还边城一副健康的体魄！”

见蒋华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李勇有些不解的问道：“蒋书记，您这是。。。。。。”

回头看看李勇，蒋华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去‘小红楼’，我要亲自会一会郭书怀和常怀林。摊牌的时候到了。。。。。。收网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