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欧阳芳閠走到三楼“999”包厢外面，老远就听到里面杯觥交错，非常热闹。

我停住脚步，问：“欧阳芳閠，听说市里头面人物来了不少，按级别，你们常总不该和袁校长一桌啊？”

欧阳芳閠嫣然一笑，说：“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们常总和袁校长是好朋友！有一件强迫交易的指控，袁校长还出庭作证了，常总跟对方订协议的，不构成强迫交易，袁校长就是在场的见证人！”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欧阳芳閠当时已经受到常总案子的牵连，还能来我们食堂上班，原来都是关系户。

欧阳芳閠推门进去，常总立刻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说：“庄文主任，欧阳芳閠在你手下多蒙照顾，这杯酒我敬你。”

我谦让说：“应该是我敬常总，老前辈。”

我干了杯中酒，欧阳芳閠笑嘻嘻地拿起桌上酒瓶给我斟满，我一看，居然喝的是“飞天茅台”！

我举杯回敬了常总，把剩下的半杯又敬了袁校长，欧阳芳閠又给我倒了半杯酒，把大家一起敬了。

常总拿出一整包黄金叶天叶香烟丢给我，我不想要，袁校长发话了：“常总给的，你就拿着。”

我道了谢，回到楼下，拆开天叶香烟分了一圈。

小三子好奇地问了经过，对我们说：“这个常总在本市混得很好，我在乡下都听过他的大名！他这人名气大，但不甩，肯帮人。他还好色，但是跟他有染的女人，只要有困难找他，没有不帮忙的！”

我心里一动，这么大的场合，欧阳芳閠跑前跑后，莫非也跟常总有过一腿？

我们继续吃喝，龙少强端着酒杯过来敬酒了。

我分支天叶给他，龙少强眼睛一亮，对光头强说：“强哥，你玩的朋友都混得不错啊，都抽这烟？”

我笑道：“别人给的，撑撑场子。”

光头强暧昧地笑笑，说：“龙哥，刚才是你前女友欧阳芳閠来喊庄文去敬常总酒，常总给的。”

龙少强顿时来劲了，一屁股坐下，说：“听说欧阳芳閠现在在食堂做服务员，就在这位兄弟手下？”

光头强说：“是的，这是七中的庄主任，食堂主任。”

龙少强举杯敬我，然后侃侃而谈：“当年欧阳芳閠跟我的时候，才17岁，毛还没长齐呢！”

我有意套他话：“你们算是郎才女貌，为什么不结婚呢？”

龙少强说：“当时我是真心对她的。后来我不是打架砍伤了人么，家里找关系，把我从第二被告弄成第七被告，进去坐牢一年。等我出来，立刻有江湖兄弟告诉我，欧阳芳閠同时跟几个男人保持暧昧关系！我立马找她，她也承认错了，哭着求我还跟她好，我自然不能接受，果断分手！其实这姑娘本质不坏，就是幼稚，贪吃贪喝贪玩，只有付出身体......对了，跟她交友不慎也有关系。我坐牢后 ，她跟一个混社会的大姐大整天在一起，那女的吃喝嫖赌，什么事都玩，根本不把男女之事当回事，欧阳芳閠就学坏了......”

我暗暗感慨，女人长得太漂亮，大多不贞洁，因为想她心事的人太多了！而女人大多是幼稚的，容易被物质诱惑，失身于人。

小三子忽然问了一句：“欧阳芳閠跟常总关系怎样？”

龙少强笑笑，说：“我早就听说了，欧阳芳閠先是被常总勾搭上的，后来常总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就赏给了驾驶员兼保镖的小戴......”

杨婷婷惊呼道：“天啊，这女人也是能赏人的？”

光头强解释说：“这对于混社会的人来说，并不稀奇。小戴也是离异了，在外面也有相好。两人都是离婚的单身，走在一起并不奇怪。”

这时欧阳芳閠和小戴一起走了过来，手上都拿着酒杯，龙少强一看，站起来就走了。

杨婷婷把葫芦娃抱坐在腿上，腾出位置让两人坐下。

欧阳芳閠红光满面，主动说：“今晚我真高兴，常总没事了，我家小戴也就没事了，很快他就要上班了。”

小戴说：“我跟对老大了！当年老大就对我们不错，七中的食堂，就是他出面找袁校长，让我们夫妻两承包的。老大对我说，你赚到钱别找我，要是亏了，我给你冲饭卡，然后拿去送人，让他们去你的食堂吃！”

欧阳芳閠说：“平时你也没少沾光，老大有几辆名车，后备箱里的名烟名酒，你也没少往家里拿。”

小戴皱眉说：“你酒喝多了吧，这种事也在外面说？传到老大耳朵里，他怎么看我？”

欧阳芳閠说：“咹，我是喝多了，常总让我敬了不少人的酒，还遇到我的前男友了，怎的？”

小戴一把拉起她说：“你真的喝多了，常总那边还有事，我们走吧。”

两人刚走，钱兴国笑呵呵地端着一杯酒来敬酒。

我们互相敬了一回，我忍不住问他：“二师兄，你是混社会的，欧阳芳閠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前男友？”

钱兴国暧昧地一笑，说：“欧阳芳閠去我们那桌敬酒了，单我们桌上 ，就有三个是她前男友！就我所知的，欧阳芳閠先跟一个男的好，然后遇到另外一个更有钱的，就跟他好，那男的一次就给了她二十万！”

我们都震惊了，欧阳芳閠平时干活挺麻利，也不嫌苦，没想到私生活这么混乱。

杨婷婷舒了口气，说：“现在我终于放心了，欧阳芳閠不会看上我家庄文的。他一个穷教书的，要钱没钱，要权也没啥权。”

钱兴国笑道：“你家庄文有权呢！十来个供货商，哪个不奉承他？在他手上花掉的钱，一年一百多万呢！只是他太老实，不敢捞钱罢了，哈哈。”

我举杯敬他，说：“二师兄，你别教我学坏！电视上、报纸上，经常报道贪官落马，你希望我也进去？再说，就这么点菜金，处处算着花还怕超标了，怎么捞钱？我只拿合法的工资，犯法的事情不做。”

钱兴国笑笑，忽然指着前面说：“又来一个欧阳芳閠的前男友，哈哈！”

我转头一看，是龙少强去而复返！

龙少强走过来，站着说：“刚才欧阳芳閠来敬酒，有没有提到我？”

光头强说：“没有，她和丈夫小戴一起来的。龙哥，你一直单身，莫非还对她有想法？”

龙少强连连摇头，说：“我跟她不可能了，毕竟之前同居过几年，我希望她过得好。”

钱兴国笑道：“龙哥，女人如戏，过去无趣，哈哈。”

龙少强笑笑，说：“改天我请你们喝酒，我跟强哥交情不错的，以前经常一起出去打架。那时还没有110，谁打输了回家再练，也没有谁报警、赔偿医药费这一说。”

光头强说：“那时候太年轻了，麻木，吃过饭就出去找事，到处找人打架，觉得自己了不起。我们也打赢过，也被别人打过，往事就不提了。”

杨婷婷说：“庄文，我们吃得差不多了，你看葫芦娃又在打瞌睡了，几时走？”

我问大家吃菜泡饭还是面条，光头强招手喊来服务员，让他上了份白饭。

我怕光头强抢着结账，第一个吃完饭，把单买了，各自回家。

刚刚到家，杨佳丽忽然打电话给我，问我为什么不看微信？

我说：“在外面吃饭的，刚刚步行到家，有事？”

杨佳丽说：“局里通知，明天全校职工去体检，我刚发了群消息，就你没回。你明天来校办拿一下体检表，一个月时间体检，随你哪天去。”

我说：“我壮得像头牛，能有什么病？让我老婆去体检行不？”

杨佳丽说：“你傻呀？体检表上有年龄、性别，还要带身份证去才给体检，怎么冒充？”

我说：“那好吧，我明天去拿就是，不体检没事吧？”

杨佳丽说：“食堂人员必须体检的，因为做的是进嘴食物的工作，每个人都要去查。”

我说：“知道了，晚安。”

我洗漱一番，上床准备睡觉，小苏又发微信来，说：“主任，明天你几点去校办拿体检表？我跟你一道去体检？”

我说：“杨佳丽没说几点，起码要八点上班吧？我准时到，你也早点来，因为体检不能吃早饭。检查结束医院管早饭，去太晚了肚子饿得吃不消。”

小苏说：“好吧，我八点钟准时到，我们一起去。”

我回复了，好的，晚安。

第二天我提前十分钟到学校，一看校办的门开着，陈小春主任已经上班了！

我进去分烟给他，说：“早啊陈主任，放假也要你上班，真是辛苦了。”

陈小春一边点烟一边说：“有什么办法呢？偏要赶在放暑假去体检，不知道局里怎么想的。我是昨天傍晚才接到通知，赶去局里把体检表都拿回来了，我找给你吧。”

陈小春正在翻体检表，小苏笑嘻嘻地进来了，说：“把我的表也一道找出来吧，早去体检好，饿着肚子呢！”

陈小春说：“小鲜肉，你饿死鬼投胎？一顿早饭不吃能怎样？”

小苏说：“不是为吃早饭，现在防疫紧张，去个医院麻烦呢！要查健康码、行程码、核酸检测报告才让你进，还要戴口罩，麻烦呢。”

很快我们都拿到了体检表，小苏边走边对我说：“主任，我助力车坏了，我们打车去医院吧？回头还打车带你回来。”

我说：“那就陪你吧，回头我付车资，你不许跟我抢。”

我们走出校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第一人民医院。

司机送到医院门口要我们下车，小苏说：“麻烦你把我们送到大楼门口，第一人民医院扩建过了，地方很大，从大门进去要走好远呢！”

司机说：“不是我不肯送，现在进医院里面麻烦呢！我要测体温，查行程码，还到处封路，只能按规定绕行，太费时间。”

我拉起小苏说：“别为难司机了，我们走过去吧。”

下了车，我才发现小苏说得不错！因为防疫，原来四通八达的路口，都用路障拦住，人和车只能走一条通道，还要过几道卡口！

幸亏我们准备充足，身份证也带了，经过一道道卡口，测体温、查行程码、查核酸报告、登记，终于进入医院主楼。

我难得来趟医院，第一人民医院扩建后我就没来过，一进去就蒙圈了，不知往哪儿走。

小苏说：“体检中心在三楼，昨天我问过了，我们坐电梯上去吧。”

上了电梯，我才发现，乘客都很小心，个个戴着口罩，扶手也很少有人碰，防止感染！

小苏一路带路，来到体检中心，一进去就看见两支队伍排队，是抽血的。

小苏问了医生，对我说：“做彩超在二楼，那里人最多，我们先去二楼排队？”

我说：“反正每个项目都要查，这里排队的人不多，我就排这儿了。你去二楼排吧，做完了电话联系。”

小苏走了，我饶有兴趣地看医生抽血，才发现每个人要抽四管血化验！

以前单位也组织过体检，我都没做过，觉得自己年轻不碍事，体检单都给别人去做了。今年紧了，要凭身份证来体检，只好我自己来。

我就听排队的人议论，现在体检也涨价了，做完一套，要九百块钱呢！

我心里嘀咕，在夏剥皮任上，我们学校就没体检过，这次想必是袁校长争取的，全校都体检，费用很大！

一会儿排到了我，医生拿出四支颜色不同的盛血液的管子，给我抽了四管血，递给我一个药用棉花，让我按住针孔揉一会。

我随即走进旁边的门，继续排队。里面是量血压的，人也不多，很快就量过了。

继续往里走，看见不少人在排队，查肝胆肾，我也过去排队。就听有人抱怨：“这个体检中心真是的，三楼查完，还要去二楼排队做彩超，就不能一次性全做完？”另一个人说：“其实三楼体检中心里面有彩超呢，估计是医生轮休了，要我去二楼做，那边还特别忙，妈的！”排我后面的一个人说：“你还有几个项目没做吧？对面是拍胸片的，人不多，过去就拍，你何不先做胸片？”我心知他想我走了，自己好少排一个人，但是看看对面确实不忙，就走过去，把体检单放医生桌上。很快医生就喊我名字，让我走进隔着一块透明玻璃的隔壁房间，站在仪器目前，很快拍好了胸片。

我走回刚才的队伍，发现一会功夫，又增加了几个人排队！好不容易轮到我了，我走进去，医生让我趟在床上，往我胸口抹了些液体，大概是显影液。然后拿着个仪器在我肝脏附近一顿按，说：“你有脂肪肝，还有胆囊炎。”我笑道：“医生，现在的脂肪肝标准还是几十年前定的，一般人都有脂肪肝。胆囊炎怎么治？我从没感到过疼痛嘛。”

医生说：“胆囊炎等你觉得疼，就晚了！你还有轻微的胆结石，要开刀。”

我根本没当回事，本地的医院都喜欢三哄七诈，小毛病给你说成大毛病，不然谁去医院看病？袁校长的父亲，上回摔倒，还找的院长，结果也误诊了！有本事的好医生都让大城市的医院高新挖走了，剩下的都是半瓶醋！

查完了医生递给我几张卫生纸，让我把胸口擦干净，去隔壁做心电图。

我进去一看，一个人也没有。那女医生让我躺下，在我左脚夹了夹子，又把我双臂固定住，拿个仪器在我心口一顿鼓捣，说好了。

我走出来，看看体检单，还剩彩超没有做，就去二楼找到做彩超的地方。一看吓我一跳，彩超室门口站着个保安，门对面三排椅子，坐满了等待的人！

我索性走到接诊台，对医生说：“医生，我自愿放弃做彩超了，我签字给你行不？”

那医生拿起鼠标点了几下，看着电脑屏幕说：“彩超室有好几个呢，我已经给你排上号了，你前面只有一个人，很快就到你。”

我喜出望外，拿起体检表，站在彩超室门口等。

保安对我说：“你看看墙上的显示屏，有你名字，等喊到你你就进去。”

我一看果然我的名字排上去了，前面还有编号。

没想到，排我前面的这个女的，进去足足有十来分钟才出来，其他彩超室排队的人，都做好几拨了！

我进了彩超二室，两个女医生让我躺下，把上衣推到脖子。其中一个靠近我的，拿着个仪器在我心脏部位按着不动。

我无意中抬头一看，女医生对面的显示屏上，赫然出现了我的心脏，跳得很有力！

我第一回看见自己的心脏，好奇地看着，忽然屏幕上出现了一道粗的波浪纹，还有哗哗的水声！

我也不知道医生查些什么，看了五六回波浪纹，医生终于说好了。

我下了床把衣服理平，问医生有没什么问题？医生朝我一笑，说没大问题。

我刚走出彩超室，小苏打电话给我，说他已做完，让我把体检表拿回三楼体检中心，再凭这表吃顿早饭，然后把表交给三楼的医生，就结束了。

等我赶去，小苏已经吃完了，对我说：“现在面包都没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发早餐的工作人员在我体检表上划了个勾，然后递给我两个鸡蛋、一杯豆浆。

我喝着豆浆对小苏说：“我们走吧，待在医院里，觉得浑身不舒服！”

于是我俩出了医院，找了辆出租车，我抢着付了车费，一路开回学校，我早餐也吃完了。

我骑车回家，想想没啥事，干脆去光头强开的牛奶店里坐会。

光头强也不忙，正倚靠在椅子上玩手机，见我进来，拿出一包红牡丹333分我一支。

我吸了几口说：“这烟口感不错，前几年被炒到几百块钱一包呢！一上午我都没敢抽烟，去医院体检了。”

光头强笑道：“记得去年你是把体检单让我去体检的，当时医生问我身份证呢？我撒谎说，丢了，正在补办，也给我体检了。”

我愤愤地说：“明年再体检，还是让你去吧，我身份证可以给你带去。其实查身份证不严的，现在做体检都要求戴口罩，也看不出是不是本人。”

光头强问：“体检是好事啊，你怎么自己不查？”

我说：“医生吓唬我！说我脂肪肝，胆囊炎，还要我做手术！我从未感到过不适，这不扯淡吗？好好的人，去开一刀？”

光头强笑道：“本地是小医院，医生大多这样的！就说这个体检，仪器是现成的，能有什么费用？就收费几百？”

我说：“听说今年涨到九百了！明年让你去体检，一分钱也不要！”

光头强说：“那我也不能白检，送点烟酒给你吧？”

我立刻站起来说：“强哥，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先回去吃饭了，有空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