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漫长又煎熬的人生旅途中,总是会出现匪夷所思的现象。我喜欢阅读冒险类型的小说,喜欢阅读带有批判性的文学作品,这些文字可以为我带来无穷无尽的力量,我痴迷这种感觉,就像是获得了神秘的力量那样。在我读高中的第二年,我心里就产生了某个念头,我想要成为一个现代批判主义的作家,我要抨击某些病态的现象,讽刺社会弊病。我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后来我也的确这样做了,我完成了人生的第一部著作《浪漫与幻想》一部关于讽刺表面发达国家,暗地里却是帝国主义的发展历史。只可惜的是,当我想分享作品给我的家人的时候,我的妈妈,我亲爱的妈妈,她感情丰富,但是对我的作品却是嗤之以鼻,她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思想可以那么偏激,有的时候她宁愿我读法律也不愿意看到我从事写作的职业。大概是她对女儿前途与将来的一种期待吧,那一刻她的眼神是多么的绝望与无助,我只好偷偷将第一部作品的草稿给全部删除了。第二天,我改变了志愿,入了法律学院。对于我来说,修读法律绝对不是我的意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算。可是我的确选择了法律。我的名字是朱迪·海伦·格林,当我毕业的时候,我已经是律师界最年轻的律师,因此很多人都带有不太友善的目光看待我,他们普遍质疑我的专业能力……事实的确如此,我做不到像其他律师那样,只怀有一种崇高的信仰,我常常会怀疑自己,分不清对与错,常常会感到孤寂、无助与彷徨……但是很幸运的是,在偶然的一次,我的身体发生了莫名的变化,我丧失了自我意识,丢掉了一部分记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明白,在我的身体里,寄生着另外一个人的精神层面,这个人就是我的姐姐—那个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的孩子。她的性格与我恰巧相反,我无法坚定内心的去向,但是她却可以,而且她还能做到从一而终,目标单一化。当我与她的记忆开始共享的时候,我才明白她绝对是一个天生的法律操控者,她擅长各种奇怪的辩护技巧,在法庭上咄咄逼人,无论如何都坚持维护自己的当事人,从不怀疑他们。关于我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格是我姐姐的寄生意识这件事,是心理医生得出的结论,尽管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否属实。可是我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格确实很符合我妈妈对姐姐的期待,各方面都能令她满意,当她使用我的身体与我的家人接触的时候,竟然还很融洽,只是她本身就很冷酷。最令我欣慰的是,她愿意遵守君子协定,轮流使用身体,依靠吃药来交换人格。这一点,我们就很依赖心理医生研究的精神药物。我体内有另外一个精神意识?说出来肯定没有人相信,不仅没有人相信,还很容易让别人误会我有精神分裂,为了稳住公众的恐慌情绪,我想,还是保持原来那个样子吧,最起码我还不用惊动其他人。越是频繁交换人格,就越是使我对另外一个精神层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想与她之间产生直接的谈话,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是做不到。但是我相信米歇尔医生肯定有办法可以做到。因此,我预约了时间去探望她,顺便找出解决的方案。”
海伦缓缓张开眼睛,换了一身衣服,望向窗外,对不安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米歇尔在办公室的一个窄小茶水间里摆满了好几箱新进口的精神药物,这种精神药物主要是可以控制人格分裂的变换情况,既可以抑制,也可以消灭,但是也有一个很严重的副作用,长期使用很容易出现第三个人格的分裂。由于这种抑制药有副作用,美国当局早已经限制药物的使用范围,但是她有门路,可以从德国的黑市拿到这种药物。本来她可以选择另外一种精神药物给海伦,可是在治疗人格分裂的路上,她产生了歪念,有了自私的想法。对于她来说,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人格分裂的案例,作为临床心理学研究的专家,她希望可以写一篇论文,这一篇论文是研究人格分裂的形成与控制,一旦研究的方向有着重大探讨的空间,那么她的论文很有可能具有参考价值。这可是名利双收的机会,一旦成功了,入选诺贝尔心理学奖也不是问题。然而,海伦的想法是尽可能抑制多余的精神层面之外,更希望消除多出来的性格。一旦消除了,她的研究资本就会消失,她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她必须要想方设法阻止事情的发展。可是她至少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出一副要拿海伦的案例作为研究对象,并且长期做研究的样子。她必须阳奉阴违,一方面尽量利用自己研发的药物使海伦的两个人格相互交换,另外一方面又要拖延她决定消灭另外一个精神层面的想法。在她长期服用精神药物的过程中,久而久之产生的副作用就会使她的精神产生新的层面,也就是第三个人格的诞生。决定第三人格的诞生的权利就在海伦自身的情绪之中。假设她长期生活在令人沮丧的环境中,那么她诞生的第三个人格就会是凶残暴戾,冷血无情的极致等于负面情绪的衍生物。当然,她的目的只是做研究,她并不希望利用海伦产生一个完全扭曲,只顾着报复社会的阴暗人格。反正都是引诱人格的分裂,为什么不能分裂乐观派的人格呢?对谁都有好处。
一想到这里,她的决心就变得更加坚定。
然而,海伦似乎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她来到了米歇尔的诊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米歇尔沉默了许久,经过漫长的分析,她最终得出了结论:我明白了,你对你自己分裂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感到好奇,你觉得她很神秘,你希望与她直接谈话是吧?
海伦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以现在的医学水平能不能做到,但是我希望尝试一次。
米歇尔冷笑着:其实也并非绝对没有可能。首先我要告诉你,在我主修心理学的期间,曾经副修过一门学科《幻想与图层空间》
海伦好奇地问着:这是什么概念?
米歇尔开始了漫长的陈述:
“《幻想与图层空间》是一种很玄妙的心理暗示。首先,它起源于增强记忆力的图层空间。例如你要记一些很漫长但是又必须要记住的东西的时候,你的记忆力是跟不上海马体的容量的。如果要全部记住,就必须要在幻想的精神世界里建筑起一栋巨大的记忆宫殿,这座宫殿你只能靠幻想来实现,里面会有很多扇门,一扇门代表一个房间,你只需要在你想要记住的东西的基础上,把这些东西丢进房间里就可以了。但是为了使记忆印象深刻,你必须要利用一些刺激性的图案作为房间的代码,例如地狱、魔鬼、断头台、幽灵、血池、腰斩、刑罚……总之可以使你记忆犹新的代表性观念就可以刺激你的海马体,使你永远记住了它。同样的,你既然可以通过心理暗示在心中建立记忆宫殿,你同样可以在记忆宫殿里建立一个房间,一个属于你体内另外一个人格的独立房间,你要使那个房间形象化,这样可以使你准确无误地找到心中的房间,她就住在里面,你们可以在里面聊天。但是,这个过程是有一定风险的,当你开错了房间,就会发生极其严重的事故——犹如一个脚踩在了粉碎的地板上,落入无尽的深渊……”
“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米歇尔问着。
海伦若有所思地问着:那么刺激……有人试过认错房间吗?
米歇尔很严肃地回答着:当然有!认错房间的人往往会被潜意识内的恐怖景象给吓崩溃,情况良好的会变成精神分裂;糟糕的则是长期昏睡不起。由于记忆宫殿的心理暗示承受着较大的风险,一般人是不会轻易使用这种方法。所以我想要确认一次,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风险很大,很容易出事。美国那边出现了很多问题,记忆宫殿的方法已经不被允许使用。
海伦很激动地保证着:没有关系的,就算有再高的风险!我也不会退缩的!我只是想与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格进行交谈罢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尝试一次,拜托你了。
好吧,米歇尔无可奈何地拉着海伦,躺在睡椅上,打开了微弱的灯光,天花板上全是解剖图的图案,看着有些渗人。
“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自我放松,慢慢进入一个虚空的幻境,尝试着想象在你的心房里设立多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闭紧着门,每一扇门都象征着某些恐怖事物,包括断头台、魔鬼、幽灵、地狱、刑罚……其中一个房间住着你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格,她长期被囚困在房间里,向你发出哀嚎、呻吟、悲苦、怜悯的叫声……她在等待着你……”
海伦的眼眉发生了变化,她的大脑神经已经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条昏暗又漫长的走廊走动着,沿着走廊处出现了很多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号码,号码的上面都出现了一种特别恐怖的画面,断开头颅的路易十四、被囚禁在图画中的幽灵、一张半紫半红的恶魔脸庞、身体严重分离的问路人……她带着恐惧又具有压迫感的心情在往前走,每一个房间似乎都充满了灾难,一直走下去,浮现的房间就变得越来越多,仿佛无尽的黑暗在往外蔓延开来……她还在寻找着真实的门,周围都是冷冰冰的环境,她感到一股寒栗带来的冲击感……很快,她停在了一扇冷冰冰的铁闸门,铁柱密密麻麻围了起来,冷冻得令人绝望。她想伸出手敲门,那股彻底的寒冷使她犹豫了,可是她真的很渴望遇见另外一个人格,她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冷冰冰的门,看到了一张与自己脸庞完全一样的女生,她高冷、高傲而且充满了神秘的微笑。”
她笑了,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想到,你真的找到这里来了。如果你有勇气,真的想与我谈话,那么你就勇敢往前踏前一步。
海伦看着她,虽然她的眼神充满了疯狂与歪念,但是她很渴望接触到对方,事已至此,她已经别无选择,她很勇敢地往前走了一步,就在第二步即将迈出的一瞬间,地板塌了,她整个人都摔了下去,但是很幸运的是,她敏捷地抓住了转头残余的部分,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无尽的深渊……突然传来米歇尔的声音:海伦女士!请你要坚持下去!如果你倒在黑暗之中,就会永久迷路在自己的内心迷宫里,永远都走不出去。
海伦不敢轻易放手,虽然说这里只是想象空间,但却有实体那样的压迫感,随着她的身子倒悬在半空中,她的力气逐渐变弱,似乎很快就要堕入无尽的黑暗……
她不禁念叨着: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我只能沉睡在自己内心的迷宫里……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冰冷但却熟悉的手拉住了她,她分明看到了自己的脸庞……
对面传来声音:别放手啊……
海伦逐渐滑入深渊……
她尖叫一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全身冒着冷汗,正在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能感受到自己那颗弱小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
“你终于醒来了?”米歇尔医生神秘地转过脸,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恭喜你,你已经成功通过记忆宫殿的测试方法,成功在你的心房里建立了真正的房间给你心里另外一个人格居住。她就在那里等待着你,当你想要找她的时候,你就能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直接与她对话。
她简直是不敢相信地发出疑问:我真的成功了?难以置信呢。
“吃了这颗药,你就能看到她。”
她已经完全信任米歇尔医生,毫不犹豫就吃下了那颗药。
她再次陷入昏迷,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这里好像是一个空调房间,时不时散发出冷气,只有两张椅子,而且是长椅,她就坐在那里,低着头,穿着纯黑色的裙子,坐姿很酷,也很优雅。
她试探性地询问:你是谁?
对方抬起了头,逐渐而起的那种:我是莫里亚·古摩。
她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果然跟自己一模一样。她很惊喜地问着:真的是你?
莫里亚还是表现得很冷漠:不是我,还能是谁?
她满心疑惑地问着:难道你真的是我的姐姐?
莫里亚:我不清楚,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但是你妈妈形容希望你姐姐的性格的时候,我就很符合她的性格,你姐姐的意识是不是寄生在你体内,我真的不得而知。
她犹豫了许久:是吗?可是作为律师,你的表现的确很令人满意,本来就看着很专业,我自问就做不到了。
莫里亚:别拿我与你做对比吧,就算是同一个身体,也不代表我们实力相同。
她愣了愣:果然,你果然是我的阴暗面。
莫里亚只想着尽快结束对话:好了好了,我们没有必要再讨论意义不大的问题了。按照我们的君子协定,有官司要处理的时候,我会出现;业余时间,你就出来吧。我们可以交换人格全依靠米歇尔医生的精神药物所控制,但是那个家伙似乎另有所图,我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简单……不过算了,像这种程度的现象你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莫里亚说了个寂寞,没多久她就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米歇尔医生坐在一旁。
米歇尔敲响着木桌,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催眠的节拍那样,很轻但又恍恍惚惚:下一次你们在心里建立的房间谈话的时候可要注意了,你们谈话的声音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别说我坏话。我可以允许你们对我有不满意的态度,但是绝对不接受批评,包括你。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精神分裂体,我有办法控制你们的人格交换,自然就有办法消灭你的分裂存在。你懂我的意思。
莫里亚还是那一股傲气,丝毫不把眼前的心理医生放在眼里,一声不吭就离开了诊所。
在她离开诊所的一瞬间,恰巧与柏妮插肩而过,这一次柏妮还以为海伦又会拥抱自己,结果却是对她不理不睬,好像压根就没有看到她一样。她搞不懂海伦了,偶尔热情,偶尔又很冷漠。
她摇了摇头,展露着笑脸面对着米歇尔:米小医生,我呢,有电话号码,也有登记地址,警察局也有我的分机号码,你想找我很简单,不用报警吧?
米歇尔可不会轻易受哄: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你是律政司转介过来的案件,我就得负责到底。现在是你不按时出现,不配合我的治疗工作,妨碍了我的工作进度,我找不到我的患者,我只好向警方求助。
她转到米歇尔的面前,哭笑不得地解释着:你动不动就报警,我很容易被警方通缉的。
米歇尔不愿意说多余的客套话,手里拿着柏妮的个人档案,用眼神示意她坐上去。
她照做了。
米歇尔不厌其烦地说着:这一次的心理辅导主要是测试你的潜意识究竟是否存在暴力倾向的行为,由于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在过去参加过长时间的卧底计划,长期混迹在黑手党组织里,在罪恶与正义的边缘不断地来回跑动,很容易造成心理偏差。问题可能因此形成,当然,形成暴力倾向的原因有很多种,往往越是表面的东西就越是不能轻易相信。因此我必须找到你的潜意识,找到你的潜意识才能找到你的阴暗面。我们这一次的治疗主要是以催眠为主。
她情不自禁重复了一遍:催眠?是催眠吗?
米歇尔重复了一遍:上一次已经说过了,的确是催眠。
她为了要再三确认,再次接过治疗的文书,虽然内容是法文,她也看懂了上面的内容。
“你要我如何配合你呢?”
“如果可以,我希望得知你在长期的卧底生涯里都发生了哪些事情,发生过哪些并不愉快的经历,这样才能接触到你满身伤痕的触角。”
柏妮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说着:想知道我的过去啊?那也不是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