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但见丹诚赤如血,谁知伪言巧如簧,本以为你能审时度,就此安分守己,在悔过中过完下半生,却没想到你还是不安分,还是忍不住要现身出来。”
万宗元冷眼看着面前的银发蒙面人,心情从一开始的怨怒,渐渐又转为一种刺痛,以及一种怜悯的恨。
“其实你们早知道老臣就是那个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影子,对不对。”
银发蒙面人声音低沉,白色蒙巾被万宗其的刀斩成两半,正从天空中飘落,一张原本刚毅,而此刻带着沧桑的脸,出现在万宗其的眼帘。
这张脸对于万宗其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熟悉到此刻看清对方后,立刻就化成了有多怜悯就有多恨,因为这张脸的主人叫纪纲。
“你为什么要背叛君上?难道你是不满足于眼前的权贵和地位,还是君上有负于你。”
万宗其目光冷厉如刀,表情冷漠地看着纪纲,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沧桑的银发老人,忍不住厉声的呵问起来。
纪纲努力摇头,可在万宗其凌厉目光的逼视与厉声呵问下,身体轻颤,神情变的出人意料地苦涩与无奈,甚至整个人也因此瞬间苍老了许多。
“不是,都不是,其实老臣自内心里,是真的不愿背叛君上,可......”
“可你还是选择背叛君上。”
万宗其冷眼盯着纪纲,在看到对方明明是都已经犯下大逆不道之事实,甚至都已经对他这里动了灭杀之心,却还在那里极力想要为自己的叛逆分辨的样子,顿时气及而笑。
“唉......的确如此。”
纪纲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叛逆的事实就摆在面前,他已无法争辩,又何须费心争辩。
“为什么?”
然而没等到纪纲开口,已有一个极为冷漠的声音蓦然传来。
“因为他欠我一条命。”
这一瞬,在两人听到这冷漠之音的一刻,纪纲浑身一震,万宗其寻声而望。
只见万宗元长发凌乱,嘴角挂着一缕血线,身上沾满了血污与泥土,正用剑驻地,一步一瘸地缓缓走来。
他的样子尽管有点狼狈,甚至很是凄惨,可当他抬起头看着两人时,目中却充满了狡黠和阴鸷,尤其是在看着万宗其这里,除了目中的阴鸷,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变态地得意之色。
“嗯,确切地说他全家都欠着我一条命。”
“欠了一家子的命吗?”
万宗其心里一惊,看向纪纲时目光中带着追问,他很想从纪纲口中听到真相,可让他感到遗憾的是,纪纲却始终沉默不语,闭口不说。
纪纲默不作声,是不愿意触动到更多的痛,可不代表万宗元不会说,恰恰相反,他更愿意随时随地触碰一下纪纲的痛楚,目的就是为了好让纪纲时刻都要记住这个痛因始终被拽在他的手中。
“放心吧,你孙女在府上不仅过很快乐,还很幸福呢。”
万宗元想到婢女与自己一夜风情,想到一朵洁白的,鲜嫩的,含苞未放的花蕾在他身下,被一夜怒放时,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一步一瘸走近间,冷冷盯了万宗其一眼,紧接着向纪纲说道:“若是你能将面前这小子杀死于此地,那么日后就不只是你疼爱有加,我也会把你孙女捧在手心里百般疼爱,必叫你孙女时时幸福,日日快乐,笑颜如花。”
万宗元的话让纪纲一阵心跳,身体不停地颤抖,他那张本就苍老的脸色,顷刻间变的苍白至极,似乎是被万宗元的后半句话所深深刺痛到,尤其是想到自己唯一的小孙女纪韫时,忍不住心口阵阵绞痛。
其实纪纲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会落到眼下这种境遇,并非是意外,也绝非是偶然,更不是心甘情愿,全都是万宗元在暗中操控所致,可他却不敢恨,也不能恨。
因为他所疼爱的小孙女纪韫,还在万宗元手里拽着,还在万宗元府中为奴为婢。
他独恨那个在风雪连天的夜,那个夜让他的一切都被彻底改变,那个夜,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一个让他恨之入骨,也惧之入骨的恶魔忽然闯入府宅,这个恶魔不是别人,正是夺了马松肉身的血鹦鹉。
对于纪纲,对于纪府上下来说,从血鹦鹉前脚踏进府宅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以及在接下来的整整三天三夜里,不是噩梦,却是胜过噩梦一般的三天三夜。
惶恐万状的惊呼,撕心裂肺般的惨叫,被吓成六神无主的啼哭和凄泣,如同漫天的风雪一样笼罩在整个纪府上下,昼夜不休。
血鹦鹉不仅成功地把一个祥和欢乐的纪府大宅,活生生地变成一座人间炼狱,同时也把纪府上下所有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纷扬的大雪下了三天三夜,血鹦鹉也无休无止,肆无忌惮地折腾了三天三夜,不知疲倦,没有昼夜,他把整个纪家大宅里几乎所有女眷,不分老少,不分尊卑,统统都凌辱一个遍。
哪怕是在凌辱女人过程中感到饥饿时,血鹦鹉也没有要停下来,而是在纪纲亲眼目睹下,从还在被他凌辱的女人身上生生撕出一块新鲜血肉。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血鹦鹉不仅没有半分的不耐烦,相反他很享受这些凄泣和惨叫声。
甚至因为那一声声的惨叫,惊呼和凄泣,让他情绪更加高涨,神色更加兴奋,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口中的鲜肉,一边继续疯狂地做着凌辱的动作。
直到万宗元的出现,这场胜过噩梦的折磨才终于结束,可也让纪纲和纪府向下都彻底落下恐惧的烙印。
“只要你信守诺言,保我孙女无恙,保我家人安然,老朽别无他求。”
纪纲此时还不知晓血鹦鹉已死,他在说时,两眼睛直勾勾的盯视着万宗元,似乎等待对方能给出一个明确许诺。
只是他却不知道,在此一刻,在万宗元的府中,那个被他所疼爱的小孙女纪韫,已经不再是含羞待放的青涩少女,而是成为了一个正身子赤条条地,并且捎带着一股妩媚,甚至是有点浪荡的浸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木桶内。
她一面轻抚其小腹,轻抚其微微红肿的下体处,一面抬头望向窗外,望着那间让自己一夜花朵怒放的卧房方向,痴痴地发呆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俏脸上忽地多出了一抹红晕,她的身子随之也下意识地扭动了起来。
大木桶内的温汤,被她扭动着身子掀起水花,散出一阵阵淡淡的花香,纪韫忍不住轻咬红唇,双目中闪烁着迷离与朦胧,她的鼻息间更是带着一种奇异的轻嘤声。
“少主的刀法虽快,可少主的落刀却不够沉,不够稳,不够凌厉,不够无情,否则少主之前的一刀,必能将老臣一劈两半。”
迟迟未见万宗元许诺后,纪纲不由地惨然一笑,他一边缓缓抽出腰刀,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万宗其,继续说道:“老臣的刀虽不如少主你的刀快,可老臣的刀却更沉稳有力,更凌厉无情。”
纪纲在说话间,腰刀已经完全出鞘,他不等万宗其开口,手中的刀迅速抬起,刀锋立刻破开晨光而出中,果然是带着一道凌厉的刀啸声,斩向万宗其。
刀啸声如呜咽,刀风拂动他的衣袂,却拂不动他的眉与眼,万宗其神色依旧恬静,如同王者傲踞,一派自然。
纪纲的刀速看起来的确不如万宗其的刀速,却其势如虹,大气磅礴,更是沉重的让人感到震惊,同时又冷酷无情,令人心中顿生恐惧。
“你真的要杀我么?”
万宗其双手握紧长刀,他的神色平静却很专注,就在刀风拂动他衣袂的一刻,他手中的长刀挟风而起。
“少主,对不住了,事至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纪纲似已经下定决心,手中的刀毫不迟疑地狠狠斩下,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直取万宗其的首级而来。
这一刀如同八方风雨,刹那就笼罩四野,刀风如骤起狂风劲吐时,掀起四周无数瓦砾到处溅射,碎掉了半空的晨光。
“好好......好!”
万宗元大笑中脚步蓦然一顿,驻足而视,一连呼出数个好字后,又大声地说道:“不争一时,只争朝夕,既然如此,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尔等此刻再不现身,还待何时?”
他的话音刚起,仿佛虚无忽然晃动,立刻从街巷中,从一间间的客栈,商铺和酒楼,已经民房的屋顶上,无声无息的弹射出一道又一道黑衣身影,数量竟有百人之多。
这些黑衣身影全都目光阴冷,面无表情,如同一个个死士般,带着全身的杀气,一声不吭地迅速围向万宗其。
“你居然在暗中饲养死士。”
万宗其神色终于在看到这百人之多的死士后微微一变,他死死地盯视着万宗元,声音里带着嘶吼呵问时,愤怒而不解。
这时,纪纲的刀如同泰山压顶,忽地刀身一翻之下,从万宗其的面前一闪而过,顿时刀光中,有鲜血洒落,但没有惨叫声,只有头颅的落地声。
咚的一声之后,整个街巷里忽然变的诡异的宁静,甚至连声音都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