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早早赶到食堂上班，因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熊大和熊二被放置在废弃的不锈钢水池里，因为俩猫都会喝奶了，自然会撒尿；俩猫还小，身上又是沾了羊奶，又是沾了自己的尿，已经有气味了，必须洗澡。

我特地从家里带了电吹风去食堂，一进去先把熊大熊二呆的包厢空调打开，然后烧开水，准备给俩猫洗澡。

熊大和熊二看见我就“喵喵”叫个不停，我看了看昨天放在废水池里的那碗羊奶，却没怎么动。

我诧异地端起碗，闻到一股猫腥味，原来是羊奶被俩猫弄脏了，就不肯喝了。

我只得把羊奶倒掉，将碗洗干净，重新泡了碗羊奶，熊大和熊二果然贪婪地喝了起来。

等它俩喝了一阵，我也把热水调好了，拿来一块舒肤佳香皂，给它们洗澡。

熊大和熊二在热水里倒是不挣扎，就是洗完了给它们吹干的时候，不停地叫，叫得还挺凄厉。

我看着熊大和熊二不住地惨叫，躲避电吹风，只好拿来一只有漏眼而废弃的不锈钢大号汤桶，把俩猫放进去，手持电吹风给它们吹干毛。

熊大和熊二叫得我心烦意乱，只好把它们拿出来，还放进不锈钢水池。俩猫回到熟悉的地方，果然不叫了。

但是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熊大和熊二都不肯喝羊奶了，我吃了一惊，把它们的头按到碗里，还是不喝！

我正在恼火，袁校长走了进来，问我：“你这是干嘛？怎么虐待小动物呢？既然养了，就要善待它们。”

我解释了几句，再次拿起电吹风，把俩猫吹干了。

袁校长说：“你没养过幼猫，还是打电话请陆老师来一趟，问问她，俩猫为什么突然就不喝奶了？”

于是我拨打了电话，陆老师说马上赶来，我分支烟给袁校长抽。

袁校长站着和我聊天，他对我说：“看新闻了吗？我军公布重大行动后，一天之内，美军同时逼近我国三大海域！”

我说：“看到了，本月20号，大连海事局发布航行警告称，解放军将于2月21日至2月28日在渤海海峡黄海北部一禁航区域内执行军事任务，期间禁止其他船只驶入。在解放军公布这一重大行动后，美军战机在一天之内接连闯入中国三大海域。

南海战略态势感知平台24日披露，美国24日当天共派出至少4架侦察机，密集抵近中国南海、东海、黄海等海域。报道指出，这4架战机包括1架抵近至东海北部并靠近黄海的美国空军RC-135S‘眼镜蛇球’弹道导弹侦察机、1架经过台湾岛南部海域飞往南海东沙岛方向的美国海军MQ-4C‘人鱼海神’无人机、1架局部航线与前述无人机类似的美国海军EP-3E‘白羊座’电子侦察机、1架看似从冲绳起飞向西进入东海的CL-600-2B16‘挑战者’飞机。”

袁校长笑道：“你记性真好，能准确地说出美军的机型，是和赵锐洪一样，爱好军事吧？”

我说：“是啊，美军侦察机同时闯入中国南海、黄海、东海，可谓来者不善。有分析认为，飞入南海的两架美军侦察机航线，距离台‘西南空域’，较为接近。另外，在美军机闯入黄海、渤海时，解放军在该海域也有军事任务。中国军事专家宋忠平此前表示，美军机抵近侦察我国沿海地区，主要是想了解解放军重要的电磁频谱信号。这些行动不仅是政治作秀，而且有着军事方面的考量。”

袁校长点点头，说：“是的，我国防部新闻发言人吴谦大校表示，当前在地区国家的共同努力下，东海、南海的局势总体是稳定的。这充分说明域内国家有智慧、有能力、有办法通过直接谈判协商，妥处分歧，共护和平。反观作为域外国家的美国，打着所谓‘航行自由’的幌子，派军用舰机来东海、南海挑衅，对中方实施高频度抵近侦察，举行针对性极强的军事演习，严重危害地区国家的主权与安全利益，严重破坏本地区的和平稳定。”

随后食堂里有了动静，送荤菜蔬菜的供货商都来了，也有师生进来吃早饭。

我连忙出去协助会计过磅，忙完了走回包厢，袁校长掏出软中分我一支，继续抽烟。

这时陆老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了看熊大和熊二，对我说：“可能是小猫长得快，喝奶喝不饱，想吃东西了！”

我为难地说：“现在厨房才准备烧菜，米饭都没煮呢，拿什么给小猫吃？”

陆老师举起手上一个袋子，说：“我带了狗粮来的，小猫应该也能吃。”说完找了只空碗，把狗粮倒进去一些，熊大和熊二果然开心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喵呜喵呜”地叫，表示好吃。

袁校长突然说：“你和陆老师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应该都信佛吧？我有些问题不懂，请教你们。”

我谦虚说：“我就是爱看佛经，理论有一点，算是半瓶醋罢了。实践却是个门外汉，放不下老婆孩子去修行。”

陆老师说：“校长，我就是看见小动物心里觉得可怜，也信佛，却很少看佛经，你还是问庄文吧。”

袁校长对我说：“佛是谁？为什么要学佛，学佛能让我们得到什么？”

我边想边说：“‘佛’这个字是从印度梵文音译过来的，它是‘智慧’、‘觉悟’的意思。当年为什么不用‘智，觉’这两个字翻译呢，因为佛陀的含义是无限的深广，这两个字不能够全部包括，因此就采用音译，然后再加以注解。

佛这个字有体有用，本体上说是‘智慧’，作用上讲是‘觉悟’。佛又称‘两足尊’，既可以理解为双盘打坐入定，又可以理解为：福德资粮、智慧资粮完备。”

袁校长问：“那什么是佛教？”

我沉吟道：“佛教是佛陀对九法界众生至善圆满的教育，时间上它讲过去，现在，未来；空间上，讲十方世界，不单单包括地球。十方是以地球为坐标，还包括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上方、下方。

佛教是教育不是宗教，我们称释迦牟尼佛为‘本师’，只有教学才有师生的关系。我们自称为弟子，弟子是中国古时候学生的自称。不同于一般的教育，佛教讲的是三世的教育，即过去、现在、未来。”

袁校长又问：“佛教的创始人是释迦牟尼佛吧？”

我说：“十方世界处处有佛，所有的佛都可称为‘如来’，似乎来过，缘尽又走了，呵呵。释迦牟尼佛只是我们娑婆世界的一尊佛，它方世界还有无量无边的诸佛，比如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佛有十种称号：如来、应供、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明行足、正遍知、善逝、世间解、世尊，如果加上‘佛’之名号共十一种。

如来只是一种统称，我们可以称释迦牟尼佛为释迦牟尼如来。就像我们称呼校长，校长是一种统称，然后才有王校长、李校长、袁校长的区别。”

袁校长微微一笑，又问：“涅槃是什么意思？”

我答道：“涅槃的意思，粗浅地讲，就是除尽了烦恼，到了不生不灭、平安喜乐的境界。

佛为了教化、度脱世人，所以才出现在人世间，同世人一样地生活；等到教化的事办完了，与这个世界的缘分尽了，佛就离弃肉身，回到原来不生不灭、平安喜乐的境界去了，那个境界就是涅槃。

不懂得佛法的人，看见佛入涅槃，就说佛死了，其实佛是永远不会死的。佛如果有死，那就和凡人一样了，还能算是佛吗？其实人的灵魂也是不死的，这一生寿尽，随着业力的牵引和善恶因果，再入六道轮回转世。但凡人的转世是被动的、身不由己的，佛和得道高僧的涅槃，是主动舍弃这个肉身的，什么时候走，以什么方式走，都由自己掌握。”

袁校长听了若有所思，分支烟给我，继续问：“我听说学佛的人大多是遭遇挫折，心灰意冷的人？是寻求心灵寄托吧？”

我说：“非也。真能万缘放下，出家修佛的人，是大智慧大福报的人，不是走投无路遁入空门的。凡人都是执著的，有人执著于敛财，有人执著于美女，有人执著于美酒，有人执著于赌博，有人执著于出名......好比杨丽萍，孔雀舞跳得好，为了保持身材，不吃肉不结婚生子，常吃花瓣。其实这也是一种执著，执著于孔雀精灵这一形象。一开始，能够出家的人，都是资质过人的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会，但是佛教的那一套，凡人不会。所以，当时出家人见到皇帝是不用跪拜的。历代皇帝信佛的极多，如梁武帝、隋文帝、唐太宗、武则天、唐德宗、唐宪宗、唐懿宗、南唐李后主、五代吴越国王钱俶、辽道宗、明武宗、清康熙、乾隆、慈禧太后等等，都虔诚地信佛，推广佛法。

做到皇帝的人，富有天下，予取予夺，他们为什么信佛？我看是，每个人都有烦恼，人生不圆满，故而向佛教寻找答案。”

袁校长点点头，问道：“学佛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成佛，寿命无限长，福报无限大吗？”

我答道：“一般而言，学佛有四种不同的发心：

一是为了今生或来世的福报，或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健康长寿，而来学佛；

二是为了自己解脱生死轮回的痛苦而来学佛；

三是除了追求自己解脱，也要救度一切众生都脱离苦海，乃至究竟成佛。为了这个目的而来学佛，佛教称之为‘自觉觉他’；

四是探求佛法的真相，涅槃到底是什么境界？宇宙人生到底因何而生、因何而灭？‘有’与‘空’也就是物质与思想，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四种发心，因人而异，在大乘佛教看来，都是对的。”

袁校长说：“现在新闻报道中，假活佛、假和尚太多，装神弄鬼，骗色骗财，有人说佛教是迷信？”

我回答说：“早在佛住世的时候，与魔王斗法，魔王的神通力不敌佛的定力，佛都有轻松化解的方法。后来魔王说，等到末法时代，我派我的魔子魔孙穿上袈裟混进佛教，破坏佛教的戒律，达到毁灭佛教的目的。佛当时就流眼泪了，因为这样做，无法化解。现在我觉得已经进入了末法时代，你看一些大和尚开会，都开着豪车，把出家人的供养拿来自己享受。等而下之者，骗色敛财，冒充某某佛转世，这哪里是修行人所为？

任何事物都处于‘成、住、坏、空’四个阶段，循环往复，大到宇宙星系，小到个人虫蚁，概莫能外。一个文明发展到最繁华的时候，就进入‘坏’的阶段，然后是‘空’，由于某种原因毁灭。再经过漫长的岁月，‘空’劫过后，物质世界再慢慢形成，进入下一个文明。

佛法也是如此，有兴盛必有衰败。《法灭尽经》说：正法500年，像法1000年，末法10000年。释迦牟尼佛入灭后，五百年为正法时期，这时修成正果的人极多；往后一千年，修法者多，证果者少，是为像法时期；到了现在，说法者多，真正修法者少，得正果的凤毛麟角！各种邪见充斥，绝大多数人沉迷物欲，人心向恶，自私自利，是为末法时期。”

这时小苏进来了，旁听了一会，问我：“那么像王林这样的气功大师，确实有神通的，算不算修行人？”

我说：“当然不算，因为他们是为了名利，跟成道、度众生毫无关系。王林曾是道教中人，其实佛道两家，修行人打坐入定，因此得神通的，不足为奇。修行是为了开悟，神通是修行的副产品，佛教是严禁展示神通的，你露了神通，就必须涅槃！一般人不了解神通，看到神奇的法术就崇拜，那些犯戒的修行人正好敛财骗色。读懂佛经就明白，五眼六神通，这些都是小儿科，真正的神通是大智慧，开悟！”

这时袁校长问我：“佛教是不是过于消极悲观了？让人逆来顺受，你打我害我，是我前世欠你的 ，这又无法证明......”

我说：“许多人听到佛教讲‘无常’、讲‘人生八苦’，就认为佛教是悲观消极。但是事实上，无常、苦、空、生老病死，都是这世界存在的事实真相，它不会因为你不谈它而消失。

每个人有各自的烦恼，不管你多有钱多有权。所以古人总结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鲁迅说，直面惨淡的人生。看看我们的周围，一切都是无常！关之琳、刘晓庆都老了，也不美了，这是美丽无常；马云因为招摇，也遇到挫折了，李嘉诚在英国投资也亏损了，这是富贵无常；钱兴国以前身体很壮，现在走路都吃力了，这是健康无常。细想想，没有一样东西是永恒的，大多数人不信有来世，这一生就纵情享受，吃喝嫖赌......

佛教正视这世界上一切现实问题的存在，用心来探讨，并找寻解决的方法，从内心真正的自己，来突破外在的限制，找到无无限的生命意义。所以事实上，佛教是真正积极乐观的。”

不知不觉中，食堂大厅里人多了起来，快到开中午饭时间了，我赶紧和小苏走出去，监督刷卡吃饭。

晚上我在家里都吃过晚饭了，忽然袁校长打电话给我，说：“庄文，明天我姐姐暂时不能上班了，骑车撞伤了，可能是骨折。”

我忙问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袁校长说：“她是晚上出去跳广场舞，骑的儿媳妇的新电动车。这个电动车是新款的，按下一个绿色的按钮就可以自动前行。她都跳舞回家了，把电动车往车库里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绿色按钮，结果电动车没刹住，撞墙上了，她去医院拍片子，说是骨折。”

我说：“那就让大姐多歇几天吧，食堂里员工都是熟手，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对了，大家都是同事，袁大姐出了这事，要不要我们去看望她一下，买点营养品？”

袁校长说：“不用了，你休息吧。”

挂了电话，我想想还是应该表示一下，但这话不好在食堂群里说，袁大姐也在群里。

于是我发微信一一问了食堂的员工，过了一会，陆续有人回话，都要我拿主，没一个人主动说去看望袁大姐。

欧阳芳閠的回复更是绝，她说：“主任真是体恤下属啊，我当初腰部受伤住院时，怎么没人去看我？哼！”

我立马回复：“你当时腰部受伤，一是跳舞跳猛了，二是晚上和小戴折腾过多，哈哈。我记得你去做牵引的，没有住院啊？”欧阳芳閠不再回复。

我一看，这事大家都不积极，有点纳闷，就和小苏用微信语聊。

小苏说：“主任啊，大家都不快活袁大姐呢，除了宣爱华。袁大姐平时干的都是轻巧活，大家看在她是一把手姐姐的面上，也没说什么。但她还对别人指手划脚，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谁喜欢她？你忘了前一阵子，厨师差点被开除，就是袁大姐告的状！宣爱华是沾了袁校长的光，让她夜里到监控室值班，一个月多拿一千块钱！她想去看望呢，但是别人不说去，她也不好一个人去。欧阳芳閠被袁大姐呛过几次了，两人都不大说话，你说她怎么会去？”

我想想，确实是这个情况。别看小苏平时笑嘻嘻地装萌萌哒，跟谁都不顶嘴，但是心里透亮！

转念一想，我是食堂一把手，面子不能不做。于是我从微信上给袁大姐发了个66的红包，红包封面是“祝早日康复”。

袁大姐很快就收了，过了一会，先发来一个谢谢的表情，又发语音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是我孙子点的红包，谢谢啦。”

我随即回复语音：“应该的，多休息多保养，不急于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