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听我说，要烧几个硬菜陪他喝酒，笑呵呵地问：“妹夫，供货商都送了些什么稀罕物给你做年货呀？是梅花鹿？还是大雁？”

我笑道：“你真能说，国家都立法不许吃野味了，谁敢再吃？”

小三子满不在乎地说：“有钱人还是偷偷地吃，禁止不了的。”

我说：“我家只有咸鸡子烧粉丝，清蒸咸猪头肉，还有就是火锅了。”

小三子立刻说：“火锅好，你家的火锅挺有特色，比火锅店里的营养健康。其实就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单弄个火锅就够了。”

我笑道：“既然说出口了，咸鸡子烧粉丝，清蒸咸猪头肉都弄！吃不完也没事，留着明天吃，反正是冬天不会坏。”

杨婷婷插话说：“你说得简单，我要忙半天呢，你又不帮忙。”

我说：“明天就是除夕了，反正明天你也得弄，今天弄出来，少烧一点，省得明天又弄。”

杨婷婷嘟囔着去了厨房，很快先把火锅弄出来让我喝着吃着。

刚吃了一会，小三子的手机就响了，他接了会电话，脸色铁青，挂了。

我问他怎么了？小三子气愤地说：“是安徽寿县那个厂的副厂长，真是个活鬼！现在快过年了，居然打电话要我还钱，我这会上哪弄钱去？”

我不敢搭茬，怕他趁机借钱。

小三子喝了口酒，主动说道：“副厂长姓李，一开始对我不错，是多年的朋友了。我能进这个厂租个车间，也亏他引荐我。但这个人胆子太小，简直是胆小如鼠！一把手厂长姓雷，早年和我合作过，雷厂长的小舅子想挤我走，取而代之，自己生产塑料粒子卖给雷厂长。但雷厂长知道他小舅子不是个干事业的料，不放心跟他进货，一直不肯给他做。而李副厂长为了拍雷厂长小舅子的马屁，居然暗地里使坏，几次骗我把机器先搬出厂去，我知道，这一搬走，就回不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李副厂长是不是想你给他送礼？”

小三子愤愤地说：“我待他不薄啊！陪他去外地收购原料，路上吃喝都是我掏钱！他来碧水市做客，住宿都是我安排的！逢年过节，螃蟹啊、月饼啊、香肠啊、咸鸡子啊，我都给他安排得好好的！这次翻脸，就为了三千块钱！我告诉过你，别人欠我的钱，我大都没要回来；但我不能欠别人的钱啊，就借了李副厂长一万块钱，周转一下，过了春节就还他。但是厂里欠我的加工费，因为会计出差了，一直没结清，他们厂里还欠我钱呢！我今天从微信转给他七千块钱，暂欠三千过了年就还，他刚才居然打电话把我一顿骂，说我不讲信用！”

我分支烟给他，问道：“我都听糊涂了，他们厂里欠你钱，你又借了他的钱，直接抵账不就完了？”

小三子举杯敬了敬我，说：“他们厂是股份制，雷厂长是一把手，还有李副厂长、王副厂长，三个人合开的。虽然生意很不错，但一直没分红，几个厂长都拿固定工资。李副厂长虽然有些资产，但是背着老婆在外面包二奶，开销很大！我才跟他借了一万块钱，都还了七千，就为个三千块钱和我翻脸，你说他还是人吗？！”

我不好搭话，借钱就要讲信用，你小三子借钱没有还全，也难怪别人和你翻脸。

正在这时，小三子的微信响了，他拿起来一看，皱着眉头说：“老婆查岗，妈的！杨婷婷，杨婷婷你出来一下。”

杨婷婷立刻走了出来，问什么事？小三子接通了微信视频，让他老婆看看，在杨婷婷家吃饭呢。

挂了视频，杨婷婷苦口婆心地说：“表哥，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收手了。你在外面不止一个女朋友呢，哪有那么多钱花在她们身上？你儿子在外地上大学要钱，女儿上中学要钱，老婆打短工，只能赚点生活费。你又泡妞又打麻将，赚点钱容易么？”

小三子叹了口气，说：“表妹，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男人在外面混，场子要撑起来的，不然别人瞧不起你！我跟庄文不一样，他上班拿工资，活得踏实；而我不同，没几个女朋友，不请人吃吃喝喝，别人不会借钱给我的！我们这个圈子都这样，宁可借钱消费，要把场子撑起来。”

我和杨婷婷都沉默了，小三子的话也有道理，每个人生存都不易。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我照例起了个大早。

按照往年的惯例，我先扫地，后擦窗户，再抹家具，最后拖地。

虽然是冬天，我也热得出了一身汗。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完，老婆才悠然醒来，吩咐我煮粥吃。

我又煮了几个鸡蛋，陪老婆吃粥，一边喂葫芦娃。

老婆说：“没热点牛奶给宝宝喝？”葫芦娃一听，立刻不肯吃粥了，要喝牛奶。

我忍不住说：“老婆你伺候他吧，我得去洗澡了，打扫卫生弄得我一身汗！”

杨婷婷通情达理地说：“好吧，浴室正常开到除夕中午，下午就放假了，初二才开门呢，你赶紧去洗。”

我如释重负，赶紧拿了衣服去洗澡。

早上洗澡，一年只有一次，就是除夕。因为平时浴室要到中午12点才开门，而腊月底这几天，浴室是整夜营业，不放假。

我本以为浴室里人很多，因为下午和初一都不开门，没想到进去一看，没几个人。

我反而高兴，洗澡的人少，浴池里的水就干净！

我脱衣下池，听到浴池里有人哼着小曲，一看是同一小区的赵大爷。

我跟他打招呼：“赵大爷，洗澡啊？年货都办好了吧？”

赵大爷扭头一看，笑呵呵地说：“庄文啊，我不能跟你比啊，哈哈。你做食堂主任，管几百号人吃饭，家里的年货怕是吃不完吧？”

我有点不高兴，怼道：“我家对门的董师娘你认识，可以问问她，有没有人去我家送礼？我向来是个正派人，犯法的事不做，烫手的钱不拿！我家年货都是自己买的，香肠是丈母娘送的！”

赵大爷有点尴尬，转移话题说：“你看新闻了吗，美国真无耻！世卫专家都来武汉查过了，病毒不是从我们国家流出去的，还大肆抹黑！”

我笑道：“一大早就起来忙打扫，还没看手机呢，您老详细说说？”

赵大爷说：“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多家美媒，炒作‘中国阻挠调查’、‘中国拒绝分享数据’。还援引多位世卫组织专家的话称，在世卫组织新冠病毒溯源研究联合专家组的调查过程中，中国方面的某些行为严重阻碍了调查进程。

但是报道发出后，那些被提及的世卫专家们陆续亲自出面辟谣，表示自己的观点被故意歪曲。世卫组织病原体顾问、美国非营利组织生态健康联盟主席彼得·达扎克，更是直斥《纽约时报》：‘真无耻！’

世卫专家之一达扎克在推特上写道，作为动物和环境工作组的负责人，我感到中国同行们坦率并值得信任。我们在调查中得到了重要的新数据，我们也了解了更多关于病毒传播途径的信息。具体细节尚未公布，我相信下周会先有一个总结性报告，之后是包含数据、访谈的完整报告。其中部分内容例如病人的详细信息，是保密的，不会公开。”

另一名出现在《纽约时报》报道中的世卫专家、丹麦北西兰医院临床研究中心主任西娅·菲舍尔，转发了达扎克的推文并表示，《纽约时报》的报道严重扭曲了她所说的话。她表示，中国方面和国际流行病学团队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我们进行的热烈讨论也反应了中国方面的高度参与。我们说的话被严重扭曲，这为重要的科学工作带来了阴影。

达扎克看到菲舍尔的回应后，再次发文表示美媒的行为令人‘失望’且‘无耻’。他表示，“在和记者们解释了我们在中国长达一个月的调查得到的重要结果后，我们的同事所说的话却在工作还没开始前就被媒体断章取义地用来编自己的报道，这真的令人失望。《纽约时报》真无耻！”

我笑道：“美国一贯如此，总固执地以为自己凌驾于世界！本来新冠病毒就不是武汉流传出去的，武汉也是受害者。我们国家本着救人第一，付出的沉重的代价，武汉封城，全国的医疗资源驰援武汉，经济增长受到不小的影响！但我国辛辛苦苦地争取来的抗疫窗口期，西方国家根本不当回事，幸灾乐祸地看我们笑话，非但不抓紧给本国防疫，加强群众检测，反而对我们断航、断运！结果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疫情扩散得不可收拾！

就说这次世卫专家来华溯源，发现中国做了这么多。专家组成员不仅盛赞了中方所展现的透明度，此前一些西方媒体和政客就疫情问题抹黑中国的阴谋论也已被一一驳斥。

专家组成员达萨克在采访中向西方媒体透露了一些此前从未被公开过的信息，例如中方在疫情初期行动迅速而专业，早已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调查研究，采集了大量样本。

他表示，世卫专家与中方梳理了各种假设，目前认为病毒起源于动物的可能性较大。他同时再次强调，所谓‘病毒实验室泄漏病毒’的说法极不可能存在。达萨克还直言，未来的病毒溯源研究工作应走在科学的道路上，而不应该陷入政治的泥沼之中。

专家组调查了武汉华南海鲜市场的摊贩是哪些人、他们的供应链从哪里来、首批确诊患者有什么联系等等。专家还查明，早在2019年12月31日，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关闭之时，中国疾控中心已派出了一个科学家小组，试图去那里寻找线索。 他将中方那时的行动形容是‘非常广泛的研究’。当时，中方几乎采集了市场内各个地方的表面样本， 最初阶段就采集了500份，其中许多样本病毒检测呈阳性，采样样本还包括一些动物的肉和尸体。

而在整个疫情初期，中国科学家最终完成了900多份市场内的拭子采样，工作量极大。此外， 他们还采集了污水管道中的样本，试图在通风井寻找蝙蝠的踪迹；还在市场内捕捉了一些动物，包括流浪猫、老鼠，甚至还有一只鼬。同时对市场内售卖的活蛇、龟和青蛙也采了样。

众多专家认为，野生动物仍是重要传播链。市场内售卖的兔肉及追踪到的养兔农场可能是传播链的重要环节之一，而鼬和黄鼠狼也可能是携带病毒的动物。另外，市场内售卖野生动物的摊贩，其供应商来自华南地区，可能也有其他携带病毒的动物流入了市场，例如云南的蝙蝠所携带的病毒和新冠病毒很类似。

专家称，从研究人类的角度而言，寻找早期患者并收集血清样本十分重要，这有助于寻找病毒的传播链。而从动物这一角度而言，下一步的工作应该是追踪动物来源的农场以及那里的农民，如果在中国南部地区发现踪迹，还应该重点追查与越南、老挝和缅甸等邻国接壤的地带，特别是野生蝙蝠活动频繁的区域，可能病毒曾在那里传播流动。

英国动物学家达萨克透露，世卫专家组和中方团队在最后一天工作中曾坐下来一起探讨各种假设，所得到的较为一致的观点是--野生动物，即新冠病毒是通过野生动物这一传播链进入到了武汉。

达萨克还在采访中对比了当下中美两国的防疫工作。他称自己到达中国之后，从穿戴防护装备，到接受病毒检测，再到接受隔离，所有流程都十分严格完备； 而当他回到纽约之后，却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在中国的经历，没有人通知他必须隔离，也没有人来敲门告诉他‘必须待在家里’。

2月9日，世卫专家组完成在中国的病毒溯源研究工作后，当天下午同中国专家一道召开面向全球的新闻发布会。发布会上，双方一致认为，无证据表明2019年12月前病毒就在武汉传播，且病毒实验室泄露导致病毒传播的假说极不可能。世卫专家还多次肯定中方在调查期间给予他们的帮助，以及开放透明的态度 。

这样的调查结果显然没能让美国一些媒体和政客得偿所愿，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内德·普莱斯在记者会上难掩‘酸气’ ，拐弯抹角地攻击抹黑中国和世卫专家组。

而在2月12日，《纽约时报》甚至还援引多名世卫组织专家的‘说法’，宣称中国‘拒绝分享可能让世界更了解新冠起源的原始数据’。报道发出后，文章中援引的多位专家陆续发文辟谣，称自己的观点被扭曲，纷纷指责《纽约时报》的行为。

对于美方的不断抹黑，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2月10日的例行记者会上表示，中国政府为这次世卫专家来华进行全球溯源科研合作提供了大力支持协助，世卫方面及国际专家对此给予积极评价。中方将继续坚持开放、透明的态度，同世卫组织就全球病毒溯源保持密切沟通合作。希望美方也像中方一样秉持开放、透明态度，能够邀请世卫组织专家去美国开展溯源研究。”

赵大爷侃侃而谈，等他说完，我澡也洗好了，上去穿衣回家。

杨婷婷正拿着手机出神，我忙问怎么了？

杨婷婷说：“刚才小三子的老婆打电话给我诉苦，说小三子今年没赚到钱，准备过个穷年。我随即邀请他们一家子，晚上来咱家吃年夜饭，老公你不会反对吧？”

我笑道：“人在难中想好友嘛，咱家的年货足够吃到正月初五！到了初二菜场就正常营业了，请他们来一起过年吧，我再去菜场补点菜？”

杨婷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我已经去菜场买过菜了，菜场也快关门了。幸好你们食堂的那些供货商不认识我，不然又要拉着我送我些菜。”

我伸手拍拍杨婷婷的头，笑道：“不贪小便宜，这就对了嘛！午饭烧了吗？将就吃点，等到傍晚，我打电话邀请小三子一家来吃年夜饭。”

五点半钟，小三子和老婆美华、女儿二宝来到我家。儿子大胖出去上大学了，假期短，来回都要隔离，没有回家过年。

美华进门一看，笑道：“哟，好丰盛啊，十二个冷盘！”

我安排大家坐下，二宝笑呵呵地抱起葫芦娃，准备喂他吃饭。

杨婷婷一边摆碗筷，一边得意地说：“美华嫂子，菜都是我准备的呢，庄文只能打下手，他上不了台面。”

小三子抢着分了一圈烟，说：“这么多菜不是为我们特意准备的吧？呵呵，往常过年也这么丰盛？”

我笑道：“没什么，平时我和婷婷都忙上班，过年才有空聚聚，所以多弄些菜。”

小三子看着桌子说：“香肠、皮蛋、烤鸭、醉螺、盐水鹅、符离集烧鸡、茄汁黄豆、拌黄瓜、腌番茄、鸭脖子、牛肉、硝肉，乖乖，十二个冷盘呢！”

杨婷婷抢着说：“表哥，这些菜都是我们自己买的，不是别人送的。只有鸭脖子，是供货商给食堂里每人送了一小袋，袁校长让大家分了，我家庄文只带了一袋回来。”

小三子暧昧地笑笑：“理解，理解。”

我开了瓶老丈人送的“天之蓝”，小三子又说：“这酒也是自己买的？哈哈，我不大相信。”

杨婷婷说：“是我爸拿给庄文的，我可以作证，我在场的。”

我有点不高兴，小三子疑神疑鬼，总以为我受礼！

我说：“大家开始吃吧，冷盘吃掉再烧热菜、上火锅。”

杨婷婷拿来饮料，给美华和二宝倒了一杯，葫芦娃嚷嚷着也要喝，杨婷婷给他拿来小杯子倒了一杯。

葫芦娃咧嘴要哭，我喝道：“明天就过年了，不许哭！你个小孩子本就不宜喝饮料，给你倒一小杯给你面子了！”

我难得发火，葫芦娃一吓，果然不闹了。

二宝非常喜欢葫芦娃，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夹菜给他吃。

小三子瞪了二宝一眼，说：“没规矩，大人都没动筷子呢！”

葫芦娃小手拍着桌子，说：“吃啊吃啊，宝宝吃啊。”

我笑着端起酒杯，说：“那就开始吧，吃完刚好看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