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我们一家三口打车来到刘德勇家。
在出租车上我问杨婷婷:“老婆,是去刘德勇家吃吗?”
杨婷婷说:“好像是在他家附近的一家小酒店,小琳说离刘德勇家没多远,先去他家集中,然后步行过去。”
我问还有哪些人?杨婷婷说:“还有刘德勇的父母,连两个孩子,总共八个人。”
到了刘德勇家门口,我们下车,葫芦娃十分兴奋,嘴里念叨着:“倩倩,倩倩。”一马当先往刘德勇家里走。
阿黄率先迎了出来,尾巴一通乱摇,走近葫芦娃挨挨擦擦,十分亲热。
葫芦娃笑哈哈地抱着阿黄,拍拍它的脑袋,阿黄竟然背着葫芦娃进了刘德勇家。
王小琳出来迎接我们,笑着说:“婷婷姐,姐夫,我们直接去饭店吧,刘德勇带着他的父母已经去了。二老岁数大了,习惯早吃晚饭早睡觉,我们走吧?”
杨婷婷笑道:“小琳妹子,你不如当时约我们直接去饭店,不是更节省时间?好吧,前头带路。”
王小琳返身进屋,一手一个,抱着苏倩倩和葫芦娃,我连忙上去接过葫芦娃。
阿黄窜出来,尾巴直摇,走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走了大约二百米,我们进了一家“飞鹏酒楼”。我看着店名笑道:“我倒想起了《仙剑奇侠传三》中的飞蓬将军,哈哈。”
杨婷婷白了我一眼,说:“那是飞蓬,这是飞鹏,不一样的。”
这时刘德勇迎了出来,带我们上了二楼,走进888包厢。
大家落座后,刘德勇斟酒,我因为昨夜欠觉,不想喝酒,就倒了杯饮料。
吃了会冷盘,热菜络绎上来了。先是一盆鸽子炖水饺,汤很鲜美。随后是一大盆龙虾,龙虾冬天很少,这份龙虾非但数量多,肉还饱满,不知老板从哪里弄来的!
大家互相敬酒,吃了一阵,又上了一份青菜白烧肉圆、一份虎头鲨烧咸菜。
我们吃了都夸味道不错,没想到接着又上了一份水鸡子烧蒜苗!
我对刘德勇说:“老刘,今天的标准定得很高吧?水鸡子和蒜苗,这个天都是稀罕物,不好找呢,而且味道也不错。”
刘德勇乐呵呵地竖起四根手指,说:“四百的标准,菜不错吧?”
我们都觉得意外,问刘德勇是不是和老板是亲戚?
刘德勇说:“非亲非故,去年经常来这家店里吃饭。后来发现老板有点甩,包厢里的菜还可以,散座的菜不用心烧,还上菜特别慢,我就有将近一年不来吃了。”
王小琳说:“这也正常,包厢里是和菜,可以几桌菜一道烧,省时省事。而散座是客人点菜,要一道道地烧,自然上菜慢些。”
刘德勇说:“不但如此,老板还小气!去年夏天,我们几个同事小聚,天热嘛,一进大厅就打开柜式空调。老板居然舍不得用电,说三道四,气得我们再也不来吃了!”
我说:“哦,怪不得,这就好比夫妻,小别胜新婚嘛。你好久不来了,老板想拉生意,自然给你安排菜,超标准安排!下次再来吃,我估计就没今天的菜好。”
杨婷婷白了我一眼,说:“你还有得比方吗?拿人家夫妻来比,哼!”
刘德勇的母亲笑着说:“庄文说得不错,话糙理不糙,我们当年卖盒饭也是这样的。遇到熟客,好久不跟我们买盒饭的,突然来买盒饭,菜也给他加厚些,图他下回生意。”
这时服务员又上了一份红烧肉烧刀豆,一份红烧昂刺鱼。
杨婷婷笑着说:“这个天,刀豆也是大棚里才有吧,老板今天是下了血本了,不赚钱!”
我们吃着聊着,气氛活跃。葫芦娃和苏倩倩都被妈妈喂饱了,在包厢里追逐玩耍,阿黄钻在桌子底下啃骨头。
王小琳忽然问我:“姐夫,你家楼下危房的事怎么样了?”
我叹了口气,说:“还是没解决!肇事人苏怅黉年纪大了,还有癌症,走路都费力,公安也不好拘留他!住建推给城管执法,城管说找不到苏怅黉本人,要么就是苏怅黉口头答应修复,就是拖延不办!”
王小琳说:“发动邻居打市长热线呀,难道就没一个管事的?”
我说:“邻居不要发动,都打了无数次的市长热线了!市长热线的陈科长也出面协调,至今没有下文......”
杨婷婷说:“你榆木脑袋呀?政府部门办事,本就事多,你不会打电话给陈科长问问进展?”
我苦笑道:“姑奶奶,今天周五好吧,要打电话也得等到周一,还要八点以后等人家上班了。”
杨婷婷说:“哼,我不管,你是户主,我就找你!”
我顿时心情沉重起来,这事不能完全怪政府部门推诿,当事人苏怅黉身体非常差,执法部门怕他出意外,都不敢采取强制手段。且政府部门组织人强行修复,需要苏怅黉本人配合,起码要打开大门,且执行部门要垫付费用,因此各部门能推则推。
刘德勇的父母也对这家店里的菜赞不绝口,说下回还来吃。我看看刘父也抽烟,就主动分烟。
刘母显然对王小琳很满意,不住地夹菜给她吃,也夹给苏倩倩吃,一脸的慈祥。
过了一会,刘父也掏出一包玉溪散了一圈烟。我发现刘德勇的习惯还是不改,有人分烟就接过来放在面前桌上,自己难得难得分一支烟!
过了一会,王小琳也看出来了,直接把手伸进刘德勇的口袋,掏出一包12块钱的红南京,皱眉道:“老刘,请客人吃饭就抽这个烟?去,买包硬华子来。”
刘德勇不敢犟嘴,出去买烟了,刘母会心一笑。
刘母解释说:“小琳,我家勇儿朋友圈很单纯,就几个老同学和一个同事联系得多点。平时他休息日都闷在家里,玩玩电脑游戏,也不爱出门。所以,他虽然比你岁数大,人情世故却不大懂呢,你要多提点提点他。”
王小琳嫣然一笑,说:“妈,我就看中他实诚,人生第一回去KTV唱歌,还是跟我去的呢,嘻嘻。”
杨婷婷马上说:“是啊,现在油嘴滑舌说大话的人多,实事求是的人很少!小琳,姐姐祝贺你,来,干一个!”说完端起酒杯敬酒,我这才发现,老婆喝的是白酒。
杨婷婷敬完酒,刘德勇买烟回来了,刘母端起酒杯说:“勇儿,老伴,我们一道举杯,敬下婷婷两口子,他俩为我家的婚事,做了不少工作。”说完举杯站了起来。
我和杨婷婷连忙端着酒杯站起来,不想葫芦娃也端着饮料杯,站在了座椅上!苏倩倩一看,也爬上座椅,再端起饮料杯,差点把饮料泼出来!
刘母哈哈大笑,豪爽地说:“来,大家来个满堂红!”
我也很高兴,小琳和刘德勇眼看就要结婚了,终于有个好的归宿!
我心情不错,加上放假了,第二天不用上班,就不知不觉地多喝了两杯,有点蒙圈,坐着抽烟。
杨婷婷瞪了我一眼,说:“我家庄文哪点都好,就是烟戒不掉,我都说了好几回了,没用!”
王小琳笑道:“婷婷姐,你就让他抽吧,抽烟解压,姐夫压力也大。”
杨婷婷说:“都放假了还有什么压力?我每天要带娃做饭,我压力不大吗?我也没抽烟。”
我忍不住反驳了一句:“那你以后不涂粉,我就不抽烟。”
杨婷婷“啪”地一声,把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顿,杏眼圆睁,嗔道:“胆肥了你!敢和本宫对说对回?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王小琳捂着嘴笑,这时服务员端来一大盘西瓜,王小琳站起来拿了两片西瓜放在杨婷婷碗里说:“来,吃点西瓜,消消火。”
过了会,服务员进来问,吃什么主食?由于菜太多,大家都说饱了,于是散席,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老婆余怒未消,对我说:“今晚你睡客房。”我问为什么?老婆说:“你白天抽烟太多,晚上呼吸就排出烟气,我和葫芦娃都受不了。”
我看看她板着脸,心知多说无益,只得去睡客房......
第二天大早,我平时早起惯了,习惯性地醒来。想想已经放假了,翻个身继续睡。
忽然听到楼下“嗵、嗵”两声,有人在搬重物!我一激灵坐起来,赶紧穿好衣服。
走到隔壁主卧一看,杨婷婷还在沉睡。我小声叫道:“老婆,老婆醒醒。”
杨婷婷睁开惺忪的睡眼,问我:“干嘛呀?还不到上班时间呢,哼!”
我说:“好像是我家楼下,苏怅黉家里有动静,我下去看看,你照顾葫芦娃。”
杨婷婷不耐烦地说:“去吧去吧,葫芦娃还没醒呢!”
我脸也没洗,下楼一看,苏怅黉家大门紧闭,但里面显然有动静。
我看看大门旁边被苏怅黉砸开一个方孔,是苏怅黉别出心裁用来安放电热水器的,我就从方孔里探头张望,果然人影幢幢,有工人在施工!
我勃然大怒,举手砸门,但是没人开门;大概是苏怅黉故技重施,关起门来装修,且嘱咐工人不要搭话。
我立刻拿出手机拨打110,不想接线员说:“你家楼下非法装修的事,之前我们已经出过警了,这事不归我们公安管,建议你找城管局。”
我没好气地说:“我也不指望公安解决问题,但今天周六,城管局不上班,你让我找谁?危房的事是不归公安管,但是一楼非法施工,要是整栋楼塌了,群死群伤,难道不关公安的事?你说不出警,你把工号告诉我,我找公安局长投诉!”
接线员迟疑了一会,说:“好吧,马上安排出警。”
我站在门外焦急地抽烟,这时邻居也有人出来了,我把事情一说,邻居都支持我,纷纷站在楼下等110。
过了大约10分钟,警车终于来了,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围上去说明情况,警察却不慌不忙,走到苏怅黉家敲门。
但是工人没人开门,我急忙说:“警察同志,上回你们派出所出警,记录了当事人苏怅黉的电话号码,打电话给他吧?”
警察于是拿出手机,打回派出所,找苏怅黉的号码。旁边一位警察埋怨说:“有事都找我们派出所,我们派出所出警快......”
我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群众遇到重大危害生命财产安全的事情,不向警察求助,那么找谁?我也知道这事你们解决不了,但先阻止非法施工总可以吧?”
那警察说:“这事不该我们管,不是我们不管。”
我无语了,过了一会,之前的那位警察问到了苏怅黉的号码,打电话给他,通知他来现场。
苏怅黉很快骑着电动车赶来了,一脸的不在乎,我估计他就住在我们小区十八号楼,那栋楼他也买下了一户206,也是非法装修,墙砸得一塌糊涂!
苏怅黉慢悠悠地掏出钥匙开了门,警察走进去看了看,很客气的说:“苏怅黉,你要装修我们管不了,但邻居举报我们不得不来。你想装修,要请住建局出具证明,邻居就不会阻拦。”
苏怅黉却说:“我已经按城管局的要求整改过了,你们可以问城管局。”
这时邻居纷纷起哄了,指责苏怅黉说谎!苏怅黉把警察让到房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警察很快就走了。
邻居们纷纷起哄,赶走了装修的工人,苏怅黉气得手直哆嗦,把邻居们赶出家门,重重地带上大门。
我如释重负,站在楼下和邻居们闲聊,大家都指责苏怅黉太奸诈,关起门来装修,当初十八号楼206就是被他这样得逞的!
杨婷婷穿戴整齐,带着手提包下楼上班了,我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杨婷婷担忧地说:“我到时间要去单位了,老公你辛苦点,千万要盯着他!我家宝宝还小呢,可不能出事。”
我点点头,问她葫芦娃还在睡觉不?杨婷婷点点头,我直接走出小区,吃早饭、买菜。
等我回家,葫芦娃瞪大了眼睛躺在床上,看见我进去,“嗯嗯”了几声,我问他是不是要吃早饭?他摇摇头。我想了一会,抱起葫芦娃一看,这小子尿床了!
我赶紧打来热水给葫芦娃洗了屁屁,然后给他穿好衣服,把床单换了,被褥拿到阳台上去晒。无奈天公不作美,天阴着,只好晾一晾。
我返身伺候葫芦娃洗漱,冲牛奶给他喝,又把杨婷婷煮的小米粥喂他一碗,这才有空到阳台上抽支烟。
看看晾着的被褥不见干,我只好打电话告诉老婆。
杨婷婷笑道:“你傻呀?这个阴天被子怎么会干?把被子拿回房间,用电吹风吹,然后再打开空调制热,吹到中午应该干了。”
我立刻照办,忽然看见阳台下,苏怅黉的身影又出现了。他带着两个人,把好几个旧木箱、旧木柜,从屋里搬出后门,将后门围了起来。
我一看就明白了,苏怅黉还是不死心,把后门围起来,让邻居看不见!然后前门又关着,继续让工人躲在里面装修!
我顿时心头火起,这个老头太顽固了!不拿邻居的生命财产当回事!
但是看着他佝偻的身影,我心知不能打他,只有盯着他,等他装修了,下楼阻止。
我立刻出门,挨家挨户地通知邻居,这两天一定要多留神,只要苏怅黉施工,大家一起下去阻止他!
邻居们纷纷响应,我心里稍觉安慰,回家准备烧中午饭。
谁知刚进门,就看见葫芦娃躺在沙发上嚎啕大哭!我连忙过去哄他,拿饼干给他吃,他直推,说不吃。我又抱起他看看,是不是尿身上了,也不是。我问他到底为什么哭?葫芦娃抽泣着说:“阿黄,宝宝要阿黄。”
我连忙哄他,给他拿来玩具毛绒狗,还有一堆其他玩具,陪葫芦娃做游戏,好不容易,葫芦娃才不哭了。
我抓紧烧饭菜,饭菜刚做好,老婆下班回来了。
我连忙泡杯热茶端给她,杨婷婷问了苏怅黉的事,我如实相告。
杨婷婷忧愁地说:“这个老头犟呢,看样子还是要施工,这事可怎么才能解决?”
我说:“我挨家挨户通知邻居了,大家都很齐心,偏不让他施工!想要政府部门主动强制修复墙壁,很难,但是退一步看,苏怅黉买了房子就是想住的,我们齐心不让他施工,他迟早得让步,自己修复。”
杨婷婷说:“可这样的房子住着很危险呀,楼塌了怎么办?”
我苦笑笑,说:“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邻居们说,目前看来不碍事,就怕地震!我们房子几年前经过一次地震了,那时葫芦娃还没出世。”
杨婷婷回忆说:“是呀,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我们坐在家里纳凉看电视呢,忽然房子就晃了起来!楼下一片喧哗,邻居们都逃到楼下,你却没逃。”
我笑道:“是的!当时我把家里电器都关了,带上钱包、银行卡、充电器、手电和瓶装矿泉水,再把电闸拉了才下楼。”
杨婷婷问:“我就不明白,我都逃了,你咋就那么淡定呢?”
我笑道:“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当时我就判断,我们碧水市属于水乡,地下都是黏土加水流,不会发生强震!后来查阅新闻,果然是我们邻市发生地震,我们这是地震余波传过来的。”
杨婷婷又问:“为什么水乡不会发生大地震呢?”
我点上一支烟,缓缓说道:“地震的原理是板块碰撞,就是说地下的岩石互相撞击,才发生地震。而我们碧水市,岩石离地面很远,即使发生碰撞,上面有黏土层和水流缓冲,所以大概率是小震,不会发生大震。好比一家两口子,丈夫和妻子全都是暴脾气,吵起架来,一个不让一个,自然会打架!而我们家是你强势,我是弱势群体,你发火我就让你,怎么会打架呢?”
杨婷婷笑着踢了我一脚,但是不重。
说完我去厨房盛来饭菜,一家三口吃午饭。
饭后,杨婷婷说:“本宫带葫芦娃去客房睡会,你不许睡,要等卧房里的被褥完全干了才许你睡!”
我不敢反驳,就找了条毛毯,衣服也不脱,趟在沙发上午休。
大约到了一点钟,楼下又响起了动静,苏怅黉又在装潢了!
我怒不可遏,掀开毛毯,冲下楼去,准备大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