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猫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个儿有一天会死在患难与共的大哥手里。他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谢占魁一枪爆头。

解决了自个儿的三个兄弟，谢占魁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骑上马追赶山谷里的部队。

盘踞卸石山多年，谢占魁深知这里的地形险要。为了一战成功，他调动了足足两个营的兵力。

面对几十倍于己的伪军，六子心里面叫苦不迭。这帮狗日的，咋来得这么快？

和青山指挥着大家沿着山谷向卸石山方向撤退，后面的伪军们却跟得很紧，一直咬着不放。谢占魁手下的这些皇协军，大多数是土匪出身，对卸石山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在谢占魁的督促下分成两路，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试图将六子等人围困于山谷，和青山只能命令大家边打边撤。

夜色再次为六子等人提供了掩护，在和青山的指挥下，众人迅速脱离战斗。谢占魁却不肯放过这次立功的好机会，领着皇协军疯狗一样紧追不舍。天蒙蒙亮时，双方追追打打，来到了卸石山后山。

“上山！”六子毫不犹豫地喊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皇协军追得紧，只有上山才是唯一的退路。

大家气喘吁吁沿着羊肠小道爬上后山，进了山寨，和青山命令关闭寨门。“大宝、二宝，你们去把山寨所有的弹药都搬到这儿来！其他人上寨墙！”

香秀听到动静急匆匆跑过来：“青山哥，咋了？出啥事了？”

“你回去！”和青山冲她吼了一嗓子，转身登上寨墙，利落地支好步枪。其他人也各自寻找自己的战位，枪口向外。

山下的皇协军一窝蜂地涌上山路，已经距离寨门不足二百米。从寨墙向下望去，密密麻麻像一群蝗虫往上蹦哒。

六子手持着一枝南部十四式，靠在和青山旁边。虽然手里有枪，但这玩意儿对六子来说实在是个摆设，还不如刺刀好用。

“兄弟，咋办？”

“别慌！”和青山沉着地拉开枪栓顶弹上膛，“兄弟们，听我命令，放近了再打！”

面对嗷嗷叫着扑上来的皇协军，大家都紧张得不行。这些人基本没经历过像样的战斗，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战场心理素质都相对较差。尤其是新上山的几个人，甚至连枪都没摸过。

六子心里面也没有底儿，虽然居高临下占据地形上的优势，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太大。扭头看到和青山不慌不乱的神情，六子稍稍安定了些，吩咐大家：“都听青山兄弟的，把这帮二狗子放近了再打！”

和青山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对此处地形的优势很有把握。之前警备团上山剿匪时，就是吃了地形上的亏。卸石山寨墙厚实、道路狭窄，不利于大部队的展开。除非有射程足够远而且威力够大的山炮，否则极难攻开山寨。只要子弹够用，千把敌人根本攻不上来。

他现在感到遗憾的是没有重火力，哪怕有一挺轻机枪也好。只要冲着道路一架，足可抵挡住千军万马。

和青山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六子：“前寨有没有人把守？”

“放心吧！老哥我哪能让人抄了咱的后路？有两个兄弟在那儿守着。”

卸石山有两个入口，分别是山前和山后的两条道路，都是崎岖难行，地势险峻。听到六子这么说，和青山放了心。山下的皇协军越来越近，狭窄的山路顿时被挤得满满的。

目测了一下，皇协军距离寨墙已接近百米距离。和青山又扭头看了看韩锋，问道：“韩大哥，能行吗？”

“行！”韩锋大声应道。

眼前的场景让和青山想起了当初警备团剿匪的事儿，那次战斗警备团损兵折将伤亡很大，他自个儿也差点丧命。想到这儿，和青山忽然心里一动，抬头瞥向寨门侧翼的断崖。当初谢占魁的土匪们在断崖上设置了一个射击点，很多兄弟就是死在断崖的枪口下。

想到这儿，和青山冲六子嘱咐道：“六哥，你们听俺的枪声再开火！”

“你那儿去？”

和青山也不解释，拎着枪猫腰下了寨墙。

寨墙下面，于大宝于二宝兄弟两个正一人扛着一箱弹药赶过来。和青山招呼于二宝：“二宝，你跟着俺！”

两个人顺着梯子登上断崖，一看，和青山顿时乐了。断崖边上杂草丛生，周围用沙包围成了一圈工事，从下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真是绝佳的伏击点！

于大宝把弹药搬到寨墙上，问六子：“六哥，弹药来了，也给俺一枝枪呗！”

六子把眼睛一瞪：“你会打枪吗？给你枝枪净浪费子弹，不知道子弹多金贵？去，把子弹给大伙分分！”

于大宝做了个鬼脸没敢反驳，心想缴获了那么多枪，也不舍得给俺一枝，真小气！他打开弹药箱，将子弹夹取出，一一分发给兄弟们。

六子又嘱咐道：“那几颗手雷别乱分，只给韩锋和崔五！”于大宝也一一照办了。

这时候于二宝从断崖那边跑过来，对六子说道：“六哥，和大哥再要两枝枪，还要大宝也过去！”

“啥意思？”六子眉头皱了皱，“你们两个也不会打枪呀！”转念一想，和青山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摆摆手，示意大宝同去。

兄弟两人拎着两枝新缴获的三八大盖来到断崖上，于大宝很是兴奋。他知道和青山的枪法极好，满以为他会教自个儿打枪，便问道：“和大哥，是不是要教俺打枪啊？”

和青山半卧在掩体里，冲他笑了笑，指着身后的弹药箱说道：“俺的手残了，压子弹耽误工夫，你们就两个负责给俺压子弹！”

“不是教俺打枪？”于大宝有些失望。

“打枪要先学会压子弹，枪栓都不会打咋打枪？”和青山说完，拿起于大宝手中的步枪，一边示范着将弹夹压进枪膛，“看着没？像这样把子弹压进去，然后拉开枪栓顶上火。我每打完一枪，你们就把顶好火的枪递过来。明白了吗？”

“明白了！”两个人点点头齐声说道。从没听说一个人打三枝枪的，兄弟两人不由得好奇起来，按照和青山的吩咐，小心翼翼操作起来。

说话工夫，山路上的伪军们已经涌到了距离寨门不足百米的位置。和青山心里面默默计算着距离，枪口套住了为首一名伪军。那名伪军滑得很，身形躲躲藏藏，并不时抬头看看寨墙上的动静，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

透过杂草的缝隙，和青山看得清清楚楚。在这个距离内，他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个家伙一枪毙命。但是和青山并不想过早开枪，因为那样一来，寨墙上的兄弟因为与敌人正处于垂直角度，反倒不利于歼敌。

东方的地平线上，天空渐渐发白，安静了一晚上的大山也开始喧闹起来，山谷里回荡着鸟儿的啼叫。

一只麻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忽然发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随即叽叽喳喳惊叫着，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六子一个劲儿地犯嘀咕，和青山咋回事？咋还不开枪？他抬起头看向断崖的方向，草堆里依稀看到伸出的枪口。

皇协军继续推进，前锋已经进入寨墙上兄弟们的射界。

和青山屏住呼吸，左手食指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呯！”枪声在山谷里回荡起来，一群不知名正在觅食的鸟儿被惊得飞起，呼啦一下子掠向天空。

随着枪声响起，为首的那名伪军闷哼了一声，一头栽了下去，跌落山崖。

不等六子下令，早已按不住的众兄弟纷纷搂火，子弹劈头盖脸射向挤在一块儿的伪军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射击，伪军顿时阵脚大乱，一阵枪声响过，便倒下了三四个。

和青山一枪得手，立刻将手中的步枪扔到大宝，反手抓过二宝手里已经顶上火的步枪。抬手冲着人群，瞄也不瞄“呯”的又是一枪。

断崖下的伪军挤在一起，根本就没地方躲，随着和青山的枪声响起，又一名伪军脑袋开了花。

趁着和青山开枪的工夫，大宝将先前的步枪拉开枪栓退出弹壳，再次顶上膛火，接着顺手递给二宝。二宝则将手中准备好的步枪举在手中，等和青山第二枪放完，他便不失时机地递了上去。

和青山右手把手中步枪再次扔给大宝，左手抓过二宝递上来的步枪，顺势将枪管往前一伸。枪管擦到草尖的瞬间，子弹已经呼啸而出。

枪响人倒，前排的一名伪军身体晃了一下，便扑在地上不再动弹。

三个人配合默契，三条枪轮流在每个人手中换来换去。和青山一气打了七八枪，断崖下的伪军不断被射杀。

“好枪法！”大宝忍不住赞叹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敬佩和羡慕。自个儿啥时候也能练成这么好的枪法？

“别说话，压子弹！”和青山喝斥道，枪口继续锁定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