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苏说完，欧阳芳閠笑嘻嘻地说：“这个胡大我认识呢，也是碧水市的一号人物，混过江湖的！他家住城东，弟兄七个，个个都能打。胡大混得最好，卖了几十年的水产品了，碧水市许多饭店，鱼虾螃蟹都是胡大供货。”

我笑道：“正是此人。胡大很早就非常有钱了，但是好赌好色，花钱如流水，做生意已经不够本了，也在外面放水。他的相好的叫小匡，也是碧水市当年有名的交际花，做足浴磨脚的出身。后来老了，就一直跟着胡大，有感情了，不是冲着钱才相好。”

欧阳芳閠笑道：“你知道胡大有多风流？他年轻时就喜欢美女，结了婚也是三天两头在外面沾花惹草，老婆根本管不住他，也不敢管。有一次胡大去一个浴室洗澡，老板喊他看，刚来了几个美女，做按摩的，其实就是做那事的。胡大看中一个，非常的漂亮，但是那天洗澡匆忙，带的钱不够，没玩成。回家后心痒难耐，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老婆问他怎么了，他如实相告，老婆二话不说，拿出五百块，让他去玩一趟。你说这个老婆多贤 惠？”

小苏听了捂着嘴笑，说：“庄主任，现在你知道了吧？欧阳芳閠也是混社会的，但她对你是真感情，不是为了钱。”

我瞪了小苏一眼，继续说：“胡大的相好小匡，非但不要胡大的钱，还在外面接下送广告的业务，赚钱给胡大花！我跟欧阳芳閠要七万，外加四项费用，她一分钱也没给呢！”

欧阳芳閠嫣然一笑，故意岔开话题说：“送广告我知道呢，现在各家各户，门口不是经常有送上门的广告吗？听说好多小区，都是小匡负责的。她从广告公司接活，多少张广告多少钱，然后雇人去送到各家各户门口。她吃差价，自己不用做事，坐在家里赚钱，整天吃喝玩乐打麻将！对了，还有个来找你的李老板，怎么没听说过？”

我回答说：“李老板是在乡下承包鱼塘，做水产品生意的，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他没混过社会，你当然不认识。其实他是胡大的朋友，是胡大请我和钱兴国他们吃饭认识的。李老板是个可怜人，老婆前几年得了白血病，好不容易到处求医病情稳定了，弄得倾家荡产；儿子一直帮他养殖水产品的，骑摩托车又把腿摔断了，医药费没凑齐，只好找胡大借高利贷......”

正说着，李老板笑嘻嘻地走进食堂，先分了一圈烟，笑道：“庄主任，好久不见，升职了啊？”

我笑道：“惭愧惭愧，混成伙夫了，到我办公室坐会吧。”然后我对小苏挤眼，小苏会意，去找陈小春要个纸杯，给李老板泡茶。

进了我的办公室，李老板再次掏出香烟要分，我连忙推辞说：“你刚分的我还没抽呢，坐吧，不用客气。”

李老板坐下，欲言又止，有些局促不安，点上一支烟抽着。

这时小苏泡了杯茶来，我主动说：“李老板请用茶，你来找我，是为了送货的事吧？”

李老板一听，立刻站起来分烟，我只好接下，然后说：“我们食堂的鱼，已经有人送了。虾子是用的对虾，也有供货商，怕是帮不上忙......”

李老板说：“庄主任，我的处境你也知道，为了治疗老婆的白血病，弄得我倾家荡产！儿子帮我养殖水产品，本来收成不错，不想又遇到了新冠肺炎，菜场的需求量减少，饭店还没开门，难啊！本来指望水产品卖了，还银行贷款的，可现在没指望了......”

我耐心地解释：“李老板，不是我不肯帮忙，我们食堂很早就烧午饭的菜了，你来不及送货！而且我们正常用草鱼块，你从乡下把鱼送来，还要剐鳞、去掉内脏，再剁成块，时间上来不及呀！而且你大老远地送货来，运费也要花的吧？就算你自己开车送货，汽油也要钱买，所以你给我们供货不划算。”

李老板问了我草鱼块和对虾的价格，然后说：“你们进货确实不贵！要放在以前，我送货量大，运费可以忽略不计。可现在饭店都关门，单独为你们食堂送货，确实不划算了。算了，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我看着李老板一脸的失望，于心不忍，分支烟给他，说：“要不这样吧，现在的水产品供货商价格不贵，无缘无故也不好把他换了。过一阵子龙虾上市了，你龙虾卖多少钱一斤？我可以跟你进龙虾。”

李老板喜道：“本市菜场上卖的龙虾，都是从我们这些鱼塘里进货的，应该我卖得比他们便宜。你们龙虾什么价进货的？”

我回答说：“去年刚开张时龙虾已经罢市了，后来就到冬天了。当时菜场上卖13块钱一斤，你要多少能做？”

李老板喜道：“我11块钱一斤就有利润了，过一阵子跟我进货吧？”

我说：“那好吧，但我要跟一把手请示一下，每一期菜谱用什么菜，都要经过他同意的。”

李老板高兴地站起来，又分给我一支烟，还递给我一张名片，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刚送走李老板，胡大叼着烟进来了，对我抱拳说：“庄主任，恭喜高升啊，兄弟来找你混口饭吃了。”

我笑道：“胡大哥，你比我岁数大，应该喊我兄弟才对。你是为了卖鱼来的吧？你自己不是开了个饭店吗？”

胡大大大咧咧地说：“这不是闹疫情，饭店还不许开嘛！兄弟，哥哥是个痛快人，你就痛痛快快地给句话，帮是不帮？”

我说：“胡大哥，我们现在送鱼的供货商，给我们送鱼，是八块六一斤，不算贵吧？他没有犯错误，我也不好随意把他换了......”

胡大说：“嗨！这个还不简单？我八块二就卖给你，同样的草鱼，都是新鲜的，当天宰杀，当天送货！”

我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胡大笑道：“我胡大向来说一不二，一口吐沫一个坑！”

我说：“那好，明天刚好要用草鱼，你等下，我现在打电话问问目前的供货商。”我随即拿出手机，打给送鱼的张老板，问他八块二做不做？

张老板说：“主任啊，我起早摸黑地为你们剁鱼，百十斤鱼要剁个把小时呢，八块二我不做！”

我说：“那就以后再合作吧，我是谁的价格便宜跟随进货。”挂了电话，我带着胡大走进厨房，让厨师告诉他，鱼块剁成多大的一块。

胡大大大咧咧地说：“ 我知道呢！我给各家饭店送鱼，自己还开饭店，剁个鱼还不会？”说完分了一圈烟，往外走。

我随即跟上去，叮嘱他，鱼要清理干净，鱼鳞、内脏、鱼鳃要拿掉。胡大摆摆手，说都知道，就走了。

过了一会，袁校长进来了，我把这事向他汇报。

袁校长微笑着说：“不光看价格，也要看质量，坚决不能用死鱼！还有，鱼也不能太小，小了口味就不好吃了。”

我点头答应，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出问题了！

胡大准时来送货，我看看份量不少，就签单让他走了。

胡大刚走了一会，厨师黄志芳来喊我：“庄文，你快来看看。”

我走进厨房，看见原来装鱼块的不锈钢大盆，盆底一层血水！

我皱着眉头说：“这个供货商不老实！鱼块剁好了，顶多有鱼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水？明显是掺水了！”

黄志芳说：“是啊，我和仇泽安是渔民出身，鱼杀过了不应该有这么多血水！刚刚我称过了，足足三四斤血水！”

我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胡大，问是怎么回事？

胡大满不在乎地说：“主任，鱼杀过了，血淋淋地，总要用水冲一下吧？鱼血也不能吃啊！”

我皱着眉头说：“冲洗可以，起码你也要沥一下水，总不能把水算成鱼卖给我们吧？”

胡大笑着说：“我知道了，下趟注意。”

第二天是周一，袁校长早上八点半召开例会，所有中层干部都聚集在大会议室。

各科室述职完毕，袁校长说：“我国的抗疫，已经看到了希望，连续多日，新增病例下降，势头喜人！早在2月下旬，多条国际航线恢复运行；截至3月底，中欧班列开行1941列，同比增长15%；到三月底，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平均开工率已达90%以上；预计四月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和出口增速由负转正……

疫情防控形势积极向好，总书记忙碌的考察步伐来到浙江、陕西、山西，因地制宜支招复工复产、脱贫攻坚、生态环境保护……

就在3月11日，世卫组织宣布，新冠肺炎已构成‘全球性流行病’，给世界公共卫生安全带来极大挑战。

3月12日，在同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通话时，习近平主席郑重承诺：‘中方愿同有关国家分享防控经验，开展药物和疫苗联合研发，并正在向出现疫情扩散的一些国家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

虽然形势好转，但我们不能放松，尤其是食堂，还要按照疫情时期来管理，不能麻痹大意！”

我一边记录，一边点头。

下班回到家里，老婆对我说：“老公，咱们国家的疫情算是初步控制住了，我所在的影楼，也通知我四月一号去上班。葫芦娃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我上午要上班，下午和晚上有空。要不还把葫芦娃送去姥姥家？”

杨婷婷摇摇头说：“我爸妈年纪也大了，老是麻烦他们不好。能不能让你爸爸带一段时间？”

我连连摇头，说：“别打这个主意。我老爸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为人孤僻还冷傲，他平时难得来看葫芦娃！要是葫芦娃送给他带，葫芦娃哭了，他能狠狠地抽葫芦娃，我小时候就没少挨过打......”

杨婷婷说：“那么这样吧，我跟老板说过了，现在疫情刚刚控制住，也没多少人去影楼拍照，我可以带着葫芦娃去上班。然后我中午下班了去你们学校一趟，把葫芦娃送给你，我再回单位。”

我有些担忧地说：“带葫芦娃宝宝去你们单位，安全吗？疫情还没有完全平复呢，就在3月27日，一名无症状感染者从境外输入，打破了黑龙江省绥芬河市这座边境小城的宁静，绥芬河逐渐成为全国‘外防输入’的焦点。各地专家和医务人员紧急驰援，防疫物资火速调配，许多湖北归来的白衣战士再次出征，核酸检测实验室及时建立……经绥芬河口岸入境的新冠肺炎患者得到及时救治，边境线上筑起一道生命守护线。”

杨婷婷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把宝宝送去我妈家就安全了？镇上也开始复工了，乱糟糟地，还有外地人来我们这里打工！城里的防控措施，毕竟比镇上要严密些，检查也严格。再说了，碧水市从没发现一例患者，是低风险区......”

我想了想，点点头说：“那好吧，就依你。不过你不要来回奔波了，中午我过了十二点就没什么事了，可以早点走，去你单位把葫芦娃接回家。”

杨婷婷问：“不会影响你工作吧？袁校长会不会说你？”

我笑道：“不会的，袁校长非常宽厚，我这是特殊情况嘛！”

杨婷婷嫣然一笑，说：“老公，那就辛苦你了。对了，前一阵子我们碧水市的饭店就开张了，我整天闷在家里带娃，你不请我好好吃一顿？”

我说：“好啊！你说去哪家就去哪家！我也每天忙上班，疫情又闷在家里，都好久不去饭店了！”

杨婷婷说：“对了，道路也已经解封了，你打个电话给王主席吧？他们五老要是在碧水市，顺便请他们吃个晚饭。我知道你喜欢对联，跟五老切磋对联，你比吃大鱼大肉快活，哈哈。”

我欣然同意，拿出手机拨打王主席的电话。

过了好一会，王主席才接电话，声音有些虚弱：“喂，庄老弟啊，找我有事？”

我笑道：“王主席好，我们不是约好了，等疫情控制住了，可以堂食了，聚一聚吗？今天我刚好有空，您要是在碧水市，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再对对联玩。”

王主席一阵咳嗽，过了一会说：“庄老弟啊，暂时不能陪你啦，抱歉。老夫这次在家隔离，莫名其妙地患上了新冠肺炎！还好家人发现得早，送我就医，我这条老命算是保住了。医生叮嘱我要在家静养，恢复免疫力，不宜到处乱跑......”

我非常震惊，问道：“王主席，年前您从碧水市回去，不就一直没出门吗，怎么会感染？”

王主席又咳嗽几声，说：“谁知道呢？我们五个老头一道回去了，他们四个都没事，就我中招了！医生检查后，说是无症状感染，还给我的家人全部检测了核糖核酸。万幸他们都没事，但是医生要求，还是要待在家里隔离了十四天。”

我关心地问：“王主席您是什么症状？现在康复了吧？”

王主席说：“我是轻度患者，主要表现为发热以及低热，体温在三十七摄氏度以上，有鼻塞、流涕、打喷嚏、咽喉疼痛等症状。刚发病时，伴有头痛、心慌、胸闷，背部肌肉酸痛。好在就医早，现在已经核酸测试为阴性了，就是还有些乏力、干咳。”

我说：“那您多保重身体，过些日子，再请您来碧水市采风、喝酒。对了，我听说中医治疗比西医有效，您不妨一试。”

王主席说：“我就是去中医院治好的！岁数大了，经不起西医的虎狼猛药折腾，现在还服中药疗养呢。好了，不打搅你吃饭了，祝你全家安康幸福。”

我道了谢，挂了电话，对杨婷婷说：“王主席不幸感染了新冠，好在是轻微症状，现在还在疗养。我们把几个好朋友钱兴国、小三子、陈小明、欧阳芳閠夫妇，都约出来吃个晚饭吧？对了，王小琳身体好了没有？趁此机会，把她们两口子也约出来吃个饭，给她们夫妻拉和。”

杨婷婷说：“王小琳出了医院就回娘家住了，被她哥哥王小刚接走了。我也苦口婆心地在微信上劝了几次，王小琳执意要离！现在就等分居满六个月，到法院起诉离婚。”

我一阵叹息，对杨婷婷说：“晚上我们去哪里吃呢？老婆大人？”

杨婷婷笑道：“你让我做主啊？我看还去碧波舫，旧地重游！”

于是我一一打手机，约了钱兴国几位，晚上六点去碧波舫。

下午在家没事，老婆对我说：“庄文，你也该洗澡了吧？今天不怎么冷，阳光充足，热水器里的水应该是烫的，你在家洗个澡吧。”

我沉吟道：“其实我喜欢去浴室泡澡，泡在热水池里那叫一个舒服，可惜你们女人体验不到。”

杨婷婷说：“去浴室洗澡不要花钱啊？再说浴室还没开门，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洗个澡！”

我笑道：“跟你商量个事呗。很快你要去上班了，下午正常不在家，我又要带宝宝，就顾不上洗澡了。不如趁此良机，你陪我一起洗个澡？”

杨婷婷顿时脸色通红，过了会说：“你先去准备，我把葫芦娃哄睡着了，就来陪你......”

等我们洗完澡，惬意地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小憩，忽然苏扬生打电话给我。

杨婷婷拿起我手机看了一眼，说：“不接！由它去响，这个负心贼！”

我笑着接过手机说：“还是接一下吧，看他说些什么。我想借此机会，劝他跟王小琳和好呢，毕竟女儿都生下来了，还离什么婚呀？”

杨婷婷点头默许，我接通了电话，说：“苏董事长，开工大吉呀！”

苏扬生若无其事地说：“托你口福，确实开工了，口罩也生产出来了。我上回托你帮我销口罩的事，怎么样了？”

我一拍脑袋，每天都有事，把这茬给忘了！

我对苏扬生说：“这事我还要请示校长呢，这样吧，晚上六点你来‘碧波舫’吃个晚饭，我们面谈。”

苏扬生居然问我：“约了杨佳丽和欧阳芳閠了吗？”

我说：“约了欧阳芳閠，杨佳丽晚上有事，怎么，你想她啊？”

苏扬生讪笑笑，说：“不是的，好久不见了，我就随口问问。晚上六点见啊，我先忙了。”说完挂了电话。

我立刻拨打袁校长的手机，请他帮忙。

袁校长说：“这人是你朋友吧？我看还是不要多事。各个学校的口罩，都是局里统一采购，统一发放给各学校的。我突然跟局里说，我们七中要自己采购，不好走账。而且夏勇济肯定会怀疑，你庄文受了别人的好处，帮他卖口罩。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婉转地推辞掉就是了。”

我道了谢，挂了电话，对杨婷婷说：“老婆，好朋友相聚，晚上我带几瓶‘天之蓝’白酒去碧波舫吧？”

杨婷婷白了我一眼，说：“你以为车库里还有‘天之蓝’啊？早就喝光了！那酒还是葫芦娃满月时请客用剩下的，疫情期间居家隔离，你又跟小三子喝的‘天之蓝’，哪里还有？就去碧波舫，跟酒店买几瓶‘海之蓝’吧。”

我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就对杨婷婷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换衣服准备出发吧。今天你是主客，我们一家子打车去，再打车回来，让葫芦娃这小子也见见世面。”

杨婷婷俏笑着说：“你想骑电动车我也不让，这个天虽然不算冷，但是吃完天就黑了，回来时宝宝冻坏了怎么办？还是老规矩，我订个网约车，你负责报葫芦娃，嘻嘻。”

我笑了笑，起来换衣服，准备出发去“碧波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