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昶旭说到的王晓悟的案件情况,尹处长其实是知道一些的。因为各级的调查组,都有关于案件的通报。王晓悟案件,虽然公安部门已经有了结案报告,算是中侦办终结了,但是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当地的新闻媒体,并没有做出过正式的新闻报道。
虽然各级行,各有关部门,调查组的进驻,也算是声势浩大,规模空前。但基于同样的原因,各媒体都没有做显著的报道。
所以从公开的渠道来说,并没有王晓悟案件的情况被传出。但毕竟现在的通信手段太发达了,坊间的有关传说一直络绎不绝,一度曾经沸沸扬扬。
这些坊间传说,通过不同的渠道,都传进了尹处长的耳朵。
尹处长虽然是业务处长,但是这个案件缺跟业务处一点关系都没有。跟省行有关联的是保卫处和监察室。不过,作为省行的一名处长,他还是默默地关注着这件事。尹处长知道,单位一旦发生这样重大的案件,单位的一把手,被追责是免不了的。
所以接到高昶旭的求助短信以后,尹处长决定亲自会见一下高昶旭。一来是了解一下具体的案情,二来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高昶旭以帮助。
因为尹处长知道,单位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单位一把手难辞其咎。但是在很多时候,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并不能对单位的每一个人犯下的案件负责,这里面有太多的因素在起作用。
一把手是管大事的,是管方向是管决策的,具体到对于一般人的管理,自然有相应的层级来负责。所以一般情况下,对单位一把手的追责,都是追究领导责任,而领导责任跟直接责任,就有着质的区别。
当然,作为一个年轻的干部,高昶旭年纪轻轻就走上了领导岗位。中间当然有他能力的因素,但也有着运气的因素。
并不是说,你到了那个级别就一定有了相应的水平。从客观上来说,你人还是那个人,水平还是那个水平,但是你却走到了更高的领导位置上。
在很多情况下,你的能力,你的精力,你的阅历,跟你所在的位置所负的责任,是不相匹配的。只是有些人很快的扬长避短,适应新的岗位新的责任,这种人水平能力都有,缺的是资历,缺的是历练;而有的人,不论如何努力,也很难突破瓶颈,这就是水平的问题,能力的问题了。
尹处长相信,高昶旭遇到的问题,应该是前者。但是,毕竟单位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对他来说,这一关就相当的关键,也许他会在严峻的考验面前,就此败北,然后草草结束自己一生的领导生涯。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能在危机面前,凭借自己的能力,安然度过危机。危机危机,有危险也就有相应的机遇在,所以各种分寸的拿捏,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作为对高昶旭有相当了解,又相当关注的尹处长,愿意在高昶旭遇到困难的时候,助手一臂之力,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走出困境。
因为他觉得高昶旭的本质是好的,相应的能力水平也是有的。更重要的是,高昶旭不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而是脚踏实地,专注于工作的人,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被一次挫折打败的。
所以尹处长认为高昶旭不远千里来省城找他帮忙,可能就是要借助于自己的人脉,摆平自己被追责的困境。尹处长就说,“案子已经发生了,就只能就事论事,坦然面对上级的追责。你自己的态度一定要端正,不能推卸责任,当然也没必要,毫无原则的,把所有的过错都揽下来,毕竟你只是要负领导责任。”
高昶旭说,“这一点请老领导放心,该负的责任,我不会推诿于人;当然别人的责任,我也不会毫无原则地大包大揽。现在我考虑的问题是,王晓悟的案件案值巨大,但是又有它的特殊性,他把盗用的金库资金,全部用于购买彩票了。”
“这个有公安部门的结案报告为证,从理论上来说,王晓悟购买彩票的资金,应该属于案件的赃款。对于赃款,有关部门是应该全部予以追回的。”
“这一点我跟办案部门的领导也有过沟通,有过交流。他们也认为,我们作为案发单位,有权利要求办案部门追回全部赃款,而办案部门也有这种意向。”
“但是问题在于,被追讨的对方单位,彩票站也是国有部门,他的主管部门,应该说也属于垂直管理的那一类。只是他这个垂直管理有别于我们银行这一类垂直管理。他应该是在块块的管理体制下,又有相当的垂直管理性质。或者说他是在管理体制上属于块块管理,在资金管理体制上又属于条条管理。”
“在这种情况下,公安部门的追逃赃款,就遇到了相当大的阻力。而公安部门也认为,对方的阻力,并不是毫无原则毫无根据的无理取闹,也是有人家的道理的。”
高昶旭这样一说,尹处长马上就明白了高昶旭所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的本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从大的方面来说,从国家的层面来说,无非是你银行损失的这一块库款,又被彩票站的收入所弥补,所对冲。国家的层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现在的问题本质是,你们银行也好,彩票站也好,作为国有单位,谁的帐面处理应该出现亏损或者是亏空?这个实际上涉及到了部门利益。有关部门在扯皮,其实扯的就是这个利益。”
“从银行来讲,你们的损失,已经形成了,而现在你们想追回这部分赃款,弥补自己的损失,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毕竟这部分赃款,是在貌似合法的情况下,转移到了他们名下的。”
“他们作为收益,这部分资金已经做了帐务处理,现在再要他们吐出来,在一般情况下是很难做到的,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这恐怕也是公安部门追逃追缴脏款不积极不主动的主要原因。”
高昶旭说了半天,尹处长几句话,就把问题的本质问题和难点给归纳出来了。高昶旭不得不佩服尹处长的领导水平,认识水平。
高昶旭就说,“这也是我来求见领导的根本原因所在,领导说到的复杂关系复杂情况,我也是充分认识到的。之所以要找领导,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跟对方的主管部门,认真进行交流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