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值班一天，回到家里，感到疲惫，因为中午没有午休。

小三子很热情，再次打电话来，邀我晚上去他家里喝酒，我婉言谢辞了。

过了两天，我不用值班，闲在家里看电影《仙剑奇侠传三》，一边抽烟喝茶，很是惬意。

忽然钱兴国发来微信视频请求，我喜出望外，接通了问道：“二师兄，气消啦？”

钱兴国笑眯眯地说：“三师兄 ，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复，我心情好多了。我的事都怪自己麻痹大意，怪不得别人。之前我火大，怪你没有帮我，冲你发火了，别介意啊！等解封了，可以堂食了，我请你去酒店好好喝一顿！”

我笑道：“我也打算请你喝酒呢，你想开了就好。不瞒你说，我这个食堂主任就是个傀儡，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是我招聘的，都不买我的账！我既要负责控制成本，又要跟贪婪的厨师斗，又要跟贪小便宜的服务员斗，袁校长的姐姐还时不时地给我找麻烦！所以我不能擅自跟你进货，因为你没做过这一行，进价肯定会高。我成本用得超标了，无法跟局里交代，我这人就是这样的死脑筋，望你见谅。”

钱兴国笑道：“没事了，你的这些曲折，你家杨婷婷都跟我老婆在微信上说了。等你们食堂复工了，你看，能不能跟姜剑萍进货，随便你，总之不能拿你为难。”

我这才释怀，怪不得钱兴国主动跟我联系，原来是我老婆背地里做了大量工作！我吸了口烟，问道：“二师兄，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钱兴国说：“我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托朋友把我交了这么多年的公积金给提了出来，把欠别人的外债都还了！我姐姐可怜我，又偷偷地给了我二十万做本钱，我还干老本行--放水。”

我忍不住问：“现在疫情期间，不是政府部门都不上班么？你的公积金怎么弄得出来的？”

钱兴国暧昧地笑了笑，说：“事在人为嘛！我姐夫是转业军官，跟本市的人武部长是哥们加战友，而人武部长又是市委常委，有他出面，还不一路绿灯么？政府部门也没有全部放假，各单位都有人值班。”

我忍不住又劝他：“二师兄，还是别做放水了，风险太大，不受法律保障的！”

钱兴国叹了口气，说：“那我不去放水，做什么好呢？要技术没有技术，手上就二十万，也开不起一个厂。所以我只能重操旧业，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现在我也学会谨慎了，一般的人不借钱给他，能够借的，都让他打借条给我小弟张三，而且利息算在本金里，写在借条上。这样即使有纠纷，也不构成高利贷，当事人是张三而不是我。”

我有点担心，说：“张三绝对可靠吗？以前可靠的人，不代表以后也可靠！在利益面前，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钱兴国笑道：“我又不傻，我让张三打了张二十万的借条给我，他向我拿钱去放水，是几万几万地给，不会一下子给他二十万！”

我隐隐约约觉得还是不妥，但也知道钱兴国的脾气，这事再劝也没用！

于是我转移话题，问他：“二师兄，最近关注疫情了吗？你要放水，只有等疫情稳定了，拐点出现了，才能放。不然你现在借给别人，他也无法生产，还是借去赌钱，风险特别大！”

钱兴国笑道：“二师兄就是在疫情上跌的跟头，当然想到了这一层！拐点不出现，没有复工复产，谁跟我借钱我也不借，准没好事！

我看新闻了，2月5日晚10点，位于武汉国际会展中心的江汉方舱医院率先启用。1500多张床位一次性开放给各个社区送过来的患者，首批三家方舱医院中的另外两家也快速启用。

时值隆冬，武汉雨雪交加。在一天之内筹建数千张床位，短时间内谈何容易。

抗疫指挥部分配多家武汉大型医院的负责人，对方舱医院进行全面接管。从防火用电用网，到一日三餐营养搭配，从建立图书角娱乐室，到配备专门的警察力量进行治安巡逻……”

我说：“二师兄，我给你个建议，你这段时间居家隔离，不能外出喝酒，刚好戒酒一段时间。你的糖尿病没有彻底康复，这病是忌讳喝酒的！在家里吃比上饭店吃健康，起码不会有地沟油，你趁机调养身体吧。平时你总是在外面窜，这个难得的长假，刚好把身体调理一下。赚再多的钱，没有健康的身体，也无福消受......”

钱兴国点点头，跟我说了声再会，挂了视频，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过了几天，轮到我去学校值班，这一次又遇到了杨佳丽一起值班。

杨佳丽笑道：“你跟二师兄和好了？”

我发问：“你怎么知道的？”

杨佳丽说：“二师兄在家里闲着没事，到处发微信玩啊！你们之间的事，他当天就告诉我了。”

我笑着说：“你消息真灵通啊，还听说什么事了？”

杨佳丽神秘地一笑，示意我到外面去说。

我跟了出去，杨佳丽说：“上次抗疫值班，我是和赵锐洪一起的，他中途溜出去了，你知道吗？”

我笑道：“我又没和他一起值班，哪会知道？出什么事了，你就直说吧！”

杨佳丽说：“那天赵锐洪和我一道值班，忽然间人就不见了！我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走的，因为我平时就不爱搭理他。后来袁校长来值班室转转，没看到赵锐洪，就随便问了句。教导处熊副主任替他掩饰，说刚才还看见他的，大概去上厕所了。袁校长也没有多问，就走了。后来直到午后赵锐洪才出现，我问他去了哪里？他不肯说！我感到好奇，就请一起值班的赵老师问他，赵老师后来告诉我，他跟王胖子一起出去讨债了！”

我笑道：“你很聪明啊，让赵锐洪的偶像问他，他自然如实相告，换做别人，肯定问不出个子丑寅卯。”

杨佳丽得意洋洋地说：“全校谁不知道当年赵锐洪暗恋过赵湫桦老师？当时赵湫桦还没结婚，人长得不错；可赵锐洪是出了名的吝啬，一毛不拔，谁肯和他谈恋爱？”

我笑道：“是这样的，那时赵锐洪经常打骚扰电话给赵湫桦，没话找话说！赵湫桦嫌他烦，干脆把他电话拉进了黑名单！赵锐洪还不死心，又借小苏的电话打，害得小苏挨了赵湫桦的骂！小苏还气呼呼地给赵锐洪总结：‘就是哄个狗子，还买两只肉包子呢！你扔大白菜给狗子，狗子不吃哎！’有意思不？”

杨佳丽听得哈哈大笑，说：“你手下这个小苏还真有才！总结得好！对了，我们值班的那天，赵湫桦逗赵锐洪，说他升职了，要他给大家发红包。他居然真的建了个临时微信群，给我们几个值班的老师发了红包，大家抢！”

我笑道：“真是难得啊！赵锐洪是个一毛不拔的人，全校也只有赵湫桦让他发红包他才肯发！”

旁边一位焦老师说：“庄主任说得不错，我有一次听赵锐洪说，他连续几天喝酒喝伤了胃。我就问他，是不是请客喝酒喝多了？他告诉我，他自己从不请客，朋友当中有混得好的，公款吃喝，喊他去就大吃大喝，不吃白不吃！有一回我们几个同事商量着聚餐，赵锐洪刚好走过来，我们就问他参加不参加？他立刻说参加！我告诉他，我们是AA制，他立马改口说，晚上有事，不参加了。”

我笑着分了一圈烟，问杨佳丽：“王胖子不是调走了么？怎么还喊赵锐洪去干私活？”

杨佳丽说：“赵锐洪认为他是王胖子一手提拔上去的，对王胖子感恩戴德，一喊就到！王胖子贪得无厌，现在调走了，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家长没有人送礼给他了，他就在外面放水！我听说王胖子放水，大多数是败笔！现在不是流行抵押贷款嘛，想借钱的人要有实物抵押给王胖子，才能借到钱。于是就有人把外地的杂牌子白酒，抵押给王胖子 ，然后拿了贷款人就失踪了，就等于是把这些白酒高价卖给了王胖子！还有人把小产权房抵押给王胖子，然后借到钱人就失踪了，等于是把没有产权证的小产权房卖给了王胖子。王胖子这下亏大了，手里积压了几套小产权房，根本没人敢买！”

我笑着说：“古人有云：货悖而入者，必悖而出。就是说，这钱财来的不明不白的，去得也不明不白！王胖子做尽了缺德事，偷偷给学生们补课，违反规定收了大量的不义之财，守都守不住，再去放水玩高利贷，不亏本才怪！”

杨佳丽说：“是啊，听说王胖子去年被了拐了两笔五十万，外面放水又有好多败笔，这下王胖子难以翻身了。”

我说：“在我看，王胖子就不会翻身了！佛经讲，在家的居士，要想成功发达，起码要守五戒。第一是不犯杀戒，王胖子酷爱钓鱼，以杀戮生灵为快乐，极其残忍！”

杨佳丽反问：“那你不是也吃鱼吗？”我说：“这不一样的。我家吃鱼，我都不让我们老婆买活鱼现杀，想吃去饭店买，毕竟不是我们杀的，就有罪过也不大。而钓鱼不同，把一条活生生的鱼从水里钓出来，嘴巴肯定受伤，疼痛难忍。然后再剐鳞、破肚、挖肠、放血，下油锅炸，这是极其残忍的杀生，鱼儿极其痛苦，死不瞑目，犯杀戒的人怎能不受报应？佛学公众号上有许多这方面的文章，有炸鱼能手最后把自己炸死的，有电鱼能手把自己电死的，有把大甲鱼吊起来，慢慢割肉吃，后来自己得了怪病，四肢溃烂的，触目惊心！”

杨佳丽沉吟道：“是有这样的文章，我也读过。那么五戒的第二戒是什么呢？”

我回答说：“第二戒是盗窃戒。这个戒并不单单是指偷窃别人的财物，把别人的财物非法据为己有，乃至贪污公款，把公有的东西拿回家去使用，都算犯戒。王胖子拿了我们学校的东西太多了，小到办公用品都偷偷拿回家去！放高利贷，不劳而获，盘剥别人的钱，都算犯盗戒。佛经写的明明白白，盗戒包含偷、劫（强力去抢）、骗、胁取（例如在公园抽恋爱税）、诋谩取（如别人寄物无字据，无赖不承认）、讹赖取（故意诈取财物）等。”

杨佳丽笑着点点头，说：“我听说过，五戒好像是指杀盗淫妄酒，那么第三戒是淫戒吧？这个我懂，王胖子和本校的季老师淫乱，自然是犯淫戒。”

我说道：“你对王胖子的认识没我深，据我了解，王胖子在赌场上还有一个相好的，此外他还嫖娼，见到有些姿色的妇女就搭讪，这也算犯淫戒。”

杨佳丽吃惊地说：“天呀！怪不得王胖子几次约我打麻将，但我都因为有事，没答应他，原来他也打我的主意！”

我笑道：“你才知道王胖子的为人啊？第四戒是妄语戒，王胖子犯得最多！王胖子最爱说假话说大话，吹嘘自己白道认识什么什么人，黑道跟谁谁谁有交情，无非是抬高自己！袁校长刚到我们学校时，不了解他的为人，还夸过他有能力，为人直率，后来他慢慢地现原形了！”

杨佳丽嫣然一笑，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第五戒是酒戒，这个容易懂，王胖子经常喝得醉醺醺地，酒后还话多，嘻嘻！不过庄文你也喝酒的，算不算犯戒？”

我脸一红，说：“当然也是犯戒的。不过我不像王胖子那样无酒不欢，这几年喝酒也节制了，但还算犯戒，要慢慢改正。五戒当中，前三戒杀生、盗窃、邪淫属于‘性戒’，就是‘根本戒’，是万万不能犯的！后两戒妄语戒和酒戒，属于‘遮戒’，就是可以变通的戒律，当然能够不犯是最好不过！比如一个信佛的居士，职业是医生，病人得了绝症，他就不能说实话，不然不利于治疗，会造成病人早死。这时候医生说假话，说没大碍，反而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病人配合治疗，情绪乐观，就不一定会死。所以这时候医生说了假话，就不能说是犯了妄语戒。还有酒戒，曾有有一位修行人，天生的爱酒如命，可学佛又很精进。庙里不肯收他，南怀瑾老师亲自作保，为他开戒，让方丈收下了他。因为这个人的宿命，必须喝酒才能生存，可他学佛又很虔诚，这酒戒就可以变通一下。我们活在人群中，一点酒也不喝，对人不礼貌，所以有时候是不得已而犯之......”

杨佳丽嫣然一笑，说：“狡辩！但佛教为什么戒酒呢？”

我说：“这是有原因的。原本佛教是不戒酒的，但是后来有一位具备降龙伏虎神通的罗汉，喝醉了酒，呕得一塌糊涂。罗汉醉倒在地起不来，连蛤蟆都去舔他的嘴。后来佛祖就定下戒律，不许饮酒，因为酒能乱性。”

杨佳丽听完，若有所思，又问我：“那么五戒的反面是什么？有坏的就有好的对吧？”

我笑道：“孺子可教也！五戒的反面是十善，也就是十恶的反面。十恶就是身有三恶：杀、盗、淫；由这个身体所造的三种恶，就是杀生、偷盗、邪淫。意有三恶，就是贪、瞋、痴；就是人的意念里有三种恶，就是贪、瞋、痴。口有四恶：绮语、妄言、恶口、两舌。

‘绮语’就是所说出的话非常不正当，或者讲某某女人如何如何，或者讲某某的家里如何如何，讲的话就是近于邪，不正当。‘妄言’就是打妄语，说假话说瞎话。‘恶口’就是骂人，这是造口业。‘两舌’就是一个人有两个舌头。人怎么会有两个舌头呢？并不是这个人生了两个舌头，而是以一个舌头却说出两种不同的话！譬如对于甲，他就说某乙如何如何；对于乙，他又说某甲如何如何，互相挑拨离间。口占四恶，身有三恶，意有三恶，合起来这是十恶。把十恶反过来，就变成十善，就是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贪、不瞋、不痴、不妄语、不绮语、不恶口、不两舌。你不作恶了，也就是善了。所以在居士方面，要受五戒，而奉行十善。 ”

杨佳丽笑道：“你都能做和尚啦！对了，王胖子调走后，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我说：“没有，他找我做什么？赵锐洪跟他走得近，未必是好事！现在扫黑除恶，赵锐洪帮他去讨债，假使踢人家门了，或者破坏人家窗户了，只要别人报案，他就够到拘留！”

杨佳丽说：“这个我也问赵湫桦了，赵锐洪却没告诉她具体做什么了。我在告诉你件事，我听说赵锐洪私下里还请王胖子去钓鱼，他在教导处主任这个位置上，自然有些老师和学生家长是巴结他的。对了，赵湫桦老师的丈夫唐老师，在赵锐洪管的教导处做一个办事员，经常受到赵锐洪的排挤！”

我问：“还有这事？我平时忙于食堂里的事，也不齿赵锐洪的为人，都不去教导处串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杨佳丽说：“这个唐老师也是个人才，资历和赵锐洪差不多的。唐老师原先是语文老师，那时我们学校叫花花中学，待遇很低，唐老师就自己考了消防证、会计证、建筑师证，可谓多才多艺！去年学校收归国有，唐老师以自己的能力，调进教导处，做了个办事员。这下赵锐洪感到威胁了，因为他各方面都不如唐老师。加上唐老师娶了他的偶像赵湫桦，赵锐洪就处处刁难唐老师，给他小鞋子穿......”

正说到这里，一同值班的赵湫桦老师进来了，杨佳丽就不说了。

我拿出手机，用微信发消息给杨佳丽：“等下了班，我们微信联系，你再告诉我详情吧。”

杨佳丽很快回复了一句：“好的，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