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家家户户的灯光都已经灭了。
只有辛波斯卡弗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倚靠着古铜木制造而成的墙壁,眼神空洞地凝望着电视机里播放的内容。最近的布达拉美宫电视台流行复古风格,收购了以前一些很著名的美国影视剧。例如最经典的《实习医生格蕾》系列还有《LAW and older》而现在,半夜时刻,电视台正在播放的却是一部美国喜剧式的电视剧
这部作品拍摄于美国十年黄金时期的时代背景,在克林顿的一系列经济政策中,美国在那段时间经济发展蓬勃,盈余额与财政收入都达到了最理想的状态。
电视机里发出了一系列的笑声,男女主角毫不夸张的演技,日常的生活打闹都充满了笑点。
辛波斯卡弗面对着一部喜剧片倒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知道这样很糟糕,看喜剧片如果笑不出来,这样是很不尊重导演的,心情哀伤的人是不应该看喜剧片,她的确这样做了,她也不是特意在哀伤的时刻看喜剧,她只是希望充满活力的喜剧可以使她的心情稍微好一点点。可惜,事与愿违,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整整一个晚上,已经有17个电话找她,可是她都没有心情,干脆关掉了电话。
明天上法庭,如果她无法传召预留的证人,那么就会进入结案陈词的阶段,除此之外,她还会因为这个得罪哈丁·奥斯法官,因为她拖延了审讯的进度。
她唯一的证人布林已经在车上被活生生地炸死,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束手无策。她要做的也就只有准备结案陈词的叙述了。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帕特丽夏此时已经在家中,抱着一本很厚重的法律词典在钻研结案陈词的精髓了,这是律师的通用伎俩,从过去的案例找重点,从成功的案件找疑点,以前发生过的案例往往能给予他们更多的帮助,就看你是否愿意花时间去翻查这些案例罢了。
她一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地动起身,去房间里拿出德国的法律词典,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负面情绪先暂时消失,专心做好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炸弹给震伤了,她的耳边常常会出现耳鸣的情况,容易疲倦,烦躁不安,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发脾气那种。她很担心明天结案陈词的时候,一看到布斯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庞还有帕特丽夏脸上因为胜利带来的喜悦而感到不愉快,随时会情绪失控,在法庭上动手。她以前最狂妄那会,最多也就在法庭上辱骂法官,辱骂检控官,得罪了大部分人。
在法庭上动手打人她倒是没有试过,如果有机会她也很想尝试。
不过,她有预感,像布斯这种不安定的极端分子并不简单,往后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发生。她担心布斯一旦无罪释放就会获得更多的力量,从而计划更多可怕的事情。要知道,一个不怕死的杀手绝对不会只对付一个目标,他要对付的人可多了去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南方联盟与北方联邦政府要开战是早晚的事情,布斯的下一趟行动会不会影响这个国家的历史进程呢?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他绝对不可以释放出来,否则会发生更为可怕的事情。
肯尼迪政府在发布国情咨询的时候已经指出,取缔南方联盟根据地是恢复经济的首要条件。要获得更多的出海口,获得更多的原材料,统一国家政权是势在必行的。况且现在已经有消息指出,南方联盟准备选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总统,以此来对抗北方的强大力量。
一旦南方联盟的总统由选举诞生,那就意味着,布达拉美宫存在两个国家,这是分裂的预兆。国家一旦发生内战,其他的国家必然会趁火打劫,敢于内政,因此就算要打内战也会控制国内的舆论,封锁内战的消息,让一切静悄悄地进行着。
普通法院
所有人已经到齐,帕特丽夏的神情似乎不是那么好,她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
辛波斯卡弗脸上的伤痕虽然好了很多,可是仍然能依稀看得出她整个人都很憔悴,两边脸颊都贴了创可贴,额头还缠了纱布,隐约还能看到血迹凝固在纱布表层。她的手被子弹擦伤过,至今仍然不能恢复正常的状态,她执意要亲自上法庭,不需要其他的检控官代替。
哈丁·奥斯法官:检控官,请问你是否要传召证人呢?
法官向她投来期待又肯定的目光,陪审团与听审的人也纷纷注视着她,看来他们都很期待这一位所谓的证人。
她悲从中来,但又不得不老老实实说明情况:法官大人,本来控方还有一位非常重要的证人要出庭作证,可是就在出庭作证的前一天,这位证人在车里被炸弹活生生炸死,血肉模糊。我不排除有人故意投放炸弹,其他谋杀证人。
哈丁·奥斯摘下眼镜,否认地说着:不……恐怖袭击的活动常常都会发生,今天早上都已经炸死了二十几个人,伤亡报告每天都在暴增,每天都有人在死去;炸弹案件也常常出现,分别有巴士、计程车还有飞机。在这个极端的时代发生爆炸案件是很平常的,如果你非要强调你的证人在车上被炸死并非纯属偶然,那么我只能很抱歉地告诉你,我帮不了你。
辛波斯卡弗缓缓地说了句:我明白,我十分理解你的决定。
哈丁·奥斯:既然控方无法传召新的证人出庭作证,那么本席现在宣告,控辩双方可以准备开始结案陈词。
辛波斯卡弗像是下定了决心那样站起来,声情并茂地陈述着: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在负责这一宗谋杀案件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一个很矛盾的地方一直在纠缠着我:刺杀林肯的人是基于哪种原因呢?黑人?不!林肯为黑人带来了平等的权利,他是他们心中的英雄,这一点无可否认;南方联盟的人?嗯,这倒是说中了点。我们不妨来看看被告的身份背景,他是南方联盟政治的拥护者,他曾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坚决拥护种族隔离政策,换言之他与南方的政客一样,是同样歧视黑人,认为他们不应该获得太多的权利。而现在黑人获得了这些权利嘛?获得了;谁赢了?林肯,那么谁最不希望林肯赢?当然是南方联盟的政客以及拥护这个政府的人了。所以,他们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直到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当然是使用最古老的方法——刺杀。本案的被告利用伪装的方法潜入了波士顿歌剧院,利用一支短38的左轮手枪,毫不犹豫地射向林肯的后脑勺,子弹穿过头部,撕裂了脑中枢,粉碎了头盖骨,林肯在毫无准备,突如其来的情况被击中,倒地,然后昏迷,失去意识。被告很顺利地执行计划之后,就准备逃离现场,可是他没有想到,北方的联邦警察行动竟然如此迅速,很快就对他进行追捕,由于他没有想到联邦警察的办事效率竟然会那么迅速,在行动之前他压根就没有策划过逃跑的路线图,对于逃亡的计划仍然是很含糊,他毫无计划,不知所措,只能尽着本能地逃离现场。最终,他躲进了一个废弃的谷物仓库,联邦警察为了顺利逮捕他,于是采取了火烧仓库的方法逼他出来,很遗憾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造成了伤亡的情况。可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是,被告终于忍受不了毒烟的弥漫开来,朝外面跑出来,结果就被当场逮捕。当时我们的联邦警察在他身上搜出一支短38的左轮手枪,而事后经过化验证实,在林肯的头颅里找到造成撕裂的子弹的型号证实是来自被告身上的那支枪,弹道与轨道都是吻合的,所以得出结论,用来杀死林肯的手枪在被告的身上被找到,而被告更是无法合理地解释枪的来源,我们也在枪的上面只是找到了属于被告的指纹,那就更加证明,被告是曾经开过枪,而这种枪械的设计十分特别,只能装上一发子弹,一支枪只能开一次。所有的证据都明显地指出,开枪的人就是被告!被告因为政治立场的问题对死者产生了非常恐怖的怨恨,他要消灭死者,消灭属于黑人的平等权利。这根本就是一宗极其复杂,牵扯到政治问题的暗杀行动!案件中的一位证人更是在出庭作证之前就已经被炸弹炸死。证人被杀在司法制度中是非常恶劣的现象,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与被告有关。但是,被告的刺杀行动正在严重地挑衅着法律的制度,挑战着法庭的原则,林肯是一个追求极致公平、公正与自由的律师,他利用法律作为武器捍卫了底层人士的平等权利,对不平等制度表达了不满意的心声,他从来不曾放弃过斗争,他屡战屡败,越挫越强,最后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换来了一个相对和平的条约。可能是因为这样,他无意中触碰到某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改变了过去不变的秩序,有人仇恨他,有人怨恨他,因此对他痛下杀手。律师在一个法治的国家中是拥有非常崇高地位的职业,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法律保持着良好的信心与态度。如今律师伸张正义被公然刺杀,如果我们姑息了这种现象,以后就不再有人为这个不平等的世界发出抗议,法律精神就更是无从谈起,法律秩序更有可能会崩溃。我们希望看到这种现象吗?不!我们当然不可以;我们是否可以容忍有人刺杀律师呢?当然也不可以。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应该利用法律的武器制裁凶手,惩罚被告,肢解利益集团的野心,释放正义的呐喊!在以上种种证据都客观存在的大前提条件下,在这里,我恳请法官阁下以及陪审团,判被告谋杀罪名成立!”
法庭内十分安静,他们一个个都只顾着倾听,短时间还不能做出反应。
哈丁·奥斯法官敦促着: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结案陈词。
帕特丽夏的反应明显比较迟钝,她首先看了一眼布斯,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一宗谋杀的案件的杀人动机有着成千上万的理由,我见过很多,其中因为政治谋杀的案件则是少之又少,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控方要以政治立场作为杀人动机进行陈述呢?每个人都有自由的政治倾向,哪管你是向左还是向右,向东还是向西,支持种族隔离还是反对种族隔离。这些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形态的特定标签,只能表明你对某种政治制度有着狂热的追求,但是这种追求是否可以成为一种杀人动机呢?我相信你们心里一定会有一个很明确的答案。控方指证我当事人的杀人动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仇视黑人就一定会憎恨死者?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一句,这个世界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种族歧视,难道说他们都有杀人动机?死者为黑人争取了平等的地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疑是英雄,因为黑人就不再是底层人士,他们有自己的自由选择,有着平等的权利,但是我们就可以百分百肯定,所有的黑人都愿意争取平等的权利?会不会是有一部分人不思进取,甘愿做社会底层而跑去……当然,这里是法庭,我们不可以作太多不太理想的主观猜测。那么我们可以来梳理所谓的杀人证据。控方指证我当事人枪杀死者的证据在哪里?一位联邦警察亲眼目睹凶手离开现场,他全程保持着追捕的力度,可是中间发生多次的冲撞,我们不能肯定他与凶手的视线究竟有没有离开过,在中间这段时间有没有其他人混了进来呢?没有人知道。直到警察们追到了废弃的仓库,使用纵火的方式逼所谓的凶手跑出来。这种愚蠢的方法简直了,我们看到了什么?我们看到了惊人的伤亡报告以及一位幸运的逃生者,但是很不幸的是,这位可怜的逃生者竟然被当成了凶手,还被抓了回来。通常这种类型的案件如果处于证据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是很难落案起诉,可是我们最终还是站在了法庭上,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死的那个人是林肯律师,我们牺牲了一个英雄,所以才会特殊处理嘛。控方具备了那些准确无误的证据?目击证人,可是我们都知道证人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被告的脸庞,接触最久的就是他的背面,这位证人甚至没有亲眼目睹我当事人开枪杀害死者,况且当日的歌剧院有着其他的出口,事情的可能性可就不止一个了;杀人动机就更加是荒谬绝伦,倾向于南方联盟的人不代表具有杀害林肯的杀人动机。至于控方一直提及被炸死的证人,虽然没有出庭作证,可是我们也无从得知究竟这位证人得知了哪些信息。综上所述,这宗案件存在太多的疑点,我们无法一一解释,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当事人曾经患过精神病,无法按照正常的逻辑去完成一个如此复杂,经过周详部署的杀人计划,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我恳请陪审团判我的当事人谋杀罪名不成立。”
哈丁·奥斯:本席要提醒你们,你们必须是要多数压制少数才能一致通过裁定被告谋杀罪名成立。如果没有异议,现在就退庭休息,你们可以自行商议决定。
辛波斯卡弗一个人站在自动贩卖机的前面发呆,帕特丽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她身后,面带微笑地塞进了硬币,然后掉出一罐拿铁咖啡,她把咖啡递给辛波斯卡弗:请你喝的。
辛波斯卡弗摇了摇头,没有接过咖啡,反而是要了一杯柠檬茶:咖啡这种东西我已经消化不了了,最近常常要服用安眠药才能睡觉。
帕特丽夏没有生气,反而是问了句:你是不是很恨我?
辛波斯卡弗否认着:或许我们的立场不一样,又或者是因为做事方法不一样,我只是不太赞成你的做事方法,离开法庭,我们同样是朋友。那天的事情……我得向你道歉,是我反应太过激了。
帕特丽夏笑了笑:我本来就没有生气,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情绪失控。所以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的证人被炸死,我真的没有参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辛波斯卡弗简单地说了句:我也相信你是无辜的。
帕特丽夏问了句:我们今晚还能一起喝酒嘛?
辛波斯卡弗毫无预兆地抛出一颗硬币,捂在手掌心里,慢慢地挪开,她们分别看到了硬币的反面,她说了句:当然,我们还是好朋友呢。
法庭重新进入正常状态,其氛围异常浓重。
哈丁·奥斯法官:陪审团,请问是否有了结果?
其中一名陪审员站起来,手里拿起一份文件:法官大人,我们一致裁定,被告谋杀罪名不成立。
法庭内的氛围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坐在旁听席的黑人们更是失望至极。
辛波斯卡弗很绝望地合上了眼睛,帕特丽夏倒是很镇定,对于她来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哈丁·奥斯法官:本席现在正式宣判,布斯·瓦特被控于2020年11月15号谋杀林肯,由于证据不足,谋杀罪名不成立,理应当庭释放。
法庭里的人都灰溜溜地离开了。
布斯重获自由,很高兴地向帕特丽夏伸出了感谢的手,可是她没有理会他,冷冷地说了句:这宗案件已经完结,很高兴为你做事,律师费稍后我会给你寄一张账单,以后我们有机会再合作。
那一晚,所有的人都仿佛失去了信心那样,变得死气沉沉,尤其是黑人,他们失去了幻想,变得浑浑噩噩,不知所措。深夜里仍然流浪在街头,偶尔会因为意气之争,聚众斗殴,互相破口大骂,仿佛在宣泄某种情感那样。随后私生活也变得泛滥起来,性病与各种奇怪传染病开始流行起来。他们开始不断地咳嗽,仿佛要把体内的血都咳出来那样。体温不断地升高,大脑就像受到了滋扰那样……
朱迪斯在清晨的时刻,观看着电视新闻的报道,眼里阅读着当天的报纸。
“布斯·瓦特枪杀林肯罪名不成立,在法庭当庭释放。”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标题,使她内心的喜悦不禁放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