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鲁大永说:“白酒喝得差不多了,喝酒就随意吧,爱喝白酒的继续喝白酒,爱喝啤酒的就弄啤酒?”
鲁大永说:“行!只要杯子里不空就可以。”
光头强也来劲了,说:“都把酒倒满,勺子转到谁,谁必须喝掉。”
鲁大永盯着光头强看了会,说:“强哥你又玩后首翘了?后发制人,不应该啊。”
光头强笑着说:“老是说我玩套路,今天我喝得比你少吗?”说完拿起啤酒瓶,把鲁大永的酒杯斟满。
钱兴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对着汤勺柄一拨,汤勺飞快地转了起来,停下来时,正好对着光头强!
鲁大永鼓掌笑道:“天意啊,天意!好比上吊碰上寻死的--歪打正着!快喝,别玩套路。”
光头强无奈,端起酒杯说:“分两口喝行不?一口喝不下呀。”
鲁大永说:“不行,别玩花样,快喝!”
光头强端着酒杯,轻轻地晃圈,对我说:“庄老师,替我喝了呗?还是一包烟。”
我笑道:“今非昔比啊,我自己都不敢多喝了,晚上要带孩子呢,强哥你自己喝吧。”
谁曾想张蕴站了起来,说:“光头强,我替你喝,我不抽烟,但是要红包。”
光头强喜道:“好啊好啊,你要多大的红包?先加好友吧。”
张蕴拿出手机按了一会,笑道:“我都设置好收款码了,连好友都不用加,你直接扫码支付吧。”
光头强还真的走到张蕴身边,用微信扫码,支付了50元。
钱兴国叫了起来:“中华才45一包啊,张奶奶多收钱了。”张蕴笑着说:“我一个女的,一口喝掉一杯白酒,不多给几块钱行吗?二师兄,要不这杯白酒你喝,我把红包转给你。”
钱兴国连忙摆手说:“我不喝,还是你喝吧,不抢你生意,哈哈。”
张蕴白了钱兴国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鲁大永带头鼓掌,夸赞道:“不简单不简单,真是女中豪杰,好比穆桂英挂帅--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我们听了都发笑,这个鲁大永说话爱用歇后语,真有意思。
接着由光头强转汤勺,我们瞪大眼睛看着,等汤勺停下来,正对着鲁大永!
鲁大永喝的还是白酒,倒也爽快,举着酒杯站起来说:“我敬一下大家,你们随意。”说完举杯一饮而尽。我们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我发现光头强只用嘴唇沾了沾酒,没有喝。
这时候轮到鲁大永转汤勺了,他兴奋地把汤勺一转,用手指着汤勺,嘴里喊:“光头强!光头强!光头强!”谁想天不从人愿,汤勺转到了鲁大永自己面前!
鲁大永倒也豪爽,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口喝干。
我注意观察,鲁大永连干两杯白酒,脸色变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直冒,显然酒已经多了。
鲁大永坐着打酒嗝,我分了一圈烟,说:“大勇你果然不适合快饮,还是倒点啤酒吧?”
鲁大永感激地点点头,我拿起酒瓶,给他倒了一杯啤酒。
吸了几口烟,鲁大永拿起汤勺再次转动,没想到汤勺停下来后,依旧是对着自己!
光头强一看大喜,举着一杯啤酒站起来说:“大勇,我陪你喝,我弄一半,我们弟兄两个一起敬大家。”
鲁大永连连摇头说:“我暂时喝不下了,但我保证喝掉,让我歇一会。”
光头强坏笑笑,说:“我打的过去请你喝。”说完站起来,走到鲁大永身边,一把拉起鲁大永,把酒杯塞到他手上。
鲁大永面色潮红,说:“强哥,我现在真的不能再喝,让我休息一会,我保证喝掉。”
光头强笑着说:“你也有今天?以前你也是这样劝我喝酒的,今天轮到你自己了,一报还一报,喝!”
鲁大永被逼无奈,只好接过酒杯,慢慢地把一杯啤酒喝了下去。
光头强带头鼓掌,走回自己的座位。我关心地看着鲁大永,见他坐着,脸色阴晴不定,忽然站起来,捂住嘴往卫生间跑!
我问光头强:“强哥,你要不要跟过去看一下?”
光头强笑道:“没事!他经常这样,醉得快,醒得也快,吐过就没事了。”说完光头强掏出一包硬中华,分了一圈。
钱兴国问:“光头强,你不是一直不抽烟么,怎么分烟?”
光头强笑道:“我一直不抽烟,但是分烟又不犯法是吧。”
我说:“这个鲁大永倒是挺有趣,改天我做东,请他喝酒,这是个性情中人。”
光头强“噗嗤”一笑,说:“庄老师,我建议你不要和他深交,这个人跟你肯定处不来。”
我诧异地问:“为什么?”
光头强笑着说:“我把他的为人简单介绍一下,你就知道他不适合跟你这个文人交朋友。第一、他最喜欢恶作剧,我们朋友都被他整过!”
我抽着烟问:“他怎么整你们了?莫不是学的整蛊专家?”
光头强说:“我和周林宝,有时候跟他吃过饭去洗个澡,这很正常吧?他在换衣间里,居然趁我们不注意,拍我们的小弟弟,还发给朋友看!虽说没有拍脸,你说我知道了心里是什么滋味?还有,周林宝有一回去大解,他居然偷拍,这有意思吗?”
我哑然失笑,说:“这已经不是闹着玩了,侵犯人的隐私,说重了是犯法的!”
光头强点点头,说:“第二、门口邻居都受他害,也不管对方多大岁数,他一律恶搞。有一年夏天,他把一袋过期的大白兔奶糖,剥去糖纸,在太阳下面晒化了,然后铺在门槛旁边。邻居洪大爷到他家串门,把脚粘住了,差点摔一跤!”
我说:“这就不好了,万一洪大爷摔伤了,他鲁大永要负责任的!”
光头强说:“还有呢!他喜欢打狗,杀了吃肉,把抓到的狗用绳子吊起来,一棍一棍地抽打,直到打死!狗的惨叫声邻居听了都不忍,他却觉得有趣。有一回,他把吃剩的菱角壳晒干,晚上洒到邻居门口,然后打电话喊这个邻居陪他去抓狗。邻居说天气太热了,冬天再抓吧,不肯出来。鲁大永这个坏鸟就把准备好的菱角壳洒在邻居的门口,然后悄悄去把邻居家的电闸拉了。邻居家里漆黑一片,只好出来查看,却踩到菱角壳,把拖鞋扎穿,脚都破了流血!”
钱兴国笑道:“想不到他还有这一手,不去拍‘整蛊专家’实在可惜了!”
光头强笑了笑,接着说:“第三、这个人品味不高,我们成年人大多看过A片,都不吭声。唯有他,不但看那些不好的视频,还到处转发给朋友,结果不知哪个朋友举报他,微信封号了,费了很大的手脚才解封。”
这时候鲁大永忽然走了进来,对光头强笑道:“强哥,又在说我坏话了吧?你也有故事呢,要不要我说?”
光头强正色道:“我能有什么坏事让你说?你就说呗,我洗耳恭听。”
鲁大永坐下,分了一圈烟,眉飞色舞地说:“话说强哥在和现任女友小芳勾搭上之前,认识了一个发廊里的姑娘,叫小凤。小凤是从外地边远穷地方来的,来咱们碧水市打工,理发时认识了光头强。两人吃了几回饭,彼此有意了,我和我老婆就撮合他们。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那天下了一场小雪,比2002年的那场雪来得稍微晚了些。我和我老婆,请了周林宝、光头强、小凤五个人吃羊肉火锅,还特地准备了两瓶白酒。小凤平时爱喝白酒,酒量还不小,我和我老婆、周林宝三个人轮流上阵,总算把小凤灌醉了。我们撺掇着光头强送小凤回家,下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说到这里,鲁大永卖了个关子,坐着抽烟不说了。
钱兴国急吼吼地问:“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鲁大永慢腾腾地说:“第二天早上,我老婆忽然收到小凤的微信红包!忙问小凤怎么回事?小凤说,昨晚强哥没送她回家,而是送去了宾馆,开了个房间让小凤睡觉,他自己却走了。小凤醒来觉得不过意,就把开房睡觉的钱,发给我老婆,让她转交给光头强,哈哈哈!”
我笑着说:“这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嘛,说明光头强坐怀不乱,不乘人之危!”
鲁大永粗鲁地说:“狗屁!光头强垂涎已久了,那晚是顾忌小凤是个外地女人,万一把事情做了,小凤第二天有可能敲他一笔钱,不给就告他强奸!”
光头强没好气地说:“你个鲁大流氓,就知道拉皮条!违背妇女意志的,就是强奸!小凤都喝醉了,这时候我能碰他吗?”
我怕两人吵起来,笑着说:“不谈这个了,还继续转汤勺喝酒么?”
鲁大永吐过了,胃里舒服多了,起哄说:“转,继续转!”说完拿起汤勺一转,停下来的时候,勺柄正指着光头强!
鲁大永大喜,双手鼓掌说:“光头强喝!快喝!”光头强无奈,只好端起一杯啤酒,慢慢地喝下去。
光头强喝完,鲁大永又催他转汤勺,这次勺柄指向了钱兴国。
钱兴国笑着站起来说:“我喝是肯定喝,只是龙虾吃饱了,啤酒也喝饱了,容我上个厕所再喝如何?”
我们都无异议,鲁大永偏偏站起来说:“钱科长,你不会是西瓜皮钉鞋掌--开溜吧?不行,我得跟着你去。”说完鲁大永还真的跟着钱兴国去上厕所。
过了一会钱兴国回来,端起面前的一杯啤酒喝了,再次转动汤勺。
眼看汤勺要停在光头强面前,光头强急忙站起来说:“我酒后想抽烟,我下去买包烟。”说完飞快地走出包厢,下楼去了。鲁大永坐在包厢里面,站起来想拦他,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坐着等了一会,也不见光头强回来,我站起来说:“大家也酒足饭饱了,明天还有事情,不如就散了吧?”
大家一听,纷纷起身往外走,只有鲁大永嘟囔说:“光头套路深,我想回农村。”
我们走出了“路路通龙虾馆”,天色已经黑了。杨佳丽带着张蕴去汽车那里,钱兴国说:“三师兄,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丽丽立刻坐上钱兴国的电动车,两人不知又去哪里鬼混了。
我把电动车推出来,刚要骑,迎面看见王主席五老和一个人走了过来,我连忙把车停下,迎上去分烟。
王主席握着我的手,笑着说:“庄老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们五个老头来碧水市采风,下午刚到。本地的一个作家说这里的龙虾好吃,我们就赶来尝尝,不想就邂逅了庄老弟,呵呵。”
我笑道:“今天我们已经酒足饭饱了,明天是周末,我做东,请五老吃顿饭。”
王主席摇头说:“我们五个老头已经叨扰你们多次了,明天我们请客,你代我约一下钱兴国、苏扬生他们。酒店地址我明天发微信给你,反正一桌可坐十三到十五人,你看还要约谁,由你做主。”
我点头称谢,对王主席说:“那我就不打搅你们,先走了。五老都上了点年纪,喝酒要适量哦 。”
王主席频频点头,掏出一包软中华,分我一支,我径直骑车回家。
老婆杨婷婷抱着葫芦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走过去说:“老婆我回来了!我发现你老是抱着葫芦娃看电视,这对宝宝的眼睛不好吧?”
杨婷婷白了我一眼,说:“切,你一进来就是一身的酒味和烟味,对宝宝就好?我看电视不过是打发时间,今天的手机视频任务还没做完呢,你给我做。”
我说:“我喝了酒想睡觉,能不能你自己做?儿子给我抱嘛。”
杨婷婷说:“这样吧,让葫芦娃自己选择!现在葫芦娃在我手上,你要是哄得他肯让你抱,我就自己刷手机,你带宝宝去睡觉;要是葫芦娃不要你,你就乖乖地给我刷手机。”
我点头同意,走到杨婷婷面前先拍手,引起葫芦娃注意,然后说:“宝宝,葫芦娃宝宝,给爸爸抱会?”葫芦娃立刻露出了笑容,手脚齐动,居然伸手要我抱!
我正要抱葫芦娃,杨婷婷踢了我一脚说:“先去洗脸刷牙去,看你一身的烟酒味,小心把葫芦娃熏着。”
等我洗漱完,换上拖鞋来抱葫芦娃,就听到杨婷婷正在数落葫芦娃:“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子,老娘天天抱你,伺候你一日三餐,还给你洗屁屁,你被你爸爸一喊就变节了?真是没良心!”
我笑着说:“他才多大的人?你跟他说这些他懂吗?对了,我晚上遇到王主席了,他们五老约我们一家子明天吃晚饭。”
杨婷婷拿出手机刷着,对我说:“吃吃吃,你整天就想着吃,哼!”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明天到底去不去呀?”
杨婷婷抬起头说:“去!当然去!本宫整天闷在家里,都快疯了......”
第二天到校,我刷脸打卡,然后去办公室。
杨佳丽和张蕴照例下好了面条,我端起碗刚吃了一口,赵锐洪急匆匆地走进来说:“庄副主任早啊,夏校长刚刚到校,给我一个指示,让我们下周一都穿上工作服。”
我一口面条差点呛着,放下碗说:“这又是演的哪出戏?前任卞校长贪得无厌,都快十年不发工作服了!现在要我们穿?后来进来的教师,连一件都没有,你让他们怎么穿?”
赵锐洪说:“夏校长的意思是,我们老职工有的,先穿上,做个表率,其他教师很快就统一做工作服。”
我没好气地说:“知道了,等我回家找找再说,还不知道在不在了!”
赵锐洪点点头走了,杨佳丽说:“夏剥皮不会是开始报复了吧?他因为请愿书的一事,在唐局长面前丢了面子,觉得难堪,就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整你?”
我不屑地说:“老职工又不是我一个,穿就穿,什么大事!”
这时张蕴忽然朝外面看了看,说:“你们快看,进来了好多工人,这是要做什么?”
我端着面碗走到办公室门口,一看,真热闹!有开着电动三轮车送家具的,有开着拖车运钢化玻璃的,都运到电梯口,有条不紊地把东西往楼上运。
我匆匆吃完面条,走过去问:“师傅们,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工人看了我一眼说:“三楼装修啊,昨天你们下班后,我们连夜粉刷一新,今天送家具,还要装钢化玻璃。”
我十分疑惑,就绕道消防通道,走楼梯上到三楼。
王胖子正在指挥着工人们搬东西,我走过去问:“王副校长,这是做什么呢?”
王胖子把我拉到旁边,小声说:“夏校长要重新布置三楼的办公室呢!原有的办公桌椅全部换成新的,他自己的办公室从走廊的最南边换到了最北边。此外,还要在走廊南北两头安装钢化玻璃,用指纹锁进出,理由是走廊中间财务科有现金,防盗!”
我想起来了,之前王胖子跟我说过这事,我问:“我之前不是看到工人在安装有机玻璃了吗?怎么又重新装一次?”
王胖子压低嗓门说:“这次卖家具的和搞装修的,都是夏校长的亲戚!夏校长说,之前弄得不好,这回重做,连办公家具全部换掉!”
我想了想说:“杨佳丽告诉过我,之前做有机玻璃和安装指纹锁的, 是夏校长的亲戚,这回又弄一个亲戚来做?”
王胖子冲我笑了笑,说:“兄弟,你就是太实诚。夏校长何止一个亲戚?我私下听说,这个亲戚来头更大,和市里某位领导有瓜葛。反正是用的公家的钱,夏剥皮重做一次,两个亲戚都赚到钱,两头都不得罪!”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那么拆下来的有机玻璃呢?也是大价钱买来和安装的。”
王胖子说:“谁知道呢?只知道拆走了,送去了哪里,谁去问?反正都是局里报销,夏校长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我又问:“夏校长刚才让赵锐洪通知我们要穿旧的工作服,你们副校长穿不穿?”
王胖子笑了,说:“刑不上大夫,你见我和沈副校长打过卡吗?更别谈穿工作服了!多年前发的,早就不在了。”
我不服,问:“那夏校长要求别人刷脸打卡,他自己怎么不打卡?”
王胖子说:“夏校长和我说过这事,他说他的人事关系在局里,来我们学校是兼职,不拿一分钱工资和补贴,自然不用打卡......”
我趁机问:“侯主任的事,到底怎么样了?也不见她去给学生上地理课。”
王胖子说:“你就别说这事了,夏校长挨了唐局长训,心里窝着火呢!他现在不好让侯主任管你们,但是把她闲养在教导处办公室里,不要她去上课,谁去跟夏校长说这事?他毕竟是咱们学校一把手,他这样安排,我们副校长也不好说什么的。你放心,你一直是我的人,等正式任命,我会替你说话的,我估计夏校长是把侯主任闲养着,等退休了。”
我说:“那好吧,等钢化玻璃和指纹锁装好了,要不要我来录指纹?我有事好向夏校长汇报呢。”
王胖子神秘地说:“我听夏校长说,等指纹锁弄好,要去录指纹的,就是三楼办公室的人员,外加侯主任,没听说要你来录指纹。对了,侯主任还是每天往校长室跑,还是继续谈心......”
我心中不悦,说:“那就随他便吧,不让我录指纹,以后我也不去校长室汇报工作,有事直接打他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