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高昶旭的提问，冯天娇说了一句，“说实话，对付郑雅明这种人，我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总是觉得对这种人就不能客气，不能留任何情面，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其实，郑雅明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快就被提拔起来。”

“所以，这就给了他一种错觉，使他认为，提名他的谢俊波，在营业部领导班子里，有着很大的发言权。这种发言权和决定权，甚至超过了你这个一把手。”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看守所要故意作伪证，使你受到牵连，而要刻意去保护谢俊波。就是他觉得，谢俊波可以最终想办法，把他从看守所弄出来。”

“当然，最后郑雅明从看守所出来，你的决策，我跟史云莲经理的奔走，这些内幕情况，相信没有人会如实地告诉他。因为包括营业部大部分人在内，大家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你作为一把手，你这么自律低调，你当然不好意思公开讲，我跟史云莲，因为也是当事人，你不讲我们更不好讲。”

“从这次升格人选的选拔过程中，也能看到这个情况。尽管是你拍板决定，通过了郑雅明的资格审查，但是他并不认为你是法外施恩，并不认为你是破例，而是认为是理所应当，所以他对你并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

“相反，他又一次去抱谢俊波的大腿。我倒不是反对他跟谢俊波之间的私人交往，而是觉得他资格审查通过以后，带头去搞请客拉选票这一套，请客的首选目标就是谢俊波。”

“而且，据史云莲讲，在请客的现场，不仅谢俊波在场，而且郑雅明请她出席宴请的时候，就明确告诉她，谢俊波副总经理也在被请之列，并且已经答应了赴宴。所以本来犹豫不想去的史云莲听说谢俊波也去，就只好勉为其难也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郑雅明这么做，并不单单是出于对谢俊波的尊重。相反，我到认为，他这样做，是对谢俊波的一种利用，一种强制性的利用。而谢俊波也投其所好，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

“实际上郑雅明精得很，他请谢俊波出席，实际上就是拿他做招牌，就是要谢俊波以营业部副总经理的身份，来为他自己的竞选背书。”

“当然这一次升格人选的计票结果，重重地打脸了郑雅明的这种行为。尽管如此，我相信在内心里，他自己并没有对这种行为进行反思，谁也不知道，他把他自己这一次的失利，这一次的倒数第一，归咎于什么原因？”

“如果我是一把手，我根本就不会用这种人。如果说以前对他不了解，被他所蒙蔽，稀里糊涂地提拔了，重用了他，那还情有可原。现在知道了他的人品，知道了他的心术不正，就应该果断下决心不用他。”

“当然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咱们的干部政策，说起来是能上能下，但要真正做到并不容易。郑雅明他现在已经被提拔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也知道，我们并没有任何理由，把他的正股级给拿掉。”

“在这种情况下，你说的三条路，也都是干部政策可以走的路。不过就我个人意见来说，这种人留在开发区办事处当副总经理，他马上就会跳起来，因为不管升格不升格，原来他在开发区办事处位置上坐着。他以为他应该随着办事处的升格而自然升格，没有想到咱们搞了人事制度改革，搞了公开选拔，他在选拔中倒数第一。对他来说这个倒数第一，是一种耻辱，他的心态心理很不平衡，现在在继续留下当副总经理，尽管还是正股级，但他自己认为是被降级了，从正总经理变成副的了。像他这种人品，不马上跟你闹才见鬼呢！”

“如果把他调到机关，不管到哪一个科室当负责人，以他的人品来说，他在日常工作中，一遇到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乡风作浪。本来营业部机关的办公秩序，人际关系都是比较正常的，如果把他调过来，他有可能给你搅一个乱七八糟。很有可能，把营业部机关的原有生态系统搞乱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你的眼皮底下，那将会是一个很严重的隐患。”

“所以在这三条路里面挑选，我觉得只有叫他到下面办事处去任职，才能把这种隐患降到最低。而且要到下面任职的办事处，还必须是那种业务量比较小，人员比较少的办事处。只有这样，才可以无形之中，限制他的副作用。”

高昶旭一边听一边点头，他觉得冯天娇的这些话，可以说都很有道理。但是，冯天娇站的立场，是人事科的立场，而高昶旭他自己，身为营业部的一把手，对于冯天娇的分析和建议，他必须秉持理性的态度。

从另一方面讲，高昶旭对于郑雅明的任用，并没有真正想好一套可以操作的方案。因为随着这一次营业部内部领导岗位的调整，势必要再提拔几个副股以上干部。

到底会提拔出哪几个人？那些被提拔的人，有什么特长？有什么优势？谁到哪个单位任职，到那个岗位任职，最为合适？对工作更为有利？这些还都是未定之天。所以，现在就决定，如何任用郑雅明，有点为时过早。

所以高昶旭就说，“你说的这些都是很有道理的，都是你的肺腑之言，你讲得很坦率。因为你很快就要被正式宣布升格，。所以咱们之间的谈话，也可以看作将来营业部领导班子内部的一种个别沟通交流和酝酿，是对干部任用意见的交换。”

“这些意见和建议，我会认真对待仔细考虑的。眼下还是要把心思放在营业部内部领导岗位的调整预案上来。一旦你和黄安家的任职通知下文以后，咱们就要立即执行内部人员调整的预案。”

冯天娇说，“这个没有问题，我也想过，一旦我的任命通知下来，我就不能以人事经理的身份，去做这种调整的方案了。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在市分行正式任职通知下发以前，把这个预案做好。好在，咱们有升格方案的样板，基本上按照这个往下套，把升格人员换作提拔人员，再把我们升格人选拔过程中，被实践证明是好的做法，给加进去，这个预案基本就成型了，也费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能拿给你看。”

冯天娇走后，高昶旭却陷入了沉思。上一次代理国库事件之后，冯天娇和史云莲都分别从不同的角度，给他讲了郑雅明的品质问题，心术问题。当时说实话，高昶旭并没有真的把他们的话当一回事，还只是一笑了之。

但是这一次，冯天娇在升格之前，再一次郑重其事地谈了郑雅明的品质问题，心术问题，并且提醒高昶旭，郑雅明不可大用不可重用。

从理论上，高昶旭也知道，冯天娇的告诫，有它的积极意义，有它的道理在，但是在实际执行的时候，却还有着为难之处。

在日常的工作中，如果自己保持着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的态度，对待每一位下属，在下属的自我感受中，都有可能觉得有不公平之处，有偏袒之处。更何况，如果自己真的对某个部属有偏见，那么就会在工作表露出来。

谁也不傻，作为部属，虽然职级没有自己高，但是智商，却绝对不见得比自己低，人家绝对能感觉出来能感觉得到。感知到以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有你的办法，他有他的主意。

这样，矛盾势必会被制造出来，就等于说是无端地制造了一个对立面，这样对工作肯定是不利的。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作为高昶旭，他自己必须秉持公道之心，对每一位部署都要一碗水端平，不存任何偏见。对郑雅明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