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厅，按照省厅的指示，张文的案子是不允许我们边城市公安局插手的，包括我这个党委书记兼局长也不例外。现在张文出事了，如果我们这样着急的赶过去，您看......”从办公室出来，正在急着往楼下走的顾向阳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折返回来，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李勇有些为难的说道。

看看站在身边的张正初，李勇思忖片刻之后才看着顾向阳说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不要有任何顾虑，大胆开展工作就是了。再说了，正初处长不是在吗，你们两个再带上张斌一起去，即便是省厅问起来也好说一些。但一定要记住，张文刚刚归案，对于我们今后的案件侦办工作以及马上就要到来的联合办案组的工作尤为重要，一定要让医院尽全力抢救张文，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是！”冲着李勇响亮的回答了一声，顾向阳、张正初和张斌三个人急匆匆的往一楼走去。

等顾向阳。张正初和张斌风尘仆仆的赶到市人民医院急救室的时候，围在抢救室门口的几名公安民警赶紧转过身来，悄声的和顾向阳等人打着招呼。

“怎么回事？”看看负责“小红楼”安保工作的治安大队大队长侯广进，顾向阳的面容冷若冰霜。

“报告顾局，事情是这样的。”看看顾向阳，已经紧张的冒汗的侯广进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然后接着说道：“四十分钟之前，两名辅警巡查监舍，在路过关押张文的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异样的声音。他们赶紧打开门一看，只见张伟正在拿着一个刮脸刀片割自己的手腕，一边割一边痛苦的呻吟。发现这一情况之后，我们马上用警车把张文送到了医院。据医生讲，由于我们送治及时，张文虽然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但经过抢救已脱离危险。”

“送治及时？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表扬你、奖励你才对是吗？”听完侯广进的话，顾向阳脸色铁青，板着脸看着他冷笑了两声。

听完顾向阳的话，看着他冷的快要掉冰渣的脸，侯广进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据我了解，‘小红楼’的安保、监管等级比一般的看守所都高，可张文自杀用的刀片是怎么带进去的呢？难道他抓回来后送到‘小红楼’的时候没有检查吗？”看看侯广进，张正初的眉头越皱越紧。刚刚参加工作时曾经当过三年狱警的他简直想不明白，一个严令禁止的刀片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进警备森严的‘小红楼’，简直是不敢想象！

“这位是......”看着穿着一身便服、从来没有见过的张正初，侯广进有些犹豫的看看顾向阳。

“省厅的张处长，问你啥你就说！”看看侯广进，顾向阳没有好气的说道。

“哦，张处长，您好，我是边城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大队长侯广进，欢迎省厅领导前来检查指导工作！”听了顾向阳的介绍，侯广进赶紧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候大队长好！请介绍一下事情的经过吧！”勉强冲着侯广进笑了笑，象征性的和他握握手，张正初看着侯广进催促道。

往四周瞄了一眼，侯广进看了看顾向阳和张正初，然后悄声说道：“二位领导，这里人多嘴杂，我们是不是找个僻静的地方？”

顾向阳看看张正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然后跟在侯广进的身后走到了抢救室门外的停车场上。

从口袋里掏出两支烟，一支递给张正初，一支叼在自己嘴上，顾向阳一边吸烟一边看着侯广进说道：“这个地方可以吧？赶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冲着顾向阳点点头，侯广进往前凑了凑，然后小声说道：“就像张处长刚才说的那样，基于‘小红楼’的特殊地位和特殊作用，我们的安保、监管等级比咱们市的看守所甚至比一般的鉴监狱都严格。按道理来讲，在如此严格的监管制度约束下，别说是一个刀片了，就是一根针也很难到了这些犯罪嫌疑人手上，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所以，在张文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一个劲的在琢磨，是哪个方面、哪个程序出了问题，才让刀片到了张文的手里的？后来，通过我们对今天接触张文的所有人进行的筛查发现，除了市公安局专案组的几位同志来提审过他之外，另外一个人就是市委政法委的司机刘凯龙。在‘小红楼’的会见室里，他们聊了半个小时。如果按照这个情况推断，最有可能把刀片带进临时监舍并交给张文的人就是这个刘凯龙。”

“市政法委的司机？他为什么能见到张文？犯罪嫌疑人在审讯期间除了办案人员之外不允许见任何人的规定你不知道吗？你在‘小红楼’工作了多少年了？这么多年你都学了些什么？脑子里进水了还是进尿了？”侯广进的话刚一落地，顾向阳便一把把手中的烟头撂在地上，然后瞪着眼睛冲着他吼叫起来。

“老顾，这里是医院，声音小一点好不好？注意保密也要注意形象！”伸手拽了拽顾向阳的衣角，张正初一边说一边向前一步冲着侯广进招招手。

侯广进赶紧走到张正初面前。

凑到侯广进耳边，张正初悄声问道：“候大队长，您是工作多年的老公安了，对于我们的工作制度可以说烂熟于心。我想，如果不是有人跟您打招呼，您是绝对不会让政法委的那个司机去见张文的。您现在老实说，是谁跟您打过招呼？”

冲着张正初点点头，侯广进面露难色的说道：“在刘凯龙来‘小红楼’见张文之前，我接到了政法委郭书记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今天早晨他的司机找他，说是要到‘小红楼’看看他的朋友、原边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张文，让我给他安排一下。”说到这里，侯广进停下话题看看张正初和顾向阳，然后接着说道：“张处长，顾局长，郭书记是政法委副书记，主管公安口，您们说，他打电话安排的事情我能不办吗？实在是不敢啊！所以我就安排下面的人......”

听完侯广进的话，张正初和顾向阳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顾向阳看着侯广进问道：“这个刘凯龙来的时候都给张文带了什么东西？你们都认真的检查过没有？”

“听负责检查的民警讲，刘凯龙来的时候给张文带了两条烟，而且是没有开过封的两条烟。刘凯龙是郭书记的司机，平时经常跟着郭书记下来指导工作，大部分民警都认识他，所以，见这两条烟也没有开封，所以......”

“侯广进，我看你这个大队长是当到头了。”不等侯广进把话说完，顾向阳再一次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违反工作中制度，擅自让外来人员接见犯罪嫌疑人；公然违反工作纪律，对带进来的物品不检查。侯广进，你给我等着！”

说到这里，顾向阳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侯广进，然后拉着张正初进了抢救室的大门。

找到主治医生，在得知张文已经脱离危险，但由于失血过多、处于昏迷状态，暂时不能提审时，两个人安排好张文的安保工作，然后走到医院后面的小公园的亭子下面坐了下来。

把一支香烟递到一脸愁容的顾向阳面前，张正初一脸认真的看着顾向阳说道：“顾局，对张文自杀未遂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顾向阳没有直接回答张正初的话，而是后头看看站在远处的张斌，然后冲着他招招手。

张斌赶紧跑了过来，站在顾向阳面前说道：“顾局，有事儿？”

“医院这边的安保工作安排好了没有？我告诉你，张文的被捕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要杀人灭口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呀！所以，对于张文的安保绝对不能出问题，知道吗？”看着张斌，顾向阳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

“放心吧顾局，我从重案大队调了几个人，把治安大队安排的几个协警全部换掉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把张文送进监狱，他的安保工作就由重案大队的几个人负责，您放心吧！”看看顾向阳，张斌同样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冲着张斌点点头，顾向阳接着说道：“你现在带着几个人马上赶到‘小红楼’，对张文的监舍进行一次大搜查，一是查清张文自杀刀片的来源，二是要彻底清除所有隐患，保证不能再出现类似的问题。快去吧！”

“是！”冲着顾向阳响亮的应答了一声，张斌赶紧带着人一溜小跑出了医院。

看着张斌远去的背影，顾向阳才收回目光，把张正初刚才递给他的烟叼在嘴上，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张正初问道：“对了张处，您刚才问我啥来着？”

“哈哈哈哈哈，顾局，我看呀，您不是忙晕了就是气坏了。”看着顾向阳，张正初一边笑一边用手点点他的头，然后接着说道：“我是想问您，对于张文自杀未遂这件事您怎么看？”

抬头看看张正初，顾向阳从小亭子里的石凳子上站起身来，望着医院大院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的神情愈加沉重：“张处，张文的自杀让我有了一种预感：张文的被捕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这些人害怕了，发慌了，生怕张文把自己牵涉出来。因此我预感到，张文不仅仅是参与了我们正在侦查的三起杀人案、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那么简单。他知道的事情可能很多，所涉及到的人级别也很高，比如说已经进入我们视线，并且派人到‘小红楼’‘看望’张文的‘郝老板’......”

说到这里，顾向阳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因为制度，他不能把事情说的太明白，但目前发生的一切却不得不让他忧心忡忡。三起杀人案的侦破工作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而一个又一个意外的发生，一个个神秘人物的出现，让身为三起杀人案侦破工作总指挥的他倍感压力。

“您的分析很有道理啊！”把手中的烟头放到亭子旁边的垃圾桶里，张正初也叹了口气，然后走回到顾向阳身边说道：“如果刚才您那位侯大队长没有撒谎，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除了专案组的办案民警之外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张文，我就可以断定，张文自杀的刀片是通过那个叫刘凯龙的人带进去交给他的。同时我还可以确定，刘凯龙带给张文的并不仅仅是两条烟和烟里面藏着的刀片，一定还有别的......”

说到这里，张正初故意停下话题，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顾向阳。

看看张正初，顾向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他说道：“张处，刚才您一说到刘凯龙这个人的名字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把那方厄河奇石‘钢铁战士’寄给青岛康晓梅的地址是市委收发室，而发货人就是一个开着奥迪车的司机。在边城市委，能享受奥迪车的人都是副厅级以上的领导。如果我们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对号入座的话，这个司机会不会就是奉‘郭老板’之命到‘小红楼’‘看望’张文的刘凯龙？如果是，我们现在就可以逮捕刘凯龙，马上开始审讯！”

说到这里，顾向阳转身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张正初见状赶紧走上前去按住顾向阳的手，然后悄声说道：“顾局，您分析的很有道理，但如果现在动手抓刘凯龙可能为时尚早。”

似懂非懂的看看张正初，顾向阳一边吸烟一边问道：“张处，您的意思是......”

“首先，张文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张斌大队长去‘小红楼’调查的情况还不清楚，在情况并不明确的情况下贸然抓捕刘凯龙，万一有个闪失我们会很被动。”看看顾向阳，张正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一边接着说道：“更重要的问题是，如果我们现在抓了刘凯龙，必然会惊动‘郭老板’，他一旦有所察觉并开始行动，对于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极为不利，这也不是马上就要到达边城的联合办案小组想看到的结果。顾局，由于省厅没有让您插手审讯张文的事情，所以您对形势可能不是很了解。但我心里清楚，凭借着您这么多年执法工作的经验，我想您一定感觉到了什么。‘12.11’、‘12.18’、‘12.29’三起杀人案震动边城，但这三起杀人案背后的东西更吓人啊，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张正初停下话题看看顾向阳，然后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把情况马上汇报给李厅，让他向省委、市委通报然后做决定。您说呢？”

听了张正初的话，顾向阳认真的点点头，但马上又看着张正初说道：“张处，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我们可能忽略了。”

“哦？快说说看！”一听顾向阳这么说，张正初也紧张起来，看着他催促道。

“根据青岛方面的消息，他们前几天截获了一个从边城发给康晓梅的包裹，包括里的东西是那方叫做‘钢铁战士’的厄河奇石，这方石头是郝建成和康晓梅从厄河的王海先生手里花费120万元巨款买来的，后来放在汪梅的办公室里丢失了。可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陈副局长和张斌又在郝雷的18号别墅楼里发现了‘钢铁战士’？”顾向阳的话还没有落地，张正初就吃惊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顾向阳说道。

顾向阳重重的点点头，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