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图案下方,用鲜血写着几排潦草的字迹。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是岳飞的满江红!
在这首满江红的下方还有另外一排小字,好像是一段自白书。
“每个人都会死,包括我,当死亡到来的那一天,我不会恐惧,不就是血池吗,我会追随馒头和长顺他们的步伐而去,让我们在九泉之下再次相会,但在我死之前,我要让世人明白什么是忠,什么是奸,我要让这群不辨忠奸的小人付出代价,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我那些死去的挚友,我相信光明一定会再次降临,到时黑暗必将被驱逐殆尽。”
无论武旭东还是陈青平,亦或是站在他们身后的警员,此刻都默不作声,他们似乎读懂了陶龙当时的心境。
手持断指在墙壁上书写满江红时,那内心的波澜壮阔。
手持断指在墙壁上书写自白书时,那内心的视死如归。
从这些字上来看,陶龙似乎料到自己早晚会死,所以他才选择先下手为墙。
或许……护士辛婷燕与保安赵光迅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
“陶龙,男,汉族,未婚,年龄三十八岁,因赌博导致负债累累,后发疯,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焚烧了自己家的房子,入院已近十年,患有严重的妄想症,经常把自己幻想成岳飞。”
一位民警将陶龙的资料递到武旭东手中,这时候,他忽然指着墙壁上的一个长方形图案道:“你们看,这像不像血池?陶龙自白书中写的血池,会不会就在这里?”
“武队,你的意思是,馒头和长顺并不是代号,而是确有其人,这家医院里,有个装满了尸体的血池?”
陈青平的问题让所有人沉默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家精神病院中恐怕还有更黑暗的一幕。
不过这毕竟是一位精神病患者的自白书,可信度并不高,况且警方注重证据,故而在第一时间,于院内提审了三个犯罪嫌疑人。
面对警方的审讯,刘青山的反应非常激烈,拒不配合,又蹦又跳又喧哗,整个审讯室一片哗然。
良久良久,好不容易等刘青山安静了一些,武旭东立刻发出审问:“你为什么要杀死辛婷燕和赵光迅?”
“杀人?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我没有杀人,你们休想冤枉我,说,你们和那个护士是不是一伙的,想要陷害我是不是?”刘青山剧烈挣扎,双眼瞪得浑圆。
安保人员见状立刻冲上来制止住暴躁的刘青山。
挣扎的过程中,武旭东发现刘青山的胸前有一道带血的伤口,立刻命保安脱下刘青山的外套。
但见刘青山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几乎全身都是团状发黑的伤痕,作为一名警察,他立刻意识到这是由电击而造成的。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你们不要冤枉我……”
刘青山状若疯狂,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审问,武旭东只好换人,提审陶龙。
“陶龙,你为什么要杀人?”
面对警方的审问,陶龙默默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如同泥雕木塑。
武旭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跟之前刘青山的暴躁,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对于一个精神病,又不能从心理下手,一时间有点被难住了。
这时候,坐在他身旁的陈青平忽然站起身,紧紧盯着陶龙沉声道:“岳飞,我是韩世忠,我现在有话要问你。”
听到岳飞两个字,陶龙立刻抬起头,不过当他看到陈青平这张脸的时候,连忙伸出手指摇头道:“敢骗我,你这个昏君,你根本不是韩世忠,你是高宗赵构!”
“居然被你识破了,没错,我是赵构,现在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人?”陈青平将错就错。
“杀人?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我倒想问问你这个昏君,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迎回二圣?你这个昏庸无能的狗皇帝!”陶龙恶狠狠地盯着陈青平,仿佛他真是一个被昏君迫害的忠臣良将。
“我也有很多难处,其实我也想迎回二圣,但我真的做不到,今天凌晨你杀的那两个人你肯定不会忘记吧。”面对一个精神病患者,陈青平只好将自己幻想成宋高宗赵构来配合陶龙。
“你说的是王夫人吧,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那个贱人跪在我面前哀声求饶的样子,我用袜子堵住她的嘴,砍掉她的双手……既然你不下旨杀她,我只好替天行道了,哈哈哈哈,你知道吗,她那两条被砍掉的手还会一动一动的,就像螃蟹的爪子,杨再兴划破她的肚子,掏空她的内脏,然后将她的尸体挂在门板上,我看到她的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陶龙越说越兴奋,让人头皮发麻的杀人过程对于他来说,似乎变成了一件极其振奋的事情。
他的供述与陈青平等人的推断如出一辙,的确是刘青山打开了327病房的铁门,将陶龙和陈二乐两人放了出来。并参与了全部作案过程。
陶龙口中的杨再兴,实际上就是手持砍刀的刘青山。
陈青平深吸口气,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杀王夫人?”
“她残害忠良,与秦桧一起勾结金人,难道不该死吗?”
“……勾结金人的确该死,那你告诉我,她有没有对你用刑?”
“当然有,她和秦桧那个狗东西经常对我们下毒手……”
陶龙一边说一边脱掉上衣,露出满身团状发黑的伤口,还伴随着大片大片的淤青,更惊人的是,他小腹上居然还有一道宛如蜈蚣般的巨大疤痕,明显是被开过刀后又被缝合的痕迹。
“我身上的伤痕都是王夫人留下来的,她让我去搬运尸体,我不干,她就打我,不光是我,还有很多人都遭过她们的毒手。”陶龙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陈青平听后立刻警惕起来:“搬运尸体?搬运什么尸体?”
“就是馒头和长顺他们的尸体,还有许多人,都被我们抬到后面的房子里。”说到这里,陶龙忽然瞪大了眼睛:“你呢,你怎么没死?”
陈青平往后靠了靠,狐疑道:“我为什么非得死呢?”
“因为你是昏君。”陶龙指着陈青平大声斥责到:“宠信奸臣残害忠良,难道你不该以死而昭告天下吗?你知道他们杀了多少人吗?你作为皇帝为什么不下旨阻止他们?”
“不是我不去救,是他们压根就没给我上折子,这样,你现在就带我去如何?”陈青平心跳加速,心想莫非真有一个放满了尸体的血池吗?
“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支持我迎回二圣!”
“没问题,我会全力支持你。”
…………
在陶龙的带领下,一群警员很快来到医院一处角落的废弃库房前,周围堆满了各式各样报废医院器械,离老远便能问道一股发霉的味道。
陶龙老马识途,绕过一件件医疗器械,来到废弃库房南侧,然后指着地面上的一块大铁板说:“就在下面。”
跟在一众警员身后的副院长闻声吓得转身就跑,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