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法院
在玛丽·丹尼斯作供完了以后,在场的人纷纷落下了同情以及怜悯的泪水,他们认为眼前这一位母亲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可怜,上帝对她是多么的不公平,他们内心的震撼足以使他们暂时忘记了对达斯·维德的检控,没有人比她更为伟大。
在黑泽明重新坐下去之后,辛波丝卡弗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法官的指令。
原来法官也出现了不寻常的反应,不过他很快就使自己进入了正常的状态。
法官(咳嗽了几声):检控官,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辛波丝卡弗缓缓地站起来,她亲眼目睹陪审团的神情是多么的哀伤,她连忙拍了拍手掌,微笑着提醒着:各位陪审员,我想提醒你们,这里是法庭,审讯仍然要继续,同情归同情,司法归司法,况且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找出五条人命的主要负责人,我恳请你们停止哀伤,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则显得异常重要。
法庭内发出不满的和谐声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辛波丝卡弗:在被告返回家中的时候,你是否第一时间发现被告的精神状态不寻常?
玛丽·丹尼斯:没有,他刚刚回来的时候状态是很正常的。
辛波丝卡弗:你是否肯定被告回家之后一直有服食医生交待的药物?
玛丽·丹尼斯:刚刚开始那段时间有,但是后来……
辛波丝卡弗:不好意思,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玛丽·丹尼斯:是。
辛波丝卡弗:你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们,被告后来就没有再服食药物,请问你是看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呢?
玛丽·丹尼斯:瓶子里的药一下子全部不见了,肯定是他全扔了,扔了不就等于没有吃药?
辛波丝卡弗:你声称被告将药丸全部扔了,请问你是否亲眼看到他丢弃药丸?
玛丽·丹尼斯:那倒没有。
辛波丝卡弗:请问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他扔掉大量的药丸?
玛丽·丹尼斯:我都没有看到,其他人更加不可能看到。
辛波丝卡弗:既然没有人亲眼看到他扔掉所有的药丸,你刚刚在法庭上所说的一切基本就是你个人的存粹推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是吧?
玛丽·丹尼斯扭过头,没有回答问题。
辛波丝卡弗继续盘问着:证人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玛丽·丹尼斯:药全部都不见了,当然是他全部扔了啊!就是因为药都扔了,他没有吃药,所以才会情绪失控,旧病复发,最后才砍死人……
辛波丝卡弗:很抱歉,我很理解你的个人猜测,你当然很希望事情就如你想象中的那样发展,不过很可惜,这里是法庭,我们是看证据做事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被告当天是全部扔了所有的药丸。
玛丽·丹尼斯:没有。
辛波丝卡弗:这很遗憾,我们都听到了不想听到的陈述。请问你是不是一个人将被告养育成人?
玛丽·丹尼斯:是的,我丈夫很早就去世了,一个女人含辛茹苦地独立养大一个孩子那种辛酸的滋味你是不会懂的。
辛波丝卡弗:很抱歉,我还没有结婚,这种感觉我无法体会,我也没有办法与你感同身受。你当日不惜牺牲自己,替被告承受痛苦,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一个妈妈为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做出的那种奋不顾身,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呢?!
玛丽·丹尼斯:随便你怎么理解了。
辛波丝卡弗:你为了保护被告,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顾;同样的,你怎么能让在座的陪审员相信你在法庭上所说的一切不是为了庇护你的孩子呢!
玛丽·丹尼斯:我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
辛波丝卡弗:你明明知道被告一旦罪名成立,很有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你担心以后都看不到他,也担心下半辈子老无所依,因此你不惜在法庭上作出不尽不实的供词!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提出毫无根据的指控!
法官:肃静!反对有效!
辛波丝卡弗:你是否知道被告对菜刀有过激的反应?
玛丽·丹尼斯:知道。
辛波丝卡弗:但是你并没有下意识,或者有一种念头,一瞬间的想法,考虑要将菜刀之类的物品藏起来。
玛丽·丹尼斯:有……不过……
辛波丝卡弗及时抢答:你有想过,不过你认为被告的精神状态已经处于正常的情况,因此你认为没有必要将这种具有威胁性的东西藏起来,对吧?
玛丽·丹尼斯:是的。
辛波丝卡弗:你对被告的康复程度丝毫不表示怀疑,甚至在目睹他生吃鸡肉也不认为他的行为异常,因此你更加没有想过要将他交移医生治疗……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提出毫无理据的猜测。
法官:反对有效!
辛波丝卡弗深呼吸着,对着陪审团简单地陈述着:一位伟大的母亲护子心切,在基于渴求保护孩子的心情状态下所作的供词是否可信呢?这件事我相信你们应该慢慢研究以及思考。
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玛丽·丹尼斯满是悲伤,以苦苦哀求的口吻说着:我的孩子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他不是故意杀死他们的……他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我恳求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黑泽明本来是信心十足,可是转眼又看到陪审员在纷纷交头接耳,眼神里充满了怀疑,瞬间就自信减退,陷入了沉思的片刻……
离开法院,玛丽·丹尼斯一看到黑泽明,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拉着他的手: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法官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如果换了其他人,他早就说实话了。
他展露着疲倦不堪的笑容,手搭着她的肩膀: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陪审员都被你的陈述给打动了,我还看到他们哭了呢。不过呢,接下来的事情呢,你交给我们就行,我们会尽力帮他的。
她很委屈地说着:我知道我已经老了,帮不了多少,可是我真的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出事的!
他默默地笑着,维持着耐心,将她送到计程车里,并且付了款,将她送走。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辆,他不禁感到一丝的惆怅。
小聪明则站在一旁唉声叹气: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让她知道,她的儿子很有可能被判谋杀并且要执行死刑,她估计会当场晕倒!
他心不在焉地说:“别那么心灰意冷,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转机呢?”
小聪明向来不喜欢自我安慰的:刚刚在法庭上你也看到了,陪审团确实被感动了,但是感动归感动,他们是不会相信一位伟大母亲为儿子辩护所陈述的事情。如果要赢这宗官司,我看我们还要找更多的证人。
他脸如死灰,板着一张脸,拦截了一辆计程车,离开了法院……
LUNA酒吧是一个好地方,基本上都市人凡是遇到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都会往酒吧跑,他们往往会在叙旧聊天的过程中,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
黑泽明今晚显然就是冲着这个理由才会在酒吧出现。
他要了一杯“日出”
他希望在黑夜的尽头能够看到黎明的曙光。
在吧台前面,他恰巧遇到了辛波丝卡弗,她恰巧也在喝酒。
更为恰巧的是,她突然想起,偶尔犹文太的那个寂寞夜晚,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她身旁。
不过两者的区别在于,犹文太只是想找人聊天,他则是满脑子都是官司的问题。
她太清楚他的脾性了。
两人虽然挨在一起,但是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她喝完一杯威士忌,他才打破了沉默:在想什么?
她要了续杯:哇哦,我在想今天法庭上所遇到的问题。
他莞尔一笑:巧了,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犹豫了很久: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在法庭上很残忍,很过分?
他用吸管戳碎着杯子里的冰块,皱着眉头说:应该不会吧。
她略微不安地说着:我今天在法庭上当众质疑一位伟大的母亲所作的证供,我是不是很没人性?我离开法院之后呢,越想就越是心里觉得难过。
他玩弄着眼前的杯子:是挺没人性的。
她狠狠地打他的肩膀: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还说不会,现在又说我没有人性!
他辩驳着:我刚刚说不会吧是指杯子里的冰块不会那么多吧?不会吧?我压根就没有听清楚你第一句话说了什么。
她恶狠狠地说着:对啊,听不清楚,上法庭的时候,你老是喊反对反对,反应那么迅速,现在就给我装傻?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在法庭表现不好随时会害死当事人,在酒吧就不一样了,我没有听你发牢骚顶多就是再听一次,可是法庭没有第二次机会!陪审员与法官不会给你再来一次的行动。
她彻底迷惘了:那我应该怎么办?还要继续下去?
他摇了摇头:你只是在执行公职人员的职务罢了。这种案件你让我做检控,我也会这样做。甚至可能说,为了顺利入罪,我比你更残忍都说不定,你已经算很仁慈了!
被他这么一说,她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他无奈地说着:说实话,别说现在还没到结案陈词那一步,我都能看到最后结果了。谋杀罪看来是跑不掉了,要陪审团判误杀看来很困难。
她歪着脑袋反问着:这么容易就放弃?不像你的做事风格。
他为自己辩解着:我可没有说过要放弃,只不过在诉苦罢了。
她愁眉苦脸地说:我们俩还真是一筹莫展,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他的下颚紧贴着吧台的柜子: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宗案件肯定能告进去,我只是在担心法官在量刑的时候会基于怎么样的情况下作出决定。
究竟是基于他是精神病患者;还是正常人呢?
她忧心忡忡地说:“这个我倒不是很担心,我知道法官的判决一定会是非常公平。我只是担心玛丽·丹尼斯女士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罪名成立,估计会直接晕倒在法庭上。”
他同意她的观点:对啊……我看那天还是准备救护车吧,抢救起来也方便很多……
她不禁被他逗笑了,两人都知道不安的未来带有太多的不明确因素,他们也知道只能安于天命,其他的也管不了那么多。
一个晚上,他喝了12杯子弹酒,三杯金酒以及四杯鸡尾酒还有三杯咖啡。
现在他的胃在不停地翻腾着,躲在厕所里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胃十分的难受,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是,他喝醉了,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他趴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昏昏欲睡,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房间里的报纸都被吹了起来,有好几张还粘在他的脸上,报纸上的文字有很多种语言,尤其是意大利语的报纸特别多。在一份普通的娱乐新闻里,他貌似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史密斯·罗门……这个名字仿佛让他想起了某些事情,随后他看到了她的照片,照片中的她显得风情万种,放荡不羁。站在她旁边的就是她的丈夫,他貌似也认得这个男人,就是这一下子他就来精神了,他拿起报纸盯着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跑到另外一个书房,四处翻寻着蓝色的档案。这些档案是他以前处理过的官司,谋杀的、索赔的、包括离婚案件他都有保留,在电脑尚未完全普及的时候,他习惯了手写档案,因此他处理过的官司还没来得及输入电脑,他只能一个个地寻找。找了很久很久,翻箱倒柜的,终于在两个小时以后,他找到了尘封多年的档案。这时候他还不断地感激自己,养成了保留一手资料的习惯。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份档案,这是他以前处理过的一宗案件,是强奸案,该案件的当事人当时因为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案件的案情摘要他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了,但是他依稀对当事人的照片有印象……
在黑漆漆的环境里,他实在是提不起阅读案情摘要的欲望,他打开电脑,输入该案件所发生的日期与时间,果然在法庭的官方记录中找到了吻合的案件编号,他目不转睛地重温着该案件的事发经过以及最终的审判。
这宗旧案件瞬间就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启发,这让他想到了一个很刺激但又很冒险的念头。
现在他掌心全是汗水,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的陈年案件的气味。
随后他又继续在网上寻找这位当事人的详细经历,接着他又登陆了生物与遗传学的官方网站,苦苦寻找着想要找到的东西,眼看宝藏就在眼前,他很激动也很兴奋,但是被酒精麻醉的大脑使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满地都是翻过的档案文件,尤其是一张用红色墨水笔圈出来的照片使他猛然想起昨晚所发生的事情。
他立马爬起来,电脑的屏幕还亮着,昨晚的搜寻结果还浮现在窗口。
他满心欢喜地说着:没错!我找到了!
随后他打电话给小聪明。
早上六点钟,她估计还在沉睡中。
被不知名来电吵醒的她显得异常暴怒。
“是谁!别妨碍我睡觉!”
“是我!你现在给我听清楚,立马向法庭提出延期的申请!我刚刚找到了一位极其重要的证人!押后审讯很重要!”
“可是法官不一定会同意……”
“不管,你发出延期申请,其余的事情让我处理吧……”
黑泽明通过私家侦探的调查,找到了罗琳·菲迪亚女士工作的地方。
她工作的地方在一家很简陋的咖啡馆,生意很冷清,她还带着一个女儿,晚上的时候,女儿就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画画,她则忙着做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凡是叫罗琳的女士都喜欢在咖啡馆工作。
他找到她,跟她聊起了过去的事情,一说到年轻时候遭到的侵犯,她就十分的愤怒!
他这边厢想办法安抚她的情绪,然后试探性地问:理查德·索顿托尔爵士真的性侵犯了你?
她很不耐烦地说:“是啊!他真的这么做了!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一位贵族人士会性侵一位未成年少女,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他对于那宗案件的细节几乎要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其实那宗案件法庭已经判了他无罪释放,而且你当时怀孕了,他又被证实患了无精症,很难令人信服他有性侵过你的迹象!”
她抓狂地喊着:他强行与我发生性行为的时候,我还是处女!在这之前我没有任何的性经验!之后也没有性生活。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这下子他也抓不着头脑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恶狠狠地说着:“肯定是那个坏透了的律师在搞鬼!给那种混蛋做辩护工作简直就不是人!我记得他!那家伙是一个爱尔兰人,貌似还有犹太人的血统!”
她突然注意到他的脸庞:亲爱的,你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你是不是爱尔兰人?
他一本正经地说:“不!其实我是印尼华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