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高昶旭来讲,无论是怎样的难题,作为营业部的一把手,他都必须坦然面对。不仅仅是坦然面对,还要想出解决的办法来,这是他的职责要求,别人是代替不了的。
当然高昶旭,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要推卸责任,让别人去面对难题。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营业部,营业部就是他。
营业部有了成绩,有了荣誉,他当然是居功至伟第一人;反过来,营业部出现了差错,出现了问题,追究责任的话,他也是第一责任人。这就是权责利的结合,要戴王冠,必承其重。
不过,高昶旭尽管有解决难题的所有准备,但前提还有一个,就是必须知道这个难题是什么?难在什么地方?所以,高昶旭就问闫凌云。“你说的齐行长老婆闺蜜的事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齐行长的老婆,为什么,会抓住这个事情来做文章?”
闫凌云说道,“这个事情,我只知道一个大概。以前,我们都并不知道,这个人是齐行长老婆的闺蜜,只知道,她多少是有点关系的。你想,这个人既不是我们银行的子弟,也不是我们银行内部领导介绍过来的,如果一点关系也没有,能到咱们银行来上班吗?”
“不过,这个人,也不是咱们银行的正式工编制,他的身份确切地说是一个代办员。”
说到代办员,高昶旭并不陌生。严格说起来,银行内部的职工,不管是干部身份还是工人身份,都会有一个大家公认的身份,就是全民所有制的身份。
随着银行业务的拓展,业务量的扩大,这个全民所有制的身份,编制被严格控制。进出一个人,难度都很大。而为了,跟发展的业务量相适应,就出现了一个代办员的身份。
这个身份,既然叫代办员,那就有临时的意思,不是正主的意思。其实,在实践中,这些人被招收进银行的名义,是储蓄代办员。顾名思义,是给银行代办居民储蓄业务的。也就是,延揽存款的代理人员。
从理论上来说,这些不占全民所有制编制的人员,是不能在银行柜台上班的。但是,在实践中,银行的正式编制人员,又不够使用,所以,银行柜台的缺编人员,就由这些代办员来顶岗。
当然,这些顶岗的代办员,其从事的业务,在一般情况下是被严格限制的,就是从事柜台的存款业务。这样一来,这些代办员,穿着跟银行正式职工一样的制服,从事着差不多一样的柜台业务。虽然在身份上有巨大的差别,但是,外面的人,是看不到这种差别的。
这些代办员,虽然没,国家正式编制,但是,在银行内部,其身份和地位却是被承认的,他们跟国家正式编制人员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没有编制,所以,并没有端上人人艳羡的金饭碗,成了所谓的大集体身份的银行人员。
这些代办员,虽然不是金饭碗,铁饭碗却是有保障的。因为,这些人的来源,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银行内部的子女,银行也把这些所谓的大集体身份的代办员,作为自己子女就业的一种重要渠道。
既然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子女,所以,在工资待遇上,也还是比社会上的一般就业人员好上很多,实际上,也吃着银行的大锅饭。
这样一来,虽然,被叫做代办员,被银行的一些人另眼相看,但在外人看起来,这样的工作,这样的职业,还是很受追捧的。有门道的人,就会想方设法,安排自己的子女,到银行等代办员。
还按照闫凌云的说法,齐行长老婆的闺蜜,并没有银行内部子女的背景。那么,根据一般规则的推测,这个闺蜜,很有可能有其他的背景,换句话说,也不是一个只有背影,没有背景的人。
高昶旭又问闫凌云,“且不说她的背景问题,就只说,她是被怎样处理的呢?因为什么事情被处理呢?”
闫凌云说,“很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应该去问冯天娇,她在人事上。虽然,代办员的管理,名义上由存款科管理。但是,在处理人这类问题上,从程序上,人事科还是握有主导权和最终处理权的。”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个闺蜜贪污或者挪用了储户的存款。事发之后,咱们就可以交司法处理,也可以内部辞退处理。”
“如果涉及的金额大,又没有及时退赔的话,咱们一般是会交司法系统处理的。那样一来,涉事的人,就要坐监狱了。”
“因为代办员差不多都有银行子女的背景,所以,一旦出事,说情的人接踵而来。大家都知道事情的利害所在,所以事发之后,有经济能力的,都会想方设法地把涉案款项及时退赔。只要储户不在后面,紧盯着,事情就有转圈的余地,就可以由我们内部,按照自己的程序予以处理。”
“因为这个闺蜜,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同时跟咱们行的内部人员也没有什么瓜葛。所以,对她的事情,大家都不怎么关心,对她的来龙去脉,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已。”
“事情具体的发展过程,处理程序和处理结果,我也不太关心,所以只是有这么一个印象。司机一说,我就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情,所以司机说的是情况可信度很高。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现在又翻出来,再进行处理,那种难度,可想而知。”
虽然知道代办员的性质和工作要求,但是,高昶旭毕竟没有亲手参与过代办员的招收和处理。对于代办员出事以后的处理,他既没有感性知识,更没有理性知识。所以,听闫凌云介绍完毕,高昶旭的头轰的一下就大了。
在高昶旭看来,宴请齐行长,请他喝洋酒,开洋荤,甚至出洋相,都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虽然银行的费用开支有着严格的规定,但是在招待费的使用上,不论是办公室总经理还是单位一把手,都还有着一些,自由处理的权利和空间。
而且,说白了,这些钱都是公家的钱,都是公款,花公款,虽然作为一把手,高昶旭管得比较严,也觉得跟花私款差不多,心里也是很心疼的。但毕竟,真有需要的时候,花起公款来,总归跟花私款,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凡是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在高昶旭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都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可是,在涉及到对人的处理上,就不仅仅是花钱这么简单了。因为人的事情很复杂,涉及到方方面面,上下左右。在某种程度上对一个人的处理,就是对一类事件的处理样板,其作用类似于国外的判例。以后凡是有类似事件的就必须按照这个前车之鉴来处理,否则的话,对上对下对当事人,都不好交代。
特别是,已经被处理过的人,不管当时处理得对与错,轻与重,都已经成为历史。而且这个历史,是由自己的前任所书写的。
现在,自己却要扮演翻案者的角色,这中间,无论是舆论的压力,还是规则的压力,纪律的压力,就统统都到了高昶旭的身上。这是高昶旭,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但是,作为一把手高昶旭,他又不能回避自己的责任,不能回避矛盾。所以,高昶旭长叹一声。“现在看起来,只有冯天娇,能把这个闺蜜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