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昶旭的警惕心,自有它的道理在。因为,齐行长对于高昶旭来说,其实就是一张白纸,高昶旭对齐行长,甚至还略有好感。认为他在面对区长的时候,敢于替金融机构说话。但是,这一次的酒局,彻底改变了高昶旭对齐行长的看法。
至于,营业部的年检问题,既然齐行长说是上级行统一抽查时发现的,那么,高昶旭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但是,在眼前的饭桌上,齐行长的表现,可以说是他人品的一次自然暴露。
要求跟冯天娇喝交杯酒,也许,在大家看来无伤大雅,只是玩笑,只是酒桌上,花样劝酒的一种手法。但毕竟,作为被请客的对象,作为对请客者有生杀予夺权力的领导来说,这种举动,有强人所难的意味,甚至是仗势欺人的意思。因为,交杯酒,一般都是在婚礼中,新郎新娘,被大家要求的一种节目而存在。而在酒桌上,喝交杯酒,那就意味深长了,有好多不便明说的意思,表达在里面了。
所以,仅仅这一举动,高昶旭就对其行长的人品,有了一种负面的评价。而在,红烧象鼻蚌的菜,被端上桌面的时候,齐行长的介绍,本身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妥之处。但是,他时不时飘向冯天娇的目光,出卖了,暴露了他的意识深处的,龌龊。
作为一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依仗自己的某种优势地位,以言语动作,神色目光,对女性,做某种言语上的挑逗,从而使自己获得某种快感,获得某种满足,虽然并不违法,但是,却暴露出自身修养的不足,自己品性上的瑕疵。
所以,高昶旭的警惕心油然而生。当然,他这种警惕心,只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个暗示而已,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他只是觉得,像齐行长这种人,大权在握,又有这种倾向,所以在这种场合,在这种场所,也许会有更加出格的表现。
在做东的礼仪上,主人是要让客人满意而归的。而如果客人有出格的要求,非分的要求,那么对主人来讲,就会很作难。
这个作难,不是体现在经济方面,不是在买单上的困难,而是主人要不要去陪同客人一起进行那些出格的事情。也就是俗称的同流合物的问题。
作为高昶旭来讲,他自己,绝对可以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为。但是对别人的举动做法,却不能去阻止。这也是高昶旭陡生警惕的重要原因。
果然,酒足饭饱之后,当闫凌云,满面赔笑地对齐行长说道,“咱们点的菜品,都已经上齐了,看看齐行长还需要什么?咱们再点。”
齐行长,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拿着牙签儿,小心地剔牙。良久,才笑眯眯地说,“洋酒也喝了,洋荤也开了,真正的酒足饭饱。古人说,饱暖思淫欲。咱们,是不是来点余兴节目?反正,他这里是一条龙服务。我看,唱歌就免了,还是泡泡脚,做个足底保健就算了。”
闫凌云,看了高昶旭一眼,高昶旭知道他也是征求自己的意见。高昶旭就说,“足底保健好啊,放松放松。只是,我有一个情况需要想起行长请假。最近老婆,孕期反应很大,脾气也很怪,严格要求我下班就回家。只是今天,有宴请齐总经理的任务,才硬着头皮,向老婆说明理由。老婆也只是勉强答应,恩准两个小时,现在已经超时了。为了不影响齐行长的雅趣,雅兴,我先行提出请假,后面的节目,你们照常进行。”
齐行长很爽快地大手一挥,“到底是年轻啊,理解理解。有一句话说得好。在外面听组织的,在单位听领导的,在家里听老婆的。高总经理,情况特殊,可以,先走一步。足底保健,本来就是余兴节目。咱们不能,不能强人所难,这个节目是自愿节目,有兴趣的参加,没有兴趣的,可以自行其便。”
齐行长说得很随便,也很自然,高昶旭也就乐得自由,站起身来,与齐行长,握手道别。冯天娇,见高昶旭要走,就站起来。说道,“闫经理先带齐行长,去进行余兴节目。我送一下高总经理,很快就去找你们汇合。”
高昶旭也知道,冯天娇说送自己,也只是送到饭店门口而已。因为自己的司机,就在楼下等候。不过,因为自己中途离开,按一般情况,齐行长肯定是介意的,不管他嘴里怎么说,毕竟,做东的主陪,中途离场,无论如何,对客人都是一种轻慢。
只是,高昶旭既有警惕心在先,又见齐行长提议去做足疗,警惕心就转化为一种决定,一种中途离场的行动。固然,吴晓燕,确确实实是怀孕了,确确实实是孕期反应比较大,但是,吴晓燕毕竟是通情达理的女子,不会用自己的不适,而影响和干扰高昶旭的工作的。
高昶旭中途离场的最重要的原因,也并不是齐行长要做足疗。而是他对齐行长的人品,有了负面评价之后,在直觉上觉得,齐行长在酒足饭饱之后,要去做足疗,真正的目的,是不是做足疗?还要存疑。
高昶旭也知道,很多色情服务,就是在足疗的旗号下进行的。按照高昶旭对齐行长人品的评价,他要去做足疗的真实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
如果高昶旭一直陪同下去,也有可能,齐行长,就是只能中规中距地去做足疗。但是,这样一来,齐行长的小心思,就不能得逞,就会影响人家的尽欢,继而,使这一次请课的作用和效果大打折扣。
而自己中途离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给了齐行长行动的自由。这样,无论是对齐行长还是对高昶旭,都是各得其所,各尽其欢。
当然,高昶旭的这种心思,是不以对冯天娇透露的,而冯天娇,尽管不知道高昶旭的心理活动,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场面,作为主陪人的单位一把手,高昶旭中途离场,不参加余项节目,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在礼节上,都是有瑕疵的。
如果齐行长认真起来,挑起礼来,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幸好,高总经理的理由无可厚非,齐行长方面倒是没有什么流露。
按照规矩,自己单位的一把手要离场,一个人走,确实有点儿孤单,有点尴尬。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办公室经理的闫凌云,肯定应该把高昶旭送出来。
但是,作为一把手主陪的高昶旭要离场,而作为单位,第一副陪的闫凌云,如果要送高昶旭,也要离场的话,那么就会把客人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包间里,无所适从。
所以,冯天娇的行动,就是一个避免尴尬,避免冷场的一个最佳选择。这一点,高昶旭,也能想到,闫凌云更能想到。
而对冯天娇本人来说,其实,喝交杯酒也好,齐行长介绍象鼻蚌的功能也好,他也能感受到齐行长的霸道和色眯眯的意味。所以,当齐行长提议要去做足底按摩的时候,她倒反而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齐行长是一个领导,更是一个男人,男人自有他的欲望,自有他的弱点。作为女人,冯天娇对此是理解的。只要他不把目标指向自己就好。只是,当她看到,高昶旭要中途离场,有可能怠慢齐行长的时候,有可能造成冷场的时候,她要自觉地救场。
虽然她更愿意跟高昶旭一起离场,但是,她更要保证,齐行长的余兴节目,不致中断,不受干扰。所以,她才在陪送高昶旭离场的时候,郑重说明,自己还会回来的。这,其实也是对齐行长的一种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