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淫少女上教会,声称被逼接客?
社会风气败坏,矛盾转移成功。
这是最新报道,头版头条都用类似这样的标题来报导那天在法庭上所发生的事情。
一群所谓维护社会秩序,寻找不公平现象的记者似乎在此时此刻选错了关注点,将少女卖淫事件的现象放大了进行报导,从而忽视了该事件的幕后操纵人是谁的事实。
其实一个国家存在卖淫的现象是很常见,关键在于你能否接受它的存在。
很显然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无法接受这种行为,于是选择了针对性报导。在该头条刊登当天,使用该头条的报纸一天之内销售了2万份,消费者们很明显是冲着卖淫少女背后的故事,对着当事人指指点点,言语之间尖酸刻薄,极尽刻薄之能事。尖锐的批评化使社会之间的矛盾更为激烈。
有支持的一方,也有反对的一方。
与其说繁荣与萧条则成为了卖淫合法的利剑,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张通行证。极端的社会矛盾,其矛头更是指向了佩达里斯·约翰。她过往所发生过的事情,无一幸免地被多事的记者们像发掘出土文物那样给挖了出来。包括日常生活中的照片,用餐的地方,还有以前读书的时候的那些照片,全部被重新曝光。外界对她褒贬不一,议论纷纷,一瞬间她成为了城中所热衷讨论的话题,无人不知,无人不谈。就连她目前还在圣玛丽精神病院留院治疗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
医院门口外面就这样无缘无故多了很多热心公益的记者们,她们拿着相机,拿着纸和笔还有话筒,站在门口外面等候着佩达斯里的出现。医院的工作人员出面阻扰记者的拍照,都遭到记者们的访问。
“请问卖淫少女是不是都住在你们的医院里?”
“是不是性工作者都会患上精神病?”
“既然你们医院知道病人是从事性工作者,会不会跟病人发生性行为换取利益呢?”
诸如此类的尖酸刻薄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护士与实习医生觉得好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的问题,可是不回答,他们又会没完没了地提问,然后还要不停地拍照,拿着录音笔展示在他们面前,他们小心翼翼地躲避敏感话题,生怕说错话,给医院带来更大的麻烦,给病人带来更严重的影响,引发更离谱的误会。由于布达拉美宫有新闻自由,更有采访自由,这些记者们是没有办法被赶走的,他们只能敷衍式地应付记者的问题。
由于医院的工作人员不太合作,对于记者们的问题避重就轻地回应,这些记者们很不满意医院的采访态度,于是在记者们的失实报导下,圣玛丽医院在他们的笔墨形容下变成了**“杏林春暖”那样的医院,医院的形象大跌,护士们的形象更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抹黑。
她们下班回家的路上,常常被问价格;实习医生则遭到了家人的劝导,劝他们换另外一家医院工作。
一时之间,受影响的群体非常广泛,因此他们常常感到苦恼不堪。
头条新闻的头版更像是玩过山车那样,峰回路转,今天的头条是一条,另外一个头条又换了。
在一片喧闹的环境下,只有一个人保持了相对程度的客观冷静,这个人就是精神科医生里查德·尼克。
他插着双手在裤兜里,一言不发地面对着佩里达斯。
这几天她也受伤了,原因是他签字让她出院,可是她刚刚到了外面,就遭到了神秘人的袭击,额头被砸伤,左手被高空砸物弄脱臼,因此她不得不重新返回圣玛丽医院接受皮外伤治疗。虽然遭到袭击,但是她仍然出奇的冷静,一点都不慌张,在护士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倒是有其他的事情在困扰着她。
“签了这份文件,稍微给你做一些心理辅导,下午就准备给你做流产手术。”
“我可以不签吗?有些事情我始终放不下。”
“签了它吧,我们是为你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能留的。拖得时间越久,你的流产手术的危险性就越大,所承受的风险也就越高。”
“所有事情都替我安排好了,这也算为我好?好与不好原来都是你们去定义的,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尼克医生叹息着,看了看地板,又看了一眼窗外,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语着:其实今天的天气还是挺好的,如果不走出去又怎么会感受到美好的天气呢?他选择坐在她的床上,一只手搭在她的大腿上,腿上盖着被单,她感觉到有人压着她的大腿。
“这一次的怀孕是意外,你不可以有太多的想法。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天在法庭上,我跟律师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听得很清楚,我甚至连你脸上的神情都看得很清楚。”
“你知道了我的过去是吧?”
“大概知道吧。”
“你也知道我之前已经流产过两次,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你是医生,你应该很清楚流产手术超过三次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
“是的,我知道,我比任何一个女人都清楚流产手术对女性的伤害,但是这个不是你拒绝做引产手术的理由或者借口。前面两次的流产手术或许你可以避免,但是这一次的你根本不能避免。”
“说来可笑,为什么不能避免?”
“你大学毕业没多久,现在怀孕了,谁来照顾你?跟你吵架吵了一半,感情破裂了的家人?你可不能指望他们!就算生活费不成问题,将来你孩子长大了,他如果询问你关于父亲的问题,你该如何回答他?难道你要跟他说,哦不!孩子,你父亲被我亲手送进了监狱里,你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他骗了我的身体,还骗光了我的钱?你觉得他长大了以后希望听到这些看似荒谬的故事吗?我想他不希望的,可是这根本就是事实!”
“你还能指望那家伙会坐牢?那天你也在法庭,你也亲眼看到辩方律师将我攻击得体无完肤,陪审团对我展示的是极度不信任的眼神,他们肯定觉得我是一个宁滥勿缺,放荡不羁,滥交成性的女人,他们又怎么会相信我是被诱奸的呢?更加不会相信那家伙骗光了我的钱,他们只会相信我卖淫换取金钱,然后拿金钱贡献教会,这些事情与他全无关系,我是一厢情愿的笨蛋!啊!我的上帝啊!但愿如此,我真的不希望他们是这样想的,可是他们那天的表现已经告诉了我很明确的答案,事实就是这样,谁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谁都有不光彩的过去,但是不代表陪审团对你的印象是不友好的。”
“是吗?那天你听我作供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绝望与不敢相信,你也嫌弃我,更何况是陪审团。我有没有说错?“
”听着,最开始那会我的确不能接受你的过去,我觉得你的过去很复杂,好像发生了很多事,经历了很多苦难那样,可是我后来也很冷静地思考了这个问题,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一种经历,没有人可以躲避。”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她看上去有些动摇了,眼神里充满着期待。
他躲开她的眼神注视,走到窗边,拉下了窗帘,然后很惋惜地抚摸着惨白的墙壁,接着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沉思了片刻:是的,我想我可以接受你的过去。不过卖淫确实是不能理解,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再等。
“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过去。”
“我可以去了解,但是需要时间,那是往后余生的责任。”
她点了点头,终于还是同意了在文件上签字。
换言之她是同意了流产手术所藏有的风险,在手术过程中出现的任何意外是她本人自愿承担,与医院无关,但是医院会用最好的医术为她争取最大的利益。
流产手术已经在准备。
她躺在床上,脸上写满了忧愁。
一辆铁架床推了过来,护士在向她宣告:佩里达斯女士,医生已经在准备,我们现在要推你过去手术室。
她默默地躺了上去,几名医护人员推着她,从一个病房到另外一个手术室,穿过漫长的走廊,仿佛看到了冬天里的神父,她为此重新跪了下去,假装期待,并且真的在祈祷。她知道神父很喜欢冬天,如果她告诉他(指孕育中的生命)他将要离去,就在今天将要离去,将要从她身体里离去,在这样的一个冬天里……
手术的灯光打亮着,主刀医生向她说明了情况:我是负责这一次流产手术的医生,即将要将你子宫里的胚胎移除,你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如果没有,我博学多才的助手将会为你麻醉,手术会在两个小时之后结束,当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你就会意识到,一个正在孕育的生命已经从你体内消失。
她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说话,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手术的开始。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麻醉……
一个小时以后,他已经从这冬天里离去……
我们将会永远怀念他,伟大的生命……
诺曼出现在辛波丝卡弗的办公室,不过地点是在律政司,詹斯在写字楼给她安排了一个临时办公室,所有的文件都是临时生成的副本,所有外聘的检控官多半是在这样的办公室做事,不过她比较幸运,分配的办公室是最大的。
辛波丝卡弗正在注释着一份文件上的内容,撑着脑袋,显得很伤脑筋。
诺曼面带微笑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打探着:怎么样?新犹太教的案件进度如何?情况是否乐观?
她很伤脑筋地说着:这可难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受害者出庭作证,结果被辩方律师贬得一文不值,现在不仅仅对案件没有帮助,就连证人本身也饱受社会对舆论。这些现象似乎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但是这些事情总是变得不可避免,你说是吧?
诺曼尝试着建议:我们虽然失去了一位证人,可是这宗案件的受害者牵连甚广,我们还可以继续找新的证人,我相信一定有人挺身而出指证那个家伙的!
她轻蔑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毒舌》报纸。
《毒舌》真理报是一家叛逆的出版社,出版的报纸与杂志全是带有攻击性的主题,似乎对整个社会对架构十分不满,对某些现象总是过分刻薄地报导。例如一个强壮的男人只不过是为了保护家人打垮了对手,就偏偏被他们形容为漠视生命,欺负弱势群体。完全是偷换概念的一个报导机构,不过有时候这个世界需要正义,也需要这样的机构。
“你看看这几天的报导,真的能吓到我。再恶毒的语言总算让我见识到了,如果换了其他的女性,估计已经承受不住社会带来的压力,况且我们那位证人好像还是刚刚康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不敢想象这件事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扰。那些受害者要么还在治疗阶段,要么已经处于康复的期间,就算你让她们出庭作证,她们也未必愿意。既然选择了出庭作证,就意味着要面对律师的质疑与盘问,前面已经有人牺牲了,我想,她们不会那么笨,在这个风头火势的阶段仍然挺身而出。别将希望放在受害者身上了,她们承受了太多的苦难,未必能承受得住在法庭上作证的压力,我们还是另外再想办法了。”
他痛苦地撑着额头,自暴自弃地说:没用的,那些深受其害的受害者都没有勇气站出来指证他,就算我们找了其他证人,但又不是受害者,陪审团又怎么会相信他们所说呢?我想,如果找不到受害者出庭作证,或者没有一个受害者愿意站出来指证他,这宗案件的指控恐怕是要泡汤了。证据不足,无罪释放,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败类舒舒服服地坐上头等舱的位置飞往苏黎世享受人生。
她不禁苦笑着:我也觉得这场官司没法打了,证据不足,人证稀少,我看还不如找辩方律师商量一个交易:让他劝他当事人认罪,这样似乎更加实际。不过这几乎不可能的。
他深呼吸着: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嘛。
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满脸疲倦的神情:想不到啊,我第一次做检控,第一次与政府机构合作就遭遇失败!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恐怕我要令詹斯失望了,他一定很后悔找我做这宗案件的检控工作了。
他好奇地问着:这么快就认输了?不像你性格。
她自我嘲讽着:打官司找疑点我是很擅长,可是做检控还是显得余力不足。我有多少实力我自己很清楚,这一次就算是上帝降临,也救不了我。也好,尽快让这宗案件完结,这样我就可以回律师楼,回到原来的生活,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是吧?
他只说了句:打官司呢就像踢球那样,球证一天没有吹哨子,胜负也就没有分出来。我可从来不相信命运,我还是去医院探望那些受害者,与他们谈谈吧,说不定能说服一两个人出庭作证。
她很幽默地说了句:顺便去跟被告聊聊,让他认罪吧。
他回应着:为什么不呢?
他说到做到,他真的去了圣玛丽医院跟刚刚康复的其他患者交谈,他发现这些患者的精神状态多半已经恢复正常,并且对生活充满着信心,对日后的生活也有了一部分的计划与去向。聊生活,聊人生,她们还是很能聊,可是一说到出庭作证这件事,她们阳光的一面瞬间就消失了,显得很阴沉,对出庭作证这件事表现得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你们真的不打算出庭作证指证布朗?难道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
她们很无奈地说着:就算我们鼓起勇气在法庭上说出一切又能怎么样?之前那个女孩已经很勇敢站出来曝光他的罪行,结果呢?以前的丑事被翻出来旧事重提,她说的那些话的可信程度都遭到怀疑。一个可以为了金钱牺牲自己身体的人,又怎么可以让她们相信这个人不会为了金钱或者某些利益而说谎呢?我们不是不想帮助你们,只不过我们自身也有很大的问题,到时候在法庭上同样会遭到质疑。那样只会显得毫无意义,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可不会去考虑。可能你会觉得我们是功利主义,但人性就是这样,没有好处的事情压根就不会去做的,明白了吧?
他放弃了挣扎,或许她们也说得对。
正当他打算离开医院,经过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女人递了一张支票给院长,她的样子还很虔诚地跟院长商量着某些奇怪的事情,院长只知道点头,没有说半句话。
良久以后,这个女人就离开了医院。
他的目光则转移至很少话的院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