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最后一句话,提醒了高昶旭,使他从对异国他乡的回忆中,又回到了现实。现实是,他跟老大,在自己办公室相遇,要解决的最急迫的问题是,以车抵贷的事情。
至于异国他乡,沙滩上的相救和被救,其实,只是一个人生的小插曲而已。只是这个插曲很凑巧,谱曲作曲演唱的,竟然阴差阳错,是他们两个人。
尽管有时空倒错的感慨,高昶旭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而老大,很显然,比高昶旭进入自己的角色更快,毕竟,他现在算是负案在身。
以车抵贷是不是涉嫌欺诈?老大比别的人,更清楚这一点。尽管,他在跟黄安家的交谈中,为自己进行了辩解,从逻辑上来说,他的辩解也并非是无理纠缠,也确实会有那种可能性出现。
但是,这个事情,既然已经惊动了公安部门,那么,老大在黄安家面前的辩解,跟在公安人员面前的笔录,肯定是两种话风。
所以,老大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不到公安部门报道,配合公安部门调查,反而是,来找高昶旭,想以私下谈判的方式解决,以车抵贷的问题。
本来,来见高昶旭之前,老大已经想好了脱身的策略,准备好了,对付高昶旭的种种办法。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自信,老大才敢于来找高昶旭。
但是,在高昶旭办公室,认出高昶旭,竟然是当初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后,老大就有了自己的新想法。
高昶旭当然不知道,老大的真实想法是什么?高昶旭就说,“你们那个以车抵贷的事情,闹得很大,闹得我,不得不向公安部门报警。当然,我知道以车底的事情的时候,并不知道咱们两个,还有之前的一段缘分。如果那时候,咱们认识的话,这个事情,也就不至于弄得这么大了。现在拿老百姓的话说,已经动了公,恐怕咱们两个,要想私了,也了不了了。”
老大尴尬地笑一下,说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原来计划过来找你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原来我的想法,也很简单,这不是对簿公堂的吗?可是,民间有一句话,叫做,欠钱不昧,见官无罪。我们吉祥蜜饯,确实欠着银行贷款,这一点无可否认,因为,有贷款合同在。”
“以车抵贷,也是一个事实。其实,我已经给黄安家经理说清楚了,这辆抵贷的车,也不是我们自己家的,而是,我别的生意伙伴,抵给我们的,这也是叫三角债给闹的。”
“他们抵给我,就是我现在抵给你们的价,我一分钱也没加价。现在你们说,抵债的车不值这个价,那我也不跟你们较真。因为,我也不知道这车到底能值多少钱。”
“原来,我就是想这样给你解释,想取得你的谅解,从而叫你们到公安部门撤案,剩下的事情,再商量。当时我的想法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双方,共同找人,进行评估,看看那辆车,到底值多少钱?然后按照评估价,抵顶贷款。”
“如果嫌麻烦,那我们就把车再开回去,至于银行的贷款,究竟如何还?咱们再协商。反正文承诺还贷款就行了。”
高昶旭双手一摊,“你这个想法,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是,从我们报警来说,也是有充分根据的。毕竟那辆车,不值这个价,你们拿它来抵债,确实有欺诈的嫌疑。”
“对于我们银行来说,我们要盘活呆滞呆账贷款,根本目的,是要把资金盘活。你抵给我们的车,不管值多少钱,都是账面上的资金,并不能拿来使用。”
“更为重要的是,你们的吉祥蜜饯,现在经营得很好,还在赚钱。可是,你赚了钱,并没有想着归还银行的贷款,而是你自己高消费。这头,老家有一个家;那边在上海,还有一个家。真像人家那个段子上说的,家外有家,算是一等男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接受你的以车抵贷,那我们不仅是对银行内部无法交代,对社会上也无法交代,对跟我们银行有信贷关系的贷户,更无法交待。”
“如果,你们的企业经营不善,倒闭破产,你身无分文,到那时候以车抵贷,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以车抵贷,就有,逃废银行债务的重大嫌疑。实际上,以我的理解,并不是嫌疑,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种欺诈行为。”
老大点点头,“你说这一点,我不跟你抬杠。你是做银行的,你是公家人,吃公家饭;我是做买卖的,是生意人,自己赚钱自己吃。说实话,人都说,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其实呢,所谓的奸,并不是这句话的原意。我听别人介绍过,原来的尖,是尖锐,尖利的尖,是上小下大的尖,这个尖,是冒尖儿的意思。”
“古时候卖米,用的是斗和升来计量的。斗也好升也好,都是一种容器。顾客要买一升米,商家,把米装满升,然后,用尺子沿着升的上沿,轻轻地把米表面抹平,就是足足一升米了。”
“但是,为了,突出商家的信誉,当然也是为了招徕顾客。商家会在抹平的升表面,再添加一些米,使其冒点尖。意思是多给了顾客的米,使顾客沾了商家的便宜。”
但是,后来随着社会的变化,这个冒尖的尖,竟然转化成为奸诈的奸。不能不说,这是商人的悲哀。我们后来这些经商的人,绝大部分,都已经不知道,原来冒尖儿的尖,和现在奸诈的奸,有什么区别了?沾染了不少的恶习。”
“今天,也就是遇上了你,相比你的高风亮节,我觉得我简直是无地自容。尽管,原来贷款的时候,你不是营业部总经理,严格地说,我们的贷款,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现在,有了以车抵贷这个事情,才使你我产生了关联。”
“原来我那样做,也是因为,你不是总经理。但是,现在你成总经理了,以后我们要跟你打交道了,我如果再用以前的伎俩,那我就对不起你,那我就不是人了。”
“以前我那样做,我没有思想负担。觉得,银行的钱是国家的钱,谁能用国家的钱,谁就是能人,谁就是有本事的人。国家的钱按说用了就应该归还,但是,既然是国家的,国家那么大,并不在乎我这点钱。所以,就有吃了是白,白吃谁不吃的思想。”
“特别是,那个时候,我们吉祥蜜饯的生产原材料,并不需要我们当时就拿出真金白银来收购果子,果农自会赊欠给我们的。因此,我们可以拿着果农的底垫资金,周转一年,而不需要,我们自己出一分钱的成本。”
“按说,那个时候,我们要全部归还银行的贷款,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是,我们也是利欲熏心,见利忘义。我当时脑子一转,觉得,手里既然有这么多的可用资金,为什么要还给银行,不自己去赚钱呢?于是,我就把本应归还银行的资金,拿去放了高利贷。”
“当然,这个高利贷,是我们自己叫它高利贷,并不是社会上传的那种高利贷。我们的生意伙伴,他们周转资金不良的时候,会来向我们求援,我们借给他资金,叫他周转,他付给我们比较高的利息。利息是多少呢,反正是比银行利息高不少,但是比社会上的高利贷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