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谢俊波跟老大,最后商量出的办法,是不找什么关系,直接去找高昶旭,解决问题。这个办法,其实是一个好办法,他打破了,国人什么事,都要找关系的思维定势。但是,如何去见高昶旭,在什么地点去见?却又是,一个难题。
老大,这回按照他的惯例,按照他的思维定势,提出来,要到高昶旭家中去。家,并不是办公场所,而是生活场所,在生活场所见面,天然就有一种温馨在,有一种,私人情谊在,即便是谈论的公事,也有一种促膝谈心的氛围。
但是,谢俊波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意见。“你跟人家素不相识,又没有中间人介绍,引荐,贸然到人家家里去,人家让不让你进门?都是一个问题,如果人家不让你进门,就等于闹僵了,要再找理由,在别的地方去见,就更难办了。”
老大点点头,“那就到办公室见,反正谈的也是公事。他一个营业部总经理,总是要见很多人的吧。反正他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就直接到他办公室见他好了。”
谢俊波点点头,“这样好倒是好,但是,总得有人给他通报,你要见他才好。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单位的门禁管理的比较严,如果没有内部人的接应,外面的人,是很难闯过保安那一关的。”
老大就笑着说,“这还不好办?你就做一个接应,我就说找你,你给我介绍一下,不就完了吗?”
谢俊波沉吟了半刻,摇摇头说道,“不妥不妥。按说呢,我给你做一个接应,做一下介绍,也无可厚非。但是,以车抵贷这个事,是在我手里发生的,也是在我手里决定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人家已经对我有了定性,给我画了道道,不说我跟你是一伙的吧,起码也有这方面的怀疑。如果,我再给你做接应,再给你做介绍。不是弄巧成拙不打自招吗?”
老大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也不行,那也有困难,我总不能等在营业部大门口,守株待兔吧。”
谢俊波说,“那是当然,你在大门口,守株待兔,弄不好,会碰见熟人。弄不好,会有熟人向公安局举报,如果招来公安人员,直接在现场把你带走,那事情可就闹得尴尬了,不好收拾了。”
“这样吧,我们信贷科的黄安家经理,不知道你,这些年跟他还有什么联系没有?既然你找高昶旭,是为了公事,那就不妨来一个公事公办。如果是公事公办的话,你先去找黄安家经理,然后,叫他带你去见高昶旭,就顺理成章了。”
老大说,“对呀,这么简单的事,叫咱们弄得那么复杂,半天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就跟不找关系,直接见高昶旭一样。咱们就按程序,先找黄安家,然后再一起一起找到高昶旭那里。”
高昶旭接到大门保安的电话,说有个叫老大的要找他,黄安家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老大会在这个时候指名道姓地找他。
这么多年以来,吉祥蜜饯不跟银行打任何交道,也没有跟黄安家打过什么交道。如果说有交集的话,也是每年,贷款到期日之前,黄安家都会按惯例,给城区办事处打电话。给他们强调,清收呆滞资金的任务。
至于到上海,去寻找老大催讨贷款,信贷科虽然有时候,也会以督战的身份参加,但是,黄安家本人,却是一次也没有参加过的。
吉祥蜜饯贷款之初的考察,黄安家倒是去过,也接受了吉祥蜜饯的招待。最后,也穿了人家赠送的衣服。但也仅限于此。那次考察,包括接收的礼品,在当时来说,也仅仅是随大流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妥之处。
所以,黄安家对老大老二,并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也没有什么,吃了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的歉疚心理。所以,黄安家,也在这么多年中,按照自己的职责所在,坚持不懈地催收贷款。尽管效果不彰,从他的地位身份来说,他也算尽职尽责。
以车抵贷这个事情,虽说是谢俊波的决策,但是黄安家自己,当时也是同意了的,在这方面他没有推卸自己的责任。在高昶旭请人鉴定以后,黄安家也意识到了,当时同意以车抵贷的草率。
现在,高昶旭决定,将吉祥蜜饯,以车抵贷,以欺诈罪向公安部门报案,高昶旭也是赞成的。这种事情,如果仅仅是银行跟企业之间私下商量的话,企业那帮人,商人本质不会改变,你不给他施加足够的压力,他是不会同意,把已经吃到肚子里的肉,再吐出来的。
就像老大一样,以前,银行每年都要去上海找他,但每一次都无果而终,他都是躲着不见。可是,现在公安局一纸传唤通知书,他就乖乖地回来了,主动来联系银行了。
仅仅从这一点上来看,高昶旭向公安部门报警的决策,真的是正确无比,而且是效果立显。但是,老大要求面见自己,黄安家还是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况且,以车抵贷,决策的是谢俊波;向公安部门报案,决策的是高昶旭。两个人一正一副,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要从源头上解决这个事情,不管从哪方面说,都轮不到自己出面。自己要做的,只是现在按照高昶旭的决策,等待公安部门的侦查结果而已。
但是,现在,老大就在,营业部大门口,通过保安,给自己打内线电话,说要见一见自己,要谈贷款的归还事宜。
尽管黄安家,不愿意,搅和这个事情。但人家说到要归还贷款,却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他没有理由,推脱不见。黄安家,只好在电话中答应,并且告知了自己的房间号。
两人见面之后,足足有半分钟,谁也没有说话。半分钟的时间很短,但是,在双方都沉默的时候,这个时间就显得非常的漫长。
最终,还是黄安家,觉得人家到了自己办公室,就算是到了自己家,有手不打上门客,这也是老规矩。就说,“多少年不见。看见你,红光满面,越活越年轻了。”
老大指指自己的脑袋,“还是越活越年轻了,你看看,前坡的瓦,都溜坡了,只留下小半扇了。”老大说的前坡瓦,是这里的土话,意思是,农家的房顶,有前坡后坡之称,前坡的瓦溜坡了,是比喻自己头上的头发,前面的掉了一半了。
黄安家,端水倒茶,被老大制止住了。“快不要忙了,说正事。以车抵贷这个事儿,你们把我告到公安局,公安局现在要传唤我。我这人老老实实经商,多半辈子了,没跟公安局打过交道。”
“现在接到人家的传唤,吓也把我吓死了。听老二说,传唤他的时候,给他戴了手铐,那滋味可不好受啊。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解决这个以车抵贷的事情,你这个大经理可要多多美言呢,要多多帮忙啊。”
黄安家见他说的正事,也就正色回答,“以车抵贷这个事情,当时我也是同意了的;但是后来,事情翻转,我也是同意了的。你那个抵贷的金额,差距也太大了点,说不过去了。当时,算是你把我们都给蒙了,现在正本清源,我也是有力使不上,想给你帮忙,也不知道怎么帮啊!”